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美国的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才让这个夏天被称为“猩红之夏”?为什么有人被当街烧死,无辜的人被当成罪犯,在多达数天私刑的折磨后被残忍杀害,警察却坐视不管?关于这场惨剧,我们不妨从头说起。
一战中的美国表现得格外卖力,加上预备役,他们动员的总兵力逼近500万人,先后将200万官兵送到前线。要知道,在美国国会于1916年批准扩军之前,美军总兵力只有十几万人,随着大批青壮年男性应征入伍,美国社会出现了大量空缺岗位。为此,美国政府不得不将更多的权利赋予给其他社会群体,好让他们积极顶上以防止国家经济出乱子。也正是在这一阶段,美国黑人群体获得了相对宽松的发展环境,更多的工作岗位向他们开放,黑人们甚至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工会和各种社会组织。
眼前的问题是暂时解决了,然而这种近乎于釜底抽薪的做法却为两年后的美国埋下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隐患。
从数据来看: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至少50万非裔黑人从美国南方涌向北方。在他们眼里,北方比南方有着更少的压迫、更高的薪水和更大的自由。实际上,北方资本家的剥削比南方农场主根本好不了多少,“北漂”的黑人中仅有少部分可以找到工作,其他人则成了“社会闲散人员”,他们不愿或是无力再回到南方,只能蜷缩在社会底层等待机会,这无疑大大增加了美国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更要命的是,随着战事平息,1919年初,被遣往欧洲的美军士兵开始陆续回国,等他们回到家园后发现,居然有一群黑人顶替了他们的位置,占据了他们昔日的岗位,还赖在城市里与他们争夺生存资源,白人们顿时就不高兴了。
虽然黑奴制度在几十年前就已被废除,“种族平等”的口号也喊了小半个世纪,但彼时的美国白人仍没把黑人当“人”看,认为他们白人才是这个国家说一不二的主人。与此同时,美国政府最初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是怀着某种目的有意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这使得白人对黑人的仇视情绪不断发酵。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那些被黑人抢走岗位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可是刚刚从世界大战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其中不少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天不怕地不怕,又怎甘心受这种气?既然政府懒得管,那我们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1919年4月13日,佐治亚州东部詹金斯县的白人浸信会组织突袭了若干黑人活动场所,其中有3个黑人教堂被烧毁,6名黑人死亡。这场惨案在美国社会引起了巨大轰动,尤其是作为受害者,黑人群体立刻发出了强烈抗议;美国各处黑人纷纷响应,大大小小的抗议活动无数,顿时掀起了一阵抗议热潮。我们也知道,黑人生性比较暴躁,在抗议的过程中很难避免摩擦。其中一些抗议活动在冲突中升级,变成了小规模暴动。因此,黑人的这一轮抗议非但没有起到积极效果,反而更加引起美国白人的仇视。
面对情绪激亢的黑人,美国社会突然流传起这样一种听起来十分不妙的传言:黑人已经受够了美国政府,他们想要通过武装暴动掀翻当局并清洗白人。讽刺的是,这个谣言从始至终都与黑人没多大关系——它的缔造者是一伙白人至上主义者,负责宣传的是激进白人分子,而相信它的则是大量美国白人。结果,当真有人因此深陷愤怒和恐惧,做出了残忍的回击。
1919年5月10日,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美国海军的官兵自发向正在示威的黑人发起攻击,造成大量人员受伤。混战中,3名黑人示威运动领袖被杀,另有18名黑人受到重伤。两个月后,民风粗犷的得克萨斯州爆发了更骇人听闻的袭击事件:经过严密筹划和组织,白人突袭了若干黑人聚集区,他们殴打并驱赶黑人居民,纵火烧毁黑人社区。这轮暴动中,大片城区沦为废墟。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在美国象征着黑人基本人权的、全部由黑人组成的美军第十骑兵部队居然遭到亚利桑那州警方的袭击,几乎被全歼。
军队和警察的直接参与大大壮大了激进白人的“信心”,不久,他们将这把火直接烧进了首都华盛顿,手段上也变得更加直接、残酷且无法无天。白人对正在示威的黑人发起攻击,袭击者中有不少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退役老兵,他们三五成群地当街殴打黑人。这场冲突足足持续了4天,几乎延伸到了华盛顿的每一条大街小巷。离谱的是,天子脚下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警方居然拒绝插手,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甚至有几家媒体还趁机刊文,号召“在全国来一场彻底的大清洗”——这可不是地摊小报无耻地蹭热度,搞事的媒体中甚至还包括了大名鼎鼎的《华盛顿邮报》。
事后据统计:暴乱中共有5名黑人死亡,白人则有10人死亡。虽然从数据上来看,黑人反而占了便宜,但不少调查者给出的证据共同描述了这样一种可怕的状况:混乱中,有不少白人趁机控制住一名黑人,他们将其关在阁楼、储藏室或是地下室中,用各种残忍的手段虐待并最终杀害他,还用尽手段将其毁尸匿迹以掩藏罪行。具体有多少黑人以这种残酷绝望的方式死去?这压根无法统计。
进入8月后,事情开始变得“魔幻”起来:白人肆无忌惮地要求政府为自己出气,提出要把所有入狱的黑人都处死。例如在8月底的诺克斯维尔市,白人暴徒要求当地政府处死一名因涉嫌谋杀一位白人女士的黑人。值得一提的是,这起案子同时还有一名白人嫌疑人,然而,暴徒非但没要求处死这名白人,反而动手冲入监狱,释放了连同白人嫌犯在内的16名白人囚犯。
9月底的奥马哈,因当地政府迟迟没有对一名涉嫌玷污白人女性的黑人嫌犯作出死刑判决,有1万多名白人摧毁了县法院,直接将这名嫌犯掠走。后来,这名嫌犯被白人吊在街头,然后一把火烧死了。几天后,在阿肯色州的菲利普斯县,在一名白人遭黑人枪杀后,白人们组建起临时武装,开始肆无忌惮地猎杀黑人佃农,结果有超过200名黑人死于非命。讽刺的是,鉴于这起事件的影响非常恶劣,政府要求严查此案。然而不但负责调查案子的小组全部由白人组成,就连陪审团成员也是清一色的白人。结果,惨遭屠杀的黑人佃农反而被指控“试图团结起来杀害白人”,最终又有12人被判死刑。
事情闹到这份儿上已经够可怕了,然而直到11月,美国政府才出面调停。全国到处都是暴动和冲突,流血事件每天都在上演,连地方政府都遭到牵连,甚至被直接摧毁,美国政府为啥还能坐得住?其中原因主要有二:其一,当时美国白人对黑人群体的确是有仇视态度的,这其中还不乏许多高级官员。他们想借助这种方式尽可能剪除黑人群体,便纵容事情闹大。其二,黑人追求与白人平等的公民权利,这种做法让美国的掌权者们感到熟悉而恐惧——大洋彼岸的布尔什维克运动正搞得热火朝天,黑人在这个时候闹这一出,莫不是也想把美国染红?出于对“敌人”的防备,政府需要打压这股势头;如果政府亲手去做,那岂不是自砸“自由民主”的招牌?因此,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脏活都必须有人来做。
表面上看,这场种族冲突大有“野马脱缰”之势,是民心亢奋之下事态的完全失控。然而对美国政府而言,这事儿不是管不了,反而压根就不难管,只是他们出于“借刀杀人”的目的而不去管。到了11月初,白人的过激行为开始引起其他族裔恐慌,他们以抗议的方式向政府施压。另外,暴乱所带来的经济损失也开始渐渐接近美国政府的底线,这不,眼看事情差不多到头了,再玩就过分了,美国政府立马出面调停。
首先,美军派出军队和国民警卫队分散在城市街头阻止暴动,枪口之下的暴徒们立马变得老老实实;接着,政府以行政手段解决通胀问题,同时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降低社会失业率。一方面,政府提供大量廉租房降低社会基层人员生活成本,尽可能满足白人的生活要求,很快就平息了白人群体的怒火;另一方面,政府表面上承认并扶持黑人社会组织,却又给这些组织指派领导者,暗中将黑人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防止黑人再度兴风作浪。结果仅用了十来天,这场持续了半年多的暴乱立马就趋于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