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冯老太跟二女儿亚珍的关系也是一地鸡毛。

我们处在穷富分化的大时代，谁都不想穷，都在想方设法攀富。

亚珍的女子大学毕业后，想出国读硕。出国读硕未来的前景就有着无限想象的可能。

亚珍夫妇支持女儿，但他们是一般工薪阶层，按常规操作是负担不起高昂的留学费用的，但他们还是决定要搏一下。

亚珍夫妇把女儿的出国宴办成筹款会。在酒店里办了八桌，来宾都是夫妇俩面上的亲戚亲眷和有交情的朋友。

大家跟亚珍夫妇都知根知底，知道他们有多难。都是人手一只大红包，反正这是人情，将来是要还回来的。

亚珍的公公给的红包是用红纸包的，看外观就能知道是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五万一匝共二匝。这个钱不是人情，是长辈的馈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孙女出国光祖耀宗的事情。

冯老太也给红包了，薄薄的。亚珍接过用手搭了一下，里面不会超过十张人民币。亚珍笑着把红包硬塞了回去，不要。弄得冯老太在场面上有点尴尬。

宴会结束，亚珍的老公开车把冯老太、老娘送了回去。

亚珍望着远处的车影，跟她大姐亚萍说：没听说过老太年轻时红杏出墙的传闻。

亚萍弹了亚珍一眼：你阿痴脱了，有女儿这样说自己的老娘？

亚珍摇头：我一直怀疑我不是她和我爸生的。亚珍眼眶有点红。

亚萍当然理解亚珍的心情：她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在她心里只有儿子，女儿都不是她十月怀胎生的，想开点，还有。亚萍点着亚珍的脸，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你这样讲，不是在开坏我们老爸，老爸是戴绿帽的男人吗？

亚珍笑了。大姐就是大姐，让她破涕为笑了。但是，亚珍不同于大姐，她记仇的。

过年，全家团聚，就少了亚珍。亚珍没空在加班。

全家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吃着年夜饭，冯老太也笑着，但是老太不笨，在职时也是单位里基层的小领导，她清楚亚珍生她的气了，亚珍不像亚萍心宽人善，死犟。关键问题，她也感到内疚。

周日，冯老太打亚珍的手机，要到她那里去吃饭。亚珍讲，家里钱全给她外孙女出国去了，饭都吃不起，周日她也要去婆婆家揩油。

到了星期天，冯老太还是去了她家，进门亚珍夫妇刚好在吃夜饭，在吃大闸蟹，蟹足有四两左右。

女婿赶紧站起来，给丈母娘拿碗筷：姆妈，坐。

冯老太拖过凳子坐了下来，还跷着腿：吃过了。老太就是没吃过，也要讲吃过了，她要跟女儿别气、斗法。

亚珍自知理亏，口气软了起来：喊你吃蟹，跟吃过不吃过不搭界的。她关照老公：你给她醋里多放点糖，她喜欢的。

冯老太坐到了桌边，吃起蟹来，但心里有点虚，一边吃一边表扬着蟹，怎么这么壮，这么肥。有点讨好亚珍的媚态。

蟹吃好。冯老太想跟女儿讲讲心里话，的确是心里话。女婿识相躲到房间里去了。

那天，是老娘做的不对，但是，你要晓得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弟弟亚军混成这样，靠姐姐、妹妹帮忙，肯定是不现实的，只有我老娘来扶他一把。现在我每月要给他交社保、医保，我余下的钱也不多的，你们姐妹一直以为我有多少钱，没有的，也就几十万，我留点看病钱吧，也要给亚军留条后路吧，所以不是老娘小气，是真的没钱。

冯老太说到这儿，从口袋里哆哆嗦嗦掏出了一个红包，往女儿手里塞着。

亚珍认定她母亲在说谎，在哭穷，心里窝火，看到瘪塌塌红包，更气了，一手挡住了。

钱，你自己留着，我还真不缺你这点钱。亚珍的声音大了，还有点恶狠狠。

冯老太也伤自尊了，搞错没有，有没有大小，她红着眼圈走了。

亚珍的老公闻声走了出来，亚珍冲着老公吼道：从此以后，我跟这只老太婆，生不往来，死不吊孝。

亚珍的老公呆如木鸡，生怕最后他成为出气筒。果然，一会，亚珍朝他吼了起来：你还不开车去送她，她这把年纪了，万一路上有个三长二短，她的儿子、女儿也不把你老婆生吞了。

亚珍的老公奔了出去。

这就是母女，就是恨天恨地了，恨到落底，弹起来的竟然是惦念。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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