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子进电梯；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用下流的眼神对着我上下打量，又吹了一记口哨；
我淡定的按楼层，选择忽视；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我现在住在贫民窟；
一
如果问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大抵是我买了一套loft公寓；
如果问我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
我的回答也是：大抵是我买了一套loft公寓；
去年，我跟相恋三年的男友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他一气之下对着我吼道：“你给我滚，从我的屋子里出去。”
那天晚上，我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找酒店，像极了一只丧家之犬。
原本我以为就算全世界抛弃我，他也会是我最温暖的港湾。
可我没有想最后是最让我沉迷的男人教会了我，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港湾。
后来，他低声下气的把我哄了回去；
可是，买房的种子却悄悄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原本我是计划买一个八十平左右的两居室，算了算，基本上再攒个一年多就能凑个首付；
但很多事情却像是冥冥中注定似的；
那天，他妈妈来看我们；
晚上起夜，路过书房，我亲耳听见他妈妈说：“儿子，你舅舅给你介绍的女孩子家里有三套房，娶了她比跟余小天在一起强多了；”
“你看她这么大的人了，连房子还没有，整天住在你这里混吃混喝，她爸妈也不说说她。”
...........
他全程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装作熟睡；
关了灯，我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夜一整晚；
翌日一早，我约了中介，看了一天房，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买了现在的这套loft；
他知道后，还责怪我：“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跟我商量？”
“loft有什么好住的，有这个钱，你还不如留着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买辆好车；”
他说的痛心疾首，像是花自己的钱一样；
因为我买的是现房，没多久房子就开始装修；
房贷加上装修贷让我不得不在外面接私活儿，每天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四个月后，房子已经可以住了；
我刷爆信用卡，买了必用的家具，以最快的速度从他家里搬走；
直到我搬家的那一刻，他还在责怪我不应该花那么多钱买房；
我笑笑没有说话；
不管他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很骄傲，很踏实；
至少我再也不用担心夜里被人赶走，像一条丧家犬到处找地方住。
房子是买了，可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很多。
二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售楼部的销售，当初我来看的时候，把这里说的天好地好；
真正住进来，才知道什么叫鱼龙混杂？；
我住的这栋楼一共二十九层，一二层是商铺，三层及以上是住户，每层基本上是二十三户人家；
除去十五层的防空层，相当于一栋楼住五百多户人家；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大概总结出住在这里的几类人；
第一类：租户；
第二类：穷人；
第三类：有点小钱的爹妈；我们小区虽然各方面都不怎么样，但是地理位置还可以；距离我们小区垂直距离五百米处有一个高档小区；
很多父母都是给自己孩子买高档小区，又怕孩子们跟自己住的不习惯，就在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
原本我以为买了这样的一套公寓算是比较惨的，直到我看见楼下的一户人家，那才叫一个生命力顽强；
你能想像一个建筑面积五十平的复式公寓，能住得下四个老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吗？
她们家是边户，对门长期没有人住；
于是，就占用了差不多十平米左右的公共走道，老人和孩子的东西像是垃圾场一样成堆的放；
后来不晓得她们得罪了谁，有人举报，多次协商未果，物业的人把她们的东西全部清理走了；
从小区群里发的照片看，就是一些尿布还有袜子以及旧衣服之类的东西；
但是，业主非要强调说孩子的自行车和滑板不见了，还有他老婆的几双名牌高跟鞋也不见了；
业主要求物业赔偿一万元；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无理取闹；
看着群里发的视频，她们一家六口抱着孩子在物业闹的画面，实在是震撼；
四个老人叉着腰，仰着头，泡沫子直飞，对着几个小姑娘，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方言，女人抱着孩子在后面咆哮，孩子在女人怀里哭，男人站在一边怒目而视，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狼。
后来是物业经理出面报了警，才解决。
警察来了；
物业经理说：“我要告她们敲诈勒索，还有违规占用消防通道。”
于是，物业经理拿出昨天清理现场的视频，还有她们刚刚在物业闹事要求赔偿的视频；
事情的最后，她们一家人自然是没有讨到好处，灰溜溜的回去了；
然后，就是爆发激烈的争吵；
我住在楼上都听见了，说的都是方言；
不过，我大概也听了一个七七八八，大抵意思就是女人埋怨男人为什么买这么小的房子？
男人埋怨女人为什么无视物业的警告，白白造成损失？
几个老人也在吵，只是他们的口音太重，完全听不懂；
不过， 我估计就是翻旧账，当然是自己的爹妈帮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从晚上六点一直吵到了夜里两点，后来好像是有人敲门警告，他们才消停下来。
我实在听是不懂他们的方言，不然我敢保证，他们家的陈年往事，我都能晓得一清二楚。
自从物业把他们家的“杂物”清场后，这家人就明里暗里跟物业杠上了；
找各种理由不交物业费，还在群里煽动其他业主一起不交物业费，但凡小区有点什么，他们家的人就喜欢在群里叫嚷。
久而久之，他们还真的积累了一些“粉丝”，有不少人跟他们一起不交物业费；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物业也有逆反心理，小区再有什么问题，他们的处理速度也格外满；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就是，电梯坏了，物业差不多一个多星期没有找人来修。
问！
就是大伙儿没有交物业费，没有钱修理；
住在低楼层的人还好，我住在十四楼，每天都要上下一次，幸好年轻，没出什么事儿；
就是可怜住在二十五楼的的一对老爷爷老奶奶；
有天晚上在群里看消息，住在二十五楼的老奶奶晕在了楼梯间，他儿子找人把物业砸了。
经过这件事儿后，大伙儿都开始配合物业交物业费；
那户人家还是会时不时的在群里怼物业，但是没有什么人把他当回事儿。
三
像这样的小事基本上每天都有；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们这栋楼居然有特殊服务工作者。
好像普遍分布在高楼层。
本来我们这里的隔音就不好，她们又是夜班居多，经常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些业主找物业反映了好几次，物业也多次上门沟通，都没什么效果；
直到一天晚上，不晓得她们又闹出什么动静；
把二十七层的一个业主惹毛了，她用手机录音发到群里，并且公然艾特那户业主，让他们家声音小点，这栋楼还有孩子。
连发十几条，每条都是六十秒，个个都是足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被艾特的业主就回复道：“不好意思，我不住在这里，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去跟她们说。”
有了先例，就会有人跟风。
于是，基本上每天被吵醒的人，都会录音并艾特该户主。
这样做，一开始还是有效果的，时间长了，并没有什么用。
有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回去的时候，发现楼下蹲了一群看起来不三不四的男人，光是被他们上下打量，就让人觉得很恶心。
以前只是晚上这样，后来在白天也能看见这样的男人。
一开始大家都是在群里抱怨，艾特物业处理；
每天都是骂声不断，负能量满满。
我受不了这种氛围，屏蔽了群消息；
一天周末，我躺在床上享受休闲时刻；
一般休息的时候，我习惯早晨也洗个澡，这样更舒服。
周六那天，我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半，点了外卖就开始洗头洗澡洗衣服，想着等我弄完了，差不多外卖也来了；
十一点左右，我刚从浴室出来，裹着浴巾，包着头发，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正疑惑外卖怎么这么快，刚打开门；
就看见几个物业带着几个警察站在门口；
他们看着我的妆扮，板着脸，问道：“你什么时候租的房子？”
我一脸懵逼；
于是，又有人问：“你做多久了？”
我还是一脸懵。
他们显得很不耐烦，“你要是再不说话，就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虽然我不晓得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他们的态度实在让我很不舒服，一下子火冒三丈，怼了起来，“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晓得你们在说什么污言秽语，还有这套房子是我买的，你们要是再不离开，我就报警。”
众人见我的态度，面面相觑，似是疑惑。
我不耐烦，打开手机准备报警；
被一个物业小哥拦下，“小姐姐，别报警，他们就是警察叔叔，我记得你，你好像是业主， 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都是误会。”
见我还是一脸愤怒，小哥也连忙赔笑：“再说你也不能怪警察叔叔，你说你大白天的洗什么澡，你这身装扮，容易让人误会。”
我看了一下自己，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他们是把我当成了特殊服务者，心下更加不高兴，“第一，今天我休息，我平时的习惯就是早晚洗澡，这好像不犯法；”
“第二，你们什么眼神？看我的长相像是做那种工作的？”
小哥留在后面安抚我，他们去排查其他房间。
因为这件事儿，我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
我不晓得他们为什么大白天的来排查，要来排查，晚上来呀，什么人都能抓住。
原以为警察来了，情况会好点；
没想到事情会越发恶劣。
住在我们这栋楼的一个小姑娘，个子高高的，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很臭美，喜欢用妈妈的化妆品，穿一些很成熟暴露的衣服；
一天晚上， 她跟几个姐妹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被蹲在门口的男人调戏了；
幸好碰到女孩子的爸爸下班回家，当场把男人痛打了一顿，送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就在我们小区对门，出警很快；
男人看见女儿被扯破的衣服，火冒三丈，加上之前累积的怨气；
于是，报警了；
他打开群，把之前大伙儿艾特的业主房号给警察看；
几个警察按照男人说的，果然在这栋楼里逮人了一批男男女女。
我下班回去的时候，正巧撞上他们下楼；
有的女人羞愧的不敢抬头，有的女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看见有人看她，她还向人群啐了一口口水，嘴里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你跟你男人晚上不做爱？我们都是干一样的活儿，只是我拿的比你多。”
这批人走后，我们这栋楼很安静了一段时间，但也仅仅只是一段时间；
没到两个月，又有业主深更半夜在群里发一些奇奇怪怪的录音，楼下照样围着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
只是这些男人学乖了，不敢再对上楼的女孩做什么。
后来，我跟一个男同事吐槽这件事儿，那个男同事跟我说：“这只是一种职业，她们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什么问题吗？”
“你以为她们愿意做这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不是谁一生出来就天生爱干这一行。”
我被怼的无言，只能糯糯的说一句：“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她们住在我们这里很烦，搞得我们这栋楼都乌烟瘴气的。”
男同事瞥了我一眼，“谁让你穷？要是你有钱，住在富人区，你觉得你能遇到这些事情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
四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的工作；
也会利用空余时间做做兼职，反正什么赚钱做什么。
再也没有对身边的环境各种抱怨。
直到我在一家餐厅等客户的间隙，碰到正在相亲的男朋友；
躲在包厢外，偷听他们的对话；
大概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
跟她相亲的对象应该就是他妈妈口中有好几套房的女孩子。
我没有冲进去质问，偷偷录了音。
见完客户，回了他住的地方，搬走了所有我特意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临走前，我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把录音发给他，也把我拿走的东西拍了照，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心里还有期待；
所以我做完这些，并没有把他拉黑，一直在等他的解释。
只是很可惜，一连三天，他什么解释都没有。
我把这件事儿跟男同事说了，男同事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要是这个时候，有一个高富帅追你，想跟你结婚，你难道不心动？”
我怔住。
他笑道：“都是一样的，你想让自己过的舒服些，他也想让自己过的舒服些，互相理解理解。”
我很想问他，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如果你还在生存的边缘挣扎，谈感情好像有些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