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埋没了莫斯科城外狰狞的战场,天渐渐亮了,躺在大雪下面的战场却像是睡着了,一片静谧。
战壕里的苏军女兵妲玛拉和残存的战友们都知道,一片静谧是敌我都不会被迷惑的假象,下一场新的恶战很快又要打响了,洁白的雪地上重新布满尸体,结起了一块块殷红色的冰。
大雪是在昨夜就开始下的,气温在凌晨时骤降了30摄氏度。这是1941年11月27日的莫斯科,这是莫斯科保卫战中最惨烈的一天。往年的这个时候,气温骤降到零下10摄氏度,这已经是非常寒冷的气温了,可是却是零下40摄氏度。
后勤补给由于恶战和大雪影响,苏军士兵已经有一天没吃没喝了,弹药也所剩不多。剩下的士兵只能蜷缩在战壕里,尽可能地减少热量的散失,尽可能地保证自己在战死前不被冻死。
一个战士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他的靴子在昨天的战斗里弄丢了,战斗结束后他从德国人的尸体上扒下来一双靴子,却忘记了为自己弄两块裹脚的布。开始他还努力坚持着,但随着气温越来越低,赤裸在冰一样冷的靴子里的脚再也忍受不住,他把它们抽出来,背对着大家,想用大衣的角捂住它们。
可是大衣不够长,无论他怎么努力,脚总还是露在外面。他就把大衣脱下来包住脚,脚是暖和一些了,可是身体却被冻得不停地哆嗦起来,牙齿上下打架咯咯直响。他又把大衣穿起来,呻吟声暂时被打住了。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之下,一种共同的感觉一旦有人表现出来了,就会像传染病一样迅速蔓延。眨眼之间,战壕里的呻吟声立刻响成了一片,战士们的意志力开始崩溃了。
女兵妲玛拉在上一场战斗中活了下来,作为军医的她此刻也拿起武器战斗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任何人都要拿起武器去拼。妲玛拉注意到了第一个呻吟的士兵,关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实际上,妲玛拉躲藏的战壕位于其他部队的结合部,那个被冻伤的士兵是其他部队的,她并不认识这个士兵。妲玛拉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了片刻之后,看了一眼队长奥尔佳,猫着腰朝那个呻吟的士兵靠近。
妲玛拉什么话也没说,来到那个战士的一面坐下,解开了自己军大衣的扣子,又解开了里面的棉衣的扣子。那个战士怔怔地看着她,好像不理解她的意思。妲玛拉仍然不说什么,也不看对方,抬起了他的脚,放进自己的怀里。
这个战士被动地听由妲玛拉的摆布,可是当他冷冰冰的脚一接触到妲玛拉胸前的皮肤,犹如触电了一般地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要把脚抽回来。
妲玛拉抬起眼睑,轻轻地摇了摇头。引起了战士的触电感的是妲玛拉火热的胸口。她所给予这个陌生的红军战士的,既非与丈夫的激情,也不是与情人的激荡,这也是一种爱,一种毫无私欲的博大情怀,一种不求回报的渴望的满足,就象她哺育小儿子时荡漾的那种温馨之情。
泪水涌出了那个战士的眼睛,在脸颊上冻结成两条明亮的冰痕。
战壕里静了下来。起初,不论是男军人还是女兵们,几乎全是瞠目结舌地注视着妲玛拉·依萨柯夫娜的超常的举动。这只有很短的须臾,又有几个女兵走到了那些需要温暖的陌生的男军人面前,解开了自己衣服扣子。
接下来,是男军人们,一些人把另一些冻伤更严重的人的脚放到了自己的怀里。一旁的奥尔佳·米哈依洛夫娜大尉一直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感天动地的一幕,无言地走开了。
一个小时以后,战斗打响。
那个被妲玛拉用火热的胸口温暖的战士第一个冲出了战壕。在一片震憾天地的“乌—拉!乌—拉”的呼声里,红军官兵前赴后继。那个陌生的战士在这次战斗中阵亡了。
这是发生在莫斯科保卫战中平凡而令人感动的一幕,妲玛拉用胸口为士兵取暖,这是同仇敌忾抗击强敌的英雄之举。队长奥尔佳写下了这段往事,记录在了她的日记中。
几十年过去了,再翻看这段往事,依然令人感动。
战场上,没有男兵女兵,只有为正义而战的战士和英雄[点赞][点赞][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