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重彩写“省亲”,却是为何?

扬州小兔子 2024-09-14 20:56:34

看过《红楼梦》的人,不会忘了书中两个了不起的大事件。其一是秦可卿之死,另一个则是元妃省亲。这两个出现在全书较前位置的大事,看完全书才知道,它们就是全书最大的两件事。

轰轰烈烈的两件大事,个人以为不过是借题发挥。秦可卿之死,本质是为表现凤姐的理家才华。王熙凤,荣国府的大总管。因可卿之死被请到宁国府临时帮忙,一点不缩手缩脚。通过对一个迟到老婆子的“杀威棒”,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起威信。凭借强大的管理和协调能力,将繁杂琐碎又庞大的葬礼过程,安排得井井有条,充分体现了评者给予她“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的风彩。

元妃省亲,紧跟在秦可卿之死后。按照作家刘心武的考证,将这两件事情前后描写,说明作者有意要透露一些信息:告密者贾元妃,在秦可卿死了以后,“才选凤藻宫”。她回家省亲,是皇帝给她的一个安慰性奖赏。

这是刘心武的一家之言,没看到更多的支持论据。我个人以为,在全书的四分之一不到处,连着安排这样两件大事,作者想要表现的,应该是贾府荒淫和奢靡。从此以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富贵生涯,开始了缓缓下行的模式。

有关秦可卿之死,研究者多多,已经发展成一门“红学”之外的“秦学”。秦可卿为什么死?又是如何个死法?新旧“红学”,皆有多种说法。从小说的回目标题看,原“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改为“秦可卿死封龙禁卫”,加上批本中有一段畸笏叟对这一回的评论,能看出作者因为某种原因,改变了最初的构思,改写为通行本内容。

秦可卿一定有原型。她的人生中,一定发生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书中通过公太爷贾珍在秦可卿死后的反常表现,让探寻这个秘密的人,充满遐想且兴趣十足。寻常读者,确实难以理解秦可卿为什么有个超豪华葬礼。

紧接其后的元妃省亲,作者不惜花费大量笔墨,从大观园的设计规划、施工完工后的题额题联题名,从采办戏子、家庙的尼姑到花草树木等,一草一叶,都林林总总地详加描写,使读者有参与大观园修建过程的感觉。

整座园子里完工时,贾政带着宝玉及众门客第一次参观,宝玉在牌坊正面,对着“省亲别墅”四个字,恍然有似曾相识之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宝玉想不起来,读者却知道。“省亲别墅”,不是第五回贾宝玉梦游的“太虚幻境”吗?省亲后,这里是贾府一众女儿的世外桃源,一个“幻境”中的世外桃源。寒风萧瑟而起,众女儿像被狂风侵袭的鲜花一样“落红成阵”。那时候,“草木人儿”林妹妹香消玉殒,有金锁护佑的薛宝钗,同样难逃悲剧的命运。鲁迅称之为“雾被华林”,妙极。

贾府忙碌、修建了一年的省亲别墅,实际只用了短短一个晚上。元妃从进门到离去,不过几个时辰。元妃与亲人们相见的场面,没有一点喜兴,多次出现压抑的抽泣,还有元春忍不住的抱怨:“早知如此,不该将我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分别时全家的哭,说明这次轰轰烈烈的省亲,是个不详的预兆。

为了展现大观园的春意盎然,贾府用人工扎了许多假花点缀在树木间。宝玉和众姐妹搬进大观园后,读者看到,园中遍植名贵花木,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花草点缀。偏偏元妃省亲,在花木凋零的季节,只有假花。

便是如此,也掩盖不了大观园的豪奢。元春游园时,在大观园里不止一次发出“太奢华了”的感叹。并叮嘱说,如果以后再有机会,“万不可如此了!”

在皇宫生活多年,新近封为贵妃的贾元春,在对园子的结构布局和设计赞叹的同时,感慨于“过于奢华”,能想出大观园是怎样的建筑?奢华到了极处!

两大事件后,《红楼梦》中再没有出现大规模事件。地位远高于秦可卿的贾敬之死,明显敷衍了。越往后,文字越悲凉。场面宏大的元妃省亲,不过为了反衬后面“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好一似食净鸟投林,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等凄冷的表达。

省亲后,贾元春写过一首《爆竹诗》:“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心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谶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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