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因为皇帝沉迷于修道,全国各地上行下效,掀起一股玄学之风,有“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的说法大行其道。
经常有人家为了给故去的先人寻个上好的风水宝地,以期可以庇佑子孙后代,往往是人去世好几年也不下葬。
在这样的风气之下,风水先生的地位水涨船高,一个好的风水线上,比县太爷还要受人尊崇哩。
在清平县就有这样一位姓赵的老员外,最喜欢风水玄学,凡是有上门的道长或是风水先生,一律按照上宾的礼仪来接待。
赵员外的父母已经去世七八年了,灵柩一直拖延着没有安葬,整天带着风水先生穿山越岭寻找上好的风水宝地,由于选择的条件过于苛刻,直到如今也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地方。
这天,从西边来了一位姓黄的客人,自称是查看风水宝地的行家,赵员外如获至宝,邀请他在自己家中居住,宾主关系十分融洽。
赵员外曾请求他为自己的父母择一处宝穴,黄生只是瑶瑶头说时候不到,反正都已经七八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赵员外也就不再强求,只是恭敬的照顾他而已。
黄生偶感风寒,赵员外就亲自侍奉他汤药,天色稍微变冷,赵员外就命人为他缝制新衣,黄生衣着简朴,不肯换上华丽的衣服,赵员外就趁他睡着,将破旧的衣服换成新衣。侍奉黄生的婢女稍有疏忽,赵员外就严厉的责罚她们。
黄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禅坐悟道,偶尔来了兴致,就给人卜卦预示吉凶,凡是他说过的话,全都神奇的应验了,因而当地人对他愈发的尊崇。
又过了一段时间,黄生开始换上芒鞋,头戴竹笠,手持竹杖,或是前往深山密林游览,或是乘坐一叶扁舟纵情山水,直到天色昏黑才会返回。
这天,黄生突然找到赵员外,说道:“方外之人四海为家,漂泊四方,承蒙您的偏爱,盛情款待于我,如果我没有表示,就实在不配做人了。你曾经向我询问风水宝地,我想请问老先生,您是想要富呢?还是想要贵呢?”
赵员外大喜过望,沉吟了半刻钟,说道:“我家境本来就很殷实了,况且自古以来,贵者一定会富,富者却很难贵,我想要贵,请先生成全。”
黄生点了点头,说道:“此地向东三十里,有一处小岛,那里沙水环绕,若能够葬在那里,必定可保家族世代出公卿,乡下人不知道此地的好处,只当做耕种放牧的地方,老先生何不去那里?”
第二天,黄生亲自带着赵员外去了那处地方,钟灵毓秀,让人心旷神怡,的确是一个好地方,赵员外喜不自胜,立即让人重金买下了这块儿地方。
黄生先是选定了黄道吉日,选择落葬地穴,工人动工破土的时候,挖出来一块儿石碑,上面写着几句偈语:“桥东水,蜿蜒走,桥西地,眠贵胄,善良人,眠心安,凶恶者,眠难休。”
赵员外看到以后高兴极了,在墓旁建造了一块儿石碑,将这块石偈镶嵌在其中,不时的向乡里人夸耀。
安葬完赵员外的父母之后,黄生又在旁边选了一处地,告诉赵员外:“如果能够选择这里作为住宅,子孙后代都在这里居住,可以富裕几个甲子不成问题。”
赵员外命令工匠准备好石料,黄生选定好黄道吉日和建造的方位,动工之前,黄生眉头紧锁,说道:“这里本不该是姓赵的祖地,我此举已经是逆天行事了,老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赵员外摇了摇头,黄生说道:“我此举一是为了报答您的盛情恩德,二是为我自己后半生找个出路,此举过后,恶星降临,我将会有三十六年的厄运,双目失明,届时一定会十分凄惨,难以避免,老先生能给我一碗饱饭吗?”
赵员外急忙赌咒发誓:“先生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请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生赡养先生,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黄生又说道:“老先生仁义,可以做到如此,可你百年之后,你的后代会遵守吗?”
赵员外接着说道:“我死之前一定立下遗嘱,子孙后代必奉先生为上宾,如果有违背,就叫他下十八层地狱。”
黄生这才放下心来,为赵家营造新住宅,房屋建成之后,两人还在闲聊内里的布局,忽然间天色黯淡下来,紧接着雷声大作,有虎啸龙吟之声,一团烈火自天边落下,霎时间没入了黄生的身体里。
只听黄生一声痛呼,倒在地上,云收雨散,他已经无法看见了,赵员外惊魂不定,亲自将他扶进了内室,专门为他建造了一个别院,安排四五个婢女照顾他,饮食奉养比之前更为精细。
一年后的秋天,赵员外的长子赵章和次子赵武分别考中了文武举人,赵员外因此更加器重他了,又过了一年,赵章和赵武要去京城参加会试,黄生百般阻挠,两人不像父亲一样对他言听计从,执意北上应试,竟然双双考中了进士。
赵员外还像从前一样对待黄生,赵章和赵武却从心里对他有所怀疑,赵章不久后做到了太守,赵武也因为履立军功,做到了参将的位置,赵家一时风光无两。
如此过了七八年,赵员外病危,急招两个儿子回来,嘱咐道:“我们家能够像现在这样既富且贵,全都依靠黄先生的指点,我曾与他有过约定,我赵家的子孙后代要奉养他,就像奉养我一样,违背的人要下地狱,你们一定要遵守,如果礼节有所衰减,我不会原谅你们。”
赵章嗤之以鼻,道:“父亲真是老糊涂了,我们能有如今的成就,一是依赖列祖列宗和父亲大人的德行庇佑,二是靠我们兄弟二人的努力和天资,怎么能都归功到那个瞎眼术士身上。”
赵员外怒道:“混账,不要以为你们做了大官,就有多了不起,就可以小视天下人,你们如果不听我的好好冯阳黄先生,咱们家族的利益就难以长久保守。”
赵章和赵武默然接受了父亲的临终训斥,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赵员外又叫来了黄生,拜托他照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宾主二人相对叹息,久久不能释怀。
赵员外死后,赵章和赵武在家里守孝,十分喜欢声色和享受,不顾父亲尸骨未寒,竟然召歌姬上门表演,作威作福,声色犬马。
黄生实在看不过去,委婉的规劝他们,哪知两人十分蛮横:“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父亲朋友的份上,你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黄生也就不敢再多说。
可从此以后,两人对待黄生就逐渐开始怠慢起来,饮食待遇渐渐菲薄,从原来的三餐改为两餐,甚至禁止他随意在院子里走动,像豢养在监狱中的囚犯一样,黄生对此感到十分厌恶。
直到有一天,侍奉他的一个丫鬟告诉他,赵章和赵武让人把腐烂的肉做给他吃,甚至还在饭菜里夹杂着苍蝇。
黄生彻底心寒了,一声不响的离开了,随后他用赵员外给他的丰厚的酬金从青楼为花魁王氏赎了身,并与她结为夫妇。
拜堂成亲当晚,黄生却不肯圆房,王氏不明所以:“先生不嫌弃妾身身份卑贱,为了赎了身,还娶我为妻,为何却不肯圆房?”
黄生说道:“我有件事要嘱咐你,如果办成了,以后我会加倍疼爱你,并且不会再纳妾,你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锦衣玉食,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王氏回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只要妾身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黄生说道:“我明天会悄悄离开,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会拜托赵家的两个儿子照顾你,你要想尽办法让他们对你产生兴趣,并且绝不要跟仆人发生关系,只能跟他们俩发生关系,如果你怀了他们的孩子,老爷我重重有赏。”
第二天,黄生果然离开了赵家,推说自己外出替人看风水,并拜托赵章和赵武帮忙照顾自己的妻子。
王氏能做花魁,自然是美艳无比,赵章和赵武本就是急色之人,更何况她还是黄生的妻子,更加向征服她了,不出十天,两人就相继与王氏发生了关系,乃至于后来,两人轮流在王氏房中留宿,俨然如同夫妻一样。
如此过了两年,黄生的眼睛忽然复明,他心中大喜,急忙返回家中,果然得知妻子怀了身孕,并且还是两位公子的血脉都有,是个双胞胎。
黄生抚掌大笑:“事情成了。”然后找到了两位公子请辞道:“十多年不做事,承蒙两位公子收养,内心十分惶恐,如今得到苍天保佑,眼睛恢复了清明,也是时候离开了,希望两位公子保重,青山绿水,有缘再见。”
两位公子以为他蒙在鼓里,心里还偷着乐呢,想挽留他,黄生却带着妻子飘然而去,整的赵章和赵武心里空落落的。
此后过了两年,忽然有一天天降大雨,飞沙走石,赵家的祖坟被震裂开来,棺材被抛到五里外,赵家也遭遇了抢劫,金银被洗劫一空,其后又发生了火灾,将宅院焚烧一空,两位公子重修宅院。
院子还没建成,赵章和赵武纷纷受到陷害,被罢免了官职,相继生病去世了。
而黄生搬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果然没有再娶妻,也没有再生出孩子,而王氏生下来两个儿子,长大后都考中了进士,这是后话了……
1643年农历九月下旬,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和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统率大军攻打宁远卫城,十月初一日,清军于宁远城北,布架云梯,发炮轰城,城墙倒塌后,继而攻克宁远卫城,斩游击吴良弼、都司王国安等,随后,清军又攻陷中后所、前屯卫、中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