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儿子出轨后,儿媳闹着要离婚。
可丈夫却以他当年出轨而我默默忍受的事情教育儿媳,劝她学我大度。
“你妈当年也闹得下不了台,结果还不是好好过到现在,你小题大做什么?”
儿子更是在一旁帮腔指责。
“就是,多大回事儿啊,你闹成这样,我妈都能忍你怎么就忍不了?”
儿媳气红了眼,坚持要离。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要我给出意见。
我看着众人,平静开口:“我支持你离婚,不仅你离,我也离。”
1
“喻思礼,我们离婚,把协议书签了吧。”
我推开家门,听到儿媳的声音看去,儿子穿外套的手也一顿。
“方知然,你有病吧?”儿子骂骂咧咧地有些生气,“我上班快迟到了!你今天发什么疯?!”
儿媳冷笑一声,说:“我发疯?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接着她甩出一沓东西,儿子突然慌神,连忙解释:“这些都是误会,谁给你的?”
“你管谁给的,赶紧签字!”
儿媳压着火气说话,儿子上前想拉她手,被一把甩开。
甩出来有几张照片飘落到我面前。
我弯腰捡起,却发现这是儿子和好几个不同女人的床照!
震惊心痛与不敢置信瞬间充斥在心头,我不愿相信这些照片是真的,更不敢相信我那听话懂事的儿子和他爸爸做出了一样恶心的事情。
我抬头看向儿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急切地希望他能赶紧解释这一切。
那边的二人还要争执,喻景明从主卧走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觉都被你们吵回去了!”
他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才对着儿媳不耐说话:“知然啊,你也是,小题大做什么?不就是思礼和几个女人过过夜吗?”
他看了我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妈当年也这样闹得要死要活的,结果呢?还不是好好过到现在了。”
说完,他冲我吼到:“怎么回得这么晚,要饿死我啊,还不快去做饭?”
又自己嘀咕两句,“大清早的,觉没睡好,饭也没吃。”
做饭?我暗自嘲讽,原来我在意这么多年的事还不如让他先吃一顿饭。
我捏紧手里的菜,没有走,只转头去看儿子,期待他说些什么。
见有父亲撑腰,儿子也不慌了,站好理了理衣服,“就是,我不过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而已,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他不满地说:“我每天这么辛苦的赚钱养家,你还挑这挑那的,学学咱妈的心胸行不行?”
说完,他扭头看向了我,“妈,你劝劝知然呗,你以前和爸不也这样闹过一场吗?搞得天塌了似的,多大回事儿啊。”
我心里像被倒了满腔冰块,冷极了,后悔、痛苦、委屈又不停翻炒出火。
冰火交替让我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我又看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儿子,茫然得真的好似天塌了。
那个乖巧孝顺的儿子,怎么长成了和他父亲一样恶心虚伪的人?!
我沉浸在复杂的感受里时,儿媳爆发了。
她气得涨红了脸,伸手指着儿子,骂道,“去你爸的,我为什么要学别人?!我就是不能接受一个出轨的丈夫!”
她啐了几口,又看向一旁的人,“你们家的出轨是传统吗?劣质基因的遗传还真是一脉相承!我告诉你,这个婚我离定了!你们父子俩太恶心了!”
父子俩被指着骂,觉得没面子,恼怒一句“跟你说不通”,又一齐向我看来,“纤云妈,你说话啊!”
我环顾一圈,那边努力控制要掉眼泪的儿媳说:“妈,你不用劝,我肯定是要走的。”
这边自信坦然让我劝阻的父子俩像已经打了胜仗的孔雀,扬着头得意极了。
我终于在所有人注视下开了口:“好,我支持。”
儿媳顾不得眼眶的泪,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那对父子也嗔目结舌地盯直了眼,下意识地问:“你疯了?”
我没理会,看向儿媳,继续说:“不仅你离,我也离。”
2
本还吵闹的家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儿媳已经回过神,擦了眼泪,高兴地说:“那咱收拾好东西就走。”
回房后,我把今天刚买的菜放在床头柜上,拖出行李箱,拉开衣柜,准备拿衣服。
“周纤云,你瞎起什么哄啊?!”
喻景明追到房里来,看着我收衣服的动作,脸色阴沉,径直抢走我手里的衣服扔到地上。
“我告诉你,我给你哥打了电话,你要是敢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转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一阵恍惚。
和他结婚多年,大大小小的架没有少吵,离婚的念头也不止一次地浮现,甚至都已经抬到明面上说,但最后还是过到现在。
我和喻景明闹得最凶的一次是我生下儿子之后。
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结婚后过了一段的确不错的幸福时光,我想这样的生活我特别知足,别的再也不强求。
可直到我怀孕,一切就开始变了。
喻景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对我也愈发没有耐心,那个年代女人最爱抹雪花膏之类的,他给我买了不少,我自然认识味道。
但怀了孩子后我顾虑许多,雪花膏被束之高阁,他身上的香味怎么可能是我带的。
某次他又说要晚归,我当时已经在孕晚期,可想着他的怪异,便悄悄跟着去看。
只见他挽上一个女人的手,两个人毫不顾及地亲密相拥,我看得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
看着二人就要走远,我脑子一热冲了出去。
后来,我受刺激早产又难产,艰难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孩子。
很多人恭喜我,婆家、娘家都很高兴,只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笑过。
我想离婚。
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放在当时算得上惊世骇俗的。
不管是哪家女人日子过不下去,都不敢提说离婚两个字,好像是什么禁忌。
所以她们有的喝了农药,有的跳了湖,还有的拉了根绳子上吊。
我不想这样,我想活下去,可这个男人,我不跟了。
我不敢和别人说,只在我妈照顾我时悄悄提起。
“不准!”我妈强硬的态度令我惊愕。
她说:“你发昏了?喻家这样的家庭哪里不好你不干?再说,都生儿子了,婆家也不会难为你,你在家里照顾好公婆孩子,还有别人送到手里的钱拿,这样的好日子你过够了?”
我木楞地没有说话,我妈继续劝解。
“小云,不是妈说,你之前挺着肚子去抓人,不说差点丢了孩子,还让自家男人在外头失了面子,你看你做的事哪里和规矩?”
“所以我就得看着喻景明出去找女人,等他回家我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沙哑着嗓子问。
我妈劝得快没耐心了,“好话听不进去是吧?你现在还是喻家媳妇儿,景明也没说什么,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然后去离婚?”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就让你哥把你腿打断送回喻家!倘若你还是不听,我这妈你就别认了,我也权当没生过你!”
她说完就气冲冲离开。
我看向窗外的天空,想着我绝不会妥协!
然后事情真的就闹大了,一圈儿人都知道我要离婚,什么三大姑八大姨的周家亲戚通通跑来劝我。
“小云,姑说话直白,过了这村没这店,你要是和喻家离了,再找可就没这样好的条件了,好好想想啊!”
“小云,不是姨说话难听,你为了生这个孩子伤着身子,以后就算离了再嫁,也多半也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谁还敢要啊?”
“小云,......”“小云,......”
我不知听了多少人的劝解,委婉的、直白的、恶臭的、难听的,什么都听了。
我知道他们在急什么。
我长得不错,嫁了个富裕的,亲戚们都能沾光,利益这种东西永远比任何东西都更能拧紧人心。
我要是真离了,不说名声怎样,起码他们是不能再沾光了,自然不会答应。
可我还是不肯松口,喻景明见事态不对,终于亲自来找我。
“纤云,我知道错了,我就是鬼迷心窍多了心思,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想想咱们的儿子啊!他这么小就没父亲,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可怎么办啊!”
他给我下跪,要给我磕头,说请我原谅他;亲戚们也一个比一个急切的劝;婆家来人让我给台阶下;娘家人也威逼利诱让我回转心意。
我觉得好累,一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累到感觉心都死了?
他们轮流派人监视着我,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太累了,我觉得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再吸引我,所以我想到了自杀。
多好笑,我看不上那些不肯离婚宁愿自杀的,结果到头来,我也是这种想法。
我趁他们不注意,拿了一个小的瓷碗碎片。
听老人说,割腕自杀是很痛苦的,但我却觉得解脱比痛苦更让我可以接受。
可是安安哭了。
我给儿子取了小名,安安,希望他岁岁平安,只是婆家嫌我没文化,并没有接受,反手给孩子取了大名,叫喻思礼。
我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心如刀绞。
我该怎么办?我终于崩溃,默默大哭。
在他们找到我时,我说:“我不离了。”
于是所有人都高兴起来,我妈也松了口气,劝慰我。
“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以后别再这样了,喻家看在你生了儿子的份上没计较,可不代表人家心里不介意,你回去以后要......”
我温顺地答应了我妈让我做的所有事情。
回到喻家后,我伺候公婆,照顾孩子,也闭口不提喻景明出轨的事,一切仿佛回到原样。
喻景明为了宽慰我,还说把手里的哪间铺子转到我名下,以后每个月给我分红,我通通接受。
夜深人静时,我抱着孩子默默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妥协忍受,收起曾经的棱角,操持家务,照顾孩子慢慢长大,然后看着他结婚生子,我再帮他照顾孩子,直到生命终结。
可直到今天,父子俩对峙儿媳的一番话才让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3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吗?吱声啊!”
喻景明推我一把,让我从回忆里出来。
“不是说了吗,离婚啊,这两字是听不懂还是你耳朵聋了?”
我曾经的棱角随着我坚定离婚的想法再次出现。
喻景明还要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
“妈,收拾好没?”
是儿媳,不,是知然的问话。
我什么都没要,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就打开了房门。
“不用收拾了,这里的我都不要了。”
我平静地说着话,知然似乎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是这么个道理,但我出钱买的,我得带走。”
知然一边拿出电话要打,一边往门口走。
“不准走!”
先前不耐烦说上班快迟到的儿子此时略带狼狈地抢过她手机,喻景明也赶过来。
“喻思礼,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离婚了!离婚协议书就在茶几上,咱们好聚好散有什么不好的,非要闹一场是吧?”
再三被拦,知然怒火又上来了,索要手机,儿子不给,还说:“我没答应,你就还是我老婆,不准走!”
见要不到,知然就上手抢,却被抓住手,儿子疯了似的说着“不准走”,死死抓住她,哪怕人连连呼痛也不理会松手,知然疼得脸都白了。
我想上前帮忙,又被喻景明抓住。
“喻景明,咱们过了半辈子,给彼此一个脸面不行吗?”
我努力平静语气地试图讲和,可他跟听不懂人话一样,瞪大眼睛,眼珠子像要跳出眼眶。
“周纤云,这些年我哪里对你不好,现在方知然要滚,你也想跟着跑?我告诉你,做梦!进了我喻家的门,就是死,也得死在喻家!”
他说着又使劲抓住我,朝旁边喊:“思礼,拿条绳子把她们捆起来!”
儿子应声,一只手抓知然,另一手要抽出皮带做绳。
知然听到要把她绑起来,挣扎得更激烈,手脚并用又抓又挠,竟然在儿子脸上刮过一条长长的指甲痕。
儿子本就情绪激动,这会儿被刺激,喊着“你敢打我”就松开抽皮带的手,高高举起要打下。
他那样一巴掌下去,知然的脸得肿成什么样子!
我这些年干家务,有的是力气,喻景明不爱锻炼,早就气喘吁吁。
我趁机挣脱开,上去拽住儿子高举的手,喻景明看抓不住我,直接一把将我抱住,知然见状猛蹬喻景明,想把他从我身后踹开。
正在四人缠成一团时,“叮咚”两声,门铃响了。
4
响起的门铃无人问津,便急促起来。
知然急切又恐慌地朝门口大声喊:“爸,救我!”
儿子看她喊,慌得赶紧上手捂嘴,我被他使劲抽手的力气推开往后倒去,正好压在喻景明身上,他给我做了垫背,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外面嘈杂一片,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闺女,随后门就被踹得框框响。
我倒在地上挣扎着起身,却半天缓不过劲,知然见状便直接张嘴狠咬一口,趁儿子吃痛松手,过来扶我。
她全心扶我起身,没注意到后面儿子边走过来便扬手要打,我眼看着却没力气把她推开,心里又急又慌,高喊着让她小心身后。
正在这时,门被踹开,来人身材魁梧,站在门口都显得门小了许多。
我们都愣在原地,还没看清具体是谁,一巴掌就到了儿子的脸上。
最先看清人的儿子有些发懵,惶恐喊道:“爸......”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迎面来的又一个巴掌扇得连连后退。
知然见状直接上前,猛踹了一脚,然后躲到人身后:“爸,他打我,不让我走,还想把我绑了!”
儿子被踹倒在地,喻景明赶紧颤巍巍地爬起来去扶人,也顾不上喊疼了。
“你们怎么进门就打人,这是犯法的!我要去告你们!”
“行啊!”知然爸爸说到,“我不仅要告你们家暴,还要告你们绑架!”
喻景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和谁说话,怯懦地不再开口。
儿子也心虚,捂着脸低头不敢说话。
这两父子当然害怕,眼前的亲家老丈人不仅有钱还有些权势,之前他们求人帮忙办过不少事儿,所以才连带着对知然很尊敬。
加上知然刚说要离婚,这一会儿便来人,显然是早就联系过了。
我看着儿子搓捏衣角默不作声,我知道这是他心虚害怕时爱做的小动作。
“闺女收拾好没?咱回家。”
知然爸爸瞟了一眼被撞倒角落的行李箱,不屑地看了一眼衣衫不整地二人。
知然点头,拉着行李箱经过时,儿子还伸手拦住她,嘴里喊着“老婆”。
“滚开,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知然弟弟一脚将他踹开,脸色也不好看。
儿子顺势跪下,朝人哭诉。
“知然,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会了,你信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啊!”
鬼迷心窍,我听着这个词觉得分外扎耳。
什么迷了心窍,不过是劣根性使然,却还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声音。
“周纤云,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好端端地又要闹离婚?”
我抬头看,我哥带着几个人大咧咧走进来。
“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这么多年不用上班,天天被人养着,只是做点家务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喻景明又得意起来,儿媳一家投来的目光复杂了许多。
被人养着?
每个月一千,水电、买菜还有柴米油盐全部包完,我每个月都在绞尽脑汁让钱花在刀尖上,还被说大手大脚。
再说那句只是做做家务,更让我觉得恶心。
一睁眼就要出门买菜,回家开始准备早餐,家里每个人口味不同,所以什么都得做一些,做好便挨着喊人起床吃饭,等他们吃完去上班,洗完碗就要把脏衣服洗了,如果头两天衣服正巧这时候干了,就得先收了再晾,再把每个人的衣服收到各自房间,折叠放进衣柜,叠完衣服还要把家里扫一遍再拖两遍。
这个时候就快中午了,又得做午饭,吃完收拾好餐桌和厨房,问好晚上想吃的菜,下午便要开始准备,洗菜、切菜,解冻肉类、焯水、切肉,用时长的菜提前两三个小时做,用时短的菜等人快回来再下锅,一家人吃完晚饭,又要收拾。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他们眼里,这些很轻松。
“这婚离定了!”
他们的招数我年轻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但我现在已经老了,这些招数对我已经没用。
连我当时唯一的软肋、我的血肉如今也变成了刺向我的尖刀,我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呢?
知然爸爸带着她已经转身要走,我多羡慕啊,可偏偏我的娘家永远只会让我妥协。
所以哪怕今天踏出这道门的代价是死亡,我也接受!
我暗下了决心,攥紧拳头。
“妈,走啊。”我愣怔一秒,看着知然我伸过来的手,笑了笑,“走吧。”
“周纤云,你要是敢走出去就别回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么大年纪还离婚?我倒要看看你离了这个家怎么活!”
我没再回头看,在知然弟弟的守护下走出这道三十八年前就该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