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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汪瑜从济南女中高中毕业,回到故乡泰安。不久,抗战爆发,汪瑜也投入了抗日的洪流,参加了一些抗日的活动。
汪瑜所以愿意投身抗日,除了形势的原因,再就是受周边同志的影响。
她小学语文教师燕志隽、初中老师的张老师和高中的英语老师,思想都比较进步。他们介绍一些进步书籍给汪瑜看,对她的思想启蒙起了很大的作用,回泰安以后,汪瑜又接触到不少具有爱国热情的亲友。
如范琳,是范明枢老先生的孙女,她的爱人夏辅仁是泰安党组织的负责人之一,是泰安人所共知的共产党员。1932年,夏辅仁在曲阜省立第二师范读书时被捕,关押在济南监狱,范琳常去探监。范家住在东门外,汪瑜家在东门里,只隔着一道城墙。
汪瑜还认识马馥堂的爱人傅玉真,和她的妹妹傅生。她还认识鲁宝琪,当时鲁是泰安临时党委负责人。
这些人都对她讲抗日救国的道理,说国民党不坚决抗战,节节败退,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抗日胜利。于是,她就参加了抗日救亡运动。
开始,汪瑜只是为抗日宣传品刻刻钢板。1937年,范琳和夏辅仁介绍他参加“泰安抗日救亡剧团”。这个剧团是泰安县委直接领导的,团长是马馥堂。剧团有10来个人,经常演出的剧目是《放下你的鞭子》。
这出剧不需要舞台,在露天广场人多的地方,一敲锣就能演起来。汪瑜演香姑娘,范筱文演老头,夏辅仁演青年游击队员。当汪瑜演到香姑娘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饿得跌倒路旁,被老父亲用鞭子打得再起来卖唱,流着眼泪唱着“爹娘啊,爹娘啊,哪年哪月才能欢聚一堂......”,围观的群众也跟着哭起来,激起了他们对流亡妇女的同情和对鬼子的痛恨。然后夏辅仁从群众中出来,向群众宣传一番抗日救亡的道理。这出剧演出效果很好,汪瑜却也因为角色的原因挨了不知多少鞭子。
剧团宣传的地方,开始是在泰安城里,主要在岱庙、火车站,后来夏辅仁和马馥堂提出,还要到农村去。于是,剧团就到离城十里的村子里演出,宣传抗日救国十大纲领。
此时,有一批平津流亡学生在泰安搞抗日宣传,剧团有时也配合他们演出。《放下你的鞭子》就是向他们学习的。剧团还和他们一起唱《义勇军进行曲》《五月的鲜花》《打回老家去》等抗日歌曲。
有一天,汪瑜到马馥堂家去,马说没有抗日武装是不行的,不能解决问题。第一步先组织个抗日自卫团。汪瑜当即表态参加。
自卫团成立会在篦子店小学召开。汪瑜因此认识了于一川,他是这个小学的教员。会上选举了领导人,马馥堂当选为自卫团团长。
在参加这些活动的人中,女同志很少,当时只有范琳、汪瑜和傅生,汪瑜最小,只有18岁,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有时给她讲些党的基本知识。汪瑜也是这时才知道什么是最低纲领和最高纲领。范琳和她说,共产党就是要建立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的新社会。汪瑜因此对共产党很崇拜,常想要能够参加共产党多好。
1937年11月的一天,汪瑜在马馥堂家,填写了入党志愿书。
1937年12月27日,剧团在离泰安城20里的邱家店演出。活动结束,大家分散到群众家去,和大爷、大娘、大嫂们拉家常,宣传和发动抗日。
下午3、4点钟,汪瑜等人正在走门串户,突然听到泰安城方向传来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原来是鬼子的飞机轰炸泰安城。天空黑压压一片。这是敌人第一次大规模轰炸泰安城,剧团马上集合返回城里。
汪瑜回到家,父母刚从震塌的东屋出来,满身是灰土。敌人这么一轰炸,人们感到城里不保险,很多人就想搬到乡下。汪瑜父母也决定把家搬到城东省庄她二姨家里去。汪瑜的想法和父母不同,她想去找范琳、夏辅仁,参加游击队,因为他们说过,泰安沦陷之日,就是脱下长衫,拉起游击队之时。
第二天,汪瑜随着母亲,领着弟弟,背着东西,一起到了二姨家。然后,她撒了个谎,说是还有好些东西忘了拿,如果让敌人搜了去可不得了。她就以拿照片为借口回到城里。她没进家,直接到了范琳、夏辅仁家,说要和他们一起参加游击队,范、夏二人很高兴。
第二天一早,三人一起城南篦子店小学找于一川。此时天还没亮,街上行人稀少。这一天,黎玉、林浩等同志都陆陆续续来了。晚上,黎玉、林浩、夏辅仁、程照轩等在屋里开会,范琳、傅生、汪瑜三人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看书。王致英跟汪瑜说,她被批准入党了,自己就是她的介绍人。汪瑜十分激动。她和范琳、傅生在煤油灯下把一本油印的《新党员训练大纲》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眼睛睁不开。
翌日大早,所有人又到山阳庄程照轩家去。为了缩小目标,人是三三两两走的。汪瑜和范琳一道。由于入党被批准,汪瑜心情大好,觉得太阳特别亮,天特别高,人也似乎长了几岁,肩头似乎压了点东西,还有还有沉沉的感觉。
到山阳庄的当晚开了党小组会,程照轩主持。程说,济南已经沦陷,泰安很快就会陷落,省委决定在这种紧张混乱的时刻,把游击队拉起来,直接领导徂徕山起义,现在要抓紧起义的准备工作,分工组织群众、搞枪和筹备给养。
程照轩的家成了联络站。范琳、傅生、汪瑜三个女同志一方面向村里妇女做抗日宣传,一方面给同志们准备吃的。白天,三人忙着推磨,磨玉米面、小米面,帮程照轩的爱人,大家都叫她三嫂,摊煎饼。汪瑜不会摊,就帮着叠。晚上,三人通过三嫂找村里的大嫂姑娘到她的屋里,讲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教唱抗日歌曲。
到山阳庄的第三天,汪瑜正在推碾子,她父亲突然来了。一见她,她父亲就哭丧着脸说:“你娘病得很重,看来活不了几天了,你还是回家给你娘送终吧。”汪瑜知道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心口疼,听父亲这么一说,就跟程照轩和夏辅仁说了。程、夏都让她回家看看,不过要早回来,还特别嘱咐她要注意保守秘密。
汪瑜随父亲回家。她家已经搬到城东南的颜仗村。她大姨和四舅都住在这里。
她回家一看,母亲虽然有病,但并不特别严重。母亲一见她回来,又哭又骂,她二姨、四姨和四舅也来骂她,说:“大闺女家偷跑了,有伤风俗,败坏了你的名誉不算,还叫你父母没脸见人。”还说:“要是日本鬼子到了泰安城,查出来你抗日去了,那就家破人亡啊。”
汪瑜恍然大悟,自己上当了。但是她抗日热情如火,怎么压得下去。不管家人怎么骂,她还是要走。于是,她表姐表妹就被派来了,一天到晚缠着她,总不让她一个人待着,她想走也走不了。
汪瑜也学聪明了,就装着不走了。在家里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烧烧饭,洗洗衣服,能干的都干,以此麻痹家人。她表姐思想比较进步,汪瑜就把她从范琳、夏辅仁那里听来的话,都讲给表姐听。表姐也动心了,表示也要参加游击队,而且要和她一起走。汪瑜于是准备寻机再次出走。
正在这时,夏辅仁来到颜仗村,晚上通过汪瑜表姐把她叫了出去。夏辅仁说,会找一个适当时机,叫她大姨家表哥马树梅来接她和她表姐。他还叫汪瑜女扮男装出走,要不还有被抓回来的危险。听夏辅仁这么说,汪瑜心里暖暖的。她按夏辅仁的讲的,把她弟弟的衣服、帽子找出来,也让表姐准备好相应的衣服。
但是从哪里走是个问题,要想从家走是不可能的。汪瑜急中生智,就让表姐装病,然后在她母亲面前大造舆论,说表姐需要她照顾,她晚上到表姐那里去睡。她母亲相信了。汪瑜就晚上去,白天回。这样过了几天,她母亲见没事,也就放松了监视。
汪瑜和表姐看好了表姐家门前的小草屋,那里放了些干草和农具。她们可以藏在里面,等表哥来了,可以从这里把她们接走。这样,出走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1938年1月27日,马树梅表哥来了。三人商量好第二天夜里走。
28日,吃完晚饭,汪瑜和平常一样装作去表姐家陪伴她睡觉,偷偷带走了弟弟的衣服,到了表姐家,就进了小草屋藏了起来。这天晚上特别冷,汪瑜在小草屋既没有被子也没有褥子,她拱到草堆里取暖也不行,冷得不得了。
表姐一直等到二姨睡着了,才偷偷离家来到小草屋。表给按时来了。汪瑜和表姐换上男装就随表哥出发了。这天夜里,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积雪没到膝盖。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她们走过去,脚印很快就被雪盖住了。
这天是腊月二十七,只差两天就要过春节了。
第二天,三人到了山阳庄附近的良庄。吃了点饭,一打听,才知道四支队已转移到山阳庄以东的寨山前庄。三人边走边问,下午4点多钟,终于赶到了四支队的驻地。
汪瑜等人找到范琳她们。因为她一身男装,那几位一下没认出她来。等她把帽子一摔,范琳、傅生都高兴坏了。最高兴的是汪瑜,她终于逃出了家庭,回到革命队伍中来了。
她父亲在她走后的第二天,又被家里人逼着来找她。大学帮了她的大忙,掩盖了所有的脚印,没法查明她的去向。她母亲气得要命,宣布和她脱离关系,说家里没有这个闺女。新中国建立后,汪瑜才回家,这时已距她离家出走过去了十来年。
汪瑜回来后,四支队里的女同志已增加到12位,她们是杨纯、唐克、赵新、蒋平、何浩、韩豁、王冰、范琳、傅生、夏明、汪瑜和她表姐。前面七个都是平津流亡学生,后面五个都是本地人。最小的是夏明,才16、岁。
12个女同志中,除了汪瑜和她表姐,名字都是两个字。汪瑜的原名叫汪瑜臣,表姐叫张维涵。大家说,“臣”字太封建,去掉吧,于是她就改成了汪瑜。她表姐也改成了张维。
12个女同志都在四支队政治部宣传队。宣传队的任务,一是宣传抗日,部队每到一个地方,宣传队就在村子里开群众大会,也唱歌演戏,再就是把锅底的烟灰刮下来掺上水,用刷子蘸着在墙上写标语,有时也用石灰水写。二是做群众工作,挑水,扫院子,抱孩子,组织儿童团,教唱抗日歌曲,还有就是开妇女大会。
第三就是做群众纪律检查。部队移防,宣传队就检查铺草是不是捆好了,门板是不是上好了,房东的缸里是不是挑满了水,院子里是不是扫干净了等等。
第四就是做部队的行军鼓动工作。宣传队先走到队伍前一个合适的地方,等队伍过来,就唱歌、说快板,鼓舞士气,还到连队去帮助搞文娱活动。
12名女同志,到一起就开玩笑。互相不叫名字,叫排行。老大杨纯,老二唐克,老三赵新,老四王冰,老五韩豁,汪瑜排老六。就这么“老大”“老二”地喊。还喜欢叫别人外号,孙陶林,就喊他“孙大炮”;孙朝佐,则喊“孙二炮”。这事被林浩知道了,女同志们被狠狠批评了一顿,以后再也不敢喊了。
大家在一起工作了4、5个月,心情愉快,团结得像一个人。随着形势的发展和任务的变动,12个人陆续分配到其他部队去了。唐克和蒋平去了三支队做政治宣传;杨纯调到四支队一团当政治部主任,这是当时女同志中唯一一个带病打仗的,她还负过伤;韩豁懂医,就去做了医生;傅生、范琳、张维调去地方做妇女工作;王冰和夏明去做统战工作;何浩去《大众日报》当编辑。赵新调山东分局妇委会工作,后来汪瑜也调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