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钟苓茉昏迷三年后醒来，发现男友定制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AI机器人。
三年来，他们像情侣那样同吃同住同睡。
男友对她解释，说都是因为太爱她，这才找了个替代品。
钟苓茉笑着表示理解，然后在婚礼当天，让AI机器人嫁给了男友。
……
北京八月炎夏，今日的气温高达四十三度。
可此时此刻钟苓茉站在自己家门口，却如坠冰窖——
因为屋内站着一个和她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女人。
钟苓茉看着女人，背脊窜过一阵寒意：“你是谁？”
女人同样露出茫然的表情：“我是小茉，你……”
话没说完，身后电梯突然“叮”的一声。
娄砚傲神情焦急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茉茉！”
站在一道门框内外的两个女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同时喊出声：“砚傲。”
这诡异的画面让娄砚傲都不由得停在原地。
沉默半晌，钟苓茉忍无可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是谁？我的替身？”
娄砚傲回过神，快步上前在“小茉”的后脖颈上按了一下。
“小茉”的动作立刻停住，两秒后，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娄砚傲才看向钟苓茉：“茉茉，你听我解释——她不是人，是AI克隆技术制造出来的仿生人。”
“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医生说你醒过来的概率极低，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后面朋友说他正在弄仿生AI的项目，就让我来试试。”
钟苓茉像被掐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娄砚傲是她的男友，两人从大学开始恋爱，到今年是第八年，但他们实际的恋爱时间其实只有五年。
因为三年前，钟苓茉意外遭遇车祸，伤势严重成了植物人。
醒来那天，就连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
而护士告诉她，当她的父母都想放弃她时，娄砚傲却坚决反对，对她不离不弃。
得知这一切的钟苓茉感动不已，心里像灌了蜜，又害羞又开心，于是更努力地复健，瞒着所有人提前出了院，想在今天给娄砚傲一个惊喜。
却不想他先给了她一个惊吓。
这间公寓是两人大学时就同居的房子。
钟苓茉坐在沙发上，眼前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可她感觉这里的空气混杂着一丝违和的气息，让她如坐针毡。
娄砚傲拉住她的手，声音温和：“茉茉，你出院应该先和我说的。”
昔日充满爱意的昵称，如今听来像针扎一样。
钟苓茉紧紧凝视他：“提前和你说，你就会把这个怪物藏起来，然后瞒着我是吗？”
娄砚傲脱口而出：“她不是怪物，她只是一个机器人。”
钟苓茉不可置信，他竟然维护那个仿生人。
客厅静下来，娄砚傲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立刻放软语气：“不是的茉茉，我只是不想吓到你。”
钟苓茉抬起手指向“小茉”，双手因生气轻微发抖：“那你马上把她送走。”
因为爱她，想她，他就可以制造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来代替她吗？
而且，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代替品。
那为什么她都醒来三个月了，他一直没把这个机器人送走，而是放在家里？
娄砚傲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他才在钟苓茉慢慢变红的眼眶中妥协。
“好，我明天就把她送走。”
他展臂抱住她，慢慢地又靠近她的唇。
但钟苓茉余光里还能瞥见那个诡异的“小茉”，她感觉浑身不对劲，推开了娄砚傲：“我有点累了。”
娄砚傲没有强求，叹了口气后松开她：“那我去给你做饭。”
看着他的背影，她抿了抿唇。
吃完饭后钟苓茉就吃了药，很快她闻着娄砚傲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在药效的作用下逐渐进入了梦乡。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在又梦见那场车祸后，她猛地从梦中惊醒。
一摸身边，娄砚傲不知所踪。
而没关紧的门缝里照进来一缕来自客厅里的光。
不知怎么，钟苓茉感到不安，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光脚下地，无声地靠近，拉大了那条缝隙——
只见娄砚傲竟把小茉压在沙发上忘情地接吻，甚至都能听到那唇齿交缠的声音！
第2章
一瞬间，钟苓茉如坠冰窟。
她一把推开门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娄砚傲瞬间清醒，他连忙松开身下的仿生人小茉，想对她解释。
“茉茉，你听我说……”
钟苓茉狠狠甩开他的手，圆圆的眸子满是怒意。
娄砚傲见不能靠近，只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向她解释：“茉茉，你身体还没好全，我只是……”
身后，小茉站起来挽住他手臂：“砚傲，你从哪里找来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的？”
“把她赶出去，我不要看见她！”
钟苓茉被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这个小茉，完全讲出了她想说的话。
仿生人……到底是什么？算人还是机器？
钟苓茉惊恐地转身离开，但她刚从植物人状态醒来没多久，没跑两步就被娄砚傲追上。
他拉住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茉茉，我错了。”娄砚傲慌张地看着她，“我保证明天一定把她送走！”
钟苓茉凝视着他，像是要透过皮囊看清他的内心。
他眼神坚定，像不掺一丝假意。
可她早在和娄砚傲刚谈恋爱时，就告诉过他——
她的爱情，从来掺杂不了第三人。
如果他忘了，就说明他不在意，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如果他没忘还能作出这种事，更无法原谅。
凡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要做的，是及时行止，斩草除根。
从前那个时时刻刻都把她挂在心尖上的爱人，或许早在她出车祸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那么现在这段感情，也没了再坚持下去的必要。
……
翌日，一大早钟苓茉就接到了钟母让她和娄砚傲回家吃饭的电话。
在出车祸之前，因为钟苓茉执意要玩赛车的事，她和父母经常吵架。
她醒来那天，父母喜极而泣，情绪激动得也没说上几句话。
想起许久不见的父母，钟苓茉暂时搁置了提分手的事，和娄砚傲去了钟家。
路上，钟苓茉一直紧张地攥紧双手。
娄砚傲注意到她的情绪，伸手握住她安慰：“当初你昏迷后，伯父伯母一直很伤心，伯母还因此落下点病根。”
“后来……也是有了小茉，二老才慢慢没那么伤心。”
“说到底他们还是爱你的，不要再去想三年前的不愉快了。”
钟苓茉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你专心开车，我没事的。”
很快到了钟家。
一开门，钟母看见钟苓茉眼眶就忍不住红起：“你这孩子，怎么能自己偷偷出院，都不告诉我们？”
钟父碰了她一下：“团圆的日子别又说这些。茉茉，快和砚傲进来，爸大早上去买的活鱼，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松鼠桂鱼。”
钟苓茉鼻间有些泛酸，点了点头。
进了门，满桌子放满了菜，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很多东西在失去后才会感到珍惜，这浓厚的爱让钟苓茉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颗颗打湿了衣襟。
“爸，妈……”她转身抱住父母，哭到肩膀颤抖。
钟父拍了拍她的肩膀，而钟母则是回抱住她，同样也落下眼泪：“你知不知道妈有多担心你，以后别再去玩那个赛车了行吗？”
钟苓茉哭着点头：“好，我都听您的。”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平复，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
这是自打几年前钟苓茉决定玩赛车之后，全家第一次这么平和地吃一顿饭。
她看着娄砚傲：“砚傲，谢谢你。”
哪怕已经做好决定离开这个男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三年他的确代替她照顾好了父母。
如果不是他，她父母可能早就撑不住失去女儿的痛苦。
娄砚傲笑着揉她的头：“傻瓜，和我说什么谢谢。”
吃完饭，钟苓茉主动要去厨房洗碗。
娄砚傲要陪她，她推开他：“你替我陪爸妈聊聊天，我自己可以的。”
他才没强求，留在客厅。
等洗完碗，钟苓茉摘下围裙正要回到客厅。
走到厨房门口，却听见钟母问道：“砚傲，现在茉茉醒了，你准备怎么处置小茉？”
她动作一顿，也好奇娄砚傲的回答。
他沉默了几秒后说：“茉茉要送走小茉，如果送回科技公司，应该就是销毁。”
听到这回答，钟苓茉依旧沉默。
然后她就听到钟母不同意道：“这怎么行？小茉陪了我们三年，也是我们的女儿。”
“既然茉茉容不下她，那你就把小茉送来我们家，让她继续陪着我和她爸。”
第3章
钟苓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进门开始就让她感受到久违的爱的父母，竟然也舍不得那个仿生人。
甚至还把她当成另一个女儿。
钟苓茉握着门把的手越收越紧，心脏也像被拧扭一般。
在娄砚傲开口回答之前，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爸，妈。”
后面他们自然没有再提起关于小茉的事。
直到傍晚，钟苓茉和娄砚傲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里莫名沉默安静。
钟苓茉望着窗外，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昏迷的这几年，那个小茉没少陪伴我爸妈吧。”
娄砚傲开车时食指习惯性地点在方向盘上，闻言他手一顿：“……她是按照你来设计的，见到她二老也有些慰藉。”
想了一下，娄砚傲补充道：“他们也是因为太想念你了。”
钟苓茉无声攥紧了手。
又是这个理由……
她深吸了口气，侧头看向他：“我能看着她被销毁吗？”
娄砚傲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僵硬，甚至面前的红灯已经变成绿灯，他都没有动作。
直到后面传来喇叭声，他这才回神。
开车的同时回答：“我不是科技公司的内部人员，进不去的，更别说带着你。”
答案在意料之内，钟苓茉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她不知道这次娄砚傲有没有撒谎，但因为他的第一次欺骗，注定会让她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怀疑。
晚上回去，钟苓茉以医生的建议为理由，和娄砚傲分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股粥香勾醒的。
她走出卧室，就见丰盛的早餐已经放在桌上，而小茉正在给娄砚傲熨衣服。
钟苓茉从来不是一个“贤妻良母”的人，她不会做饭，更不会做家务。
此刻看见这一幕，她无疑受到了冲击。
这时娄砚傲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看见小茉，他快步上前关闭了她。
然后给钟苓茉解释：“小茉是仿真人，这种技术最开始就是为了代替人的劳动，所以自带这种程序。”
“我设定了她工作日每早七点准备早餐和衣服，忘记关了。”
钟苓茉却觉得一阵恶寒。
娄砚傲曾说她不喜欢做家务也可以，他会包揽所有家务，把她宠成公主。
但他却给小茉设定了这种程序。
那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他还是更想要一个贤妻良母的另一半？
娄砚傲吃过早餐后说：“下午会有人来带走小茉。”
然后就出门去公司了。
钟苓茉独自面对小茉，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小茉的开关。
小茉慢慢睁开了双眼，而后看见钟苓茉，她很不满：“你怎么还在我家里？”
钟苓茉脸色凝重：“你只是一个机器人，是我的替代品，现在我回来了，该走的是你。”
小茉盯着她反问：“是吗？你真的觉得砚傲爱的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苓茉竟从一个仿生人脸上居然看出了轻蔑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魔怔了，才会和一个机器人对话，伸手就想将小茉关机。
可下一秒，小茉眼睛里射出光芒，在墙上投射出了一幕画面。
钟苓茉看过去，怔住。
画面是她和娄砚傲……不，不对。
是小茉和娄砚傲！
一人一仿生人就在眼前的这张沙发上，紧紧依偎在一起。
娄砚傲似乎喝了酒，眼神有些迷离。
他抱着小茉，语气含糊又依恋地说：“小茉，我们永远这样在一起吧。”
小茉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可我只是一个机器，总有一天你的女朋友会醒过来的，到那时怎么办？”
娄砚傲似乎快睡着了，他埋在小茉的怀里，声音发闷。
“她不会醒来了……我也希望她永远不要醒过来。”
第4章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哪怕知道自己的男友很可能在这三年内变了心，也已经决定离开。
可亲耳听到娄砚傲说希望她不要醒过来时，她的心仍旧颤了颤。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娄砚傲这个家世不凡却又谦逊有礼的阳光大男孩，总是穿着白衬衫等自己下课。
他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什么事都宠着她让着她。
可现在……
钟苓茉强制将小茉关了机，而后蜷缩在沙发上，脑海里纷乱繁杂。
直到傍晚开门声响起，她才目光微动。
娄砚傲在玄关处脱去外套，眉心紧紧皱着，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钟苓茉客套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公司里出了个内鬼，准备了三个月的项目，今天竞标的时候，对家公司拿出了和我们公司一模一样的计划书。”
娄砚傲边说，边走到桌旁想倒一杯水。
拿起却发现冷水壶里空空如也，热水壶里也根本没有水。
他周身的气压在这刻达到最低，他狠狠摔了下玻璃杯，转头就冲钟苓茉大声道：“水没了为什么不往里面加？是不是你今天渴死了也要等我回来加？”
话落，客厅针落可闻的寂静。
钟苓茉怔在原地，这是娄砚傲第一次凶她……并且只是因为一壶水。
她攥紧手：“你莫名其妙朝我发什么脾气？”
也是，他大概早就习惯了那个仿生人将一切都给安排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忽然要从享受的那一方，变回付出的那一方，谁都会有落差。
几秒后，娄砚傲情绪冷静下来。
他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对不起茉茉，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向钟苓茉走去，伸手想要抱她。
但就在快要触到时，钟苓茉下意识躲开了他。
娄砚傲手落空，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凝固。
半晌，钟苓茉淡声开口：“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她转身走进厨房，先接了水烧上，而后拿出挂面。
水开放面条，然后搅动，再一样样往里放调料。
等做好后，她关了火尝了下味，才发现盐放多了。
她顺手拿起一旁刚烧好水的热水壶往锅里倒水，这时娄砚傲在身后喊她：“茉茉。”
钟苓茉回头看去，却见娄砚傲脸色忽然一变冲自己跑了过来，然后他抓起她的手伸到了冷水下。
“你怎么回事，烫到了都不知道吗？”
钟苓茉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背上一片红，心里咯噔一下。
她……一点疼都没感觉到，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皱起眉，刚想说什么。
娄砚傲却就又烦躁起来：“我承认刚才是我态度不对，但你也不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吧？”
“我从来没要求过你做什么，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事让小茉来做不就行了吗？”
小茉，小茉，又是小茉！
钟苓茉一下将娄砚傲的手甩开：“是，在你的心里我早就比不上那个仿生人了，她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
“我就不该醒来，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是不是？”
娄砚傲一噎，脸色微变，有些恼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钟苓茉别开头：“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这时，门铃忽然响起。
娄砚傲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是娄先生家吗？我们是科技公司的，接到电话来回收003号仿生人。”
第5章
娄砚傲眉头紧皱：“你们搞错了吧？我没让人来回收。”
“是我打的电话。”
钟苓茉走上前，直直看着娄砚傲：“你说下午会有人来带走小茉，但我没等到，想着可能是你太忙忘了，我就自己打了电话。”
“你不会现在又舍不得了吧？”
娄砚傲静了半晌，才听不情绪地否认：“没有。”
说完，他侧身让那两个工作人员进了别墅。
很快小茉就被装进一个一人高的箱子里，被那两人抬到了车后箱上去。
直到看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钟苓茉才觉得轻松一些。
她是真的不能接受每天和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相对。
一转头，娄砚傲看着她：“现在可以证明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了吧？你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吧？”
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根本不存在。
钟苓茉转身走去房间：“我累了，先睡了。”
她现在还需要时间处理后续，必须要忍住。
……
之后，在娄砚傲眼里，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他白天去公司，晚上回家陪女友，就好像两人从前谈恋爱的那种状态。
他依旧什么都不让她做，家务三餐一并包揽。
然而对钟苓茉来说，她正在一点点清除这个家里关于自己的痕迹。
同时她也开始在外面找新的房子。
直到钟父钟母打来的电话，询问她的生日想怎么安排，钟苓茉才恍然发觉国庆之后，10月9号就是她的生日。
从和娄砚傲在一起后，每年她生日，他都会特别用心的准备。
上一次他陪她过生日已经是三年前了。
那天他从外地赶回来，带回了一枚戒指，亲手给她带上：“茉茉，这是我们恋爱的第七年，我保证，最晚在第十年，我一定会把你娶回家。”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枚比这更大的求婚戒指。”
如今，正是他们恋爱的第十年。
今年生日……娄砚傲是不是就该向她求婚了？
钟苓茉隐隐皱眉，她压着情绪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还不清楚，看砚傲怎么安排吧。”
三天后，到了钟苓茉的生日。
钟苓茉入睡前还有些忧心忡忡，但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别墅里也没有娄砚傲的身影，他已经去公司了。
他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钟苓茉站在沉寂的客厅里，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她瞥到墙上的日历，想起娄砚傲有标记日历的习惯，于是走上前看。
然而今天的日期并没有标注她的生日，她鬼使神差地往后翻了两页，随即突然顿住——
两个月后的今天，12月9日，被红笔醒目地圈起来，旁边跟着写了一行小字。
小茉生日。
第6章
钟苓茉清楚地记得，12月9日是仿生人小茉的出厂日期！
或许是失落太多次了，这一刻她并没感受到多浓烈的难过。
从那天听到娄砚傲亲口说不希望她醒来之后，她对他的期待就越来越少了。
直到今天，被彻底消耗殆尽。
日历上的字苍劲有力，钟苓茉甚至能想象娄砚傲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落笔的。
应该很早前就期待给仿生人过生日了吧？
结果她的醒来，破坏了这一切。
钟苓茉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日历。
别墅里属于她的东西基本都被清空了，只有客厅里的东西还如旧放着。
她先是把那些东西都丢进垃圾桶扔出去，然后回到卧室搬出一个行李箱。
一边收拾衣服的同时，一边回忆——
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是赛车场上唯一的女赛车手。
在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她用一手漂亮的漂移手法，夺得了第一的金牌。
但和娄砚傲在一起后，他说她的每一场比赛都看得他心惊胆战，他不希望她每次都要赌上自己的命，去拿一个冠军。
为了他，钟苓茉决定放弃赛车。
她想跑完最后一场比赛，就彻底退役。
却没想到就是这最后一场比赛，让她出了车祸，做了三年的植物人。
结果醒来后，娄砚傲还搞出一个代替品。
她把一切重心都放在一个忽远忽近的男人身上，他一点点不爱的蛛丝马迹都会被自己放大，她现在和那种婚姻不幸福的怨妇有什么区别？
钟苓茉现在只想要自由……想要迎面而来的呼啸的风。
收拾好所有东西，钟苓茉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在通讯录找到那个许久没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几声响铃过后接通。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钟苓茉？”
“是我，谢宥齐。”钟苓茉一字一句，“……我想回去。”
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地方。
……
半小时后，FLY赛车场。
钟苓茉走进场地时，谢宥齐已经到了。
此时赛车场内空无一人，唯独亮着一盏大灯，光柱照在谢宥齐和他身边的赛车身上。
钟苓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赛车。
她不可置信地走上前抚摸车前盖：“怎么会……这辆车不是应该已经报废了吗？”
谢宥齐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修好了。从外到内全部换了新的，可花了我不少钱。”
“这个生日礼物，钟大小姐还满意吧？”
钟苓茉的心像被什么柔软一撞。
这辆车陪着她的时间，比娄砚傲陪着她的时间还长。
她从植物人的状态中醒来后，想到那天的惨烈状况，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辆车。
金属的触感是冰冷的，可钟苓茉却觉得掌心下在发热。
“谢谢你……”
谢宥齐顿了下，扯了扯嘴角：“和我说什么谢谢，我们不是朋友吗？”
“话说，你刚醒来没多久，能开车吗？”
钟苓茉沉默不语，因为她再也不是三年前的她，也没有了自信。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开车，甚至她一看到赛车道，就会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那场惨状，从心底生出一股害怕。
“我不知道。”她攥紧手。
谢宥齐二话不说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能不能行，上去试两圈不就知道了？”
“我认识的钟苓茉，可从来不会认输。”
第7章
钟苓茉感觉全身血液在慢慢沸腾。
她深吸了口气，钻进了车内：“谁说我认输了？”
谢宥齐笑笑，给她关上车门后，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准备好了吗？”
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响，钟苓茉握紧了方向盘：“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话没说完，她松开刹车，车子一瞬冲了出去！
奔驰在熟悉的赛道上，钟苓茉感觉多日来堵在心里的东西终于消失。
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她一个漂亮的漂移将车停在了终点。
她下车迎着风张开双臂：“痛快！”
谢宥齐扶着车门笑着看她，正要说什么时，手机却响起。
接起听了两句，他渐渐皱起眉。
钟苓茉问：“怎么了？”
谢宥齐放下手机：“有一位不速之客。”
钟苓茉回过头，只见娄砚傲的身影远远地走了过来。
娄砚傲走上前一把拉住钟苓茉手臂，表情有些恼火：“你不是答应伯母再也不玩赛车了吗？为什么又到这里？”
看他的表情，钟苓茉就知道，他还不知道，她已经搬离了那个家。
谢宥齐脸色一变，上前想阻止他。
但钟苓茉先挣开了娄砚傲的手，淡淡道：“当时答应的时候我没想清楚，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还是喜欢赛车。”
“而且，你现在也管不到我了。”
娄砚傲一哽，皱起眉似乎想说什么。
但瞥到身旁的谢宥齐，他沉声：“这事我们回家再说，现在跟我回去。”
谢宥齐立刻挡在钟苓茉面前。
他冷笑一声，轻蔑道：“回家？原来娄总还知道自己有家啊，我还以为娄总早就把办公室当家了。”
闻言，娄砚傲眸色当即一沉。
而钟苓茉皱起眉，问谢宥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宥齐语气更加讥讽：“你还不知道？娄砚傲的办公室里藏着一个仿生人——就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
“他根本没把那东西销毁！”
娄砚傲一瞬沉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宥齐扯起嘴角：“可是有很多人都看见你把那个机器人接到了公司，你之所以那么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你把钟苓茉圈在家里，觉得她不会知道吗？”
“娄砚傲，你要是敢作敢当，我还当你是个男人。”
娄砚傲额旁青筋跳动，却不辩解。
钟苓茉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他那天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人带走小茉。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早早就去公司，又很晚才回来。
这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让她几乎想发笑。
不过至少证明了，她的离开是对的。
娄砚傲事情败露，又见钟苓茉不说话，表情慌起来：“茉茉，不是这样的！”
他焦急地拉住她：“我不过是觉得，小茉只是一个仿生人，等你明白做家务做饭有多累时，你总会接受她的。”
“我爱的人一直是你，这点没变过！”
钟苓茉一点点扯开了他的手。
“是吗？”她眼里闪过几分讥讽：“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娄砚傲怔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钟苓茉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想不起来。
她拍了拍身下的机车，对谢宥齐一笑：“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今天我玩的很开心。”
娄砚傲这才神色一变：“茉茉，我……”
钟苓茉知道他这是才想起来。
她抬手打断他的话：“娄砚傲，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搬家了。”
“你不用再想办法藏着那个机器人了，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而我和你，正式结束了。”
第8章
说完，钟苓茉就转身离开。
谢宥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后，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开口：“够果断，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钟苓茉。”
钟苓茉笑笑，没有说话。
之后几天，钟苓茉白天呆在赛车场，晚上也呆在赛车场。
她离开这里太久了，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觉到自由和快乐。
而找房子的事落在了谢宥齐身上。
娄砚傲给她打了很多电话，而她挂断了很多次无果后，就直接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傍晚，钟苓茉又跑了一圈回来。
谢宥齐靠在一旁等她，接过她的头盔：“公寓给你找好了，别赖在我这赛车场了？”
钟苓茉刚想说话，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请问是娄砚傲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请马上到医院来一趟！”
钟苓茉笑了，这种招式实在是，太老。
……
半小时后，医院。
钟苓茉推开病房门时，娄砚傲的病床边已经坐着一道身影。
看见她，仿生人小茉立刻起身：“谁让你来的？出去！”1
“都怪你，是你把砚傲害成这样！如果他不是着急去找你，就不会出车祸了！”
钟苓茉躲开她，直接讽刺：“你搞清楚，首先我是人，你不是，再者不是我想来，是医院非要我来。”
“如果不是医院几次催促，你以为你这个冒牌货会有资格和我见面……”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再次推开。
一道声音随之响起：“茉茉，你说什么呢这是！”
钟母大步走进来，将小茉给关了机。
“你这孩子和一个机器人置什么气？在我们眼里小茉和你就是一体的，都是一家人，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容不下小茉。”
“你和砚傲好好在一起，让小茉陪着我们，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钟苓茉本来不想和他们起争执。
可听到最后一句，她实在忍无可忍：“我是我，她是她，她不能代替我！”
钟母一怔，钟父则是皱起眉：“茉茉，你怎么和你妈妈说话的？”
又是这样，每次讨论问题，只要有一句说得让人不满，就会立刻上升到态度问题。
钟苓茉不愿再说，正好听到病房内传来声音，她看过去。
娄砚傲醒了。
他先是看见坐在旁边闭着眼的小茉，再看见钟苓茉，立刻挣扎着要起身：“茉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儿……”
钟母跟在身后：“是我让小茉来的。”
说着，她责怪地看了眼钟苓茉：“你去外面鬼混谁知道一时半会儿回不回得来，我就让小茉先来了。”
钟苓茉垂眼沉默，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娄砚傲深吸一口气，看向钟母：“伯母，我有些话想和茉茉单独说。”
钟母立即点头：“好好，我们先出去，你们好好聊。”
二老离开，病房门关上。
娄砚傲看向钟苓茉，沙哑地喊了声：“茉茉……你离我近点，好不好？”
钟苓茉没动，就这么静静看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就见下一秒，娄砚傲对她张开了手心。
掌心里躺着一枚钻戒。
不知道娄砚傲紧紧攥了多久，钻石磨破了他的掌心，血沾染了一部分戒指圈。
他的声音随之响起：“这几天我没去打扰你，并不是我不想去找你，也不是想分手，而是……我第一次这么慌张，觉得自己真的要失去你，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明白。”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想明白，茉茉，我不能没有你。从见到你那刻开始，我就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茉茉，嫁给我吧。”
第9章
面对突如其来的求婚，钟苓茉在怔愣了好几秒后深深皱起了眉。
说实话，就在醒来的那几天，她还抱着一点期待，期待娄砚傲和自己求婚。
可现在看着这枚戒指，她内心毫无波澜。
她没有接那枚戒指，平静开口：“娄砚傲，我说的很清楚，我们……”
娄砚傲着急地忍痛起身，一把拉过她的手：“茉茉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骗了你，你对我很失望……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我马上就让人来带走小茉，把她销毁。”
“求你嫁给我，好不好？”
钟苓茉凝视娄砚傲的眼睛。
以前，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他的任何情绪她都能分辨出来。
但可惜，如今他们早都变了。
钟苓茉深吸了口气，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
然而还没开口，她父母就着急地冲了进来：“哎呀茉茉，你还在犹豫什么？快答应砚傲啊！”
钟母更是一把拿过戒指，给钟苓茉戴在了手上。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妈——”1
钟苓茉还想说什么，钟父钟母却完全忽视了她，只顾着和娄砚傲说话。
她起身走出病房，看着那戒指，没有犹豫就摘了下来。
她倒想看看，她这对早就偏了心的父母，还会配合娄砚傲做出什么让她彻底心冷的事。
……
娄砚傲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但钟苓茉一次都没去，她拼命的复习赛车，努力找回曾经的手感和速度。
直到娄砚傲出院这天，钟苓茉再次被父母押着来到了医院。
为了避免二老又为了给他们制造二人世界，钟苓茉特意推后了一点时间。
谁知等她刚病房门口，就听见娄砚傲打电话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来——
“南区的那栋别墅已经装修好了，你们现在就把小茉送过去吧。”
“做得隐秘点，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钟苓茉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
娄砚傲根本没把小茉送去销毁，而是送去另一个家。
她扯了扯嘴角，还好，她没有再相信他。
否则真是自取其辱，变成跳梁小丑！
她没有推门直接进去揭穿娄砚傲的谎言。
而是等到娄砚傲挂断了电话，这才走进去。
“砚傲。”
一个月来，钟苓茉都屏蔽了他所有的消息。
突然听到她这么亲密地叫自己，娄砚傲顿了一下，瞬时笑起来：“茉茉，你来了。你刚才……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钟苓茉淡淡一笑：“你说什么呢，我们都快结婚了，不是吗？”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应求婚的事情。
娄砚傲欣喜若狂，不住地点头：“是，是……我已经在筹备婚礼事宜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时钟父钟母也正好赶来了，看见两人和和气气的，很是满意地笑起来。
“这才对嘛。茉茉，等你们以后结婚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砚傲平时那么忙，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什么都让人家照顾你。”
钟苓茉没有说话，在其他人看来都是默认。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是要给这段死了的爱情，和死去的亲情，一个完美落幕。
一个让他们永远闭嘴的谢幕……
第10章
一周后，婚礼当天。
化妆间内，钟苓茉穿着一身别出心裁的白色婚纱，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门被推开，娄砚傲走进来搭住她的肩，笑容温柔：“茉茉，你真美。”
钟苓茉看着他，勉强扯了扯嘴角。
娄砚傲又牵起她一只手轻轻亲了下：“今天之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蜜月你想去哪里玩？”
钟苓茉却出了神，没有回答。
娄砚傲又喊了声：“茉茉？在想什么呢？”
她才扯回思绪，淡淡道：“我在想，把小茉留下来其实也挺好的。”
闻言，娄砚傲顿了下，随后面不改色地笑笑：“她已经销毁了，别再提她了。”
说完，他松开她：“我先出去招待客人，等会儿见。”
却在他要离开时，钟苓茉忽然叫住他：“砚傲，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分得清我和小茉吗？”
娄砚傲只沉默了两秒就回答：“当然，你是你，我爱的只有你。”
钟苓茉点了点头，对他微微一笑：“等会儿见。”
娄砚傲离开了，门被关上。
但片刻后，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男人走到钟苓茉身后，两人在镜子里对视，男人忽然笑了下：“真决定好了？”
“嗯。”钟苓茉这次是从心底发出的笑容，“好歹在一起十年了，我当然要成全他。”
说完，她站起身，拂了拂婚纱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吧，婚礼就要开始了。”9
十分钟后，婚礼开始。
现场响起婚礼进行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即将要被推开的大门上。
可一秒，两秒……足足一分钟过去，钟苓茉也没有出现。
底下开始有些议论，娄砚傲站在台上轻轻蹙起眉，不知道怎么，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喊来自己的助理，正想让他到化妆室去看看。
这时，大厅的门终于被缓缓推开。
美丽的新娘站在红毯尽头，掩在头纱后的笑容羞涩。
娄砚傲心跳倏然漏了一拍，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钟苓茉那天，找回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第一次，他心底生出了对婚姻的期许。
或许就这样两个人过下去，白头偕老也很好。
他不应该骗她的……那个小茉，等婚礼结束，就真的送去销毁吧。
娄砚傲这样想着，再回神，她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转头示意神父可以开始宣读誓言。
神父庄严的声音响起：“娄砚傲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面前的女子为妻？不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不离不弃？”
娄砚傲紧张地咽了下喉咙：“我愿意。”
神父转身：“钟苓茉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面前的男人，让他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哪怕知道答案，娄砚傲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她的答案。
可下一秒，她却掀开头纱，十分不满道：“我不是钟苓茉，我是小茉。”
全场寂静一秒，瞬间哗然一片。
而娄砚傲狠狠僵住，大脑空白一瞬。
“小茉？”
他急忙伸手去探她的脖颈，果不其然在那里摸到了一个金属开关。
心顿时凉了一半，他一把抓住小茉的手腕，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在这里，钟苓茉又在哪儿？！”
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娄砚傲从来没有这么乱过，见小茉答不出来，他甩开她就往外走。
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他突然又听到一阵婚礼进行曲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酒店的另一个礼堂。
说不上为什么，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娄砚傲，钟苓茉就在那里。
娄砚傲大步跑过去，一把推开了礼堂的门——
台上的神父同样正在宣读誓言：“钟苓茉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谢宥齐先生，让他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一模一样的誓词，可誓言中的男主角却换了人。
娄砚傲的心重重坠落，想要阻拦这一切：“茉茉——”
钟苓茉却与身旁的谢宥齐温柔对视，她的回答在大厅里响起。
“我愿意。”
第11章
娄砚傲一进门，钟苓茉和谢宥齐就看到了他。
谢宥齐有些紧张地看向钟苓茉，也许……她会反悔，到那时，他得想想怎么善后。
可让人意外的是，钟苓茉神色自若，只平静地瞥过一眼娄砚傲，便收回了眼神。
娄砚傲定在原地，怔愣地看着钟苓茉投向自己的眼神，里面没有爱意，没有期待，甚至连失望都没有了。
他急切地想去要个答案，这不应该是他们的婚礼吗？为什么她要跑到这里来。
在场的来宾都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有个人拉了娄砚傲一下示意他坐下。
娄砚傲不为所动，他看向钟苓茉，甚至想上来拉她：“快跟我回去。”
钟苓茉一把甩开：“回去，回去干什么？”
“你不是想方设法地想金屋藏娇吗？现在不用藏了，我成全你们了。”
娄砚傲像被雷劈中，想说的话全被堵回了喉咙里，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现在就……”
被钟苓茉打断：“不用了，你要是还有责任心的话就现在回去，别让来宾看了笑话。”
娄砚傲见钟苓茉心意决绝，直到她今天是不可能回心转意了，只好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宴会场地。
他当初确实是因为小茉陪伴了他这几年，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要销魂实在舍不得，所以才瞒着钟苓茉留了下来，现在东窗事发，娄砚傲简直追悔莫及。
婚礼仪式没有完成，新郎就突然跑了出去，现在又返回，一时间大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娄砚傲的母亲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参加婚礼，结果看到这种情况，唯恐担心被人看了笑话，正在数落娄砚傲。6
钟妈妈一身得体的旗袍愧疚道：“这件事都是我们家钟苓茉做得不对……要不还是先走完仪式吧。”
娄砚傲只自顾自地喝着闷酒，怎么问他也不答应，颇有一醉解千愁的架势。
小茉走过来，轻抚他的背，娄砚傲抬头看，借着浓浓醉意，还以为是钟苓茉回心转意了，喜出望外，可触及她的脸，现实又给了他轰然一击。
这是小茉，不是钟苓茉。
而他现在只想要钟苓茉。
……
一场婚礼下来，钟苓茉累得快要虚脱，婚纱好是好看，但是穿起来非常笨重，又要长时间站立，钟苓茉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了。
因为不想回去面对父母的质问，钟苓茉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她回去，又会面对怎样的恶战。
娄砚傲……想到娄砚傲，钟苓茉心里不由自主地扎了一下。
他今天的失魂落魄钟苓茉并非没有看在眼里，只是她觉得没必要了。
是的，没必要了。
没必要一边藏着小茉一边来应付她，双方都累。
娄砚傲想享受齐人之福，可钟苓茉并不是谁的附属品。
她也不想自己总是这么歇斯底里，所以，就分开吧。
谢宥齐拿了晚饭上来，摆在钟苓茉面前，见钟苓茉心事重重，便用手背轻贴了一下她的面颊。
谢宥齐的手很冰，冰得钟苓茉瑟缩了一下，不满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谢宥齐用手轻敲钟苓茉的额头，语调上扬：“来给你送饭，免得你饿死了。”
“好心倒是当成了驴肝肺。”
话是这么说，可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钟苓茉这才仔细打量着谢宥齐。
他刚换下礼服，现在穿着宽松的卫衣，头发可能换衣服的时候有些乱了，有几根还不听话地翘了起来，颇有种凌乱美的感觉。
一张脸棱角分明，薄唇紧闭，眼角一颗泪痣慵懒又乖张，再看……对上谢宥齐的眼睛忽眨忽眨。
谢宥齐越凑越近，用气声说道：“看够了吗？”
钟苓茉一个惊吓猛地推开了谢宥齐，他跌坐在地上。
摆烂似的索性不起来了，坐在那摆烂似的抱胸耍无赖。
“摔伤了，钟苓茉快赔。”
钟苓茉哪里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宥齐：“你明明好好的！”
谢宥齐：“诶，你推了我，我说我受的内伤，你有什么办法？”
眼见钟苓茉说不过自己，脸气得涨红，才自顾自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无奈道：“行了不逗你了，吃完饭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