78年我副连转业,原本想去国营厂,妻子找到领导,将我转到税务局

小芳生活汇 2024-12-23 02:36:27

"李所长,我就是不去税务局!当兵的汉子,咋能去收税呢?"我倔强地站在办公室里,像个犟脾气的大头兵。

破旧的电风扇吱呀转着,汗水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淌,办公室里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1978年的春天,我从边疆部队转业回来。那会儿正赶上改革开放,城里到处都在盖楼房,大街小巷充满了生机。

可我跟巧云还挤在单位分的临时宿舍里,屋子跟个火柴盒似的,十来平米,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墙皮都在往下掉。

记得那天回家,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就看见巧云正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我那件发白的军装,她瘦弱的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

屋里就一张木板床,一个旧方桌,墙角堆着几个纸箱子,那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床头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都发黄了。

"建军,今天去单位咋样?"巧云抬头冲我笑笑,眼里满是期待,手上的动作都没停。

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她总是这样,不管多累都冲我笑。

"还能咋样?我都说了要去国营厂。"我心里憋着一股劲,"那些厂子多气派,以后咱家肯定不会差,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这个死心眼!"巧云手里的针"啪"地扎进了军装,"现在哪个国营厂不是'大锅饭'?人家李所长多照顾咱们,税务局多好的单位。"

听到李德福这个名字,我心里一酸。脑子里闪过那年在边境的画面:漆黑的夜里,我踩到荆棘,摔进山沟,是他拽着绳子,一点一点把我拉上来的。

那会儿山风呼啸,他的手都磨出血了还不撒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建军,坚持住!想想巧云,她还在家等你呢!"

可这不代表我就得听他的。我梗着脖子:"你懂啥?我王建军在部队当了这么多年副连长,带着弟兄们守边防。现在让我天天跟算盘打交道,多没面子!"

"你就知道要面子!"巧云突然扔下手里的活计,眼圈红了,"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天不亮就得起来排队买菜,供销社营业员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中午我连饭都顾不上吃,赶紧帮街坊邻居补鞋。晚上还得织毛衣,手都磨出茧子了。"她伸出双手给我看,那双手粗糙发红,满是针眼。

看着巧云消瘦的脸庞和粗糙的双手,我心里一阵发堵。结婚这些年,她跟着我颠沛流离,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想起去年冬天她发高烧,我在边防站岗,连个请假的机会都没有。还是邻居王大妈照顾她,给她熬姜汤。

院子里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种带着军人节奏的"咯噔咯噔"。"建军在家不?"

李德福还是老样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的军装上还带着边防的风沙味道。

进门就往我们家唯一的板凳上一坐,顺手掏出一包"红塔山":"来,抽根烟,别跟我客气。"

"不了,家里穷,戒了。"我摆摆手,心里却在想,这烟可不便宜,他肯定是特意买来的。

"你小子,还是那么倔。"李德福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记得咱们在部队那会儿不?你带新兵搞训练,一个动作要练上百遍。"

他说着,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股子认真劲儿,现在可用得着呢。"

见我不说话,他话锋一转:"知道为啥非让你来税务局吗?现在是啥时候?改革开放了!私营企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税收工作可不简单。"

"你在部队管过人、带过兵,这经验多宝贵!再说了,咱们税务局正缺你这种能吃苦的人才。"

我还在犹豫,李德福又说:"对了,上周我碰见老周了,就是咱们连那个爱捣鼓收音机的兵。在纺织厂当钳工,整天灰头土脸的。"

"他说想调岗位都没门路,现在后悔死了。你可别跟他一样,错过了好机会。"

这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巧云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五味杂陈。

想起在部队时的点点滴滴:练队列、站岗、巡逻...李德福总说:"当兵最重要的不是服从命令,是明白为什么要服从。"

外面下起了雨,哗哗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在边防的日子。那时候遇到暴雨,我们就缩在岗亭里,听着雨打在铁皮房顶上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直奔税务局。进了李德福的办公室,立正敬礼:"报告李所长,我想通了!咱当兵的人,该到哪儿就到哪儿!"

可没想到,刚上班就遇到了难题。办公室里,有个老同事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王副连长吗?收税可不用站军姿!"

我憋着一口气,硬是挺了过来。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业务学好,让他们看看当兵的也能干好税务工作。

白天跟着老同志学业务,晚上抱着资料啃。税法条例像天书一样,我就一条一条地背,一笔一笔地算。

有时候实在看不懂,就骑着自行车去找李德福请教。冬天的夜里特别冷,我的手冻得发紫,可心里是热的。

他总是耐心地给我讲解,有时候讲到半夜,他老伴还专门给我们煮姜汤暖身子。

巧云也变得开朗了,说我整个人都变了样,不再整天板着脸。她特意给我做了个布书包,说:"看你天天抱着本子,像个小学生似的,省得让人笑话。"

我摸着那个布书包,心里暖暖的。上面还绣着一朵小花,是巧云熬夜赶出来的。

半年后,遇到第一个硬仗。要查一家私营饭店的账,老板油滑得很,各种打马虎眼。

我用在部队练就的细心劲儿,一笔一笔地对,连着熬了三个通宵,终于发现账目有问题。

那老板服了:"行啊,你小子有两下子!比那些老油条都厉害。改天请你吃饭!"

我摆摆手:"不用了,这是我的工作。"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当税务干部的自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1988年的一天,我在街上遇到调走多年的李德福。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还是那么好。

"建军啊,听说你现在成了业务能手?还带出好几个徒弟?"他的眼睛亮亮的,像在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您当年给领进门。要不是您,我现在说不定还在犹豫该去哪儿呢。"

他拍拍我的肩膀:"其实当年我就知道,你这个固执的兵娃子,只要想通了,干啥都会有出息。"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了:人生的路,有时候不在于去向哪里,而在于是谁在关键时刻为你指明方向。

就像当年他拽着绳子把我从山沟里拉上来一样,这一次,他又把我拉上了人生的正轨。

现在我也快退休了,看着办公室墙上的"优秀税务干部"奖状,再看看桌上那个已经褪色的布书包,心里明白:这辈子,我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好领导、好战友,还有贤惠的妻子。

你问我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看着现在红红火火的日子,还有那些跟着我学业务的年轻人,我就知道:这条路,我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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