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廖耀湘在“继续西进”、“退守沈阳”和“转进营口”三个方向上的迟疑,是蒋介石、卫立煌和廖耀湘、杜聿明等高级将领,权力相互掣肘的结果;如果说,黄百韬在新安镇等了两天时间,是徐州“剿总”错误的决策和黄百韬本人的大意(没有在运河上架设浮桥)所致;如果说,黄维被围双堆集,是因为他的“固守蒙城”计划、“转进固镇”计划、“双堆集突围”计划,被蒋介石、顾祝同等扼杀在摇篮里的话。那么,杜聿明于12月2日做出的让三个兵团停下来休整一天(杜聿明本人说是一晚)的决定,则是他本人最大的失策,有关这一决策,蒋介石、顾祝同并没有制约他,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所以,直到数年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一个错误”,而整个杜聿明集团的毁灭,也就是从这样一个一个错误的决定开始的。
杜聿明率领着总部一部分人马,张皇失措地撤退着,步步惊心,如入雷池,12月1日,除了第2兵团还能联络得上之外,孙元良、李弥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12月2日早晨,正在行进中的杜聿明得到新的消息,萧县以东尚有大批车辆未能撤出。同时由于第16兵团(冤枉孙元良了)误将掩护部队撤退日期提前一日,在30日晚即撤退,这时解放军已追至萧县附近,所有后尾人员全部被俘,车辆被解放军缴获,12月1日晚,徐州被解放军占领。
12月2日午前,杜聿明到达孟集附近,队伍停了下来,稍事休息。就在这个时候,黄淑一头撞了上来,被杜聿明臭骂了一通,又转回头去。而这个时候,邱清泉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大声说道:“杜副总司令,部队很疲惫,也很混乱,再这样走下去,部队是要走散的,必须暂停一时,整理一下部队再走。另外,一定要严厉处置李弥的掩护部队,怎么搞的吗,提前跑了,把后面的辎重车辆全部丢了,没有粮弹,这仗可怎么打吗?”
杜聿明没有回答邱清泉的问题,只是说了句:“让部队尽量整理好,到晚上宿营时,再说。”
部队休息了一会,又出发了,杜聿明安排通信营,于行进中,不停呼叫第13、16兵团,然而,两个兵团,仍然没有应声。而和他们相离不远的第74军却送来了一个紧急情报袋。
原来,下午的时候,他们关闭了电台,开始急行军,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那飞机飞得很低,一直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刚开始,邱维达以为是空军的侦察机,可后来,那架飞机在他们头顶,来回晃动着翅膀,这是有紧急情况要说的暗语。邱维达急忙令打开地空对讲机,果然,他们是来送紧急情况的。在一片空旷地上,飞机投下一个用铁盒包装的机密情报袋,然后呼啸而去。
杜聿明令部下打开情报盒,取出情报袋来,杜聿明亲自打开情报袋,拿出里面的两张纸来,第一页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前进指挥部,杜主任:经我空军2日三次侦察核实,共军数万人的部队,正自濉溪口向永城方向移动,且速度很快。”第二页才是蒋介石的亲笔信,杜聿明看了看,没有吭声。
就在众人以各种不同的眼神看着杜聿明的时候,杜聿明无声地把电报递给了参谋长舒适存,挥了挥手,部队又出发了。
黄昏时分,李弥兵团终于回了电话,来电话的是第8军的参谋长袁剑飞:“报告杜长官,报告杜长官,我是第8军参谋长袁剑飞,刚刚接到第9军黄淑军长电话,命令我们和总部直接联系。我们的李司令官,正在后面组织收容。第8军,正在向洪山集方向前进,部队的情况,很不好,混乱不堪,夹杂有大量的非战斗人员,有青年学生,党政干部,也有数十名直属纵队的散兵,我部掉队人数,约在300人左右,具体数字,尚未统计。报告杜长官,再这样走下去,很危险。”
杜聿明无话可说,安排周开成、袁剑飞通知李弥,马上到总部来一趟,便放下了电话,并让通信营再次呼叫孙元良。
疲惫的杜聿明终于坐了下来,冷静地思考着,部队撤退的混乱,他是亲眼目睹了的。孙元良兵团如今在哪儿,他们要干什么?也着实让杜聿明很焦虑。更可怕的是,空军得到的确切情报表明,共军发现了自己撤退到永城地区的企图,已经开始动用大部队,迂回到自己的前面实施拦截了,而后面的追兵,进展得同样快。如果夜间行军,极有可能会被共军钻了空子,双方在黑夜里混战起来,队伍会更混乱的。
如何办,杜聿明最终做出了一个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命令部队,当晚在孟集、李石林、袁圩、洪河集附近停息休整一晚,三日白天向永城继续前进。
到永城,估计有一场恶战。不休整一晚,打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