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度北上石勒惨败飞龙山西晋永嘉三年(公元309年)三月,左积弩将军朱诞叛晋降汉,以洛阳守军外强中干为由建议刘渊尽快派兵攻打洛阳。
朱诞的建议更坚定了刘渊迅速南下中原的想法,于是下令,命楚王刘聪设法尽快打通南下道路,同时任命灭晋大将军刘景为大都督,朱诞为前锋都督,增派二人前往太行山以东。
刘渊称帝后不久就大封宗室,长子、大将军刘和被封为大司马,赐爵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赐爵陈留王,四子刘聪被赐爵楚王。
因为石勒的功劳,西晋在河北地区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刘景、朱诞出兵后向南推进得非常顺利,很快就打到了黎阳城(属司州魏郡,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东),接着继续南下延津,又大败西晋车骑将军王堪,迫使王堪逃回洛阳。
司马越用来对付刘渊的三路人马中王堪这一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破掉了。
拿下延津、东燕等地后,刘景兽性大发,下令将黄河北岸三万妇孺沉入黄河溺死。刘渊得知后大骂:“你刘景这么做就不怕遭老天报应?天道岂能容得了你这种人?你还有何脸面回来见朕?我们要除掉的只是司马氏而已,跟这些普通百姓有何关系?”,随后将刘景贬为平虏将军。
就在刘景穿过太行山南下的时候,石勒却又开始北上了。
拿下邺城后的石勒很是有些进退两难,从邺城往南不远就是黄河,渡过黄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中原沃土。石勒当然很想渡河南下,挺进中原,但是又不敢,因为毕竟北边还有幽州刺史王浚。石勒一旦南下,之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河北地盘,完全可能转瞬之间全都落入王浚囊中。
黄河在历史上曾多次改道,西晋时期,黄河在郑州和开封之间就掉头北上了,延津、滑县、黎阳等地当时都在黄河岸边。
也就是说,只要有王浚在,石勒就如芒刺在背。
所以,思来想去,石勒还是选择先北上,只有先搞定王浚,石勒才能放心大胆的南下中原。况且打下邺城后,石勒帐下已经有了八万多兵马,再和王浚掰掰手腕的底气也更足了。
于是石勒再度北上,攻打钜鹿、常山等郡。
在邯郸,石勒斩杀了西晋冀州西部都尉冯冲,接着又在中丘(今河北邢台内丘县)大败乞活军,斩杀了乞活军首领田禋(音yīn)和赦亭,乞活军势力又一次遭到打击。
出兵不到一个月,石勒就攻占了冀州各地壁垒一百余个,占领了除主要城池外的大片土地,总兵力更是发展到了十余万人。石勒也因此被刘渊加封为安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可设置左右两位长史,司马和从事中郎等下属官员若干。“陷冀州郡县堡壁百余,众至十余万,其衣冠人物集为君子营”(《晋书.载记第四.石勒传》)
攻城略地的同时,石勒也比以往更加注重队伍建设,致力于打造一支精明强干、运筹帷幄的管理团队和智囊团队,这也是石勒不同于其他乱世枭雄的地方。石勒这次复出后似乎脱胎换骨,从原先的土匪游击军逐步向地方割据势力转变,为将来后赵政权的建立一点点夯实基础。
每占领一个地方,石勒不再关注又得了多少粮马辎重、兵器铠甲等战利品,而是紧紧盯着这些地方都潜藏了哪些人才,派人四处打听,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只要读过书或者做过官,石勒统统客客气气地邀请到帐下,一切待遇从优。
石勒为此还专门开设了一个大营,把搜集到的优秀人才全都集中在这个大营里安置,石勒亲自给这个大营命名为“君子营”。随着势力的发展,君子营规模也逐渐扩大,里面汇聚了一大批燕赵才俊,卧虎藏龙,未来后赵的各级官员、谋士大多出自于此。
石勒出身极其低贱,甚至比明太祖朱元璋还要低微,所以,虽然史书没有交待石勒是否读过书,但通常来说,没有交待就是没读过书。否则,只要读过书,在传记最开头就必定会交待,像刘渊、刘聪这种饱读儒家经史子集的就更不用说了,开篇就会提及。况且,以石勒的出身,每天拼命干活都不一定能填饱肚子,哪还有精力去读书,更何况也没人给他提供读书的机会。
当然了,石勒起兵成名之后,身边聚集了一些饱读诗书的人,石勒完全有可能也有机会进行恶补,以石勒的智商和能力,后期学会读书识字完全不是问题。从石勒后来的很多做法来看,包括极其重视教育,大量兴办学校,尤其是创造性的开创了以笔试考核选拔人才的先河……这些做法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文盲之手。
每一个成就大事的人都不是常人,做过佃户和奴隶的石勒却能拥有如此长远的目光,在创业的最初阶段就能高瞻远瞩,设立君子营这样的机构,足以让后人倾佩。
这不,这么做的好处都不需要在久远的将来,仅在当下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张宾,石勒最最重要的谋士,没有之一,此时正在君子营中。
张宾,出生年月不祥,字孟孙,汉族,赵郡中丘人(今河北邢台内丘县)。
张宾出身仕宦家庭,父亲张瑶官至中山太守。张宾虽然自幼偏好读书,博涉经史,但却不是那种喜欢寻章摘句、著写文章、性格内敛的文人雅士。张宾虽是读书人,性格却豁达开朗,有侠士之风。
张宾素有大志,曾经对一帮兄弟们说:“我的见识和智谋完全不亚于张子房(即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只不过我暂时还没遇到汉高祖罢了”。“吾自言智算鉴识不后子房,但不遇高祖耳”(《晋书.载记第四.张宾传》)。
因为张宾身为汉人,做的却是胡人的官,所以《晋书》中并没有为张宾单独立传。关于张宾的内容都被附在《石勒传》的篇尾,而且内容很少。同样的,后来前秦苻坚最最重要的谋士王猛也是如此,不但内容简短,而且同样也是被附在《苻坚传》的篇尾。这就意味着,虽然在石勒和苻坚的传记中也会附带一些张宾和王猛的言行举止、运筹帷幄,但关于他们的大量精彩传奇故事却都被淹没在历史长河里,后世人无法细致的感受这两位十六国时期最著名谋士的风采。
之前张宾一直没等到他的汉高祖,那么,张宾眼里的汉高祖又会是谁呢?刘渊、刘聪、刘曜、王浚、刘琨、苟晞、石勒、张轨、司马越、司马睿等等,再加上当时已经活跃的段氏鲜卑、慕容鲜卑、拓跋鲜卑,所有这些势力里,谁才是张宾认定的汉高祖呢?
石勒打下中丘的时候,张宾很兴奋,对家人说:“我观察了很久,在各方势力里,唯独这位胡将军最值得我与之共成大事”。石勒是胡人,故张宾称石勒为胡将军。说完,张宾就毅然决然的投奔了石勒。
原来石勒才是张宾眼里的汉高祖!
然后,接下来的场景很多人可能都会认为是这样的:
石勒得知后大喜,亲自把张宾迎到帐内,两人触膝长谈,甚至还点上蜡烛彻夜长谈。两人相见恨晚,天南海北无所不谈,甚至张宾还要给石勒献上酝酿已久的隆中对,成就石勒建立大业。最后,石勒留张宾在身边担任长史或者司马。
但是,诸位可能想象不到,实际的场景却是这样的:
“(张宾)乃提剑军门,大呼请见,勒亦未之奇也”(《晋书.载记第四.张宾传》)。
张宾提着一柄长剑,像个莽夫一样,站在石勒大营的门前,高声冲营内大呼,请求面见石勒,然后两人就见面了。但结果却令人喷饭,根本没有所谓的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之类,石勒根本不觉得张宾有什么特殊之处,压根没说几句话就把张宾打发走了。
这也太搞笑了,张宾明明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却偏偏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大嗓门的莽夫,你说他是张飞、李逵还差不多。不知道张宾这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误以为胡人都喜欢这种狂野、粗犷的形象,而石勒正是胡人,所以投其所好,更或者是张宾原本就豁达豪爽的性格使然。
可是,石勒帐下并不缺武夫,缺的恰恰是文文静静的读书人。也许正是这种莽夫形象毁了张宾留给石勒的第一印象,所以石勒话也没多说,也根本不觉得张宾有何过人之处,所以最后也就没把张宾留在身边。
那个,我刚刚设立了一个君子营,里面汇聚了很多人才,你就去那里安顿一下吧,洗洗身上的风尘。
就这样,最初张宾只是和其他普通文人一样被石勒随手安置在了君子营。
当然了,张宾可不是滥竽充数,那是有真才实学的。石勒现在属于事业草创阶段,天天都在打仗,不断占领新的地盘,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处理,需要有人出谋划策,所以,张宾有的是机会表现自己。
不过很可惜,因为史书里张宾的篇幅太少,完全没有细节,我们不清楚是哪件事或者哪几件事情作为转折,最终让石勒对张宾刮目相看,只有一句话总结:“后渐进规谟,乃异之,引为谋主,机不虚发,算无遗策,成勒之基业,皆宾之勋也”(《晋书.载记第四.张宾传》)。
翻译过来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宾常常找机会给石勒出谋划策,慢慢让石勒觉得张宾与众不同,最终将张宾调到身边做了贴身谋士。从此张宾大显身手,机不虚发,算无遗策,为石勒的事业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可以说,石勒的成功完全出自张宾的功劳。
尽管没有留下任何细节,但是从史书上“机不虚发,算无遗策”,“皆宾之勋也”这样的评价来看,张宾绝对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谋士,和张良、萧何、魏征、刘伯温这些人完全可以媲美,虽然知名度上和这些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张宾一共辅佐石勒长达十三年,这十三年间张宾出了多少主意?定了多少计策?打了多少胜仗?如果史书能留下张宾的完整传记,这些故事一定都充满传奇,张宾的知名度也显然不会像现在这么低。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晋十六国的历史因为涉及到五胡乱华,向来被视为汉人之耻,羞于开口,这段历史本来就很少被人提及,为普通大众所忽视。这种背景下,包括后赵开国皇帝石勒,这种逆袭成功的完美励志典范都鲜为人知,那么作为石勒的谋士,又能有几个人知道呢?
打住感慨,继续说石勒。
石勒继续北上,在冀州常山郡境内横冲直撞,相继攻下中山、博陵、高阳等数个县,又招降了数万人。这也意味着,石勒此时的兵马已经有十余万之多。
当时的中山位于今河北石家庄平山县一带,博陵县位于今河北保定市蠡县和定州一带,高阳县位于今河北保定市高阳县东。从地理位置上看,这次石勒已经打到了河北保定境内,距王浚所在的幽州治所蓟城(今北京宣武门一带)也就三百多里。
扫清外围之后,石勒最后集中全部十多万兵马再次攻打常山城。这也是石勒复出后第二次攻打常山城。
说到此处大家不奇怪吗?这次石勒从邺城一路北上,横扫常山、钜鹿等郡,都打到王浚眼皮子底下了,怎么还不见王浚动静,难道王浚打算坐视不管了?
当然不会,毕竟石勒作为攻方,占有先机,前期肆虐一阵也算正常,总得给王浚调兵遣将的反应时间吧。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九月,幽州刺史王浚派大将祁弘和女婿、段氏鲜卑首领段务勿尘两人率领骑兵十余万人从幽州南下,攻打石勒。
十几万对十几万,这显然是一场恶仗。
问题是王浚派的十多万兵马里有相当一部分是鲜卑骑兵,战力强悍,来势汹汹。石勒一见这架势,哪里还敢继续围攻常山城,赶紧撤吧。
石勒十余万大军以步兵为主,当然跑不过骑兵。最终,祁弘和段务勿尘在飞龙山(今河北石家庄市鹿泉区的封龙山)追上了石勒,两军展开厮杀。
史书里又是只有结果,没有过程。飞龙山一战,石勒大败,被斩首一万多级,受伤和逃跑的更是不计其数。石勒边打边退,一直向南退到黄河北岸的黎阳城(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东)方才稳住阵脚。飞龙山距黎阳城达六百里,可以想像出石勒这一路败逃有多狼狈。
石勒再次见识了王浚的利害,也再次领略了鲜卑骑兵的强大,这一次惨败估计石勒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毫无疑问,石勒前期横冲直撞打下来的冀州地盘又全都吐了回去。等到了十一月,祁弘和段务勿尘收兵返回幽州后,石勒也休整的差不多了,于是再度出兵,北上到信都(今河北省邢台市信都区),收回了邺城以北部分地区,还杀了西晋冀州刺史王斌。
王浚见冀州刺史被杀,也不等司马越重新安排,自己就立即对外宣布兼任冀州刺史,反正王浚早就视冀州为自己地盘了,现在不过坐实一下名份而已,司马越自然是无可奈何。
司马越虽然不敢说王浚什么,但是却敢吓唬吓唬石勒。你石勒不是刚刚惨败吗,现在又再次北上,正好黎阳空虚,那我就打打黎阳试试。
于是司马越派了上一次败逃回洛阳的车骑将军王堪和北中郎将、豫州刺史裴宪两人率军北渡黄河,攻打黎阳。
说到这里,诸位应该能体会到石勒的痛点了吧?为啥石勒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要冒险北上攻打王浚?
河北、中原都是四战之地,腹背受敌的问题就这么凸显出来。但凡司马越有点脑子,早一点出兵,集中力量和祁弘、段务勿尘打个南北对攻,石勒的损失将是无法承受的,然后司马越再拉下脸皮求一求青州刺史苟晞去给石勒收收尾,恐怕石勒就只能再次逃回并州,等待第三次出山了。
北方割据势力林立,群龙无首,各自为战,没有统一指挥,所以总是无法彻底消灭叛军势力,这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石勒、王弥这种人发展壮大的机会。
石勒这次被王浚扁的太狠了,损失惨重,所以,尽管知道司马越军队的战斗力完全无法和王浚的骑兵相提并论,但石勒依旧认真对待,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石勒实在输不起了,输一次对士气影响太大。这次败退黎阳后很快再度北上,收复一些地区,也是为了急需用这些胜利来挽救士气。
所以,当石勒得知王堪和裴宪来攻黎阳后,当即下令烧毁大营和粮草辎重,立即撤军回防黎阳。轻装简从,快速南下,不给自己留后路,很有当年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的气概。
当石勒南下至黄牛垒(当时壁垒,具体位置不明)时,驻守黄牛垒的西晋魏郡太守刘矩率军投降,石勒便命刘矩率军作为左翼,和石勒一起攻打王堪和裴宪。
结果呢?石勒太把司马越的政府军当回事了,事实上双方根本没有交战,因为王堪和裴宪两人一听石勒又杀回来了,全都望风而逃。王堪一直退到仓垣(今河南开封市西北)驻扎下来,裴宪更狠,“弃其军奔于淮南” (《晋书.载记第四.石勒传》),连军队都不要了,独自一人一口气逃到了淮南地区。
王堪和裴宪是当初司马越部署的三路大军中的两路,用来防止石勒等人从河北南下,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石勒在王浚那里被打掉的士气和信心,在政府军这边全都找补回来了。
破了西晋两路大军后,刘渊的奖励也就到了,升石勒为镇东大将军,赐爵汲郡公,其他职位保持不变。不过,石勒坚决推辞了汲郡公的爵位。
再然后呢?
石勒又恢复到以前两难的境地,究竟是再次北上去招惹王浚?还是啥都不管了,索性渡河南下挺进中原?总之,肯定不能就这么待在原地不动。
到底是南下还是北上,对石勒来说完全是一个战略问题。
不过,这一次石勒很快就有了新的决定,只是在揭晓这个决定之前,咱们先得把石勒放一放,改说刘聪,也就是刘渊派出的另一路大军。因为就在之前石勒横扫钜鹿和常山两郡的时候,在飞龙山惨败之前,刘聪就已经打响了洛阳之战。
这也是刘渊的汉国第一次直接攻打西晋的都城!
2、两攻洛阳刘聪连遭败绩
虽然从永嘉二年(公元308年)年初开始,汉国皇帝刘渊就拉开了全面进攻西晋的序幕,但汉国毕竟一直偏居于贫弱的并州,国力并不算强盛。所以,在灭亡西晋的过程中,汉国并没有出现那种摧枯拉朽、气贯长虹的场面。
南下中原的两路大军里,石勒虽然攻下了邺城,在河北有了立足之地,但是两度北上失败,受幽州刺史王浚牵制,迟迟不能南下中原。
而另一路,楚王刘聪的进展也不顺利。
从公元308年正月被派出来打通由并州南下中原的道路,到公元309年3月刘渊要求各路大军加快进程时,这一年多时间里,刘聪一直在山西和河南之间徘徊,偶尔还杀到河东会一会西凉猛将北宫纯,总体进展并不大。
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或许和这一带的地形有关。
河南和山西之间隔着太行山脉,山路崎岖、地势险峻,特别是向南穿过太行山后,就会直面中原腹地,西晋核心重镇洛阳、许昌近在眼前。而洛阳往北,过了黄河就是太行山,之间没有战略迂回空间,不像河北地区地域辽阔,可以辗转腾挪,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有的是地方可以躲。而刘聪如果从并州直接南下,胜了还好,拿下洛阳就是奇功一件,但如果败了,则要么被堵死在黄河边或者太行山下,要么只能退回并州重新来过。
所以,尽管从并州直接南下洛阳,距离最近,时间也最快,但无论刘渊还是刘聪都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特别是在不了解西晋虚实,不了解洛阳城防的前提下。朱诞刚从洛阳逃出,对洛阳了如指掌,朱诞的话自然最有说服力,所以这就给了刘渊尽快攻打洛阳的信心。
为此,刘渊还特意把王弥从石勒身边调回,让王弥协助刘聪先拿下壶关(即壶口关,今山西长治市东南),再由壶关南下高平(今山西晋城高平市),继而通过轵关陉(河南焦作济源境内)或者太行陉(河南焦作沁阳境内)穿越巍巍太行,然后南渡黄河,攻打洛阳。
刘渊还给了王弥新的职务:侍中、青州牧,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和东莱公保持不变。虽然这里面没有一个州是王弥能管得了的,但这是希望,将来拿下了就是你的。至于冀州、幽州,估计是要留给石勒的。
壶关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无论是向东去往河北,还是向南进入河南,壶关都是必经之地。当年刘琨北上晋阳的时候,途中就发现了壶关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还特意写信提醒司马越要重视壶关,无论如何也要把壶关控制在手里。
不过,司马越显然没放在心上,现在的壶关还是刘琨到了晋阳之后派兵占据的,中间还几度易手。
增派王弥之后,刘渊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壶关离河北也很近,刘渊又通知石勒,让石勒派兵作为前锋,协助刘聪一起攻打壶关。
刘琨得信后,急派护军黄肃和韩述二将分别率军火速增援壶关。
结果韩述在西涧(今山西长治市西)遭遇刘聪,战败被杀,黄肃在封田(今山西长治市西北)遭遇石勒的前锋军,同样战败被杀,驻守壶关的上党太守庞淳献关投降。随后,刘琨任命都尉张倚兼任上党太守,驻扎在襄垣(今山西长治西北),防止刘聪北上晋阳。不过,因为刘琨背靠拓跋鲜卑,晋阳城又被修缮的易守难攻,刘聪暂时也不打算惹,何况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南下。
虽然壶关失守,但由此也能看出刘琨占据晋阳后对于汉国的牵制作用非常明显,刘渊迟迟不敢放手南下,不能说完全没有刘琨的原因。而且,只要有刘琨在,刘渊就必须分兵防范,就不敢把兵力全都投到中原战场。
壶关的失守也让司马越惴惴不安,毕竟若是从壶关直接南下,到洛阳不过四百里,不能不防。于是司马越急调淮南内史王旷率将军施融和曹超等人迅速渡河北上,阻击刘聪。
王旷是王导的堂兄,也是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父亲,之前成功说服了琅琊王司马睿南渡长江,然后被司马睿任命为淮南国内史。司马越不惜从千里之外调来王旷,多半也是看出了司马睿的雄心壮志,找机会削弱司马睿的力量。当然,这不是说王旷这次被直接从淮南调往洛阳,因为时间根本来不及,而是稍早前就已经调动了。
渡河之后,王旷下令继续北上,穿过太行山,长驱直入并州。
施融劝道:“贼虏熟悉地形,常常由小路出兵占据险要,我们虽然有数万之众,可一旦北上进入山区,就是孤军深入,四面受敌。不如先暂时驻扎在黄河北岸,以河为屏障,然后再伺机进攻”。
不料王旷听罢却大怒:“君如此胆小怕事,不敢进攻,是想灭了我们的士气吗?”。
退下后,施融沮丧的对部下说:“我们的敌人善于用兵,而我们的主帅却不明事理,不懂得审时度势。如此看来,我们这些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结果,王旷率军穿过太行山后不久便和刘聪遭遇,双方在长平(今山西省晋城市高平县西北)连战数日,最终王旷大败,下落不明,而且是永远不明,不是暂时失踪,王旷从此再未出现在史书中,他的儿子、书圣王羲之此时刚满六岁。
施融、曹超等大将全部战死,晋军全军覆没,仅被斩了首级的就达一万九千余人。
大胜之后刘聪继续南下。
不过就在这时出了个小插曲,刘聪在南下之前开了个小差,亲自率军北上,攻打了一次晋阳城,也就是刘琨的老巢,就因为当时刘琨不在城内。
并州新兴郡境内定居着铁弗部匈奴人,首领最早叫刘猛。新兴郡位于今山西忻州一带,也就是晋阳城的北边。和匈奴羌渠部落一样,铁弗部也是西晋匈奴十九部之一。
晋武帝司马炎时期,刘猛曾叛逃塞外,潜回后率军攻打并州,后来战败身亡。刘猛死后由其弟弟刘诰升爰继任首领,刘诰升爰死后由其子刘虎接任,刘虎就是现在的匈奴铁弗部首领。
就在刘聪和王旷大战的时候,刘虎拉着同样在当地定居的白部鲜卑一起宣布脱离西晋,归顺汉国。因为新兴郡就在晋阳城北边,卧榻之侧,不容有失,于是刘琨立即率军前去围剿。
刘琨一走,刘聪很快就得到消息,反正高平距晋阳也不远,如果能趁群龙无首时拿下晋阳,那又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刘琨北上攻打刘虎,刘聪北上攻打刘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个姓刘的就这么捉对厮杀起来。
结果,刘琨仅凭一己之力始终无法战胜刘虎,双方断断续续打了一年多也没分出胜负,后来刘琨向拓跋鲜卑借了两万骑兵,最终才攻入刘虎大营,迫使刘虎带着残部西渡黄河,改居朔方,后来刘虎臣服于拓跋鲜卑建立的代国,也就是北魏的前身,此为后话。
顺便提一下,刘虎死后由其子刘务桓继任,刘务桓死后由其子刘卫辰继任。刘卫辰有个儿子叫刘勃勃,后来改名叫赫连勃勃,他是谁?以后自然会说。
刘琨不顺,那刘聪呢?
刘聪竟然同样也没搞定晋阳,虽然刘琨不在,但是晋阳并非空城,而且经过刘琨的改造,晋阳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刘聪想顺手牵羊也不容易,何况攻城向来是北方胡人的弱项。
所以,刘聪见一时难以攻克晋阳,立即知难而退,老老实实南下去了,这个小插曲也就结束了。
刘聪带着大军很快穿过太行山,进至黄河岸边。
司马越又急命驻扎附近的平北将军曹武率军抵抗。曹武是原先司马越部署防范汉国南下的三路大军中最后一路,原本驻扎在大阳城(进河南三门峡市境内)。
结果,曹武战败,手下大将彭墨死于乱军,刘聪顺利渡河,直逼洛阳。
司马越再派司隶校尉刘暾、将军宋抽等人率兵抵抗,仍旧败回。
镇守关中的征西大将军、南阳王司马模从长安派出的大将淳于定、吕毅等援军在洛阳城西的宜阳(今洛阳市宜阳县)境内再战刘聪,依旧战败。
连战连胜之后,刘聪顺利兵临洛阳城下。
汉军一路势如破竹,没有遇到一支劲旅,如今,眼前的洛阳仅是孤城一座,攻下城池指日可待。
当初的王弥就是这么想的,现在的刘聪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司马越和群臣一筹莫展的时候,洛阳城外,淳于定的部下、弘农太守垣延想了一个办法:诈降。
然后,垣延就带着自己的兵马投降了刘聪。晋军本就有很多将领投降汉国,这司空见惯,所有刘聪没有任何怀疑,坦然将垣延安置在大营中。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九月,刘聪驻扎在西明门(洛阳西门中最中间的门)外,准备第二天集中兵力攻城。
就在当夜,垣延趁汉军休息时突然擂鼓起兵,四处纵火。汉军毫无防备,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瞬间乱做一团。司马越闻讯后也乘机率军从宣阳门(南门之一)冲出城外,进攻刘聪大营。
刘聪腹背受敌,大败而逃,司马越命西凉猛将北宫纯紧追不舍,刘聪和王弥带着残兵一路狂逃,途中根本没有停留的地方,最后一直逃回了都城平阳。
看到没有,这就是刘渊和刘聪迟迟不敢从并州直接南下的原因,因为一旦失败没有迂回空间,只能撤回并州。
这也是继上次王弥攻打洛阳失败后,洛阳第二次抵御住外敌入侵。
无独有偶,同样在这个九月,石勒第二次攻常山失败,在飞龙山被祁弘和段务勿尘打的落花流水。
事后总结时,刘聪认为此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前期胜利太多,自己骄傲轻敌,疏于防范,给了垣延诈降成功的机会,如果再来一遍,绝不会让失败重演。
刘聪不甘心,刘渊也不甘心。
于是,一个月之后,永嘉三年(公元309年)十月,刘渊再次派刘聪攻打洛阳。
这一次,除了王弥仍旧跟随刘聪之外,刘渊还给刘聪额外增派了始安王刘曜(刘渊从子)、汝阴王刘景、征虏将军呼延颢等人,一共率步骑兵五万。最后,刘渊还不放心,又命大司空、刚穆公呼延翼率一队步兵紧随其后,作为后军。
呼延家族是匈奴贵族,刘渊嫡长子刘和的生母,也就是刘渊的第一任皇后,呼延皇后,就是呼延翼的女儿。
这一次汉军依旧势如破竹,途中没有任何插曲,十月丙辰日杀到宜阳境内,辛酉日便到了洛阳城下,依旧驻扎西明门外。
洛阳城内,群臣原以为汉军败退以后怎么也要缓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月就杀了个回马枪,众人惶恐不安,司马越更是不知所措。
不过,西晋这一次虽然没人再敢诈降了,但是有北宫纯,这位西凉猛将。
北宫纯主动请缨,和护军贾胤一起,二人仅带着三千西凉铁骑,趁汉军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连夜突袭汉军营寨。
西凉骑兵马前挂长戟,手持盾牌,身穿重铠。抵近之前,汉军的箭无法穿透西凉兵的盾牌和重铠,抵近之后,西凉兵则举起长戟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任匈奴兵再骁勇也无力抵挡。
北宫纯率领西凉铁骑就这样在汉军大营里横冲直撞,刘聪帐下大将、征虏将军呼延颢当场战死。刘聪边打边退,一直退到宜阳方才止住败势,沿洛水北岸扎下营寨。
刘聪收拾残兵,准备休整再战的时候,结果又传来一个噩耗:大司空呼延翼的军队发生夜惊,士兵互相砍伐,混乱中呼延翼被杀,军队随之溃散。
夜惊也叫营啸,士兵长期出于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夜里宿营时,偶尔会因为任何一点异常而突然惊变,自相惨杀。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没开始正式攻城,汉军就已连损两员大将,其中呼延翼还是国丈,士气迅速低落到冰点,这个仗很难再打下去了。
为了及时止损,刘渊闻讯后急令刘聪立即撤军,可刘聪实在不甘心,如果现在撤军,等于自己两度出手却都大败而回,这面子丢的太大了,以后难以在汉国立足。
于是刘聪上表刘渊,认为晋朝兵力并不多,拿下洛阳胜算很大,不能因一时折损两员大将就盲目撤退,强烈要求继续攻打洛阳。
刘渊虽不赞同,但也不再坚持撤军。
于是,稍事休整后,刘聪率军将洛阳团团围住。
刘聪自己驻扎在南门宣阳门外,刘矅驻扎上东门(即建春门,洛阳东门之一)外,王弥驻扎在广阳门(洛阳西门之一)外,刘景驻扎大夏门(洛阳北门之一)外。
洛阳城东南西北四面被刘聪围成了铁桶。
但是刘聪还是心虚,被接连大败搞的胆战心惊,深怕再出什么意外,尤其这次拒绝撤兵,自己坚持攻打洛阳,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为了避免一切不利因素出现,高度紧张、压力巨大的刘聪决定亲自去东边一百多里外的嵩山祭拜,祈求老天保佑自己这次能大获成功。
戏剧性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刘聪兵围洛阳之后并未急于攻城,在安排属下平晋将军、安阳王刘厉和冠军将军呼延朗暂代指挥军队之后,自己在大战之前竟然带着随从跑到嵩山祈福去了。
虽然那时嵩山还没有少林寺,因为少林寺是北魏孝文帝时期修建,二百年以后才有,但当时嵩山已经有了著名的法王寺,也是中国最古老的寺院之一,和洛阳白马寺都始建于东汉时期。另外,除了佛教,嵩山还是道教和儒家文化圣地,女皇武则天就曾多次封禅嵩山。
所以,去嵩山祈福一直是历代达人显贵的流行做法,刘聪也是慕名而去。不过,虽然刘聪这次去祈福一定非常诚心,但结果却让刘聪失望至极。
不知何故,司马越的参军孙询很快就得知刘聪已离开大营,于是建议司马越立即派兵攻打刘厉和呼延朗,趁刘聪不在打掉汉军的首脑机关。
至于孙询通过何种途径搞到了刘聪外出这种绝密消息,咱就不得而知了,史书也没交待。中国的历史太悠久,兵法老祖宗孙武早就告诉我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历次战争中,情报战从来不会缺席。
本着谁提议谁去干的原则,司马越立即安排孙询带着大将丘光等人率三千精兵打开宣阳门,猛攻城外刘聪所领的军队。
汉军再次暴露出在防备方面的缺陷,被打的措手不及。混战中,冠军将军呼延朗被杀,平晋将军刘历趁乱逃出战场,暂时下落不明。
刘聪得知后大惊,立即从嵩山快马赶回。侥幸逃脱的刘历后来没敢去找刘聪,他知道就算见到刘聪也是个死,于是一头扎进洛水,自溺身亡。
刘聪没想到不过离开了两天,结果就损失了两员主将,自己主力部队被打得残缺不全,粮草也快告急,这心情瞬间就跌落到极点。
刘聪有意撤军却又不敢跟父亲刘渊提,抹不开颜面。最后弄的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进退两难。
王弥看出刘聪心思,于是劝道:“我军近期连遭失败,洛阳却坚固如初,未受丝毫损失。目前我军的运粮车刚到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运抵洛阳尚需时日,可眼下粮草却仅够维持数日,难以持久。不如殿下先撤回并州,修整再战。我去豫州、兖州等地招兵买马,筹集粮草,待殿下休整好后再合力围攻洛阳。”
刘聪默然无语,呆呆的望着王弥。
就在刘聪骑虎难下之际,汉国太史令宣于修之无意之中帮了刘聪的忙。这位太史令看了天象之后对刘渊说:“辛未之时才是您得到洛阳之时,现在时机未到,晋朝气数尚在,如大军不撤,则必败无疑”。辛未年也就是两年后的公元311年,西晋永嘉五年。
刘渊一听,这还了得,那刘聪这次岂不是又要必败无疑?于是立即下令撤军。因担心刘聪仍不肯撤,刘渊还特意派心腹太监傅询带上手诏骑快马飞奔洛阳,要强制刘聪撤军。
实际上当傅询念完诏书后,刘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刘聪随后撤回并州,汉军两攻洛阳就此均告失败。加上此前王弥的失败,洛阳城共抵御住了三次外敌入侵。
西晋,这个昔日帝国虽然行将落幕,但凭借着自曹魏以来的百年积淀,仍旧在连续三次击败外敌入侵的过程中展示出顽强的生命力。只是,在昏庸无能的司马越执掌之下,西晋这最后的顽强似乎更像是入土前的回光返照,最后的刹那辉煌。
毕竟,入侵还会持续,洛阳城还能抵御住下一次进攻吗?
刘聪带着刘曜等人撤回并州休整去了,那王弥呢?按他的建议,他将和刘聪就此分手单干,这又是什么情况?
3、平阳内乱刘聪登临光极殿
西晋永嘉三年(公元309年),十一月,刘聪带着汉军从洛阳狼狈撤回平阳,而一直跟在刘聪身边的王弥却独自一人带着少量兵马出轘辕关后一路向东而去。
按之前王弥给刘聪提的建议,王弥这是要打算独自闯荡中原,等招兵买马混出样子之后再和刘聪一起攻打洛阳。现在王弥如愿以偿,刘聪果然放他走了。
虽然史书没有说明王弥这么做的原因,但很明显这是王弥耍的小心思。
王弥原本和石勒一样,都是地方起义军领袖,独当一面,可自打上次败光家底投奔刘渊之后,一开始王弥跟着石勒,现在又跟着刘聪,仿佛成了一个小跟班,你说王弥能甘心吗?尤其是石勒现在河北混得风生水起,还搞起了君子营,明显志存高远,王弥能不嫉妒吗?
所以,王弥不可能一直跟在刘聪身边这么混下去,他一定要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
行至新汲县(属颖川郡,今河南周口市扶沟县西南)时,王弥迎头撞上了一大队兵马,乞活军的,由归顺朝廷的乞活军领袖李惲和薄盛等人率领,从河北赶来,因为听说刘聪攻打洛阳,正着急赶赴洛阳勤王。
王弥兵少,不敢恋战,被乞活军大杀一通后又被迫向西撤退。
出来混不容易吧?王弥刚拉出来单干就被乞活军迎头浇了一大盆凉水。不过王弥这种人和石勒一样,都是为乱世而生,对他们来说,只要不被一巴掌彻底拍死,他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在他们眼中乱世里机会遍地都是,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这不,机会马上就有了。
当时颍川、襄城、汝南、南阳这些中原地区四散流落着数万户由关中、河北等地逃难过来的流民,这些流民到了中原后受到当地政府和原住民的极力排斥,难以生存,因而积蓄了大量怨气。这次王弥带着兵马自西向东,又由东而西兜圈子的时候,这些流民看到王弥就彷佛看到了活下去的机会,于是纷纷揭竿而起,杀了当地官员,焚烧城池,然后投奔王弥。
王弥就这么因祸得福,很快聚集了数万流民,仅用了一个月时间就转危为安,捞到了复出后的第一桶金。然后,王弥就带着这数万流民兵攻打襄城(今河南许昌襄城县)等县,又一次在中原肆虐。
就在这时,也就是年底十二月,刘渊为加强河北兵力,派都护大将军、曲阳王刘贤带着征北大将军刘灵、安北将军赵固、平北将军王桑(王弥弟弟)等人率军驻扎在内黄,也就是邺城的东南方,今河南安阳市内黄县境内。刘渊南下中原的政策不会改变,所以,既然两次攻不下洛阳,那就多集中一些兵力占据河北。
王弥虽然人暂时还在中原,但心却是自由翱翔的。现在的西晋就像非洲草原上一头落单垂死的角马,但凡有点想法有点实力的人,都不会错过这块肥肉,何况王弥这种很有野心的人呢。
所以,身在中原的王弥,眼睛却盯上了老家青州,于是向刘渊申请,给自己的心腹、左长史曹嶷弄了个安东将军的职务,然后让曹嶷去青州把王弥家人接到中原。
当然了,希望能和家人团聚只不过是王弥上书刘渊时写在表文里的理由,真实目的是派曹嶷去青州跟苟晞争一争高下。毕竟中原是四战之地,自己想在中原建立根据地太难,而青州背靠大海,春暖花开,进可攻,退可守,和关中一样,实在是个武装割据的风水宝地。
曹嶷实际上就是替王弥去青州打前站,所以王弥特意拨给了曹嶷五千兵马,还把大将徐邈、高梁辄等人也派给曹嶷指挥,这些人手里也有数千兵马,这样一来,曹嶷大概就有了一万多兵马。王弥还给了曹嶷一大批抢来的金银财宝,让曹嶷沿途招兵买马扩大队伍。
所以,这就很明显了,正常的话去接家属应该秘密进行,低调不为人知,哪里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所以,对于刘渊来说,石勒、王弥这种人就像西汉初年的那些异姓王,实际就是谋据山头的诸侯,各个心怀鬼胎。
于是,曹嶷就带着这些兵马一路北上,过大梁(今河南开封市西北)后再一路向东,直奔青州而去。不过,这一路上曹嶷可不是安安静静昼伏夜出,而是一路杀过去,攻大梁,攻东平(今山东泰安境内),再攻琅琊(今山东临沂境内),“所至皆下”(《资治通鉴.卷八十七》),所过之处全部拿下。
如此看来,这位曹嶷显然也不简单,实际上也确实不简单。作为十六国初期重要的割据势力之一,之后曹嶷还会再次露面。
就在王弥又一次驰骋中原的时候,那位身处河北,因为忌惮幽州刺史王浚而被搞的上下两难的石勒也终于做出了新的决定。
这一次,石勒没有选择第三次北上攻打常山,不敢再去招惹王浚,而且也不再顾虑王浚会不会在背后捣乱,索性放下包袱,渡河南下,大干一场。
石勒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上面说的刘渊已经加强了河北的兵力,即便王浚南下从背后捅刀,至少也有刘渊先挡着。
永嘉四年(公元410年)正月,石勒由邺城南下,渡过黄河,先攻占了白马津。在白马津,石勒又暴露出凶残的一面,坑杀三千多男女百姓。
王弥听说石勒南下,于是也带着三万兵马从襄城北上,攻打豫州、兖州、徐州各郡县,和石勒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见有王弥配合,石勒更是来了劲,于是接着攻下鄄城,斩杀了西晋兖州刺史袁孚。此前司马越已经辞去了兖州牧一职,任命袁孚为兖州刺史。接着,石勒又拿下仓垣(今河南开封西北),西晋主要抵抗将领、车骑将军王堪兵败被杀。
然后,石勒打的越来越起劲,出乎意料的再次北渡黄河,转战冀州,摸了摸老虎屁股,连续拿下广宗、清河、平原、阳平等冀州各县,纳降九万余人。接着,石勒又出乎意料的掉头南下,先攻下汲郡,活捉了西晋汲郡太守胡宠,然后第二次南渡黄河,向荥阳进发,吓得荥阳太守裴纯弃城南逃,一直逃到了建邺。
石勒在抛掉了王浚这个思想包袱后,彻底地放飞了自我,把河南河北大片区域当成了自家的跑马场,长途奔袭,千里转战,神出鬼没,在冀州、司州、豫州、兖州各地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石勒自顾自玩得很嗨,却惹毛了幽州刺史王浚,因为王浚早把冀州视作囊中物,这老虎的屁股也是你能想摸就摸的?于是王浚的大将祁弘闻着味就来了。
祁弘来的时候石勒早就跑了,倒霉的却是刚被刘渊任命为冀州刺史,驻扎在冀州广宗县的刘灵。于是,刘灵的脑袋连同广宗等冀州各县都被祁弘一并收了回去。
这位主簿出身的祁弘,从当初攻打成都王司马颖,到后来杀进关中,然后几度大败石勒,至今从无败绩。虽然史书并未给祁弘立传,关于祁弘的资料也很少,但仅从这些战绩上来看,祁弘绝对算是两晋十六国时期少有的低调猛将。
刘渊看到王弥和石勒两人在中原、河北攻城拔寨,形势一片大好,考虑到刘聪撤回平阳后也已经休整了半年,一切准备就绪,于是刘渊决定再次出兵西晋。
永嘉四年(公元410年),七月,刘渊命楚王刘聪带着始安王刘曜等人由并州再度大举南下,同时命石勒、王弥等人全力协助。
不过,刘渊这一次也学聪明了,知道西晋尚存一丝气血,于是并没有让刘聪再直接攻打洛阳,而是稳扎稳打,先拿下黄河以北的河内郡(今河南焦作一带,也是司马懿的老家),然后以河内为依托,再渡河南下攻占洛阳、许昌等地。因为有王弥和石勒在中原做支撑,刘渊这次胜算很大,壮志踌躇。
虽然西晋河内太守裴整率军顽强抵抗,但终究势孤力单,最终被刘聪包围在怀县(河南焦作市武陟县境内)。司马越闻讯后立即派征虏将军宋抽北上增援,结果半道上被石勒和王桑拦截,宋抽兵败被杀。
怀县内外交困,几天后城内百姓作乱,活捉裴整后押到城外交给了刘聪。后来刘聪把裴整送到了平阳,刘渊好生相待,任命裴整为尚书左丞。
裴整被俘后,其部下、河内督将郭默却一直誓死不降,把不愿降汉的将士们召集在一起,突围后在河内郡打起了游击战。后来郭默派人前往晋阳拜见刘琨,表示愿意归附,刘琨便任命郭默为河内太守。
此后,郭默在敌后坚持抵抗长达八年以上,直到后来司马睿在江南称帝,中原形势原来越恶化,郭默才受司马睿征召前往东晋为官。此为后话。
裴整被俘,郭默开始打游击,这就意味着刘聪顺利地拿下河内郡。那么,由河内往南,过了黄河就是广大中原地区,洛阳、许昌等河南重镇近在眼前。所以,毋庸置疑,刘聪下一步必定是渡河南下,第三次攻打洛阳。
但是,就在刘聪准备大举进攻河南的时候,从都城平阳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随后,刘聪带着兵马紧急返回平阳,王弥、石勒等人按兵不动,保持静默。汉国所有军事行动在这个消息来临之后全都戛然而止。
永嘉四年(公元410年),七月,己卯日,刘渊在平阳病逝。
其实,最近一年里刘渊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一直待在平阳城皇宫里,哪也没去。就在年初正月,为了以防不测,刘渊下诏册立了嫡长子、梁王刘和为皇太子。
到了七月,就在刘聪率军激战河内郡的时候,庚午日这天,刘渊突然病重,卧床不起。
第二天,辛未日,刘渊在病榻上下诏,进行了大规模人事任免,为太子刘和顺利继位铺平道路。
陈留王刘欢乐被任命为太宰,长乐王刘洋为太傅,江都王刘延年为太保。
刘渊四子、楚王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录尚书事。刘渊特意命人在平阳城西单独设立单于台,作为刘聪的办公场所。
刘渊其余几个儿子,第五子、齐王刘裕为大司徒,第六子、鲁王刘隆为尚书令,第七子,也是最小的儿子、北海王刘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司隶校尉。
刘渊从子、始安王刘曜为征讨大都督、领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领单于右辅。光禄大夫刘殷为尚书左仆射,王育为尚书右仆射,任顗为吏部尚书,朱纪为中书监。
护军将军马景领左卫将军,永安王刘安国领右卫将军,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饮、西阳王刘璿皆领武卫将军,分管京城各路禁军。
六天后,丁丑日,刘渊病情进一步恶化,弥留之际,刘渊诏太宰刘欢乐等人入宫接受托孤遗诏。
托孤后第三天,己卯日,刘渊病逝于平阳城皇宫光极殿。
刘渊在位后期一心想灭掉西晋,致力于南渡黄河,扫平中原,却在刘聪第三次大举南下时一命呜呼,也算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刘渊病逝当天,太子刘和继位,刘和也由此成为汉国继刘渊之后第二位皇帝。
刘渊虽然是匈奴人,但是却被汉化的足够彻底。刘渊自己和几个儿子从小接受的全都是汉族儒家文化的熏陶,读的全都是儒家经史子集,就连国号“汉”也是承袭了蜀汉刘禅一脉。汉国的官署机构中除了“大单于”“单于台”等少数仍保留匈奴特色的官职和机构以外,其它也全都仿照西晋设立,就连都城平阳各个城门的命名,皇宫内各大殿名称,统统都是参照西晋都城洛阳命名。
这就叫“全盘汉化”。
不过,既然是全盘,当然也会包括一些糟粕,比如皇室内斗,这一点汉国也学的非常到位。
刘和,字玄泰,出生年月不祥,身长八尺,仪表堂堂。刘和自幼喜好读书,也学有所成,对《毛诗》、《左氏春秋》、《郑氏易》等儒家经典都有很深的体会。这点刘和和四弟刘聪一样,都算是学有所成的读书人,如果不是出身皇室,兄弟几个没事就饮酒作赋,品评文章,倒也逍遥自在。《毛诗》和《郑氏易》其实就是《诗经》和《易经》,只是版本不同。
可是自从刘和被立为太子之后就性格大变,变得“内多猜忌,驭下无恩”(《晋书.载记第一.刘和传》)。对内多猜忌,整天疑神疑鬼,对下属非常刻薄,毫无恩情。这一点和司马越倒是很像,都是因为权力欲在作祟,没有安全感,什么时候都觉得“总有人要害朕”。
既然刘和有这个性格特点,那么在他的身边一定就会有人逢迎而上,投其所好。
之前说过,呼延家族是汉国贵族,也是外戚。从刘渊父亲刘豹开始,到刘渊的儿子刘聪,祖孙三代的正妻都出自呼延家族。此前攻打洛阳时战死的呼延颢和呼延翼也都来自呼延家族。呼延翼的妹妹就是刘渊的呼延皇后,刘和的生母,已经病逝。
呼延冀有个儿子叫呼延攸,也就是刘和的表弟,两人从小关系就非常亲密。不过这个呼延攸不但能力不足,而且品行不端,所以虽然身份尊贵,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刘渊重用,只是担任宗正一职。刘渊病逝前进行大规模人事任免时,也完全没有呼延攸什么事。
因此,呼延攸一直都很失落,只能耐心等待刘和上台后,看看能不能随着鸡犬升天。但是,朝廷里所有重要的职位在刘渊病逝前都已经有了安排,如果想执掌大权,就必须排挤掉一些人。
不过这都不是事,诽谤离间、排除异己、惑乱朝纲往往都是呼延攸这种小人的看家本领。这不,刘和刚刚即位,呼延攸就立即跑去忽悠了。
呼延攸还特意拉上西昌王刘锐一起去找刘和,刘锐在刘渊最后的人事大任免中也没有捞到任何油水,正郁闷不已。
呼延攸是这么忽悠刘和的:“先帝用人从来都不考虑轻重,三王的兵马竟然远远超过陛下,楚王刘聪更是手握十万精兵驻扎郊外。如此一来,陛下屁股底下这个座位不过只是暂时寄坐而已,最终祸福难测。如果想长治久安,陛下必须早做打算”。三王是指刘渊的第五、六、七三个儿子,即齐王刘裕,鲁王刘隆,北海王刘乂。
刘和视呼延攸为心腹,加上早就猜忌四个手握重兵的弟弟,于是经这么一忽悠之后就立即下定决心要除掉四个弟弟。
为避免夜长梦多,刘和说干就干,当即把负责率领禁军的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以及左卫将军马景等人召入宫中商议具体措施。
安昌王刘盛当场表示反对:“先帝棺椁尚未下葬,四王也没有任何要谋逆的迹象,现在突然要杀掉他们,如何跟众人交代?如今四海未定,大业未成,陛下应该仰仗这几位弟弟,思考如何去完成先帝的遗愿,而不能听信小人谗言,诛杀手足。《诗经》里说:‘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陛下难道忘了吗?如果连亲兄弟都不能相信,陛下还能相信谁呢?”。 刘盛言辞恳切,句句在理。
西昌王刘锐见有人反对,担心事情不成,立即跳出来说:“我们今天找你来是商量如何做,而不是问你做不做,你竟敢在这动摇人心”,说完也不等刘和下令,就命左右卫士将刘盛拉出宫外当场砍了脑袋。
安邑王刘钦、左卫将军马景等人看在眼里,吓出一身冷汗,慌忙附和道:“我们只管遵守陛下诏书,只要有陛下诏书,臣等即使赴汤蹈火、不惜一死也会彻底执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众人最终商定:
西昌王刘锐带着左卫将军马景攻打楚王刘聪,呼延攸带领右卫将军刘安国攻打齐王刘裕,侍中刘乘带领安邑王刘钦攻打鲁王刘隆,尚书田密和武卫将军刘璿攻打北海王刘乂。
四路大军分别攻打刘和的四个弟弟,而且为防万一,刻不容缓,四路人马在会后立即出动。
不过,就在刘和、呼延攸等人以为出其不意、信心十足的时候,不料自己的队伍里却出了问题。
负责攻打北海王刘乂的第四路人马,尚书田密和武卫将军刘璿两人一向看不起呼延攸,知道呼延攸平庸无能,成不了大事,跟着他干最终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决定放弃攻打北海王刘乂,途中临时改道,直接出城投奔了驻扎城外的楚王刘聪,将密谋之事和盘托出。
刘聪立即命令将士们换上铠甲,随时准备出战。
负责捉拿刘聪的是西昌王刘锐,刘锐走到半路听说消息泄露,知道刘聪必定有所准备,自己再去只能是自投罗网,于是赶紧撤军,临时改为配合另外两路攻打鲁王刘隆和齐王刘裕。
剩下的两路大军,主帅呼延攸和刘乘在途中听说田密和刘璿改投刘聪去了,生怕副手刘安国和刘钦也跟着反水。于是还没正式开打,就分别把各自副帅杀了,然后单独率军各自攻打鲁王刘隆和齐王刘裕。
这两路倒是进展的很顺利,可怜刘隆和刘裕这两位王爷稀里糊涂的爬起来听完诏书,然后又稀里糊涂的被杀,自始至终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聪得知两个弟弟已经被杀,自己若不早点行动,早晚也是个死,不如索性反了。
刘聪立即集结大军攻打平阳城。
刘聪率大军从西明门攻城,很快就攻下城门,然后直奔皇宫而去,这平阳城显然比洛阳好打多了。
当刘聪带着兵马冲进皇宫的时候,刘和正端坐在光极殿西室,刘聪二话不说,一刀将刘和首级砍下,随后又派兵捉了呼延攸、刘锐、刘乘等人,全部枭首示众。
刘和,这位汉国第二位皇帝,在父亲刘渊尸骨尚未安葬之时,就死于自己亲手发动的这场血腥宫斗。刘和仅仅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帝,那光极殿里的御座都还没有捂热呢。
刘和死了,那谁来当汉国第三位皇帝呢?
如果按实力和功劳,那非楚王刘聪莫属。刘渊在位期间,几个儿子里只有刘聪负责开疆拓土,带领兵马南征北战。因为刘聪功劳巨大,刘渊病逝前还特意增设单于台,拜刘聪为大单于。可别小看了大单于这个职位,这在匈奴时期可是一把手才有的称号,只不过汉化之后,这个职位有所弱化,成为一个虚衔。
但是有个问题,刘聪是庶子,不是嫡子。刘聪母亲张夫人只是刘渊的一个小妾,所以刘聪的身份不够。
刘渊一共七个儿子,嫡长子刘和已经死了,次子和三子史书里从未提及,估计早夭。刘聪是第四子,五子刘裕和六子刘隆刚刚也死了。七子刘乂的母亲是新任皇后单氏,这是在刘和的母亲呼延皇后病逝后刘渊新册立的皇后。
所以,如果按立嫡立长的原则,北海王刘乂自然比刘聪更有继承权。
所以,虽然最初群臣共推刘聪继位,但刘聪还是谦让了一番,以弟弟刘乂是嫡子为由,要让位给刘乂。不过刘乂虽然年龄最小,但却很有自知之明,哪里会这么不识相,再去做刘和第二,于是极力推哥哥刘聪上台。
刘聪便不再推辞,只是说临时替刘乂管理一下,待刘乂成年之后便将皇位再让给刘乂。
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八月,刘聪在平阳登基,成为汉国第三位皇帝。
刘聪继位后大赦境内,改年号为光兴,立北海王刘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大司徒;尊单皇后为皇太后,生母张氏为帝太后,立妻子呼延氏为皇后,嫡长子刘粲(音càn)封河内王、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次子刘易为河间王,三子刘翼为彭城王,四子刘悝为高平王。
经过短期混乱,汉国政局至此算是暂时稳定了。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后面汉国还会乱,你想想,至少那个“皇太弟”就是个祸乱的根源,刘聪的儿子们就不想当皇帝了?会眼巴巴看着叔叔上台?毕竟,西晋八王之乱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十六国之所以大多都短命,内乱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刘聪即位之初,史书里还提到了一个小插曲,也算是为将来埋下了一个伏笔。
说是秦州略阳郡临渭县(今甘肃天水市清水县境内)一带有一个叫蒲洪的氐人部落首领,因为作战骁勇,善于谋略,因而受到西北所有氐人的尊崇,被推为氐人领袖。刘聪一上台,为了拉拢氐人,搞定西北地区,于是派使者前往陇西,拜蒲洪为平远将军,想让蒲洪归顺汉国,结果遭到蒲洪拒绝。蒲洪自封为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也过起了占山为王的割据生活。
蒲洪后来改名叫苻洪,苻洪有个儿子叫苻雄,苻雄有个儿子叫苻坚。这些都是后话。
九月,刘聪葬刘渊于永光陵,谥号为光文皇帝,庙号高祖。
然后呢?
然后,刘聪自然就想起了前番被父亲病逝耽搁的南下行动,现在父亲后事全都料理完了,政局也稳定了,也该继续行动了。况且,王弥、石勒还在那原地待命呢。
那还等什么,继续南下呗!王弥、石勒,咱们洛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