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佩佩

记录人：穗雪

来源：作者身边的故事

爷爷今年82岁，养育了三个孩子。我爸爸是老大，还有两个姑姑。五年前奶奶结肠癌，全家经历了巨大的“洗礼”后，最终还是走了！

爷爷曾对三个子女说：早知道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日后我要是生病了，别花冤枉钱，大病从死，小病从医！

记得那时，在爷爷说出此话的时候，父亲和两个姑姑并没有做声。爷爷当时还举了例子，又讲出一堆大道理来试图更进一步的说服大家。

父亲和两个姑姑当时表面上是答应了爷爷，可是假如真的发生了，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吗？

这对于每一个子女而言，都将会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爷爷身体一直都还是不错。奶奶走后，爷爷谁家也没有去，还是一个人生活。父亲和两个姑姑轮流，几乎天天都会有人回去看他。

爷爷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上午和几个老伙计谈谈国家大事、下下象棋，下午定点去麻将馆里搓麻将，晚上吃过饭后到公园儿散散步，早早的就睡觉了。

一次体检，查出了爷爷的肺癌，让人接受不了的是，查出来就是晚期！

爷爷一向身体很好，从前就连感冒都很少。还记得小的时候，爷爷常向我炫耀他的病历本儿，向来都是空空如也。和他比起来，奶奶的病历本儿早早的都写到了半本儿。

爷爷年轻的时候，从25岁开始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跑步，这一跑就坚持了将近50年。

大概是从小打的底子好，这些年来身体一直特别好。要说唯一的毛病，可能是年轻的时候锻炼不够科学，腿早早的坐下了毛病。

爷爷的病检查出来后，医生给我们的建议是如果放任不管，最多不会超过半年。当时我们听到后头嗡嗡作响！

小姑和小姑父两口一直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家里条件是父亲姊妹三人中最好的。她一直说，无论花多少钱也要积极治疗。

可那个早些年下岗的二姑，却和她的想法不一样。二姑认为奶奶走的时候，不仅花了很多钱，还受了很大的罪。如今爷爷到了这个时候，不如听从医生的建议不折腾了。

因此在那段时间里，因为二姑和小姑的意见上的分歧，没少听她们在家里掰扯。作为长子的父亲，听从各方建议之后，最终由他来拍板儿。

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走，人生只剩归途。奶奶已经不在了，仅剩下的爷爷，父亲这个口实在太过于难开。

最后经过父亲和两个姑姑的商量后，最终决定去问爷爷，征求他自己的意见吧！

其实在问爷爷之前，可能每个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也包括我。

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知道爷爷这个人，最不爱进医院，小的时候带我去打针，他总会躲得远远的。

所以当听到爷爷说想换到我们这里最好的医院时，我很意外。也忽然间明白了：人在真的遇见大病，真的到了要死的那一步，求生是人的本能。所谓的小病从医，大病从死，那不过是健康时的一种期望罢了。

二姑告诉爷爷，这个手术可是大手术，并且在他的这个年纪里，风险会很大而且也会受很大的罪。

可是这时候爷爷说：从前和他一起下象棋的老孙头的媳妇，就是化疗受了好几茬罪，但是命捡回来了。这种情况吃点儿苦也值得！

说到此话时，爷爷眼圈儿有些红了，话语有些哽咽。说我们家都还没有第四辈儿人呢，有生之年我还想看看，还想享受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

爷爷话已至此，父亲只能联合两个姑姑，三家凑钱来给爷爷做手术。尽管二姑有些不情不愿，可是少数服从多数，外加上老人的意愿难违。

尽管医生告诉，我们爷爷这个年纪很有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到最后人财两空。大家依旧凑齐了钱去积极的给他治疗。

值得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医生告诉我们，病灶已经去除。还将周围的部分都打扫干净了，目前看来这个结果非常好。

一时间我们都很庆幸，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看着手术后身体残弱的爷爷，父亲和两个姑姑开始排了班儿，白天黑夜轮流照顾。

开始的时候爷爷只能吃流食，小姑专门在网上买了打流食的东西，逐渐的爷爷可以喝米粥了，逐渐的爷爷可以吃清淡的炒菜了。

三个月下来，我看得出来父亲和两个姑姑已经身心俱疲了，他们肉见可见的苍老了许多。那个时候，有时候我下班儿也会到病房里看看爷爷，偶尔帮忙照顾一下。

可是正当我们以为爷爷的身体会逐渐恢复，一天天好转的时候，也就是在术后三个月，又再次复发了，医生检查后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了。

那天我去看病房里看爷爷，感觉他身体又虚弱了很多。瘦骨嶙峋身体，形容枯槁的双手，看见我来就拉着我，和我讲述了好多我小时候的故事。

虽然从小到大，这些故事我听过很多遍。我从他的话语间，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和对我们些许的不舍。

他似乎想要用尽最后的岁月，和我好好讲述讲述那从前的故事。

此时此刻，只要我一想到，如果爷爷没了，这些昔日里有趣的旧故事也将随着他一起去了远方，心中如万箭穿心般难受！

此时此刻的爷爷，需要再一次接受手术。而父亲和两个姑姑也要再一次的去面对抉择。

二姑说：爷爷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了，让他安生的走吧。小姑说二姑心狠：这是亲爸，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

而我的父亲，单就上一次爷爷做手术，已经和母亲红了好几次脸了，我看出了他的左右为难。

这一次父亲，依旧不顾母亲的反对拿钱去救治爷爷；

这一次爷爷，被再一次的推进了手术室；

这一次我再次看见了父亲和两个姑姑站在了手术室外。。。

只是这一次的爷爷，没有了上一次幸运！

术后他备受病痛的折磨，我再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再也没办法给我讲述小时候的那些故事了。

这时二姑说，如果保守治疗，爷爷不会像现在一般痛苦。小姑说，二姑太过于自私，就是不舍得花钱。

贫穷夫妻百事哀，我的父亲，已经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医药费，和母亲几乎要走到离婚的边缘！

几个月的煎熬，父亲和两个姑姑早已经是矛盾重重、身心俱疲。他们已经再也没有那个体力和精力去熬夜来照顾病榻上的爷爷。

请护工，是眼前唯一的选择。最后爷爷进了ICU，两个护工轮流照顾。每天高昂的医药费以及护工的费用，让这个原本平静的家庭处处都是火药味儿。

术后一个多月，爷爷终究还是离开了我们。虽然心中有万般的不舍，遗憾和难过，可是转念一想，这对于他对于父亲和两个姑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二姑和小姑终于不用再为此事而争执；

父亲和母亲也不用再因此事而起矛盾！只是回头想起这半年走过的路，让人不禁深思，到底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呢？

我跟着父亲去给爷爷上坟的时候，父亲告诉我：爷爷走的时候是遭了大罪的！然后父亲又对我讲，将来他要是得了大病，不进ICU、不花没用的钱、不连累子女。。。

听到父亲的这一番话，我感慨万千。感觉生命像一个轮回，一切好像宿命。似乎每个人都会转那么一个圆圈儿，最终又都是一样！

穗雪写在最后：

生死面前，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那一句所谓的小病从医，大病从死，不过是健康的时候，一种期望罢了！

大概真是到了大病临头的时候，这句常挂在嘴上的口号，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得到吧？

毕竟求生是人的本能！

当父母真事临头的时候，你们会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