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国家奖学金给了校长的亲女儿后，导师喊我去谈话：「后面你那个项目让林茴负责吧，你负责帮忙协助。」
我气笑了，白嫖我的国奖就算了，还要嫖我项目成果？
我直接不干了。
导师讥讽道：「以后上了社会，这种潜规则还多着呢！」
项目成果引起了国家专家组重视，特派一名院士前来我校。
校方派林茴接见，院士皱眉：
「你们这个项目负责人不是我闺女吗？」
1
前段时间竞争激烈的国家奖学金获得者新鲜出炉了。
院里人人都觉得我们这一届的国奖获得者毋庸置疑，必定是我，就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这倒不是盲目自信，实在是我们这届竞争者里我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成绩自不用说，去年的大学生创业大赛以及英语演讲大赛我皆都拔得头筹，国家级荣誉奖线也拿过五次，年前更是发表了一篇sci论文。
是以，国奖获得者是我这件事，可以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室友早早就定好了餐厅等着给我庆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谁知这风东风没来，迎面泼下一盆冷水。
「我说有的人还真是不要脸啊，赛前开香槟，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就是就是，活脱脱的跳梁小丑一个，真给咱们系丢人。」
「谁说不是啊，还是我们茴茴低调，不动声色拿了国奖。」
「嘘，小声点，仔细给她听到了。」
「我还怕她听到呢？丢人都丢到家了。」
我充耳不闻，面无表情进了教室。
刚刚还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噤了声，定在原地，不约而同望向我。
我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眼神悠悠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林茴小跟班身上，也就是那个说不怕我的人。她一触到我的眼神，就一脸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我对视。
敏敏见状冷笑了一声，她是个暴脾气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是天生哑巴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鸟兽般散了，只剩下小跟班，垂着头，鸵鸟一样。
「偷了人家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倒是头一回见。」
「谁说不是呢，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院里谁不知道林茴是靠的什么拿的国奖啊，还有脸显摆。」
「就是，这么忠心耿耿的狗也是头一回见。」
三个室友一唱一和，小跟班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
周围隐隐有人笑出了声。
小跟班抬起头，忿声道：「你们……」
「叫什么。」我斜睨她一眼。
她一噎，还未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得直跺脚。
午休过后，导师把我喊到了办公室。
「念欢，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两年来，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大大小小的也斩获不少奖项，为学校增添了不少荣光。」
他上来先夸了我一通，给我扣了顶高帽，随后话题一转。
「但是国奖也不单单看这些，还有平时的校内表现，林茴同学呢……」
「林茴同学呢，有个校长父亲。」我接过班导的话。
2
导师一时语塞，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办公室内突然静了下来，能听到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
这个奖项，但凡换个获奖人员，我都不会觉得其中参了水分。
偏偏是样样普通，在一众候选人内毫不显眼的林茴，再结合她的校长父亲以及班导的反应。
要说里头没猫腻，谁都不是傻子。
果不其然，班导接下来的一番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总之，国奖这件事已成定局了，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并不能对最终的结果产生任何影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再说你这么优秀，明年再拿也是一样的，这次就当是谦让同学了。你……」
「让给她？」我哂笑了声，「我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她？」
「施念欢！」导师拍桌而起，指着我怒声道。
「我跟你好声好气，你别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敬酒不喝喝罚酒！」
导师丑陋的嘴脸瞬间展露得一览无遗。
「好话赖话听不懂！国奖这件事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没关系你懂吗！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怎么想的根本没人在乎。说得好听点是你让给她，说得难听点，学校都是她家的，她想要什么没有？要怪就怪你没个好爹！」
班导疾言厉色，隐隐有青筋爆出。
见我始终不为所动，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抄起桌上的水杯猛地砸向门边，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心里压着火，骨子里良好的教养让我没办法对一位师长发作。
我朝他欠了欠身：「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话落，也没等他答话，我直起身子往外走，临到门口，我脚步一顿。
「奉劝您一句，小心使得万年船，您别阴沟里翻了船。」
回应我的是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巨响。
回教室的路上，我遇到了几个室友，她们看我心情不佳，心下了然，也没再多问。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隔着老远，就看到上午讲闲话的那几个人正围在林茴身边有说有笑。
「茴茴你这回可太给我们宿舍长脸了！」
「那当然，那可是国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的，也就是我们茴茴厉害。」
中间的林茴掩嘴一笑，故作谦虚。
「都是大家让着我，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顺利拿到国奖呢。」
「什么让不让的，那都是你的实力，有的人……」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配。」敏敏冷嘲热讽。
3
被人打断的小跟班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怒不可遏：「吴敏敏，你不要欺人太甚！」
敏敏茫然转头问身后的室友：「哪来的狗叫声，学校不是禁止养宠物吗？」
室友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是从哪个狗洞里钻进来的野狗吧。」
小跟班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就要上前。
她身旁的林茴适时伸手摁住了她，她从座位上起身，朝我走了几步，一脸歉意。
「抱歉，她也是替我开心，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我这才掀起眼皮看她，嘴角扯出一抹讥嘲的笑。
「可以理解，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
林茴面色难看了几分，面上仍然维持着笑。
「晚上她们定了餐厅要帮我庆祝，有空的话，一起来呗，人多热闹。」
「抱歉。」我收回目光，擦着林茴的肩往前走，语调漫不经心。
「我对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感兴趣，也没有和犬科动物同桌吃饭的嗜好。」
林茴面上的笑容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垂在身旁的手也被她攥得发白。
我目不斜视，没再看她一眼。
国奖事件持续发酵，众人议论纷纷。
有认为林茴德不配位，暗箱操作，靠不光彩的手段拿的国奖。
也有认为我心气比天高，没这个能力还做这个梦。
头两天还是对林茴的声讨占据上风，毕竟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但好景不长，到第三天，舆论开始一边倒，不少人转换阵营回踩我，骂声一片，估计里头的水不浅。
周五，导师又把我叫去谈话。
一张嘴就没什么好话：「后面你那个项目让林茴负责吧，你负责在旁帮忙协助。」
我气笑了，白嫖我的国奖就算了，还要嫖我项目成果？
「不可能。」
导师一顿，眉头皱得死死地，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能。」我迎着他的目光，「请问这三个字有哪个字是您听不懂的？」
「施念欢！」
「我的东西不可能给她，她自己没本事别来找我发疯。」
「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我只是通知你。」
「好啊。」我嗤笑了声，「那我退出，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你威胁我？你敢威胁我？！」导师脸色发青，怒目圆睁：「施念欢，我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你已经学乖了，看来没有。你以为你的威胁有用吗？问你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讥讽道：「你以为这个世界多公平？我实话告诉你，等你以后上了社会，这种潜规则还多着呢！」
我嗤笑道：「您经手的也不少吧？」
导师虎躯一震，急声道：「胡说什么？我只是负责传达上头的命令！」
我冷笑了声，望向他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一字一句。
「多行不义必自毙。」
4
班导的脸色在我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扭曲，额头更是青筋暴起，气得浑身发抖。
我收回目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直起身子往外走。
林茴更得意了，继嫖了我的国奖后，又白嫖了我的项目成果，她彻底膨胀了。
学校里说闲话的人更多了，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我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该吃吃该喝喝。
下午没课，我和室友一行四个人窝在学校外的咖啡厅打发时间。
我不喜苦，只叫了个小蛋糕。
几个人聊得正欢，门口风铃一响，几个男生走了进来。
我视线顺着一抬，对上了贺云城的眼。
浓墨般的凤眸，眸色沉沉。
对视片刻，他默默勾了勾唇，目光略斜，抬腿朝我走了过来。
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要么成绩好到出类拔萃，比如我；要么家世相貌好好到出类拔萃，比如贺云城。
虽然他是隔壁艺术学院的，但名气远扬，风头已经出到了我们学校。据说但凡他出现的地方，都必定引起不小的轰动，好在这会店里人少。
「施学霸。」他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室友几个见状纷纷低下头看手机，耳朵却偷偷竖了起来。
「听说有人抢了你的东西。」
贺云城下巴稍扬，声音散漫：「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教训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就感觉到有一道强烈到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顺着抬眼，林茴和她的小跟班站在店门口，面色不虞地瞪着我。
「刚好人来了。」
贺云城扬着眉，语气有些恶劣。
「云城哥，好巧呀，你也在这里。」店门口的林茴走了进来。
贺云城却没理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漆黑的双眸直直盯着我。
见我不理他，他啧了声：「没劲。」
话落，贺云城起身，准备往外走。
林茴见状赶忙出声：「云城哥，晚上……」
「没兴趣，不想去。」他偏头打断林茴，眼里带着戏谑。
林茴脸白了白，眼眶红了。
贺云城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直起身，手朝后一扬，抛下一句：「走了。」
「城哥，你等等我们，咖啡咖啡还没上呢……」
贺云城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就你事多。」
男生不干了：「是你非要往咖啡厅里走……」
「闭嘴，拿上你的咖啡，走了。」
我隐约看见贺云城的耳尖红了，还没瞧真切，林茴往我身前一站，隔绝了视线。
「施念欢。」
林茴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些人不是你能想的，奉劝你一句，别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5
「就是，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试图去勾引贺少爷，那可不是你能惦记的人！」小跟班紧随其后。
我听着好笑，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实话告诉你，我们茴茴将来是要和贺少爷定亲的人。你别以为贺少爷多看了你一眼，就是喜欢你，少做梦了！」小跟班气急败坏。
「我笑有的人痴人说梦。」我站起身来，我比林茴高了半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你说得对，凡事多想想自己配不配。有的人，不是你这种人能惦记的。」
回宿舍路上，室友追问我和贺云城的关系。
我在几人八卦的目光中淡定摇头，语气平静：「没关系。」
她们显然没信，但见我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聊起晚上去吃宵夜的事。
兜里的手机适时震了震，我摸出一看，是贺云城的消息。
「刚忘说了，我妈喊你晚上来我们家吃饭。」
我手指动了动，回了个好。
摁灭手机，我抬眼望向远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
我和贺云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两家是世交，家长有意要撮合我们，但我俩从小就不对头。
我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家长眼里的乖小孩，成绩好、尊师重教又听话。
贺云城则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家长眼里的坏小孩，成绩吊车尾、逃课打游戏、三天两头念检讨。
高中时，我们最常见的场景就是我作为代表优秀学生发言结束，他捏着稿纸准备上台检讨。
大概六点多，我抵达贺家。
贺云城的姐姐贺青也在家，见到我，一脸笑意迎了上来。
「欢欢来了。」她抬手抱了抱我，蹙眉：「瘦了，一会多吃点。」
我笑着点头：「好。」
「泡茶。」贺青抬腿踢了踢贺云城的鞋。
贺云城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了我一眼，起身泡茶去了。
贺青这才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最近怎么样？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我哪敢啊。」贺云城语气幽怨，随手将刚泡的茶往桌上一放。
我扫了一眼，杯底还有未化的冰糖，心下一顿，我端起抿了口，口感甜而滑顺。
饭桌上，贺母聊到贺云城爷爷的八十大寿，并邀请我参加。
顺带，她提了一嘴我和贺云城事，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还没作出回答，就听贺云城急声打断她：「妈，你说什么呢！」
「嘿，不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