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席
高 鸿
国庆期间喜事多,坐席吃席都忙不过来。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坐席的日子,洋溢的温暖与幸福,心中便涌起无限的温柔,感慨万千。 坐席是北方农村富有特色的一种重要民俗,但凡村里人有婚丧嫁娶,都免不了请亲戚朋友们来坐一坐,吃个席。据说,早在新石器时代,咱们的祖先吃住、祭祀、娱乐等都是在席子上完成。《诗经》中也有很多首描写典礼、吃席场面的“燕飨诗”。 近几年,村民家过事,酒席大多安排在县城的酒店里,到了坐席的日子,亲戚们按时出席。也有把酒席放在乡下老家过的,在房前或院子里搭个防雨防晒的棚子,放一些桌椅,就像酒店里的大厅一样适当做些布置。虽不及城里豪华,但胜在接地气,大人们聚拢在一起跑前跑后招呼入座、端茶递水,孩子们扎堆玩耍,围在房前屋后叽叽喳喳地打闹,多年没照面的亲戚和村人一起聊一聊过往和如今,大家被浓郁的、温馨的乡情亲情包裹着,仿佛一下子又回到缺衣少食但淳朴无华、快乐无邪的年代。 那时,无论谁家过“红事”还是“白事”,一定是全村最大的一件事儿。一家有事,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大家都来帮忙。当然,吃席现场虽然人多手杂,但忙而不乱。前一天主家做席招待帮忙的乡亲,在大总管的安排下,所有人员都有各自的分工,借桌子板凳的,招呼客人的,倒茶水的,采购跑路的,洗菜配菜煮饭的,掌勺的大厨当然得请村里公认最好的,主家总要尽心尽力让乡邻吃好。
农村的席面很有讲究,得根据客人的多少和主家的实力,请主厨帮忙采买和料理饭食,村里富裕的家庭,大几百元一桌的饭菜就能做到城里上千元的酒席标准。一般家庭小几百元一桌的席面也足够招待了。嫁女子的人家一般要忙活两天,头天是招待披红客,第二天是新郎上门接新娘,招待婆家来人。而男方往往要提前一个月准备,婚后还要忙活一阵子。 由于外出打工的青壮年人多,村里留守的老人孩子居多。乡下过事最棘手的就是坐席的餐具,所有的餐具都是东家借西家凑。不但要借锅借案板借刀借盆,还要借碗借盘子借筷子借桌子借凳子。记得我2000年结婚时,桌子板凳还是几个舅舅帮忙借回来的。桌子是四方形的八仙桌,凳子是长条板凳,长长的,窄窄的,八人一桌,坐席分上下席,小孩子是不能坐上席的,德高望重的长辈才有资格坐。 虽然当时农村物资匮乏,但好客的主人家都会绞尽脑汁,提前涨豆芽、蒸馍、磨豆腐,拿出全部家当,杀猪宰羊,备上好酒好菜,请亲朋好友齐聚一堂。一大早,你就会听见猪在嚎、鸡在叫,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羊儿,不多久就成了案板上的鲜肉,不多会儿,那个熬羊肉味儿、炖猪脚味儿、土鸡香味儿,不停地往你鼻子里钻。走进厨房,已经装好盘的扣肉、炸鱼、鸡蛋卷、猪脚、红烧肉、肉圆子等摆在案板上,整齐而有序地排列着。干菜扣肉是提前蒸出来的,不柴不腻,酥软清香;肘子糯烂清香,劲而爽口;红烧肉肥瘦相间,香甜松软;羊肉汤口感鲜嫩,香味浓郁,令人回味无穷。蒸菜冒着热气,象征着日子蒸蒸日上,肉圆子圆圆滚滚,象征着一家人圆圆满满,全鱼呢,不用说,当然是有头有尾,年年有余,吃着这些菜,便是吃一种祝福,一种希望。
时过境迁,农村坐席已不复往日的热闹,有了专门的流动酒席团队上门服务,再也不用四处借锅碗瓢盆,再也不用担心没人帮忙。于秋色丹江河畔,蓦然回首,再忆当年坐席的情景,才知道,坐席吃的是一种乡情,喝的是全村人互相帮助、不分你我的快乐与幸福。周作人先生的《知堂谈吃》中说,谈吃重要的并不在吃,而在对待生活的那种气质和风度。坐席吃席,何尝不是一种情感的交流,一种文化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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