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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吧，我们不合适。”
阮衿将离婚协议递给眼前高大的男人：“我只要小澄，其他的不满意你可以改。”
男人伸手接过，却没有打开，半晌后才开口，声音艰涩：“离婚的事，我们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爱你。”
“啪”离婚协议落在地上，男人弯腰捡起。
“公司有急事，其他事……明天再谈。”
他推开门大步走出去，向来沉稳的背影却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阮衿抬起头，看着虚掩上的房门，目光定定的停住良久。
一直紧掐住衣角的手指像被烫了似的，慌乱松开。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阮衿也不想在这多待，定了定心神，离开了房间。
街上人潮熙熙攘攘，走在这儿显得不那么孤独，阮衿心中却一片茫然，再过不久，她就将结束这五年的婚姻。
……
“清江路发生一起两车相撞交通事故，造成五人受伤，目前，伤者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生命体征平稳……”
第一人民医院病房中，阮衿从昏迷中醒来，头胀胀的有些痛，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先听见了一道响亮的哭声。
“妈妈，你不要死！”
“妈妈，你活过来！”
“妈妈，呜呜呜呜呜……”
阮衿觉得自己头疼得好像更厉害了，更别提还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扒拉。
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看起来三四岁大的小男孩趴在自己身上呜呜直哭。
她手一动，哭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孩就嚯的睁开了眼睛。
这眼睛还挺大，圆溜溜的，像葡萄，只是眼眶很红，正眨都不眨地看着她。
阮衿刚想说话，小孩就朝她扑过来：“妈妈！”
声音亲热极了，跟掺了蜜差不多。
阮衿：！！！
谁家的小孩，别乱喊啊，她一个二十岁的妙龄女孩怎么可能有孩子，她男朋友都还没有呢！
“少爷，别压着夫人，夫人现在需要休息。”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
阮衿看到这个看起来像护工的人准备将小孩抱起来，但小孩死死搂住阮衿的脖子不松手，声音清脆：“不要！妈妈是被我喊活的，我要陪着妈妈。”
阮衿：……
虽然很感动，但她也没有死好吧。
护工明显也有点尴尬：“少爷，夫人她……好好的。”
“妈妈好好的，我不要走。”小孩声音无比坚定。
护工更尴尬了，休息是她说的，好好的也是她说的。
阮衿也跟着有点尴尬，她低头一看，只见小孩圆圆的脑袋，黑色的发丝柔软，看起来有种毛绒绒的质感。
小孩虽然抱着她脖子很紧，但没有紧到不舒服的地步，就像那种被猫咪用身子圈住的触感。
软软的，暖暖的。
阮衿心中一软，对护工说：“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得了她这句话，护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退出了房间。
医生说夫人只是被轻微涉及到车祸中，并无大碍。
房间里只有阮衿和这个陌生但可爱的小孩，阮衿正想让小孩松开她，还没开口，小孩就利落地松手爬到了床下，站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紧张她的样子。
阮衿：……
好吧，很有灵性，都不用她动嘴了。
小孩开口说：“妈妈，我陪你一会好吗，你刚才一直睡觉，我好害怕。”
他的小手放在床上，悄悄掀起被子，轻轻往里钻，在触到阮衿手指时，双手抱住了她一只手，抱得紧紧。
小孩眨巴着红眼睛看她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阮衿下意识点头。
小孩冲她一笑，握住她手指开始给她说，得到她出车祸消息时，他还在家里看奥特曼动画片，马上就不看了，跟着王阿姨一起来医院了，还好妈妈被他喊醒了，没事了，这真是太好了。
阮衿听小孩说着都觉得，他好爱我。
不过……
“咳。”阮衿还是决定先说清楚，“小朋友，我不是你妈妈呀。”
小孩眼睛瞪得圆圆的，盯了她两秒，嘴角往下拉去：“妈妈，你又不想要我了吗？”
他看起来很难过，但还是努力用一种很欢欣的语气说：“我是小澄子呀。”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扑在阮衿身上，哭着说：“妈妈你别不要我。”
阮衿只觉得自己心口仿佛被细刺轻扎过，带来微涩的疼意，她有些无措：“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妈，是我小澄子呀，我是季景澄啊，呜呜，妈妈……”小孩哭了。
阮衿敏锐地从他话里察觉到了什么：“你姓季吗？”
季景澄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她，伸出手擦了擦眼泪，含着泣音的声音也努力说得很清楚：“我姓季，爸爸也跟我一样姓季。”
坏了，阮衿想，她熟悉的姓季的人只有季尧。
难道……
阮衿吞了吞口水，她真的答应做季尧的女朋友，然后还跟他结婚生子了？
怎么可能，季尧那东西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孩。
她仔细地打量了季景澄的样子，眉眼有些像她，但鼻子和唇的形状，好像真跟季尧有点像。
这好像真的是她的小孩，这世界颠了吗？
“你爸爸，不会是叫季尧吧……”阮衿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声音有多滞涩。
季景澄却瞪圆了眼睛，摇头：“不是！”
他很认真地说：“妈妈，你别在爸爸面前提哥哥，爸爸会难过的。”
阮衿：！！！
哥哥！
季尧是这小孩哥哥？
那她……
是嫁给季尧他爹了吗？
啊，救……命……
阮衿恨不得现在有个系统或者画外音给她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到底是做梦还是穿越了。
季景澄：“妈妈不要喜欢哥哥，爸爸比哥哥帅多了！”
小孩伸出一只手，比出一小拇指的距离：“哥哥这么帅。”
“爸爸这么帅！”小孩伸出两只手，努力张开，比出一个长长的距离，非常的双标。
毕竟就是以阮衿挑剔的目光看，季尧长相没得挑，只是人品不太行。
“你爸爸叫什么？”阮衿问，很害怕这小孩口中的任何答案。
“我爸爸叫季明宴呀。”小孩说。
阮衿瞳孔地震。
季明宴，那不是季尧的小叔吗？！
她和季明宴生了小孩？
阮衿飞快转头，盯着小孩看，越看好像越像季明宴。
阮衿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
和季明宴生的小孩啊，那可真是…
太好了！
阮衿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她不是做梦也不是穿越了，她是失忆了。
而且失忆的时间点很巧妙，刚好忘记了她和季明宴怎么在一起，结婚生孩子的所有事情。
所以，站在阮衿的角度来看就是，她前一刻还是准备大学实习的妙龄少女，下一刻已经是一个三岁小孩的妈了。
虽然这种情况放个人身上都会觉得奇幻，但阮衿在奇幻之余还感到高兴……
她和季明宴结婚了，还有了个三岁的小孩。
小孩很可爱，看起来被教得很好，口齿也清晰，跟她说明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让阮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并且在阮衿脸上神情风云变幻的思考事情时，安静地待在一旁不打扰她，只是一双睁得溜圆的眼睛还是表明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安。
“小橙子，妈妈没事。”阮衿看向小孩，本来犹豫着开口安慰安慰他，但没想到自称的妈妈出口这么顺利，就好像她说过无数遍。
实锤了，这真的是她的小孩。
季景澄朝她扑来，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妈妈你记起我了吗？”
阮衿决定跟他说实话：“虽然还没有记起，但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小孩。”
季景澄抬起头，懵懵地看着她，显然他这时年纪还太小，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话，但他眼睛红红的，好像又要哭了。
阮衿连忙想哄他，不料小孩却自己揉了揉眼睛，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我知道妈妈被车撞到晕倒了，妈妈是生病了，等妈妈好了就好了。”
阮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小孩，好聪明，不愧是她和季明宴的崽。
阮衿揉了揉他的脑袋。
季景澄说：“我去叫王阿姨，妈妈别怕。”
阮衿想说她是大人了，不会怕。
然后就看到季景澄拿出自己的电话手表，按了下：“王阿姨，你让医生叔叔来看妈妈，妈妈生病了。我不能离开妈妈，不然妈妈会害怕了。”
挂掉电话，季景澄认真地对她说：“妈妈我会陪你的，别怕。”
“我也生过病，我生病的时候妈妈陪着我，我就不怕了，打针也不怕。”
“如果妈妈要打针的话，我会让医生叔叔轻轻打，一点都不痛。”
……
不多时，刚才的护工也就是王阿姨带着医生来了，他们脸上神情都有些惊慌。
王阿姨更是着急：“夫人您哪儿不舒服？”
“妈妈生病了。”季景澄声音清脆的说，他在很努力的表达清楚，“妈妈忘记我和爸爸了，但妈妈知道我是她的小孩。”
阮衿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刚才的话季景澄居然记住了，虽然他年纪太小，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不会生了个小天才吧？
阮衿对医生说了自己所有的感受，然后又被医生亲自带去做了更加严密的检查。
没过多久，检查报告出来了。
医生说：“阮小姐是大脑受到了撞击，大脑处于紊乱状态导致的记忆力丧失，这种情况不少见，但像阮小姐这种失去了某一段特定时间的记忆，可能是由于心理的逃避反馈给大脑的信息造成的失忆，一般说来，失去的记忆都是潜意识想逃避的，不太愉快的或者不想面对的记忆。”
阮衿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失去和季明宴结婚生子的记忆，可能是太高兴了吧，据说情绪太浓烈的记忆也会对大脑产生刺激。
当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医生时，医生抬抬眼镜，慎重地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呢？”
医生的回答就跟电视剧的差不多了，具体时间不确定，但面对熟悉的环境等，有几率尽早恢复。
不过除了失忆，阮衿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只是医生说她最近的情绪低落引起了一定免疫力的紊乱，让她注意调理，必要时候可以吃吃药。
阮衿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她现在心情很好。
心情好的原因很简单，一觉醒来她和季明宴结婚还生孩子了。
怎么形容和季明宴的关系呢，阮衿想。
那应该是，她对季明宴有单方面的好感。
但二十岁的她那时候还在想，这很难办，因为季明宴是她前男友的小叔，并且她那个前男友那阵子还在想吃回头草，正追她追得猛烈。
她想，季明宴这样的人，恐怕是很难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的侄子有关系。
没想到一觉醒来，她不仅和季明宴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
真想问问二十岁的自己怎么做到的。
真牛逼。
不过都醒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季明宴，阮衿心里有点打鼓，她和季明宴是不是夫妻关系不太好？
“小橙子，你爸爸呢？”阮衿还是决定问小孩。
季景澄说：“爸爸出差了，他跟我说过，让我好好照顾妈妈。”
他拍拍自己胸膛，挺直小腰杆说：“我最会照顾人了。”
只是下一刻又蔫了：“妈妈生病了……”
阮衿立刻表示自己没事，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了。
这也是医生告诉她的。
季景澄情绪很快好起来，牵着她的手要带她回家。
坐在车上，季景澄也一直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
小孩不知道哪有这么多话，小嘴吧啦吧啦一直说个没完，把最近几天的事都说了个遍。
阮衿很耐心地点头：“我知道了。”
季景澄冲她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然后扑倒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小声说：“妈妈跟我说话真好呀。”
小孩声音比较轻，又说得不太清楚，阮衿没听明白，问他：“怎么了？”
季景澄没有说话，只是脑袋又往阮衿怀里拱了拱。
妈妈都好久没有抱他了，也好久没有和他说那么多话了，也好多天没有回家了。
他问爸爸，爸爸只对他说：“妈妈心情不太好，出去散心了，如果妈妈回家，小澄可以哄妈妈开心吗？”
他立刻答应了下来，他最会哄人了。
只是现在妈妈忘记了以前不开心的事，他也不想说，不然妈妈会难过。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开心。
爸爸妈妈好像吵架了，但他们没有告诉他，他也只好装作自己不知道。
伴随着一路季景澄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车终于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前。
走进庭院大门，穿过草坪，阮衿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在自己空白的记忆里找出一些熟悉感。
但一无所获。
进入入户大门，正当阮衿想问王阿姨自己的房间在哪时，季景澄就说：“妈妈我带你参观我们的家吧。”
他用词有些不伦不类，是从平时看到的动画片里学到的知识。
好朋友来到自己家主人都会这样说，妈妈想不起以前的事，可能连家都找不到呢。
阮衿乐意之至，跟在小孩身后，她一间一间地看着。
只是季景澄的行为似乎夹带了一些私货，在参观他的儿童房时，他待的时间明显更久，还央求阮衿陪他玩了一会的玩具。
最后才参观到了阮衿最想去的，她和季明宴的房间。
季景澄说：“这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阮衿满怀期待地推开门，然后看到了一间整洁简单的卧室，跟其他房间好像没太大的区别，干净得就跟没住过人一样。
阮衿十分清楚自己的性格，她就不是喜欢性冷淡风格的人，就算过去五年，也不至于性格变化这么大吧。
更何况……
她和季明宴的婚纱照呢？
照理说夫妻的房间不应该都挂着这个吗？
她仔细打量了下这个房间，发现不仅没有婚纱照，连她的照片都没有一张。
不过房间的风格倒是很符合她对季明宴的印象，沉稳，内敛，又透出一种想让人去探索的深邃神秘。
这样看来，她真的非常爱季明宴了，完全是按照季明宴的方式在生活。
季景澄拉拉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妈妈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季景澄的房间就完全符合一个小孩卧室的样子，有一张大书桌，上面摆着很多绘本，还有季景澄的随手涂鸦，床头堆积着几只颜色各异的玩偶。
季景澄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给阮衿看，什么玩具，本子，甚至藏在抽屉里的一点零食都拿出来分享。
阮衿没发觉时间过得这么快，阿姨敲门说晚餐准备好时，季景澄还在给阮衿讲绘本故事。
他真是一个精力特别充沛的小孩……
不过听到阿姨声音后，季景澄就收起了绘本，有点不舍地说：“妈妈我们去吃饭吧，等吃了饭我再给你说小虫子的故事。”
阮衿本想手机联系下季明宴都没有时间。
吃完饭后，季景澄央求着阮衿陪他睡觉，他可怜兮兮的，说妈妈好久没有陪我睡觉了。
阮衿根本狠不下心拒绝他。
她没陪小孩睡过觉，不知道要走什么流程，是不是要讲个睡前故事什么的。
但季景澄明显是个特别省心的小孩，在阿姨的陪伴下洗了澡换了衣服，还主动给阮衿讲故事。
只是他今天白天花了很多精力，这时候就很容易困了，没说两句声音就慢慢低下去，最后乖乖靠在阮衿身边睡着了。
阮衿拿出手机，想看看这五年和季明宴的婚后生活。
只是手机里干净得不像话，有这五年的痕迹，但关于季明宴的一个没有，相册和备忘录里有隐私内容，需要密码才能打开，阮衿思考了半晌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和季明宴的聊天记录更是空白，阮衿一直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只会保留一些自己认为珍贵的有意义的，比如和父母，闺蜜的聊天便保留着。
阮衿此时心中已经觉得有些不妙了，她不会是和季明宴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但今天在季景澄的口中也没听出丝毫异样。
阮衿给季明宴发了去消息，说了自己今天车祸的事，但没有提到失忆。
等了十几分钟后也没收到回复。
季明宴是不是不喜欢她啊？
共同的卧室没有她生活的痕迹，她出事季明宴也没有关心，甚至发消息也不回复。
阮衿果断拨打了季明宴的电话，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
是了，季明宴出差去了，可能在忙吧。
阮衿决定先不想这么多，反正她现在和季明宴结婚都有孩子了，先婚后爱也是一个很时髦的设定呢。
第二天季明宴仍然没有回给阮衿信息，阮衿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心情难免低落。
看来她和季明宴真的是表面夫妻了。
这并不难推测，她认识的季明宴是一个十分恪己守礼的人。
而她的身份很尴尬，是季明宴侄子的前女友，甚至季尧纠缠她的时候还被季明宴撞见过。
在医院醒来，阮衿得知自己和季明宴结婚生子时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她想可能真的是她使了一点什么心机赖上了季明宴，才导致季明宴和她结婚了还对她冷淡至极，她认识的季明宴分明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快到晚上的时候，阮衿终于忍不住了，看向正在拼乐高的季景澄。
“小橙子，妈妈有件事想问你。”
季景澄抬起头看她，声音奶声奶气的：“什么事呀？”
阮衿心想不亏，就算季明宴不爱她，但她至少有个可爱贴心的小孩。
“你爸爸是不是经常不在家呢？”没有感情意味着相处时间少，回家次数少。
季景澄：“不是呀，爸爸每天都要回家呢。”
阮衿很想提醒他，季明宴昨天和今天都没在家。
不过看起来季明宴和她感情虽然冷淡，但还是比较顾家。
她想了想又问：“你爸爸是不是不太喜欢说话？”
季景澄：“不是呀，爸爸还会给我讲故事呢。”
阮衿：“妈妈的意思是，你爸爸是不是不经常和我说话？”
季景澄握紧了手里的积木块，没有立刻回答。
阮衿心想，实锤了，季明宴真的跟她没感情。
季景澄唇抿着，看起来有点难过，阮衿刚想说继续拼乐高吧，就听见小孩的声音响起。
“妈妈，是妈妈……”
是妈妈不想和爸爸说话。
“砰”的一声，房门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阮衿抬头看去。
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英俊，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黑色瞳孔深邃，目光正正落在她身上。
阮衿一秒认出，这是季明宴，五年后的季明宴。
“爸爸，你回来啦！”
一看到季明宴，季景澄就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然后小嘴一张一合，就开始噼里啪啦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
“妈妈被车撞到了脑袋，是我把妈妈喊醒的，我带妈妈回家，给妈妈讲故事，还陪妈妈睡觉……”
季明宴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诉说自己哄人功绩的季景澄，轻“嗯”了一声，便又抬眸，目光再次落在阮衿身上。
二十岁的阮衿和季明宴严格说来还不熟，只是她单方面对季明宴有好感，但季明宴却很少看到她。
像这样专注地看着她，黑色眼瞳深邃的模样，更是从未有过。
看来结过婚有孩子是不一样，就算是表面夫妻，也比她那时的关系好太多了。
阮衿心口瞬间涌起豪情壮志，管这么多呢，反正她现在失忆了，只知道季明宴是她老公，季景澄是她孩子。
阮衿站起身，朝季明宴奔去，在季明宴微微愣住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他。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她软着嗓子，努力做到撒撒娇。
季明宴身体僵住，被她抱住的胳膊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阮衿……叫他老公？
他们结婚五年，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在夜深人静时的一些特定场合，阮衿会受不了抱住他，叫他老公，后面都很少这样称呼他。
更别提最近，阮衿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而此刻，季明宴微低头，便对上阮衿的眸子。
亮晶晶的，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但对视不过两秒，阮衿睫毛便飞快眨了眨。
她耳朵微红，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季景澄却忽然从旁边钻出来，抬起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阮衿飞快地把手收回。
胳膊被松开，季明宴垂眸，敛下失望的神色，淡声说：“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阮衿微怔，季明宴声音和五年前的并没有太多变化，低沉，平稳，悦耳。
好像季明宴对她比她想象中的好些，还会道歉，而且严格说来也不晚，毕竟季明宴在外地出差。
“这次去了M国，刚下飞机就知道了你受伤的消息，搭乘了最早一班航班回来，现在才到。”季明宴语气平静的解释。
阮衿又惊住了，从M国到他们城市，航程差不多是十五个小时，更别提航班时间是否合适。
那差不多是得到她车祸的消息，季明宴立刻安排了最近航班飞回来的。
她抬头打量着季明宴，从更近的视角才发觉季明宴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季明宴从来都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模样，连头发丝都透出精致的气质。
但此刻发丝微凌乱，眼下轻微青黑，看起来是完全没休息好。
阮衿心中微动：“坐了这么久飞机是不是很累？”
季明宴一直在看她，而碰到她的目光时，却先收回：“还好。”
“你先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阮衿拉着季景澄的手说：“小橙子让爸爸去睡觉吧，我陪你玩。”
“好呀。”季景澄立刻抱住了阮衿的手，把她往还没拼完的乐高旁拉，看起来是个非常洒脱的小孩，一点都不粘爸爸了。
季明宴却没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事：“衿衿，你失忆了是吗？”
阮衿“嗯”了一声：“失去了五年的记忆，记不起我们怎么在一起结婚的了。”
“不要想了妈妈，脑袋会痛的。”季景澄在旁边说。
阮衿笑了笑：“可是妈妈差点把你都忘了。”
“没关系，我记得妈妈，我会去找妈妈的。”季景澄奶声奶气地说，还看向季明宴，“爸爸也会跟我一起找妈妈的。”
阮衿心口一暖。
这小孩说话怎么这样好听。
只是季明宴却没有说话，阮衿看他时，发觉了他脸上眉心微蹙，犹豫的神情。
她心里一咯噔，季明宴是不赞同季景澄的话吗？
“爸爸。”
季明宴目光这才温柔些许：“嗯，我也会一起找妈妈的。”
季景澄说：“爸爸你去睡觉吧，我陪妈妈玩，等晚上你再陪妈妈睡觉。”
阮衿脸腾的红了起来，陪睡觉什么的，季景澄怎么说得这么熟练。
季明宴明显也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便离开了，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糊弄小孩的。
阮衿觉得很大可能是后者，光看就知道季明宴很宠小孩，对她也算对个人看待，至于更亲密的感情就没有了。
“妈妈你别难过，等明天晚上我再陪你睡觉。”观察到她的神情，误解的季景澄这样安慰她，“我和爸爸都很想陪妈妈睡觉，但昨天我已经陪过了，今天该轮到爸爸了，不然爸爸会难过的。”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满三岁就好了，不然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睡觉。”
“三岁也可以的。”阮衿说，这还是很小的年龄。
“可是爸爸说不行。”季景澄说，“三岁后就该自己睡觉，不应该还赖在妈妈床上。”
“我本来是和妈妈一起睡的，爸爸出差回来了，就把我从妈妈床上抱走了。”季景澄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很晚了，外面漆黑漆黑的，爸爸把他抱回了儿童卧室，还说爸爸会陪妈妈睡觉，让妈妈不害怕。
阮衿一阵恍惚，季景澄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季明宴吗？
她印象中的季明宴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睡觉时，跟季景澄互道晚安后，阮衿站在了她和季明宴的卧室前。
看着银灰色的门，阮衿心怦怦直跳，最后缓和了一点心情才推开门。
本以为这时季明宴已经睡着了，毕竟他连晚饭都没下来吃，但里面却是一室温暖的光，季明宴穿着睡衣，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听见门声，朝门边看来，四目相对。
阮衿下意识说话：“你还没睡啊，不是很累吗怎么还在看书，要不早点睡觉。”
季明宴看了她几秒，才出声：“你怎么来了？”
阮衿有点委屈，心想季明宴答应季景澄陪她睡觉的话果然是哄小孩的。
“九点了，我要睡觉了。”
季明宴沉默几秒，似是想起阮衿失忆的事，说：“你的房间在另一边，我带你去。”
他将书放在床头柜，掀开被子，声音仍然平稳，态度举止称得上彬彬有礼，在走过阮衿身旁时，却被阮衿拦住。
阮衿：“小澄说，这是我们的卧室。”
季明宴：“他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阮衿想说可是你答应过他，一个成年人怎么还能哄骗小孩呢，但又觉得实在太幼稚。
“你跟我说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要离开时，阮衿实在没忍住问季明宴：“我们是一直分房睡的吗？我们不是夫妻吗？”
说完她转身就走，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季明宴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诉阮衿，是阮衿搬出了房间，说不想看到他。
他知道阮衿失去了这五年的记忆，但不知道阮衿为什么变得对他亲密起来，叫他老公，主动抱他，甚至来到他的房间……
只是他却不敢接受，不愿恢复记忆后阮衿更讨厌他。
他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是他强求而来的，最后果然也落了个离婚收场。
躺在真正属于自己房间的床上，阮衿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真搞不懂，她和季明宴关系怎么能冷淡到这份上，季明宴居然把她从自己房间赶了出来。
这肯定不是她的问题，毕竟她很喜欢季明宴。
那就只能是季明宴的问题了，季明宴讨厌她。
不过讨厌她还能和她结婚，难道是她采取了什么手段，用了什么心计才和季明宴结婚的吗？
阮衿立刻翻身爬起床，开始在房间里搜寻，看能不能探索出答案。
她这间房有她生活过的痕迹，床单配色什么的都是她喜欢的颜色，床头柜的书籍也是她喜欢的类型，只是房间里也没有婚纱照，甚至一张照片都没有。
阮衿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抽屉角落发现了一本相册。
相册有经常被翻阅过的痕迹，第一页便是她和季明宴的婚纱照。
出人意料的是，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都挺开心，季明宴唇角微微弯起，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看起来非常迷人。
照片上的阮衿更是笑得毫不掩饰，一脸嫁给了爱情的幸福喜悦。
阮衿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想，季明宴笑起来真好看，一点没有假装的感觉，或许他们之间也有过一段幸福的蜜月期呢。
后面还有季景澄的照片，他小时候就长得圆润可爱了，一双眼睛漆黑圆溜溜的，笑得脸嘟嘟，非常有镜头感。
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那是季景澄的三周岁时，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阮衿还是发现照片上自己笑得非常端庄。
准确说来，这相册里的所有照片除了婚纱照，之后她都看起来非常端丽矜持，就连笑都是笑容弧度微小而优雅的。
但阮衿非常清楚这不是自己本性，尽管失忆了，但她还是通过照片一看就知道，她在装。
装着优雅成熟，端庄稳重。
大概是为了能配得上季明宴，阮衿想，她原来真是装得辛苦。
不过已经忘记这五年事情的阮衿并不准备继续装优雅了。
第二天一早阮衿就起床了，修复和季明宴的夫妻关系从早餐开始，但当她去到客厅时，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王阿姨看见她便打招呼，问她想吃什么。
“季明宴和小橙子呢？”
“先生去公司了，小澄还没起床。”王阿姨说。
阮衿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这实在出乎她意料了。
季明宴工作太积极，季景澄睡太久，她原以为按照季景澄前两天表现出的小天才模样，应该是个那种大清早就起床学习的小卷王。
“季明宴一直都是这么早去公司吗？”阮衿问。
王阿姨说：“先生今天似乎是有其他事。”
阮衿便知道了，季明宴是在躲她吧。
她失忆了，忘记了他们夫妻关系不好的事，昨天还抱他对他撒娇。
阮衿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她有这么大的能力吗？能把季明宴这样的人都逼得早早离开自己家，躲着她走。
她踱步上楼，准备先去喊季景澄起床。
季景澄睡得正熟，他睡姿很好，平躺着，被角紧实地压在脖子下，一张小脸白嫩嫩，脸颊透出微许熟睡的粉。
只是床上却挺乱，玩偶散落一床，看得出来是昨晚睡觉前玩过，然后随手一扔就睡着了。
“小橙子。”她捏了捏小孩的脸，手感很不错。
喊了好几声季景澄才慢慢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含糊：“爸爸，我还想睡觉。”
看来平时都是季明宴在管小孩，这也侧面证明了今天季明宴躲她真的躲得很厉害。
“不是爸爸，是妈妈。”阮衿说。
季景澄呆了几秒，似乎刚迷迷糊糊醒来，反应还有点慢，然后倏地睁开眼睛，转过身看她，那双黑色的眸子一下睁大了，一个翻滚滚到她身边，像只猫一样在她身上蹭蹭：“妈妈叫我起床我好开心。”
阮衿笑了下，觉得季景澄实在太好哄，前天回家在车上他也这样说，妈妈和我说话我好开心。
就好像原来她对季景澄不太好，所以这会对他稍微关心一些，他就快乐极了。
她摸了摸季景澄的头发，问他吃什么早餐，但没得到回应，低下头一看，季景澄已经又贴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阮衿：……
睡眠质量这么好吗？
“小橙子？”
季景澄迷迷糊糊地回答：“妈妈，我想再睡五分钟。”
他闭着眼睛撒娇说话的时候太可爱，阮衿没有任何抵抗力同意了。
五分钟后，季景澄又说：“再睡五分钟嘛，妈妈和我一起睡。”
还抱住阮衿的胳膊，试图把她也拖在床上。
阮衿就知道这是五分钟又五分钟，季景澄完全是不想起床，不过也不用他上班，他喜欢睡就睡吧。
阮衿自己下楼，吃了早餐，便开始制作西番尼。
这是她曾经打听到的季明宴喜欢吃的一种糕点，便自己开始学着做。
尽管她知道依照季明宴的家世，就算让五星级酒店大厨来定制也是十分简单的事。
不过她现在可不是专门为了做糕点，主要是有个借口去找季明宴，他不是喜欢躲她吗？她去公司看他还能怎么躲。
阮衿抵达季氏时，前台一看到她便立刻迎了上来：“夫人。”
“我找季明宴。”阮衿拎着精致小食盒，对前台说。
前台露出标准的笑容：“请您跟我来。”
将她引到专用电梯前，前台按下２８楼，候在一旁，从始至终态度热情友好礼貌，让阮衿有点不习惯。
她看的那些霸总小说里，好像前台都比较高傲跋扈。
“是季明宴说了我今天会来吗？”阮衿好像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或许是季明宴猜测到了失忆后的她会来公司。
前台说：“季总没有提前通知我们，夫人或许是想给季总一个惊喜吧。”
前台又露出了非常礼貌的笑容，出了电梯后直接将阮衿带到了季明宴办公室。
“季总办公室里有休息间，夫人可以先去休息休息，季总现在在开会，会后就会回来。夫人想喝点什么可以告诉我。”
阮衿觉得自己好像不像到了季氏公司，反而像去了什么星级酒店。
她拒绝了前台的好意，打量着季明宴的办公室。
前台送了阮衿后，一上电梯就忍不住跟公司里的小姐妹八卦。
【今天夫人来公司了！】
姐妹1：【今天又有西山坊的糕点吃了！！】
姐妹2：【夫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了吧，终于等到她，还好我没放弃】
西山坊是市里很出名的一家糕点坊店，但价格昂贵，一小块就得上百块，她们这样的打工人完全舍不得买。
但每次阮衿来了公司，季总就会叫西山坊的外送，放在茶水间，数量很多，每个人都能尝点。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季总怎么突发善心了，但这事多来两次大家就知道规律了。
原来是老婆来了啊，这是请他们吃“狗粮”呢。
大家都背地里八卦，看不出季总平时多么严谨肃然一人，原来这么喜欢秀恩爱。
季明宴的办公室和他家里的卧室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颜色简单，里面的布局摆饰都倾向于简洁。
阮衿甚至专门观察了季明宴的办公室，看有没有摆放着什么合照。
一张也没有。
只有在休息室，阮衿找到了一张季景澄的照片，看起来是抓拍的季景澄在家给花浇水的时候。
阳光正好，季景澄拎着一个小水壶挨个浇水，似乎有人喊他，他侧过脑袋，笑得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金黄的光泽。
单从照片上都不难看出拍照者对季景澄的喜爱，才拍得这样好。
不过季明宴的照片或者是她的照片，阮衿却是一张没找到。
季明宴不喜欢拍照，但她是喜欢的，季明宴办公室没有她的照片，只能再次证明季明宴不喜欢她。
至于昨天乘坐了三十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大概率只是因为她是季景澄的妈妈。
毕竟季明宴对季景澄的爱是非常明显的，连办公室都只有小孩的照片。
季明宴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很有责任感，对经过他认定，属于家人范围内的人都很照顾。
阮衿没有在休息室等多久，就等到了季明宴。
她听见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季明宴应该是得到她来公司的消息了，看到她时神色平静：“你来了。”
阮衿扬起笑脸：“我来给你送吃的。”
她晃了晃手边的食盒，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对季明宴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花了好长时间呢。”
季明宴却问：“王阿姨不在家吗？”
“在啊，但我想做给你尝尝。”
食盒里放着的糕点摆盘精美，每块被切成了差不多大小，一口一个正正好。
阮衿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很自然地递到季明宴嘴边，就好像他们现在是热恋中的情侣。
季明宴喉结微动，正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拒绝，阮衿手已经又凑近了一点，将糕点挨到了他唇边。
她歪头，唇角微微一弯：“尝尝嘛。”
像撒娇。
季明宴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将那块西番尼吞了下去。
“好吃吗？”
舌头品尝出甜蜜的滋味，吞下去后仿佛胸口都一阵熨帖。
季明宴“嗯”了一声。
他想他真的很难真正拒绝阮衿说的每一句话，明明昨天还想的是，不要再违背阮衿的意愿，离阮衿远点。
阮衿失忆了，但他没有，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阮衿失忆后会对他这样亲密这样好，但他只能躲避，不然阮衿恢复记忆后会更讨厌他吧。
或许那时候阮衿再想起失忆这段时间对他做的事，可能连她自己也讨厌进去了。
季明宴最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还没等他找出借口离开，第二块西番尼已经送到他唇边了，阮衿笑意盈盈：“再尝尝嘛。”
季明宴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把第二块西番尼也吃掉了。
第三块。
第四块
……
阮衿是万万没想到，季明宴真的这么喜欢吃西番尼，连不喜欢的人做了，再喂他，他都能吃掉。
“季尧果然没骗我……”
她小声呢喃。
季明宴的爱好太难打听，她那时对季明宴又属于单方面喜欢的状态。
不过那时候季尧正想吃她这颗回头草，阮衿就旁敲侧击打听出了一些季明宴的爱好。
季明宴喜欢吃西番尼也是季尧告诉她的。
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她说得轻声，季明宴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季尧。
他神情瞬间淡下去。
“最后一块。”阮衿喂到他唇边。
季明宴无法拒绝。
“知道你喜欢吃西番尼我专门学的，明天再给你送来好不好？”阮衿问。
季明宴倏地反应过来。
原来阮衿以为他喜欢吃西番尼。
但喜欢吃这糕点的另有其人，那人是季尧。
阮衿好像不仅是失忆了，还误会了什么。
口中甜蜜的糕点瞬间变成了苦味，季明宴艰难喉结滚动，才将它咽了下去。
他其实并不爱吃太甜的食物，这也再次提醒了他什么。
“不用了。”季明宴不留情地拒绝，“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可能不在公司。”
阮衿：“那等你回家吃好吗？”
季明宴垂眸：“我回家的时间可能比较少。”
阮衿依然热情：“你忙什么呢，有我能帮你的地方吗？”
季明宴别开眼：“不用了。”
……
阮衿讪讪地离开了季氏公司。
季明宴简直是过河拆桥，吃了她做的糕点，就把她赶回家了，还说什么公司事务忙，照顾不到她。
原来怎么不知道季明宴还有这么可恶的一面。
不过……
阮衿看着自己手里的卡片。
这是刚走的时候季明宴给她的，没有限额的附属卡。
阮衿二话没说就收下了。
花季明宴的钱何尝不是一种喜欢他的方式呢。
*
阮衿走了，季明宴心情却无法平静。
他走进休息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那是他和阮衿的合照。
那时候他们才结婚，还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他却连这张合照都不敢摆在显眼处，每次看见都是对现今的无声嘲讽。
阮衿不爱他，可能忍了五年终于忍不下去了，才终于和他提起离婚。
但他生活里却处处充斥着阮衿的痕迹，就连放在旁边的季景澄的浇水照，都是阮衿拍下的照片。
下午季明宴提前一点离开了公司，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找到了当时治疗阮衿的医生。
医生早得知他的来意，把阮衿的状态跟季明宴大致说了一遍。
“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季明宴问。
医生说：“时间不确定，可能明天，可能明年，可能几十年，人的大脑非常奇妙，可能触及到某个点就会恢复了。”
季明宴在详细问了阮衿身体，确定并无大碍后，终于问了他最后无解的一件事。
听他说完，医生也皱起眉头：“你是说，阮衿她喜好和感情较于之前有了很大变化？”
季明宴微微颔首：“她曾经讨厌的人，现在却好像……很喜欢。”
季明宴谨慎地用了喜欢这个词。
医生说：“有没有可能，她以前也是喜欢的，只是你不了解？毕竟失忆不会导致一个人的情感爱好都发生变化。”
“没有这种可能。”季明宴语气肯定，他和阮衿结婚五年，他再了解不过，阮衿很少在他面前笑，对他从来缺乏热情，甚至亲口对他说过不爱他。
就连季景澄也受过他的牵连，遭到了阮衿的冷待。
季景澄还很小，什么都不懂，只仰起头难过地问他，“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妈妈生气了。”
季明宴却不敢告诉他，他没做错事情。
是因为他，阮衿不爱他，导致季景澄也受他牵连。
医生还在思索，季明宴已经开口：“阮衿她记错了一些事情，把一个人的爱好放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医生抬了抬眼镜，谨慎道：“那可能是大脑遭受到撞击导致记忆产生了一些紊乱，同时造成的一定移情作用，才会出现阮衿这种情况，不过这样的例子比较少见，你平时可以告诉她一些对的事，慢慢纠正，家人的陪伴是很重要的……”
医生不紧不慢地说完。
季明宴却在想，什么是对的事，阮衿喜欢季尧就一定是对的事吗？
他此刻终于知道阮衿失忆后对他这么好的原因，原来阮衿是把他当做了季尧。
……
续下一篇：
要不是想从他那儿套出一些他小叔的信息，她根本不想搭理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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