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16年，契丹族英雄耶律阿保机称帝，定国号契丹，年号神册，铸造了神册通宝小平铜钱，面文隶书，旋读，背平素。因为铸量稀少，传世罕见，而成为古泉名珍。
（图一） 神册通宝 直径24.5毫米 厚1.4毫米 重3.8克
契丹族形成较晚，西晋末年中原地区陷入五胡十六国的混乱时期，而居于今内蒙古高原以东和燕山以北地带的宇文鲜卑、段部鲜卑、慕容鲜卑之间展开兼并。原本强大的宇文部，竟然令人瞠目的被慕容部灭亡。宇文部残余退居古松漠地域重新发展，后逐渐形成了库莫奚和契丹。公元383年，中国历史著名的淝水之战中，前秦苻坚在成功地创造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成语后大败而归，拓跋鲜卑趁机在漠南建立政权，史称北魏。公元五世纪前期，契丹部落成为北魏政权的一部分，地位低下。契丹族的起源传说一男子骑白马，女子乘青牛小车，在木叶山相遇，携手相亲，结为夫妇。后生八子，分居各地，这就是契丹八部的来源。
公元五世纪中期，在北魏的帮助下，契丹南迁至今大凌河流域。公元六世纪前期，北魏六镇因变动和柔然汗国崛起，而为柔然汗国役属。突厥崛后又击溃柔然，俘获契丹部落。隋朝开皇4年（公元584年），契丹部落脱离突厥汗国归附隋朝，至隋末，契丹已有十部，组成部落联盟。
到唐朝，契丹部落发展成较为特殊的“幽州契丹”群体，成为幽云地区重要的人口组成。公元8世纪，契丹本部周旋于大唐和后突厥汗国、回鹘汗国之间。“安史之乱”及藩镇割据局面的形成，使幽云地区成为农耕与游牧文化碰撞、濡染的融合区。“幽州契丹”适时地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豪杰纷纷走上历史舞台。
公元872年（唐咸通13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出生，耶律阿保机（872年---926年）是迭剌部领袖耶律撒剌的（辽德祖）之子，“身长九尺，丰上锐下，目光射人，关弓三百斤”。他机勇善战，明达世务。击败室韦、于厥、奚族部落，因功升授契丹任部落联盟长。在一次酒宴上，耶律阿保机一次性干掉了其他七个部落的首领，合并契丹其余七部，使他成为草原历史上第二狠人。公元907年正月，耶律阿保机以禅让的方式，获得世选可汗特权，成为契丹可汗。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称帝，年号“神册”。这标志着契丹封建割据政权的建立。公元917年（神册2年），耶律阿保机率军与晋王李存勖集团爆发著名的幽州之战。公元918年(神册3年)，耶律阿保机修建皇城（今辽上京遗址，后改为上京临潢府，位于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南）。
公元920年（神册5年），耶律阿保机命臣属始创契丹大字。其后，皇弟迭剌又主持制造出契丹小字，均颁布行用。公元925年（天赞4年），耶律阿保机东征渤海国，次年正月进围渤海国都忽汗城（今黑龙江宁安西南东京城），迫使渤海国王投降。又在渤海国旧城建东丹国，封太子耶律信为东丹王。公元925年（天赞4年）此时辽朝的国土，西至阿尔泰山，东达东北沿海，南临燕云地界，北到额尔古纳河，疆域空前广大。天赞5年7月，耶律阿保机在回军途中，突发重疾，病逝于扶余（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西），享年54岁。他在位20年，即帝位11年，庙号太祖，归葬祖陵。
说到耶律阿保机就要说说他在一千多年前对古代中国贡献巨大的制度创新：一国两制，通过这个制度，草原被牢牢控制在祖国的怀抱，功垂千古。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长久以来有一种说法是南宋崖山战役之后汉族精锐投海殉国，从此以后再无中国，强调元朝清朝都不是汉人的政权，所以不是中国的朝代。这个说法里包含着一个预设：中国人等同于汉族人，长城以外非中国。多么可怕的观点！什么是中国？如果只看中原，那只是半部中国史。
中国是远超于中原之外的草原、西域、高原等若干个板块构成的，但是草原其实在古代历史上更多的作为中原汉族麻烦的存在，更别说什么稳定控制。能够稳定统治长城南北的，没有一个纯汉人王朝，都是草原征服王朝。早期的北魏、中古时代的辽金、后来的元清，而且真正实现长期稳定控制草原和部分中原是从耶律阿保机的辽朝开始的。中国是远超于中原之外的草原、西域、高原等若干个板块构成的，这些板块之间接触的界面就是走廊地带。走廊地带不仅是把几个板块衔接了起来，它还是古代真正意义的制度创新线①。
中原是靠官僚体系来运转，这一套规则后面有一套伦理价值，就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又依赖于特定的社会结构、家族组织和生态特征。中原皇帝的大臣都是职业经理人；草原的大可汗下面是一堆小部落的小可汗，是合伙人；草原上是兄终弟及，因为草原上都是部落联盟，是合伙人关系，大哥必须能带着合伙人抢东西回来。为了确保战斗力，大汗必须是成年人。而上一个大汗死了，下一个大汗也必须是成人，如果他是一个小孩子就不行。当第一代人兄弟们都当过可汗，那么第一代核心挂掉之后，第二代谁当大汗就没有共识。所以草原帝国一般不会过百年，所以中国历史上纯中原人不懂得草原怎么统治，纯草原人不懂中原怎么统治。能入主中原的必须是草原，两种玩法都懂。生活在草原和中原交界走廊地带的人，两边怎么玩儿都懂，入住中原后就可以建立起一种二元统治或者说一国两制。长城以北按照草原方式统治，以南按照中原方式统治。比如北魏自和林格尔和大同，属于走廊地带，金朝和辽国来自东北的走廊地带。
耶律阿保机将契丹政权体制建设引入专制政治轨道。采取“因俗而制”的权宜策略，以“汉法”（中原政治体制）管理汉族，合集为州县，发展农业生产。以“国法”（游牧区域风俗）管理契丹等地的游牧人口，延续部族社会管理方式。他的儿子辽太宗完善了一国两制的制度，辽太宗下令大辽北面的官员与皇太后穿契丹服，南面官员与皇帝本人则穿汉服。这种安排深刻体现了大辽皇室作为超越于农工和草原之上的普遍性秩序的象征②。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耶律阿保机。
大辽建国218年，是当时草原帝国中最长寿的。长寿的原因就是帝国的一国两制既掌控了农耕地区的财富，又掌控了草原上的军事贵族。从而克服了草原帝国周期性的继承危机。对幽云十六州农耕地区的掌握是大辽得以长寿的关键。幽云十六州土地面积虽然在大辽疆域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人口却占了六成还多。从这个角度看，被割走的幽云十六州，一方面是大宋的心头之痛，另一方面也是其安全保护伞的屏障。因为大宋通过澶渊之盟向大辽购买了和平，相当于大宋对外用财政手段解决军事问题。由大辽来解决无序的草原民族对中原的威胁问题，成为大宋的保护伞。宋辽两国百余年未曾发生战争，从现在来看，中原帝国选择与草原帝国合作，用财政手段解决军事问题，是一个最低成本的选项。
经济上耶律阿保机在原有的基础上将契丹整合为二十部，确定各部的游牧范围，实行贵族分封制度。将大兴安岭西端的南北地区以及中京道北界，划归为内四部族驻地，其余诸部则被安置在内四部族周围的广阔区域。这些牧地的使用，实际是部落占有形式下的国有土地，部落成员以地位、等级分配土地，由俘虏或移民垦殖的荒地闲田，部落民户，以岁输羊、马为常赋。
幽云农耕地区沿用五代的赋税制度，按两税法征收。辽朝在与周边各政权或部族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多以朝贡或互市的方式进行。据《辽史》记载：“雄州、高昌、渤海亦立互市，以南通宋，西北诸部”。女真以金、帛、布、蜜、蜡、诸药材及铁离。靺鞨、于厥等部以蛤珠、青鼠、貂鼠、胶鱼之皮、牛、羊、驼、马、毳罽等物，来易于辽者，道路繦属③。辽朝除大力发展互市贸易外，还与周边政权和部族在友好往来的基础上，延续古来以有的“通贡”贸易，即各地使者往来所携带的礼物及其回赐，这也是一种互利交流的换易方式。如高丽的纸、墨、铜、人参、粗布，西夏回鹘的珠玉、犀角、乳香、琥珀、镔铁、马驼、纺织品等。辽朝除了以本地所产与周边国家交易外，还将互市所得转贸他方，这都说明辽朝的商业，已经促进了更广阔区域内的各种物品得以在其境内直接或间接循环交流。
商业的繁荣，促进了货币经济的发展。辽朝建国以前，以游牧部落为主，主要以物物交换的方式进行贸易，草原上的一般等价物以羊作为价值尺度和交换媒介，官吏的俸禄也是用羊结算，称为“俸羊”。随着经济的发展，通货的形态又有了布帛、金、银等。辽国使用铜钱的主要区域在南部汉人聚居地区，耶律阿保机称帝前，已经有铸币先例，这是契丹学习中原汉族先进文化和进行贸易通商的结果。《辽史》记载，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之父撒剌在位时，契丹人已经开始铸造具有辽地特色的铸币。这被迄今考古发现所证实，近年出土发现来看，主要有仿制的“五铢”、“开元”、“太元货泉”、“通行泉货”等小平铜钱。
辽朝也继承了中原铸造年号钱的传统。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称帝后，年号神册，铸造神册通宝小平铜钱。面文隶书，旋读，背平素。因为铸量稀少，传世罕见，而成稀有名珍。有的学者推测，神册通宝只是试铸币，主要用于庆典封赏之用，而非正常流通使用货币。据传神册通宝小平铜钱传世四枚，其最近一次出现在2023年6月的古泉园地春拍（图三），耶律阿保机在位使用过“神册”、“天赞”、“天显”三个年号，以往泉界认为天赞通宝是辽朝铸行最早的年号铜钱，现在发现了神册通宝，从而改变了人们的认知，使神册通宝成为当之无愧的辽钱第一大珍品。
（图二）神册通宝 新加坡陈氏藏品
（图三）神册通宝 直径25.3毫米 厚1.8毫米 重5.3克
（图四）神册通宝 直径24.6毫米 厚1.4毫米 重4.5克
辽代货币的铸造，由朝廷统一管理，置五冶太师，掌管四方铜钱铸造，景宗朝岁铸铜钱500万贯。长春州（今吉林松原西北塔虎城遗址）、平州（今河北卢龙）、蔚州（今河北蔚县）及辽西等地都建有钱帛司，设都监或提点掌管具体事务，严禁私铸与外流。却鼓励使用宋钱入辽交易，致使北宋河北地区屡次发生“钱荒”现象，同时也反映出辽朝境内大量流通唐宋铸币的事实。辽朝铸币，种类较多，但传世数量稀少。马、羊、布帛曾长期充当商品交换中的等价物，自圣宗迄于道宗朝，屡次申令严格禁止：“布帛短狭不中尺度者，严禁入市。”这不仅维护度量衡统一使用的标准，也有维护商品交易等价物的作用。直到辽道宗大康7年（108），才最终停止曾经反复强调的“绢帛尺度狭短之令”④，标志着布帛与货币职能混杂使用阶段的彻底终结。
参考资料：
①《枢纽》
②《辽史》百官志
③《辽史》卷60《食货志下》 中华书局 1974年版 第929页
④《辽史》卷24《道宗四》 大康七年十一月辛亥条 中华书局 1974年版 第286页
——原创 张立军 天眷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