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两期《十三邀》,许知远采访过的两位女性。一位叫张赞英,一位叫孙曼丽。张赞英是中国植物画第一人曾孝濂的夫人,孙曼丽是历史学家许倬云的夫人。两位女性都已年过古稀,陪伴着在各自的领域里颇具声望的丈夫度过一生。一个充满怨念,一个乐观豁达。
我不想评价她们的生活选择,只是对她们在快要走完自己一生的时刻,对于生活的态度,产生了一些感慨。
许知远问张赞英,那下辈子还遇到曾老师,你会跟他过吗?张赞英几乎没有迟疑就给出了答案:不过,我会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我这辈子一事无成,如果有来生的话,我绝对走自己的路。
孙曼丽对于自己生活的评价是:婚姻不是把人绑死而是把人激活。如果没有我这个伯乐,那个千里马就跑不动。
从这两句话里就能感受到,同样是婚姻,同样是男人身后的女性,在生活中的体验是如此不同,孙曼丽为了丈夫放弃了走向社会的机会,张赞英为了丈夫也放弃了自己的社会价值,两个人都转而成为了那个男人背后的支撑者。
尽管人和人对于事物的感觉和体验不可能相同,但她们俩的体验感如此天差地别,确实有太多的社会的、思想的、文化的、环境的以及个性差异、所遇到的另一个人表现等等的因素让人去探究和分析。
有很多的人有着各种精彩的或平庸的分析思考。我不赘述。我只是想到了两个人在面对许知远时的面相差别,一个黯淡愁苦,一个明亮乐观。
那个黯淡愁苦的表情让人不忍端详。
张赞英对于自己的一生是否定的,是不肯接受的。一个人活了快一辈子了,却把自己走过的路彻底否定掉,先不说那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如此,仅仅这种否定本身,带给她的是多么深刻的痛苦,想一想都如刀切骨。
一个人难以忍受的不是经历痛苦的过程,而是在经历过一切之后,觉得不值。张赞英的叙述和她言语中流露出的情感,都在表达这种不值。
如果一切都值得,所有的痛苦都是勋章。如果不值,那么曾经经历过的每一次痛苦,都是鞭笞。
那么,如何来衡量值与不值呢?这也取决于一个人对于自己付出的一切的得到:得到肯定,得到回应,得到欣赏,得到自身价值的显现。我想,如果一个人牺牲了自我社会价值,转而把自己的所有精力、智慧和能力全部投入到为另一个人服务,为了另一个人实现社会价值,但是并没有得到肯定、回应、欣赏并同时也体现出了自身价值的重要,那么,她大概不会如此怨愤的。
我不知道张赞英经历过什么,她说出的仅仅是她能够说出来的,她经历过的一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一个人在世界上活着,是需要给自己找到一条路向前走的,即使没有身体的出路,也要有一个思想出口。孙曼丽对自己选择的生活也过有困惑,但是她最终还是走出了困境,找到了自己成长的方式。也许,张赞英只顾照顾曾先生,没有为自己找到如何在这种境遇下成长的路径。于是,把一生变成了牢笼,等待着下一辈子逃出监禁。
可是,怨念不能改变现实,只会铸高牢笼的墙壁。衷心祝愿张赞英放下对过去的悔恨不满,走出现在的心境,换一种态度去对待后面的日月,有生之年也拥有快乐和明朗,不要等到下一辈子。
哪怕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天,也要找到生活的价值和内心的快乐。既然已经愧对从前的自己了,那就从现在开始认真爱护自己,令余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