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典型的i性格,我喜欢在春天刚开始时去数地面冒出的嫩芽,喜欢秋天树叶落下时沙沙的声音,也喜欢燥热的夏天躲在小屋子里尽情地吹空调。和所有不会说话的事物交流,和所有的静谧为伍,内敛又克制。谁能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被e人群体攻克了,而且还和罗某谈起了奇奇怪怪的恋爱。
1
一个明媚的周末早晨,我照常背上小布包往图书馆去,里面沉甸甸地全是考研的资料。我的目标是成为苏南大学的研究生,所以一刻也不能停。
中午简单吃几口面包,下午四点早早就饿了。翻看了我给自己安排的计划,发现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便决定先出来吃点东西。刚走到图书馆的大门,玻璃门外便落满了水珠。我将手里还剩一小半的面包塞进嘴里,定神看着外面的雨帘,心想我这饭大概是吃不成了。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有些浑厚的声音:“这场大雨下的真突然”。“对吧?”我依旧认真吞咽着最后一口面包,考虑着是等雨变小一些还是回头继续学。算着在馆内买一根烤肠需要六块钱,去食堂四块八就可以吃饱。直到他走上前一步,拍了我的肩膀:“嘿,姑娘,对不?”我一转身只见一个阳光又帅气的笑脸,热情又坦然地看着我。“这雨下的太突然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这时嘴里依然是鼓鼓囊囊的,心里全都是:“他是谁?我是谁?是在跟我搭话吗?谁来救救我。”我确认这个地方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那种。
深夜emo,我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我居然什么都没回人家,冒雨跑回了宿舍。书也忘拿了,明天还得去图书管理处领。现在一直躲在被窝里擤鼻涕,真的太难了我。就这么想着想着,我在懊悔和尴尬中沉入睡眠。
第二天,我被室友妮妮叫醒,“偲偲,醒醒。”我睁开眼,用浓重的鼻音回复她,“怎么啦?”“呀,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声音也好哑,你是不是发烧了?”听妮妮这么说,我才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呃……,好像是。”“我陪你去校医室叭,快穿好衣服,咱们快去。”妮妮是我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她热情开朗,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涡。在她的陪伴下,我安全地抵达了校医室,听医生的安排坐在旁边的休息室挂水。妮妮在旁边絮叨,“偲偲,我查了下,你的保研申请成了,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啦。”我本是头重脚轻,这下瞬间清醒。“真的?”说着我拿起手机登录查看,黄偲偲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名单。没有什么比我此刻的心情更复杂了。激动、兴奋,有些气愤,又觉得值得。
闫妮妮没陪我太久,她看我精神状态好起来,才说:“偲偲,我去上班啦,我刚买早餐,给你也买了一份,呐”,说着就将吃的放到了我手里。妮妮因为家庭原因没选择继续读书,她现在在一家工程院实习,待遇也还不错。“唔,妮妮,你快走,是不是要迟到了?”我按下内心对自己保研成功的快乐,赶紧催着她走,不能因为我耽误她工作。“你照顾好自己呦,我走啦。”“拜拜。”
2
“你也没那么胆小嘛?”熟悉的浑厚嗓音又出现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转头果然看见了昨天的那张脸。依然是满脸笑意,全身发光的样子。几撮碎毛在额前,让他阳光温和的感觉多了些顽劣气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和交流,只好绷紧了嘴巴,偏头看瓶子里的药液,努力忽略他的眼神。他看了我一会儿后,摇摇头走开,向校医室的里间去了。
医生温和儒雅,阳光爱笑,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这个职位和他确实很配。我没来过校医室,第一次知道学校的校医居然长得这么帅。遇到他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心脏突然打破以往规律,加速跳动是什么滋味。
休息两天后,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另外两个室友也还在备战考研,对于我被保研了这件事,女汉子莉莉是这么说的:“黄偲偲,就知道你小子,两手准备做的6啊。”“是啊,就说你一直马不停蹄参加那么多比赛,回回奖杯和奖状拿到手软,志愿活动也一个接着一个,项目实验还得了一万块奖金,保研肯定能成吧”。张蕊蕊帮腔。我看着她俩这样,只好一直嘿嘿傻笑,又将爸妈送来的零食分给了她们。转而赶紧离开了宿舍,打算找点事情做做。
我确实为了去苏南大学做了很多努力,那是我姐一直梦想的学校。高考时没能成功考上 到了现在这个学校后,只能继续努力啦。但莉莉和张蕊蕊两个人,现在还需等待十二月份的考试,压力大也是当然的。为了不影响她们,我决定找个兼职做做。
要和建筑工程相关的兼职真的不容易找,还好我略微会点绘画,所以去做了助教。我是没能想到,在我帮忙绘画班老师送罗文谷出校门,等待家长来接的时候,又碰上了他。他大方和我打招呼:“嗨,又见面了,我来接他。”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和我手牵手的罗文谷。“噢噢,好,注意安全。”我说了身为助教应说的话,隐藏了心里的一瞬失落。也是我和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我看着他带着小孩远去,孩子在他的肩头和我说再见:“黄老师,再见,我和我舅舅回去啦,你就放心吧。”六岁的小孩,人小鬼大,还刻意强调了他是舅舅。我心里也为我前面的疑惑感到羞愧,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3
从绘画班结束,在路上吃完晚饭回到学校一般是七点,我还会到图书馆继续看三个小时的书,估摸着宿舍的她们也准备睡了,我才回去。妮妮因为通过了实习期,决定搬出去住,在公司附近租了单身公寓,通勤的时间减少,她可以好好睡个懒觉。
这天五点从绘画班回来,接到妮妮的电话:“偲偲,要不要来跟我住,我找的这边虽然小了点,但环境还不错。”“不了吧,我的绘画班的方向和你的公司完全相反,而且会影响你每天起床去工作”。妮妮的声音变得有些失落,“好吧,不过那也没事,我们可以有空的时候聚一聚”。“嗯嗯,一定。”我一边通电话一边向着学校走去。校门口有个阿姨,每天都准点在这里摆摊,“阿姨,我来个鸡蛋灌饼。”等了约十来分钟,滚烫的饼就到了我手里。冬天吃上这一份灌饼,冷不了一点。
其实我完全没有想过,会一再遇到同一个人。此时就算我再是个社恐,他也在我面前刷了个脸熟。他蹦跳着走在我的身边:“嗨,去图书馆?好巧,我也是。”“我叫罗礼成。”他非常自来熟,自来熟到接下来的一个月之间,不知怎么的,绘画班的同事都以为他是我男朋友,罗文谷小朋友也开始叫起了舅妈。
妮妮周五晚上一下班就找到我,“偲偲,听说你谈恋爱啦?我马不停蹄就回来刺探军情,哈哈。”“没有,你听谁说的?”“别瞒着我噢,我要不是见了罗礼成的朋友圈,我都不知道他女朋友居然是你。”罗什么成?啥意思,妮妮也认识他?“妮妮,你也认识这个人?他发的什么?我看看。“只见妮妮手机里大喇喇地出现我和他的合照,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旁边还有罗文谷,也看不出来我是拉着孩子站在校门口。现在的ps技术确实一流。同时我打开我的微信,翻看他的朋友圈,这一条我居然看不到?!妮妮兴奋极了:“你看你看,你还说你没有,你们连微信都加上了。”“我跟你讲,偲偲,罗礼成这个人是医学系的大佬,当年被破格保研去了苏南大学的。最近受邀回到母校,帮助研究一个项目。”听到这里我有些困惑:“不对啊,妮妮,上次去看校医你不是也跟我去了吗?你没看到他?”“没有啊,校医不一直是杨老头吗?我走的时候还和杨老头打招呼了呢。”我心里有点发懵,所以那天见到他时,他虽穿着白大褂却又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严谨。“偲偲,我是有一次一个学姐带我去苏南大学参加活动,才认识的罗学长,好不容易加上的微信。哦吼 ,你都脱单了,对象还是他,居然不告诉我?”我慌忙解释:“不是不是,这都算误会,我和他一共见了没几次 也就最近一个月因为他外甥的事,我们多交流了几句话。”我把来龙去脉都一一说给闫妮妮听,我本以为解释完后一切会回归正轨,没想到妮妮反而是一副“我懂了”的眼神看着我,并且临走前还鼓励我:“加油,偲偲,我看好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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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我心里,和罗礼成仍然不算熟悉,但基本交流没什么问题。所以想了很多天,我还是选择去质问了一番,“你发的朋友圈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屏蔽了我。”他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容灿烂:“就那个意思呗,还能有什么意思?黄偲偲,你这么迟钝吗?”我听到这话是感觉满脸羞躁:“可可,我们认识了不到一个月,你,你,我……”我话没说话,想了想有点没意思,便想转身回去,回到宿舍,或者图书馆,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安全属地。但我刚一转身,他就拉住我:“黄偲偲同学,我是认真的,我罗礼成就没见过你这种呃…傻?呆?呃,特别的女孩,我只想对你好。”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本有些感动,到后面不知怎的气不打一出来,挣脱开他,还是回了图书馆。因为宿舍暂时不适合我,我这个状态肯定会打扰到她们。
自此,罗礼成就再也不藏着掖着了,非常高调的找我,追求我,几乎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所有套路都被他用了一遍。但我依然圈在我的舒适区,一步都不敢跨。
冬天来临,其他两个室友顺利考完了试。我们也要从宿舍搬出去了。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去妮妮那里住。绘画班那边可以一直干到来年开学,这让我很开心。妮妮非常热情地帮我搬东西:“有人和我分担房租,我当然开心啦。”“嘿嘿,谢谢妮妮。”“不客气不客气,我主要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罗学长。”罗礼成一边拿我的箱子,一边回了个大大的微笑:“以后见面机会多着呢,你是我家偲偲的好朋友,放心,这些搬完,我待会儿请你们吃饭。”我赶紧解释:“妮妮,别听他瞎说。”闫妮妮故意假装不懂,八卦地笑着:“什么?说请我吃饭是假的?偲偲同学,你不仗义啊。”我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点慌:“不是不是不是,我请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窘迫,他们俩却笑得开怀,只听妮妮大笑,对着罗礼成说:“可爱吧?哈哈哈哈。”罗礼成迅速回了一句:“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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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阻止罗礼成走进我的世界,我内心很清楚,我并不想阻止。这样一个快乐爽朗的人,对我来说是光,很珍贵。
自姐姐在我十岁那年为救一个男孩而离世后,我就常常觉得孤独。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只愿一点点实现她的梦想。那时我便励志读苏南大学的建筑工程,将姐姐梦想的房子亲手设计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罗礼成时总感觉他身上有一些熟悉感,爱笑、开朗,看事情很积极,最重要的是,那种温柔的感觉,若不是他是个男孩子,我差点会以为他是我姐姐的转世了。人总是这样,太想念便会变得迷信许多。
到了苏南大学的一年后,我正式和罗礼成在一起了。
他说:“起初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妹妹,她总是在我们面前夸奖她有个多么贴心的妹妹,所以我莫名想报恩。”
他说:“每年我都会去她的墓碑前看看她。”
他说:“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你笨笨的,可可爱爱的,却又有着一股韧劲,努力地往前走。”
……
番外
当我把罗礼成带回家时,爸妈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年被姐姐救的那个男孩。
每年我们家莫名多出来的礼品都是他和他父母送过来的。
人们在特别痛苦的时候都会产生移情,我和罗礼成,不论是与不是,我们都治愈了彼此,也治愈了父母辈们。我们都在人间继续爱着我的姐姐。像她所希望的那样,好好的、快乐的活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