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菡是十里八村最美的女人,到了出嫁的年纪,来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只是来提亲的人都家境一般,她父亲林老七一个都看不上,一概拒之门外。
林老七放言,我这女儿是十里八乡一朵花,一定要嫁给大富之家,聘金要五百两。
媒人都撇嘴,就算这女儿美得跟天仙一样,也不值那么多,迟早要砸手里。
林玉菡默默落泪,因为她的情郎也来提亲了,她的情郎名叫朱昌河,是朱秀才的儿子,也算小富之家,本来正常聘礼十两银子就足够了,他们家勉强凑出一百两,可是林老七却丝毫不顾情面,也不顾女儿的哀求,仍然不松口,朱家砸锅卖铁也远远达不到要求,只能无奈放弃。
林玉菡绝望了,她想,也许自己永远也嫁不出去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不能嫁给朱昌河,她情愿一生不嫁,也许,等她年纪再大点,还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父亲看不到希望,会答应朱家也说不定。
只可惜没过多久,她的这点期待也落空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愿意花500两银子来娶她。
这天,王婆喜滋滋地过来,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喊开了:“大喜啊大喜,真有人出了500两啊!”
林老七忙把王婆请进来,王婆滔滔不绝地讲起下聘礼的人,原来,镇上富商赵家公子见了林玉菡画像,一下子就迷住了,逼着父亲出五百两聘礼,赵员外虽然不乐意,但家中只有独子,自小惯坏了,无奈只得由他。
林玉菡眼见王婆口若悬河,父亲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她恨不得把王婆肥脸上张香肠嘴缝上。
她忍不住走了出来,王婆一看,夸道:“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说句不中听的,当时要五百两,我还担心小姐嫁不出去呢,这看来是我多虑啦,还是你有眼光啊!”
林玉菡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情愿嫁不出去,也不要嫁给那什么赵公子,朱公子那么有才华,将来一定能中举人的,比那赵公子强多了!”
“呦,话可不能这么说,那赵家可是咱们镇顶级富商,就算中举人,也算不上什么,再说了,那都是没影的事情,哪有这真金白银的实在,你啊,以后享福了,可别忘了我这老婆子啊!”
林老七心里的念头,都被王婆子这句话说白了,两人一拍即合,那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玉菡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到了出嫁那天,林玉菡死活不愿意上花轿,最后是林老七以死相逼,林玉菡才心如死灰地上了花轿,她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林老七说:“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赵家可是大富之家,最重礼节,你不乐意,人家还嫌弃咱们呢,你这脾气在我这里耍耍也就罢了,若惹得人家不开心,把你退回来,你可就真没脸见人了,你自己拿捏吧!”
林玉菡冷冷地说:“知道了,就没再理会林老七。”
事已至此,林玉菡也认命了,像木偶人一样,去了赵家,拜堂成亲。
到了夜晚,新郎赵贺趁着酒意来到房间,掀开林玉菡的盖头,本就貌若天仙的林玉菡,今日被特意打扮,泪光莹莹的双眸,加上一袭嫁妆,赵贺一下子就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神透着一些癫狂,扑了过去。
林玉菡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夫君了,虽然百般不情愿,可还是认命地闭上双眼。
想到隔壁大婶交代自己新婚夜的事情,又是惊慌羞怒,又是凄凉,从此起,她再也和朱郎无缘了。
只是,林玉菡有些疑惑,赵贺折腾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这跟隔壁大婶说的有些不一样啊,赵贺怒气冲冲地瞪着林玉菡,林玉菡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这人又怎么了。
赵贺收敛怒气,嘀咕一句:“真没用,就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就重复这样的事情,赵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她也渐渐明白了赵贺态度转变的缘由。
原来,赵贺出身富贵之家,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一些,就常年流连烟花之地,酒色把他的身子掏空了。
他到了该娶妻子的时候,但是他早就不行了,又不敢跟家人说,偷偷寻医问药,也没有用,他觉得是因为这些女子都不够漂亮,他只要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女人,一定能重振雄风的。
所以,他打听到镇上最漂亮的女人就是林玉菡以后,毫不犹豫地逼父亲下聘礼。
洞房夜见到林玉菡,他确实心动了,只可惜心动却无法行动,还是白忙活一场。
赵贺看不到希望,脾气越来越坏,对林玉菡不是骂就是打,可是林玉菡能怎么样呢?她说是嫁过来,实际是赵家五百两银子买过来的,死活都只能认命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余,赵员外不乐意了,因为林玉菡成亲这么久,肚子也没动静,他老赵家可是一脉单传,本来就嫌弃林玉菡家世不好,这下子找到了理由,就让赵贺一封休书把她休了。
赵贺也无所谓,林玉菡对他来说,就像一个美味的糕点,只能看着却吃不到口里,早就厌倦了,很干脆地同意了,但要再过一个月,赵员外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只当他不舍得这么貌美的女人,还想再那啥一个月,也没在意。
一个月后,林玉菡心情复杂的被休回家,她父亲林老七倒是无所谓,赵家给了他五百两之后,又没有再给过他半文钱好处,女儿虽然被休回家,但凭着她的相貌,还能再嫁一次,岂不是能再要一笔聘金?这样想着,林老七反而开心起来。
朱昌河也是心情有些激动,他一直没有忘记林玉菡,本来她嫁人了,朱昌河也无可奈何,可是现在被休回来,他虽然心疼林玉菡的遭遇,可是也因此有了再追求她的机会。
当然,现在去提,肯定不合适,他准备过段时间缓缓就去提亲,这次林老七总不会还要五百两了吧。
为此,他还特意央求了父亲,他一定要迎娶林玉菡,哪怕她嫁过人了,聘金也不能少,还是要按之前的一百两来,证明他没有因此看轻了林玉菡。
只是,还没等他行动,就传来噩耗,林玉菡忽然暴毙了,朱昌河得知,如遭晴天霹雳,悲痛万分,
伤痛过后,他带上百两聘金,去求娶林玉菡,林老七诧异之后,也有些羞愧:“不瞒你说,之前也想着,虽然女儿嫁过人了,但你要想娶我女儿,还得一百两聘金,可是她已经死了,我不能赚这个钱,你既然有这份心,就把她带走吧。”
推脱一番,林老七到底没要这个钱,朱昌河雇了花轿,将林玉菡带回了家,简单的行了婚礼。
朱昌河看着林玉菡美丽的容颜,却没有一点气息,越看越是伤痛,拿起旁边的酒不要命的喝了下去。
只是,他本来就因为痛心,伤了心神,又喝了这么多酒,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梦朦胧间,他恍恍惚惚不知道到了哪里,忽然,一只手拍在他肩头,回头一看,原来是同窗好友陆习。
说起陆习,也是个奇人,年仅十七,就中了举人,轰动一时,都说他是状元之才,不料紧接着,就莫名其妙,得了怪病一命呜呼,众人叹息不已。
朱昌河见了好友,他自己也是恍恍惚惚,拉着陆习说:“是陆兄啊,之前谁说你死了,你这不,好好的吗?回去一定要罚他喝三杯,哦不,五杯酒。”
陆习摇头苦笑:“朱兄,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我确实是死了,倒是你,明明是大活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这里可不是久呆之地,不过既然来了,不妨带你见识一番,再送你回去。”
朱昌河得知陆习确实是死了,可他也没觉得害怕,就随着陆习四处闲逛起来。
只是,地府昏暗无光,阴风阵阵,没什么可逛的,想到自己的伤心事,不由得对着陆习倾吐起来。
陆习听说林玉菡的状况,沉吟一番,说:“照你这么说,嫂夫人是忽然暴毙的,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暴毙呢?当然我有些不一样,我怀疑她是枉死的,不如我带你去枉死城去查探一番,不出意外,你还能见到她呢。”
“什么?我还能见到她?快带我去!”
见朱昌河急得不得了,陆习也只好立刻带他过去,枉死城守卫鬼卒见了,先像陆习鞠了一躬,又颤抖着说:“陆公子,你当然可以进去,可这生人,不能进啊!”
陆习脸一板:“是我太好说话了吗?你们小小鬼卒,也敢管我的事情?”
两个鬼卒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陆习说:“好了,起来吧,以后眼放亮点,这是我的挚友,出了问题,我来担着。”
朱昌河看得目瞪口呆,陆习解释说:“我是陆判后辈,本来他后辈极多,他也不在意,可是我有些文采,他很看重,所以…”
“哦…”这么一说,朱昌河就明白了,放心地跟着陆习进了枉死城。
陆习召了一个管事的过来,要把近期进枉死城的,名叫林玉菡的女鬼请过来,要请的!
管事的忙不迭答应了,保证一定会请过来。
不多时,林玉菡被带了过来,一下子见到朱昌河,惊呼:“朱郎,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也…?”
因为简单办了婚礼,林玉菡地下有知,称呼他朱郎并没有错。
朱昌河也连忙解释一番,陆习识趣的借口离开,把空间让给两人。
林玉菡把在赵家的经历告诉了朱昌河,朱昌河这才知道,林玉菡虽然嫁了人,却还是处子之身。
又问及暴毙之事,林玉菡恨恨地说:“是赵贺干的,我已知晓,是他怕我说出他的秘密,同时他没得到我,也不想别人得到我,所以,他想让我死。
他父亲让他休掉我,他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找高人配了药,能让我隔断时间才发作,这样,就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了。”
朱昌河恨得咬牙切齿,这人太歹毒了,我要去告官!
林玉菡说:“算了,他家有钱,早就和县令暗中往来了,你告不赢的。”
朱昌河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不过当务之急,是让你还阳,我去求求陆兄,看他有没有办法。”
陆习没等他开口,就说:“不用说了,你肯定想让嫂夫人还阳,这件事情,我能帮一些小忙,但更多的是要靠你自己。”
朱昌河忙说:“多谢陆兄了,需要我做什么,无论多难,我也一定要做到。”
陆习促狭地一笑:“第一件事很简单,只需要朱兄今晚就来一场洞房花烛夜,让嫂夫人有些阳气,可保肉身不失生机”,林玉菡听得俏脸通红,低下头不吭声。
陆习又正色说:“第二件事就有些麻烦,需要朱兄去寻还魂草,放到嫂夫人身上,我自会助嫂夫人还阳。”
关键是,这还魂草可不好得,在死灵岗上,要夜半才会显现,此去会有危险,朱兄要慎重。
林玉菡一听,大惊失色:“这么危险,你还是不要去了,我能嫁给你,还和你…见一面,已经知足了。”
朱昌河坚定地说:“我是一定会去的,那地方只是有些吓人而已,并不是太危险,我不怕的。”
陆习也说 ,确实,世间鬼魅只会古惑人,并不能伤人,朱兄只要坚持本心,无碍的。
见陆习也这样说,林玉菡这才作罢。
陆习识趣地走开,朱昌河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将林玉菡拥在怀中,两人既有情意,又有了夫妻之名,再无阻碍,一夜缠绵,不足为外人道也…
四更时候,陆习过来唤朱昌河,时辰已到,该离开了。
朱昌河回了阳间,爱怜地看着脸色依然红润,像熟睡一样的林玉菡,坚定地说,玉菡,我一定会找回还魂草,救回你的!
到了夜里,朱昌河喝了一斤老白干,吃了几粒花生米,就提着灯笼上路了。
到了死灵岗,坟头林立,冷风阵阵,朱昌河有些毛骨悚然,酒都醒了一些,强忍着惧意向前走去。
一路上,除了拨开杂草惹来虫鸣,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小伙子,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家吗?”
朱昌河扭头一看,是个老婆婆,头发蓬乱,拄着拐杖,腰都弯到膝盖了,倒是挺可怜的,平日里见了,肯定要帮一把,此时却哪里敢管,忙说,这里我也不熟啊,你问别人吧,赶紧又往前走。
一不小心,被什么绊倒了,摔了一跤,回头一看,竟是几块硕大的金元宝,换了一般人早就疯狂了,朱昌河却没有丝毫兴趣,这肯定有问题,赶紧往前跑。
“公子,别急着有啊,来看看奴家美不美啊”,朱昌河眼前的世界忽然变了,置身一间华美的房间里,粉色罗帐内一个曼妙的娇躯若隐若现。
若是一般人,早就忘乎所以,扑过去了,可朱昌河心里只有林玉菡,哪里会想别的,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对女子说:“小生不是随便的人,你找别人吧…”
不顾女子的呼喊,跑走了,朱昌河叹了口气,心累,还魂草到底在哪里啊!
忽然,前面闪过一道幽兰的光,他惊喜地走上前,果然,一株七叶小草,晶莹透亮,闪着幽兰的光芒,正是还魂草,朱昌河激动无比,用陆习教他的方法,将还魂草采摘起来。
回去的路上,倒是再无怪异,朱昌河松了口气,将还魂草放到林玉菡身上,一刻钟以后,林玉菡身上有了气息,一个时辰过去,林玉菡悠悠醒转,朱昌河喜极而泣,夫妻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朱昌河夫妻琴瑟和鸣,朱昌河后来考中举人,夫妻恩爱和美一生。
而赵贺呢,又娶了个妻子,当然还是无能为力,他的情况终于暴露了,赵员外四处为他求医,终于有点起色,不料这一日忽然见到林玉菡,以为见了鬼,这下子彻底废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