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狐伯光

之前写过中国科学和中国美学方面，没有想到还是有些反响，那今天就再延伸写一个东西，那就是中国哲学，我相信大家也经常在网上看到说中国没有哲学，只有思想家，中国哲学不行，什么西方哲学有逻辑，希腊哲学多厉害之类。

其实西方真正强就强在文艺复兴前后，之前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马其顿等等帝国确实非常强大，但是如果你回顾事实就会发现一件事情。明明从时间上来讲，比希腊那样一个小城邦的国家时间要晚得多的罗马，阿拉伯帝国等等。

它们遗留的思想文化，居然远没有更早的希腊文明一堆哲学清楚，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其实那些文明古国像埃及，尼罗河，再到印度文明，一开始跟中国文明的差距并不大。比较离奇的一点是他们的文明，哲学思想遗留的不多。这个要到后面第一古典帝国时期，中国的秦汉，再到孔雀王朝，马其顿，罗马都是这样。

除了历史传承最好的中国，印度和南亚哪怕有佛教和大量宗教，中亚和西亚有伊斯兰教和大量宗教，包括罗马都没有传下来，结果偏偏更早的希腊哲学那么清晰，那么完善，那么先进，这不奇怪吗？

这里倒不是论证希腊造假不造假那事儿，还是说说哲学吧。

中国究竟有没有哲学？想回答这个问题以前，需要首先回答哲学这个词的来源。按照如今搜索里通用的叙述来说：

“哲学”这个词最早出自希腊文的“φιλοσοφο？”(PHILOSOPHIA)，即“PHILO-”(喜爱)和“SOPHIA”(智慧)（爱智慧）。19世纪70年代,日本最早的西方哲学传播者西周借用古汉语译作“哲学”，1896年前后康有为等将日本的译称介绍到中国，后渐渐通行。

那么，这时候大家就应该明白，哲学一词和哲学这学科都是舶来品。我们以前是没有哲学的，但是我们有哲人。哲学是爱智慧，哲人是有智慧的人。哲学与哲人的区别很微妙，却是根本上的不同，其实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道路。

哲学是爱智慧，爱的是智慧这种客体，智慧被描述独立于人的一种抽象的理性的客体。哲人是有智慧的人，人是承载智慧的载体，是主客体统一的实现。

中国哲学，也就是中国思想的巅峰公认的是春秋战国到秦国建立期间，然后秦汉大一统的消化和实践，再到佛教传入和两晋南北朝的民族融合，最终诞生了第二古典帝国巅峰的唐朝，但那时哲学和思想变化不算特别大。

中国古典哲学非常强大，可以说是古典文明领先存在。

哲，由对立验证而得平衡。任何具体事务，都可以在对立验证的过程中，确定其相对确定的内在规律和机理，进而更高效的处理事务，这就是入哲。《孙子兵法》由军事入哲；《道德经》由自我心性入哲；《易经》由世界万象总览入哲；《黄帝内经》由自身机体入哲。

更不用提儒家，法家和其它流派的哲学了。

而入哲之后的首要用处，在于推演政治逻辑。因为政治，是人类社会的必须事务，但又是纯粹抽象，很难验证，所以解决政治逻辑问题，是任何事务进入哲学领域所得结论的必然首要用处。

本质上说，哲学的首要用途，一定是政治或者说行政。政治素养和行政能力，是哲学素养的直观体现。

根本上说，“西方”没有哲学，只有philosophy，这philosophy好像是把哲学结论的表达形式当成了入哲，试图把“语言表达”当成一件事，从中入哲。问题在于语言表达这事要验证于现实，这才是完整事务。表达形式本身不是独立自洽的事务，想以单纯的、脱离现实的语言表达形式入哲，那就是水中捞月了。

然后他们把水中捞月的过程当成“哲学结论”，仍然用于行政，然后就是现在“西方”的推诿扯皮消极塞责的democracy、受迫害妄想症的liberty、阶级分明的二元社会架构的平等、少数人垄断法律工具言出法随（法官判例即成法、讼棍口舌之争即为律、宗教教条为根本大法）的法治。

直观上说，philosophy就是个资质下乘的学生，把老师（哲学）的语言表达形式当成了“真理”，食古不化，生搬硬套，囫囵吞枣，冥顽不灵，搞出些莫名其妙的自悖结论，就沾沾自喜，不可一世，就觉得自己已经开宗立派、可以欺师灭祖了。还不知道自己入的不是哲，而是魔。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有自毁自戕一个必然结局了。

只是，对其他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千万别让他拉着垫背，也别给他陪葬。

我粗略读过一点哲学书籍，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里论述过中国哲学和印度哲学，不知道一个西方古典哲学大家在自己的专著里提到了中国哲学，这算不算是证明他认为中国有哲学？

《剑桥哲学词典》里收录的很多中国古代哲人，我认为绝大多数不从事专业研究的哪怕是具备一定学历的人都没听说过，大家可以翻一翻这部词典就知道了。另外再提一下欧陆哲学集大成者德国哲学，德国唯心主义哲学根植于印度古典文卷里。

海德格尔认为自己的存在主义哲学会通向老子的《道德经》，更不用说法国近代的启蒙思想有多少是源自中国仁学了。

哲学一词的本意是“爱智慧”，那么每个民族只要具备一定文明水平了，有文字传承了，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传统传承下来，那么这个民族就是有哲学的，因为爱智慧是人的本质属性，甚至神学玄学也是一种爱智慧的表现，所以也算是哲学。

但是网友爱说中国没有哲学，主要是指文艺复兴后的近代哲学，他们直接就曲解中国古代哲学，甚至不承认中国有哲学。脑子已经被西方哲学及思想方法浸润的人，在公开场合振振有词地歪曲华夏文明的思想传承，就很难忍。

哲学是智慧，但只是一种智慧。就像白种人是人，但只是一种人。

哲学，是西方探索出来的一条认知世界的路径，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其卓越成就之一就是“自然科学”体系。这不容置疑。哲学的基本特征是：通过并依赖间接观测来认知世界，所以有了主观与客观的辩证概念。当观测“工具”的发展遇到其极限，认知也就遇到了壁垒。

典型例子就是大型粒子对撞机对微观世界的认知。这条路并没有死，只是越来越难走，需要考虑另一条路了。

而东方，尤其是华夏探索出了另一条路径：不依赖工具，而是通过人自身的修行，去直接感知、觉知世界，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一系列关于自然、社会与人自身的思想体系及其学说。儒、释、道三家的经典是其典型代表（当然不是全部）。

但这条路对“研究者”的要求太高了，你得先修行有小成，否则对经典的“抠字眼形式解读”都是没意义的，只会形成桎梏。自先贤之后，发展相对缓慢，甚至都没有个统一的名称。现在已经被称之为“玄学”了。

总之，从哲学的角度解释理解看待玄学，本身就是荒谬的，类似于“科学算命”。哲学与玄学，都是人类的智慧，并没有高下、智愚只分。就像人的左右腿，当一条腿往前迈到极致，就该迈另一条腿了，这样才能继续前进而不是劈叉。

其实如果你环顾当今世界，从文艺复兴到现在已经五六百年，但西方真正强大是工业革命过后，也就是明朝结束，清朝开始过后，到现在已经近400年，时间已经很长了，现在欧美自然还是发达的，强大的。

就像欧美的科学等等方面一样，问题是欧美真的还能一直那么发达吗？

如今西方哲学的现状是什么？哲学已死，以前百年国耻的期间，由于无法认清西方的面目，对标搞一下中国哲学不让西方哲学专美是十分合理合适的。毕竟挨打了，是需要学习西方的。而如今西方哲学已死的定局下，那么我们以前没有哲学不是好事吗！

时事异也，用网络名梗来说：“大人，时代变了！”。

在如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里，还需要纠结中国究竟有没有哲学？这种完全以西方为标准的问题吗？不需要了。任何事物都会走向消亡的，西方哲学也不例外的。但是任何事物都会在消亡之前留下能被后来事物继承的一缕生机，西方哲学同样也不例外。西方哲学作为人类历史一朵璀璨的明珠，同样也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路，对就是马恩所开辟的方向。但是却不容于西方，拱手相让于我们。

如今西方哲学已死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却还有些看不清楚形势的人，在感叹中国究竟有没有哲学？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想想如何把马克思与我们传统文化结合一下。当然对于西方叙事入脑以后，要转变思想还是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