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王淼淼

整理∶文鸢

我爸读过书，还是个老高中生。

本来那年爷爷是让他去供销社跑采购的。

但是二伯也想去。

爷爷的朋友说∶兄弟两人只能去一个，采购员可是个好工作，好多人都把脑袋削尖了想往里面进呢，你以为是你家的前后院啊！想去几个去几个?

爷爷就矛盾了。

两个儿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可该让谁去呢？

这时候憨厚的大伯发话了，说∶要不让他俩打一架吧！谁打赢就让谁去。

于是爷爷就找了个借口出去。

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大伯处理。

就这样，大伯成了裁判员，带着我爸和二伯去了村后的小操场。

那里地方宽敞，很少有人来往。

三兄弟就摆开了架势。

我爸和二伯摩拳擦掌，各自想着招数，看怎样才能找到对方的弱点，以便于自己一招制敌，好早日结束搏斗。

然后我爸就发现一个问题。

二伯不擅长于用左腿。

如果首先上去抱住他的右腿，二伯马上就没了力气，左腿用不上劲，主力都在右腿上。

心里盘算好后，爸爸就开始实施行动。

比赛的时候专门消磨二伯的右腿。

两兄弟两人在场上你来我往，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二伯慢慢有点力不从心了，气喘吁吁的，有好几次半弯着腰，拍打着自己的右腿舒缓筋脉。

我爸知道他的体力快不行的。

于是就瞅准时机，迅速窜跳过去，直接抱住二伯的腰，然后用自己的右腿去缠绕他的左腿。

二伯左腿本弱，右腿又使不上劲儿。

瞬间整个身体倾斜，就要被我爸侧翻在地。

眼看就要输了。

这时候却突然跑过来一只小土狗，毛茸茸的，跟个小肉球一样，超级可爱。

小狗好像在一边看热闹，汪汪叫个不停。

前后左右的追着二伯的裤腿狂叫。

这时候如果我爸突然把他放在地上的话，势必就会砸压住小狗。

有那么一瞬间，爸爸的眼前就浮现出了小狗被砸伤的场景，它瘫倒在地上，灵活的身躯变得那么单薄无力，也不再欢叫，随之而来的是无助的抽搐和痛苦的哀鸣。

我爸犹豫了。

小狗也是一条生命啊！

然而就在爸爸愣神的一瞬间。

二伯快速反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过来，我爸直接被翻了个身压倒在地上。

二伯气喘吁吁地坐在他的肚子上。

旁边的小狗急得又蹦又跳，狂吠着往二伯身上扑。

我爸笑了，爬起来主动认输，说∶二哥，采购员这工作你去干吧！我就在家里种地养狗吧！

从此之后，我爸就把那只小狗养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狗，爸爸差不多养了20年啊！

从小狗变成老狗，它活成了村里的狗王。

我爸妈结婚后，爸爸就开始去山上承包核桃园。

总共有50多亩地，爸爸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山上，一门心思务着他的果苗。

核桃园离我家有百十里路，位置比较偏僻，平日很少有人去，陪伴在我爸身边的就只有那只老狗。

我爸对老狗像朋友一样，自己吃啥就让它也吃啥，有时候哪怕自己吃孬一点，他都会把好东西让给狗吃。

然而毕竟是年龄太大了，老狗变得极其羸弱，不爱动弹，经常性就躺在我爸的小屋门口，也不叫唤，有气无力的。

有一次爸爸从地里干活回来，无意间就发现，老狗身上怎么站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还在它身上到处乱啄呢。

爸爸怕喜鹊啄疼了老狗，顺手就从屋里拿出几个核桃，用砖头敲碎，然后放在老狗的旁边。

不一会儿，几个喜鹊就呼朋唤伴地过来，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核桃给吃光了。

随后隔不了几天，爸爸就能看到这群长尾巴的漂亮喜鹊。

而且每次也都会给它们放几颗敲好的核桃。

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一样，隔两天就来。

时间持续了一个多月，我爸好像和这些喜鹊成了朋友，几天不见就感觉缺点啥。

然而突然有一天，他却发现老狗不吃饭了，也不喝水 ，无论爸爸怎么折腾，他硬是不愿意动弹。

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老狗就无声无息地去世了。

它真的是太老了。

爸爸心里挺难过的，伤心了很久，把老狗找了个地方用土埋了起来。

此后他再也没有养过狗。

山上山下都成了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而他之前喂养过的那群喜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去爸爸山上的小屋叽叽喳喳吃核桃了。

时间久了，爸爸几乎要把这件事忘了。

可是就在我弟弟报考军校的那个夏天。

在我们城里的家，那群喜鹊竟然又来了，五六个的样子，叽叽喳喳，绕着我家的阳台乱叫唤。

把爸爸都看乐了，说∶原来这些小动物还认识人啊！我在山上喂的它们，可是这都过去了好几年了，它们又是如何找到咱城里的家呢？

就是啊，百十里路啊，这是咋找来的?

爸爸心善，嘱咐我妈说∶以后要天天在阳台上放点敲碎的核桃，这些小家伙们万一在外面觅不到食物，就可以回咱家吃了。

我妈一一照做 。

几乎天天都要给喜鹊们放核桃。

正好那年我弟弟高考。

那年的四五六几个月，喜鹊们天天在我家阳台上欢叫。

就这样本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我弟弟的一个老同学来找他，说∶王辉，你为什么不报考军校呢？

弟弟说∶我眼睛有点近视，害怕体检不过关呢。

那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其实父母也希望弟弟上军校，无奈何他眼睛不合格。

一家人对于他的升学当时挺迷茫的。

这时候那同学就笑了，说∶那有啥了，你只管报名嘛！不试试咋知道自己不行呢？

后来在这位同学的极力劝说下，弟弟还真动了心思。

开始往这方面考虑了。

我爸妈挺高兴的，不管咋说，弟弟总算是有了奋斗的目标嘛！

他俩就商量请这位同学吃顿饭，想好好谢谢人家。

记得可清楚了，那是我们家吃得最丰盛的一顿饭。

爸妈把牛羊肉，鸡鸭鱼全部买齐，做了一大桌子菜。

把那同学都看傻了，挺不好意思的，说∶叔叔阿姨，都是小事，你们干嘛那么见外呢？

我爸说∶无论大事还是小事，至少我们知道你这孩子心底好，很善良，我们愿意和你这样的人交往，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和阿姨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一番话说得男孩很感动。

事后没几天，他又来了，带了个小瓶子，里面是黑黑的水剂，非要让我弟弟涂眼圈。

刚开始弟弟不愿意涂。

我爸看不过去了，说∶这同学人好，不会是坏人，你就试试吧！又不是吃的东西，别耽误了人家一片好心嘛！

我弟弟也是没办法了。

这才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地涂抹了起来，总之很懒散，他说涂上之后也没啥感觉。

紧接着弟弟就面临体检。

我们一家人谁也没抱希望，什么都没有准备，体检的时候，弟弟放松的就像度假一样。

没想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弟弟体检竟然合格了。

高考成绩仅比校录取分数线多了三分。

他能被录取纯属意外，所有了解他的人都没有想到。

事后，我爸自己都说，真的是运气好。

当年他虽然输给了二伯。

但是现在他的两个孩子却都比二伯家的孩子优秀。

我在三甲医院工作。

我弟弟是军校研究生。

自弟弟离开家后，我爸感觉奇怪的是，阳台上那群喜鹊突然就没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爸爸闲暇的时候，还会在阳台上放核桃，可是却再也没有等来喜鹊。

一晃又过去了好几年。

时间到了2020年。

那几年情况特殊，我在医院不能回家，弟弟也是，我俩都在外面，家里只有爸爸和妈妈。

而爸爸还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山上。

无缘无故的，在2020年的那个冬天，爸爸突然发烧了，低烧不退，浑身酸软无力，什么活也干不了。

家也回不去，我妈也过不来，爸爸一个人在山上。

我妈担心到不行，只能托人给他捎各种药品。

无奈何，爸爸把所有的退烧药吃遍，就是不见效果，用药的时候身体如正常人一样，不用药又恢复到原样。

我回不了家，爸爸又不愿意住院，只能在网上指导他，然后再分析他的情况。

说实在话，那段时间我和妈妈真的是吓坏了，隔不了半个小时就要和爸爸通次电话，看见他生病难受的样子，恨不得立即就飞到他的身边。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半个多月。

爸爸的身体时好时坏。

可是就在我再也忍不下去，准备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的时候，爸爸却说他的病好了。

怎么好的呢？

说起来奇怪。

那天他身上难受的厉害，反正也干不了活，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就信步走到了之前埋老狗的地方，随意坐在那里，任思绪飘扬，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才没坐多大会儿，他就发现过来了一只喜鹊，站在他不远的地方，正四处张望。

爸爸好像想起了什么。

转身就回了小屋，拿了几个核桃敲开，远远地放着。

那喜鹊犹豫了好久，突然就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紧接着又过来好几只。

大家一块儿跳跃着抢核桃吃。

我爸放了好几个核桃。

但是奇怪的是那几只长尾巴喜鹊却偏偏只抢其中一个吃。

然后吃完就飞走了。

爸爸觉得挺浪费，就过去捡那几只核桃。

意外发现核桃周围长了许多蒲公英。

虽然十一月份天气已经变冷了，但是地上的蒲公英还长得绿格盈盈的，又嫩又肥。

爸爸随手扯了几棵。

洗净，然后煮了点水喝。

喝完就睡觉了。

在山上待了半个多月，爸爸说那天晚上是他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半夜没醒，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浑身舒坦，啥毛病也没有了。

后来几天又喝了几次茶。

爸爸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跟正常人一样。

你说奇怪不?

后来我和弟弟不放心，特意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我爸哪哪都很好，什么毛病没有。

此后听别人说我才知道。

其实爱护小动物，怜悯小动物，经常给小动物喂食等，做这些事情都是有福报的。

我爸这是歪打正着了。

所以吧！

呼吁大家，无论是开车还是骑车，在路上遇到小动物一定要慢一点，不要伤害它们。

冬天严寒的时候，如果遇到觅食的小鸟或者小动物，能帮就帮一把吧！你随便放块面包屑，可能就够蚂蚁吃一个冬天了。

天下之大，谁还能保证自己就没有虚弱的时候了呢？

说不定在其他庞大的生物面前，我们也是渺小如蝼蚁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