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婆婚礼彩排前一天，我摘下了口罩。
不曾想她的私人化妆师被我下半张脸的疤痕吓得连连后退。
砸碎了我给老婆准备好的的手捧琉璃花。
他红着眼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烟姐的老公竟然长这样……”
我一愣，重新带上口罩，刚准备离开。
卢烟匆匆赶来，柔声安慰她的化妆师，再看向我时满脸不耐:”姚旭，我早就说了不办婚礼，你脸吓人就别外出，还要我怎样。”
“没必要用手段对付我的人吧!”
我低头，再抬眼，提出了分手。
1
我叹了口气，给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准备离开。
卢烟眉头微皱，带着些讽刺的笑，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
“别闹了，我知道你又想耍手段，我跟浩宸之间清清白白，你真的没必要欺负他。听话，跟浩宸道个歉，他也是好心才愿意帮你化妆。”
“……”
见我不语，女人又漫不经心开口:”有时候这些话，说一次可以当夫妻之间的情趣，第二次就不会再容着你了。”
我心一颤，果然，她觉得我在欲擒故纵，觉得我在找所谓的存在感吗？
在她心里，我就如此不堪，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在耍手段。
被她护在身后的男人，小心翼翼看她:”烟姐，你别生气，是我打碎了手捧花，你们别因为我吵架。”
卢烟没回，手下意识拉住他，看我的眼神更凌厉。
我强忍住酸涩，走近卢烟。
不曾想，女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
“一个手捧花罢了，没必要小题大做，明天结婚那么多人要来，大不了我再去买一个就是。”
“姚旭，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可理喻，尖酸刻薄。”
卢烟质问我的时候，却没发现，她始终偏向的是她身后的男人，杨浩宸。
着实讽刺。
见我笃定的模样。
女人反倒眉头一松，忽然轻笑一声，带着些不屑。
“你想好了，跟我取消结婚，不会有第二次给你反悔的机会，更何况......”
“你没钱没房，无处可去。姚旭，离开了我你什么也不是。”
听到这话，我眼底的刺痛更显，她说得对，我倒真是无处可去。
当初为了在娱乐圈能支持她的歌手事业，我把自己辛辛苦苦买的房一夜卖了，给她谈合作，签公司，处处花钱帮衬，爸妈的不解，亲戚的嘲讽。
说我迟早输得一败涂地。
那时候，我只相信她，我们会有好的未来。
没想到，我和卢烟终究是错的。
想到这，我抿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牢操心了，没缘分强求不来，我不勉强，也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姚旭你什么意思?我和浩宸什么事也没有，你发什么癫?”
“没人愿意忍着你这臭脾气，走了以后都别回来。”
2
门最终还是关了，我带着帽子，低垂着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夜晚风凉。
她口中的那个浩宸给我发来信息，女人喝得醉眼朦胧，倒在男人怀里。
两人隔的很近，温热的呼吸交织，我没忍心把视频看完。
男人挑衅的话语继续发来:”旭哥，要不你来看看烟姐吧，她好像喝醉了，一直抱着我不放手。”
我抬头仰望着天，很黑，心却不同寻常的平静，这段感情早就该结束了，是我不肯放手，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刚和卢烟在一起的时候，我只知道她喜欢的人去了国外，两人分分合合五年，在所有人眼里，当初是神仙眷侣，现在是最默契的搭档。
我以为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对我敞开心扉了。
结果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童话故事里的白月光一回来，我变得谨小慎微，我愿意在她身后付出，没钱了，就给她卖房投资。
为了让她不那么辛苦照顾她的饮食，我辞掉了本职工作，甘愿做她背后的男人，没钱了就兼职开销。
这样的日子本来很好，直到那天，卢烟的白月光回国，她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红着眼哭得梨花带雨。
我心疼，给她出去买粥，不曾想楼下邻居家起火，等我赶到的时候，卢烟被逼到了阳台上，满脸无助。
救护车，消防车还未来，可火势越来越大。
情急之下，我硬着头皮，爬上阳台，以自己的肉身把她护在怀里。
也在那时，火苗烧伤了我的脸，蔓延到脖颈之下，很丑，疤痕很大。
她哭着喊着，说不在意，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阿旭，你是这个世界最爱我的男人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可惜，最后食言的不是我。
自从杨浩宸进了公司，她看我的次数屈数可指，甚至于眼底隐约带着些不耐，可她拿出手机的时候，明明有笑意。
再后来，我频繁的收到杨浩宸发来的和卢烟的暧昧视频。
婚礼前夕，他说:【烟烟最近心情不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逼她了，不被爱的人就算结婚了又能怎么样?】
【就因为你救过烟烟一命吗？那是你自愿的，没必要道德绑架她，人别太犯贱了。】
看到这些消息，我心狠狠沉了下去，可我还是选择相信，卢烟是爱我的，不然她怎么会愿意跟我结婚。
所以，婚礼彩排的闹剧让我彻底看清了现实，卢烟夜不归宿是厌倦了，她护着的那个男人杨浩宸就是她的白月光学弟。
所以不需要看到所谓的真相，一口咬定了我欺负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毫不掩饰的说出，我的脸恶心，吓人。
3
天黑得快，我打车回了家，自顾自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好巧不巧跟这两人又撞了个满怀。
卢烟应酬多了，改不过来喝酒毛病，此刻又是喝得满脸通红，无力倒在杨浩宸怀里。
男人虎视眈眈看我，后退了一步:”我和烟姐要休息了，要走的就快点走。”
女人醉眼朦胧，仔细看去，杨浩宸的衣领上尽是吻痕，深入脖颈，引人遐想。
我推着行李箱就走，不做停留，女人的手突然拉住了我。
我一愣，杨浩宸的嗓门大了几分:”烟姐！”
谁知，下一秒，卢烟脱口而出:”浩宸，别走，我好想你。”
“……”
心底的酸涩感更深了，我努力压住那别样的情绪，缓了缓神。
整个室内的安静了几分，伴随着一声轻笑，男人鄙夷看我:”还愣着干嘛，要继续听吗？真够舔的……”
这次，我毫不留情离开，我这人最好的地方，就是不走回头路。
第二天，头条新闻#卢烟疑似与其未婚夫感情破裂，深夜带陌生男人回家！#
我正在朋友家做饭，吵闹的铃声响起，我看了眼来电，没接。
不过五分钟，门外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卢烟自顾自走了进来。
眉皱得很深:”你就住这种地方?姚旭，跟我回去吧。”
卢烟一边说着，一边把包仍在沙发上，眼底对这一室一厅老式出租屋的厌恶尽显。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就请回吧。”
“你要闹脾气没事，别把浩宸扯进来，今天的热搜是你买的吧。没必要，我们昨天……什么也没发生，更何况是你要走的。”
我没忍住，被卢烟的话就气笑了。
拿出手机，给她看杨浩宸发来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所以，骗我有意思吗？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跟我无关。”
“就算我们有点什么，那也是意外！你赶紧跟我回去解释清楚，别把无辜人牵扯进来。”
原来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啊。
我脸色沉了下去，一字一句开口:”记者澄清我不会去，你在歌坛待了这么久，杨浩宸既然是你的化妆师，你想怎么找借口都可以，唯独我不会跟你有任何牵扯。”
“……”
卢烟看着我，想继续说些什么。
到底不再说话，她叹气:”我知道你爱耍小脾气，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别人的名声开玩笑。”
“姚旭，所有都等着我们结婚的消息，如果这时候出现负面新闻，对你我都不好，给你一天时间，别任性了。”
卢烟说完，转身离开。
我难受的揉了揉眉心，所以，至始至终她还是觉得我在耍脾气，离不开她，更不会不结婚吗。
卢烟买下了热搜，但我没想到，当天夜里，我被她的粉丝攻击到了全网。
那天婚礼彩排，我的面容被有心之人拍的一清二楚，配文:【如果让我跟一个这么丑的男人结婚，说实话我宁愿去死，我觉得烟姐跟化妆师很般配好嘛。】
【我的天，之前烟姐一直把这个素人男友隐藏的很好，还以为再不济家里也有点钱才配得上我烟姐吧，谁知道没车没房，长的这么恶心！】
【怎么好意思啊，烟姐这几天受到舆论攻击，这个男友屁都不出一个，笑死了，献上臭男人的高清大图。】
【支持楼主，讨伐渣男！】
【烟姐跟他在一起不会是被逼的吧，什么救命之恩，或者父母逼迫?】
舆论转瞬即逝，我被她的粉丝钉在了渣男的耻辱柱上。
不仅如此，那个让我害怕，甚至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的脸被他们全网转发。
第一次我清晰看见自己脸上烧疤的纹路，新皮肤呈现粉色，疤痕因为增生，脖颈出格外吓人。
这么多年我难以释怀的，不想暴露的脸，突然被揭开，一时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明明她当初说我不想公开，就好好保护我，烧伤严重，就带我去最好的医院治疗。
可现在我发现一切都那么虚假，有关于杨浩宸的负面热搜，她可以花时间精力找上我，可以花钱消除负面新闻。
而对我的谩骂还在进行，卢烟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怒火交织，我在底下评论:【我跟你们口中的烟姐已经和平分手，我一没有做小三，二没有道德绑架，更不是什么渣男，这些年我问心无愧。】
【大家没必要拿我的长相攻击我。】
卢烟没有发话。
一些年纪小的无脑粉丝攻击我的言语更加犀利:【怎么，你这么丑还不让人说了?谁不知道杨浩宸当初跟我烟姐是一对的，突然冒出你这么个丑八怪，不是威胁是什么?】
【难怪这些年我烟姐不愿意公开，她不爱你啊！】
4
这条消息刚出，杨浩宸的大号堂而皇之的点赞。
瞬间取消。
这无济于大大加深了他们的气焰，证明自己说的话都是对的，对我的网暴攻击越来越甚。
我不敢出门，给卢烟打电话，让她解释，她没接。
半夜，我被屋外的砸门声震醒，一下又一下，来者不善，我警惕了几分，从猫眼看去。
一堆带着口罩的男人在砸门，恶意的笑着，手里拿着油漆，不要命的往墙上门上泼。
我没作停留，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等到警察来了，我才打开门，这些人恶狠狠盯着我，呲牙咧嘴，丝毫不惧:”我告诉你，你耽误了我们烟姐这么久，给你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作为她的死忠粉，我要替天行道！”
那些人仍旧嘶吼着，直到被警察带走时，我真真看清了墙上的大字:【贱男去死！】
真可笑。
就连门上也被他们划出了一道道深的痕迹，连累了房东，不仅要赔偿，肯能又得出去找房子住了。
我不接受和解，态度强势，那些人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可仍然硬气的看我。
“那又如何，我做的事是公平正义的！更何况我没成年，你能拿我怎么样?”
其中一个人开口，神情得意至极，对着我直吐唾沫。
我冷笑。
“不能拿你怎么样，那就你的父母来负责，你们做的那些事已经严重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包括找到我的住址，这些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这些人，损失的财产都由你爸妈挨个赔偿！”
“……”
“我们是帮烟姐做主！你凭什么让我们赔偿！”
小孩气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你，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怎么会现在才公开！”
公开?
我一个激灵，打开卢烟的社交账号，原来是杨浩宸深夜肠胃炎，卢烟送他去医院被抓拍到了。
面对记者的疑问，视频里的女人只微笑开口:”我和浩宸确实正在相处中，跟前未婚夫早已经分开，不存在营销号说的拆散，小三那些事。”
“感情这是，不存在第三者。”
她说得冠冕堂皇，我眼底的讽刺掩饰不住，怪不得不接我电话。
杨浩宸肠胃炎进医院之前也有过一次，那时，她告诉我，朋友生病了，我别冷血无情阻拦她。
可我在想，他的父母，亲人都在，为何偏偏要卢烟去呢。
为何在她眼中，我总是有个善妒，不明事理的形象。
现在想了十年，终于想明白了。
愣神之际，卢烟的电话终于打来。
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姚旭，才把之前的事压下来，你又闹什么幺蛾子，你知道现在媒体怎么说你的吗？”
“他们是未成年！你报什么警，跟小孩斤斤计较什么?我现在因为你遭受太多负面评论，最近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好吗？”
我扯动嘴角。
“你别误会，没想再联系，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在把我的事作为别人的……”
我没说完，或者说，卢烟不耐烦听我说下去。
“结婚的日子你记得来就行，我不会反悔，过几天你来看看浩宸，也算是冰释前嫌了。”
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我已经毫无波澜，只可惜，一口鲜血呕出的那一瞬，我陷入了昏迷，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5
再睁眼，我躺在白花花的病房，整个人头痛欲裂。
有那么一瞬，我在想，自己该不会成了狗血文里得了癌症的男主，还好命运眷顾我。
我被确诊了精神分裂。
许是压力太大作祟。
身边空无一人，一时间我想不到我呆呆的看着床头的输液针，不知道想些什么。
护士进门的时候，我下意识想遮住自己的脸，带好口罩，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
护士寂静了几秒:”你不丑，不需要听外界的谣言。”
她认出我来了，只不过，不是嘲讽，也不是安慰，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回了一个善意的笑，心情不再那么郁闷，我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无比，好像是八十岁的老头一般。
“不好意思，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昏迷了几天，一直睡不够，今天都周二了。”
周二是我跟卢烟商量好结婚的时候，我下意识打开手机，里面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聊天页面最刺眼的那句是:【你要是不来，我就一直等你，姚旭，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不要因为误会生了嫌隙。】
【大不了我等你个七天七夜，被别人看了笑话又怎么样。】
我拔掉针头，匆匆下床，至少不应该让她在那一直等我，该说清楚的，当着所有人面说清楚好了。
不再纠缠，一切回到最初。
到了目的地，我刚想把口罩继续戴上，想了会，没必要了。
一度自卑并不会让我好过。
我走进婚礼会堂，所有的布置都跟我一个月前彩排的场景一模一样，婚礼来了很多人。
媒体等候在外，只要发话，就等着进去。
我给卢烟打了个电话，准不去找她，漫无目的的走在会堂右侧，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秒。
卢烟有些诧异开口:”你已经到了?不是才跟我发信息生病了吗，要不你先休息吧，今天别来了……婚礼可以推后。”
“而且你的脸……现在化妆也来不及了，浩宸他有其他事要做。”
我放下手机，轻轻回应:”不用了。”
我看着婚礼现场，杨浩宸和卢烟的亲密婚纱照在循环播放。
再往旁边看去，赫然摆着他们的结婚蛋糕，刺眼的男女主名字。
怪我自作多情，还想解释清楚。
我准备离开，大门却关了，灯光黑暗下来，伴随着婚礼音乐，卢烟缓缓走出来。
我亲眼看着她挽住了杨浩宸的臂膀，笑得那么开心，肆意。
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开怀。
台下众人鼓掌，我抽动嘴角，找了个角落，也跟着鼓掌。
只可惜，还是被她看见了我。
刹那间，卢烟的脸色一变，难看至极，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