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瑞到景寿——一等诚嘉毅勇公的传承

伯虎奉天靖难 2024-11-22 12:04:54

乾隆十四年(1749年)二月,因父亲傅文去世,所以时年不到二十岁的明瑞,按制袭封了传承自父、祖而来的‘一等承恩公’世爵(明瑞之祖父李荣保,因为是乾隆帝元配嫡妻富察皇后之父,所以在乾隆帝登基后被追封‘一等承恩公’、世袭罔替;而明瑞之父傅文则承袭‘一等承恩公’)。

之后,因参与‘平准、平回’之役立有殊功,所以明瑞在凯旋回朝后,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二月被乾隆帝于其公爵前加嘉号“毅勇”二字,称为‘一等承恩毅勇公’,不久后调任第一任伊犁将军。

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因之前的两次‘征缅之役’不尽人意,且两任主帅刘藻、杨应琚都有‘讳败为胜、欺君罔上’的渎职罪过,所以乾隆帝二次战场换将,将伊犁将军明瑞调任云贵总督,负责准备第三次南征缅甸之役。

当年四月,明瑞风尘仆仆赶到云南后,立刻马不停蹄地筹备第三次征缅之役,并在短时间内就筹备好了出征前的一应军马、粮草、器械等军备物资,于十一月初二率大军一万七千人正式出征缅甸。

出兵之后,明瑞率率南路军一路进击,先后占领了木邦(缅甸腊戌)、旧小(臼小)、锡箔等要地,并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一月二十九缅军集结的蛮结(缅甸南渡河以东的郎考)发起了猛攻。

缅军在蛮结驻守了九千大军,共有十六座营垒分兵固守,营外还挖有深沟,沟外又布置大量木栅,另外再设象阵为伏兵,防线可谓‘固若金汤’。

在抵达蛮结后的第二天,明瑞就指挥大军向蛮结缅军发起进攻,双方展开混战;清军首战告捷、斩首二百余级,缅军战败后仓惶退回营中固守。

十二月初二,明瑞继续率军攻击蛮结缅军营垒,并身先士卒、着甲带头骑马冲锋;攻击中明瑞被缅军的火枪击中了面部,导致一眼受伤,但仍奋力指挥全军继续冲杀。

面对清军的猛烈攻击,蛮结营中的缅军纷纷溃败,连丢两座营垒,而其余营垒中的缅军见反攻无望,坚守又防不住清军的猛攻,于是纷纷丢弃营垒溃败撤退;清军则尾随全力追杀,直至第二日黎明时分才胜利收兵;蛮结之役清军斩首二千、生俘三十四人,大获全胜。

蛮结大胜之后,明瑞以六百里加急向乾隆帝‘告捷奏凯’;而乾隆帝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大喜过望,立即下旨对明瑞予以厚赏,加赐其黄带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等恩赏。

之前明瑞已经承袭了祖、父所留下的‘一等承恩公’世爵,又因‘平准、平回’大功被乾隆帝赐嘉号“毅勇”,称‘一等承恩毅勇公’;而为了奖赏明瑞此次‘蛮结大胜’战功,乾隆帝再封明瑞为‘一等公爵’,赐嘉号‘诚嘉毅勇’,称‘一等诚嘉毅勇公’,并将明瑞之前所袭的‘一等承恩公’世爵改由其弟奎林承袭,以示推恩富察氏、加恩其昆弟(奎林)之意。

‘蛮结之战’获胜后,明瑞继续率军深入缅甸腹地,又先后攻克了天险‘天生桥’、宋赛(缅甸送速)、邦亥,一度杀到了距缅都阿瓦只有七十余里的象孔(缅甸辛古)附近。

但因清北路军同期进攻老官屯不顺,主将参赞大臣额尔景额病死军中,继任主将额尔登额在惶恐之下从老官屯撤军、不能按计划与明瑞南路军会师合攻阿瓦,而缅军在撤退时坚壁清野、尽散沿路军民和粮秣辎重,所以明瑞的南路清军此时已粮尽马疲、人乏弓伤,再无多余力气发起对阿瓦城作战了。

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十二月十九,得知北路军不能按照原计划南下会合的明瑞,只得下达了退兵军令,全军改道到阿瓦东北部的孟笼(缅甸孟隆)去就食、再在此地休整军队、以恢复士气和元气。

明瑞退兵之后,缅军趁机尾追反攻,不但攻克了清军后方重镇木邦,还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正月十四在蛮化伏击撤军回国途中的明瑞南路军,但被清军击退。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二月初七,明瑞率南路军一万多人杀至距云南境内宛顶只有二百里小孟育,二月初十夜,清军沿地方波霙人所指引的内地矿场小路,开始奋力突围。

在突围过程中,明瑞让绿营总兵哈国兴、常青、本进忠等带着步军和文官们先行突围,自己则与副手参赞大臣观音保、领队大臣紥拉丰阿带御前侍卫及数百名八旗精锐殿后、掩护大军撤退。

清军主力开始突围后,数万缅军伏兵蜂拥来攻,明瑞率殿后诸将士和缅军进行了最后的决战;激战中领队大臣紥拉丰阿不幸中枪阵亡,参赞大臣观音保重伤后以所携带最后一支箭刺穿咽喉自杀,明瑞在激战中也身受重伤,左右两肋中枪血流如注。

在殿后将士们伤亡殆尽、自身也重伤后,明瑞由几名家仆护卫着向北疾驰二十多里;之后,重伤的明瑞再次拒绝了家仆让他火速北返的请求,用刀截断了辫发、取下扳指,交给家仆们作为信物以‘归报’,自己则自尽在大树之下,以身殉国。

当明瑞亲自断后、掩护大军撤退,以至于阵亡在缅甸的消息传回京师后,乾隆帝先是悲痛欲绝,随即勃然大怒,将导致明瑞阵亡的最大罪人——北路清军主将额尔登额、副将提督谭五格逮捕进京,会审议罪;之后额尔登额被以‘大逆罪’凌迟处死,谭五格则‘弃市’。

之后,明瑞的灵柩(明瑞的遗体后来被阿里衮等云南留守诸将给找回来了)由其亲弟奎林护送返京治丧,乾隆帝亲临了葬礼现场吊唁侄子,赐其谥号为‘果烈’,并下旨在京师内城地安门西大街的贵人关南口建‘旌勇祠’,以祭祀明瑞等战死沙场的清军高级将领。

因少年出仕以来,就在新疆、云南等地辗转多年从军征伐,几乎没有回到京师稍作休养的时候,因此明瑞在缅甸阵亡之时虽然已经娶妻,但尚未诞育子嗣;所以他这一支的血脉承嗣,眼看就要断绝了。

为了不使忠烈功臣绝嗣,也不使才封授不到半年的‘一等诚嘉毅勇公’断绝了传承,乾隆帝在亲自吊唁完明瑞后,直接下旨、命明瑞之弟奎林的儿子惠伦过继给阵亡的伯父为嗣子,在奉祀明瑞之外,同时承袭‘一等诚嘉毅勇公’世爵,以示国家优抚功臣、褒奖英烈的恩荫之举(明瑞之妻在明瑞的灵柩运回京师治丧完毕后,也自尽以全节了)。

明瑞阵亡时殁年不详,大约也就三十余岁左右,奎林当时的年纪更小,所以惠伦入嗣明瑞、袭爵之时估计都未成年;因此,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惠伦只是以‘一等公’的身份先后出任了一等侍卫(正三品)、尚茶正(管理宫廷茶叶存储使用事宜)、镶蓝旗护军统领,奉宸苑卿等等说不上多重要的清贵闲职。

直到袭爵二十九年后的嘉庆二年(1797年),当湖广白莲教起义爆发之时,已经出仕多年的惠伦才奉嘉庆帝谕旨,率关外八旗赴湖北剿匪、出兵襄阳;当时,惠伦的堂伯明亮(明瑞伯父广成之子)也在奉旨出兵湖广的军中,但他进军的速度没有惠伦快,惠伦率军先到襄阳,率先攻击白莲教众,得胜并追杀了二十余里。

后来,明亮大军从自荆州赶至,与惠伦所部乘机夹击白莲教众,惠伦挥军突进,冲入贼阵,会合明亮部夹攻,连战连捷;但在追击到郧阳斗河、陈家山梁时,亲自率军突击的惠伦首先带领小部分军队渡溪水进攻,被优势白莲教众包围,仓促间撤退不及,被竞集的教众围攻,连中数枪后,不幸阵亡在战场上,与其嗣父明瑞得到了同样的‘马革裹尸、壮烈成仁’人生结局。

嘉庆帝得知了惠伦在湖广军中阵亡的消息后大为震惊,下诏褒奖“惠伦父子效命疆场、先后成仁,实为可悯,着部从优议恤”,并在正常的阵亡抚恤标准之外,再赐予惠伦的家眷白银三千两以为治丧所用;惠伦的儿子博启图也被授命承袭‘一等诚嘉毅勇公’爵位,再拔擢为一等侍卫、御前行走。

此后,博启图历任兵部侍郎兼察哈尔都统(这也是他的高祖父李荣保当年担任过的官职);道光七年(1827)的时候,博启图出任了吉林将军,继前任将军富俊所留下的成规,料理吉林当地的屯垦事宜。

在吉林为官时,博启图善守成规、治边有法,又请以开屯垦、减户增田,以仆代耕,尽量鼓励京师旗人往吉林屯垦,以求‘实边强国’。

但博启图所请各项事务虽然被朝廷批准,可很快他就被调任回京、授予工部尚书兼领侍卫内大臣之职,吉林屯垦之事未能全部完成。道光十四年(1834年),博启图在京师去世,道光帝赐其‘太子太保’荣衔,追谥为‘敬僖’。

博启图有四个儿子,分别为景庆、景丰、景善、景寿;而博启图去世后,承袭‘一等诚嘉毅勇公’世袭爵位的是他的长子景庆,其余诸子则因年幼而暂时未能授予官爵,只在家学习读书(博启图第四子景寿已知生于道光十年十二月二十三,即1831年2月5日,博启图去世时还不到四岁;景丰、景善生年不详,估计也大不到哪里去)。

这里再说明一句,景寿不是有些网站中所说的生于1829年,那一年是道光九年;而道光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按阳历算也到了1831年2月了。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十五岁的景寿被道光帝赐予了头品顶戴,并优选进入了上书房读书,和道光帝的诸皇子以及其他宗室近支亲贵子弟们成为了‘同窗’;这也是景寿日后仕途猛进、飞黄腾达生涯的起点。

因为景寿自幼开始读书学习时起不断地加深自我的修养,因此小小年纪就养成了‘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性格,平常谦逊退简、与人无争,在人品与涵养上为家族成员和外人诚心敬佩;这种优异品格,很快就引起了道光帝的注意。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年及十六岁(虚岁)的景寿,被早就重点关注、考察他多年的道光帝选中,让他成为自己第六女‘固伦寿恩公主’的额驸,也就是道光帝千挑万选才得来的‘佳婿’。

而固伦寿恩公主,是道光帝晚年最宠信的静妃博尔济吉特氏所生,也即日后的‘孝静成皇后’(咸丰帝养母),将来大名鼎鼎的恭亲王奕䜣,与固伦寿恩公主为同母姐弟;也就是说,景寿是奕䜣的亲姐夫。

与固伦寿恩公主成婚后,因为景寿为人低调、办差认真,所以道光帝对这个自己亲手挑选的女婿十分器重,先后授予他‘内大臣、八旗都统’等职,以为栽培锻炼。而固伦寿恩公主下嫁景寿之后,道光帝曾多次屈尊去公主府看望女儿女婿。

道光帝之所以选中景寿为固伦寿恩公主的额驸,主要就是看中了景寿的良好性格涵养,与谦逊温润的人品,倒并不很期望女婿将来会在政治上、军事上有什么重大的建树。

不过,因为历史走向出现巨大变化而带来的际遇,景寿日后还是会深切地、不由自主地参与到政治争斗中去,并多少表现出了自己的政治倾向和掺入思想,这都是后话了。

道光三十年(1850年)正月,景寿的岳父道光帝去世,其第四子奕詝奉传位遗诏继位,即清文宗咸丰帝。

而咸丰帝即位后,也很倚重这个老实本分、人品端正的姐夫(咸丰帝生母孝全成皇后早逝,是由固伦寿恩公主和恭亲王奕䜣的生母静贵妃、也就是孝静成皇后抚养长大的),所以不断给其加授官职,先后任其为蒙古都统、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等重要职位,信任有加。

咸丰五年(1855年),景寿之兄、第四代‘一等诚嘉毅勇公’景庆去世,生前没有留下子嗣,富察氏这一支的世袭公爵爵位出缺;因此,极为欣赏姐夫景寿的咸丰帝直接越过了景丰、景善这两位景寿的兄长,将‘一等诚嘉毅勇公’爵位授予景寿来承袭,并准许景寿有使用‘紫缰’的资格(即紫色的马缰绳,这是宗室成员才能享用的物件)。

也许,景丰、景善此时已经去世,也许这两位实在上不了台面、不宜袭爵,也许就是咸丰帝单纯想要干涉爵位传承,把姐夫景寿扶上公爵之位;反正就是这么些理由,总之,最终就是排行第四的景寿来袭爵,成为了第五任的‘一等诚嘉毅勇公’(前四任是明瑞、惠伦、博启图、景庆)。

景寿的故事,下一篇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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