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9K纯娱 素材:周长福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大家好,我叫周长福,是浙江省青田县下洋村人。1985年那会儿,我刚好26岁,在村里算是小有名气的养蚕大户。说起这养蚕,可是有讲究的。春蚕要把握好清明前后的时机,秋蚕要算准白露的日子。我们下洋村地势偏高,桑树长得特别好,每年光是卖桑叶就能挣不少钱。
那年春天,我刚给桑园施完肥,浑身沾满泥土味儿,就见王寡妇笑眯眯地站在田埂上冲我招手:"长福啊,歇歇脚,婶子给你说个事儿。"
王寡妇在我们这一带是个有名的媒婆,帮着牵线搭桥,说媒结亲。见她过来,我就知道准是为了说亲的事。这也难怪,我都26了,在农村算是大龄青年了。自打去年冬天,我娘就一直催我找对象,可是看了好几个都不合适。
"长福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王寡妇坐在田埂上,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婶子给你看中一个姑娘,上洋村的,叫陈秀兰,今年23岁。"
我放下锄头,擦了把脸上的汗:"王婶,您还是别费心了。我这人老实,也没什么本事,怕是说不上什么好姑娘。"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自信呢?"王寡妇笑着说,"你看看你,年纪轻轻就把家里的蚕桑生意做得这么红火,在咱们这一带谁不知道你周长福勤快能干?"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王婶这是在夸我呢。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里一沉。
"这姑娘吧,样貌端正,心灵手巧,就是..."王寡妇欲言又止,"就是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我愣住了。哑巴?在农村,这可不是个小事。我娘要是知道了,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她是天生的哑巴吗?"我小声问道。
王寡妇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小时候受过惊吓,就不会说话了。不过这姑娘特别能干,纺棉织布、针线活儿样样在行,最重要的是,人特别老实本分。"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王婶,要不,您帮我约个时间,让我先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换上一件干净的蓝布衫,跟着王寡妇去了上洋村。陈秀兰家在村子西头,一进院子就能看到整整齐齐晾着的布匹,还有门前那几盆开得正艳的海棠花。
陈秀兰正在院子里绣花,见我们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她个子不高,但身材周正,一张瓜子脸配上一双大眼睛,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看着特别舒服。
最让我惊讶的是,她虽然不会说话,但眼神特别灵动。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羞涩,却不怯懦。她用手语向王寡妇打招呼,动作优雅,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她给我们倒了茶,泡的是明前的龙井,香气四溢。我注意到她的手很漂亮,虽然能看出有些劳作的痕迹,但指节修长,很是灵巧。她端茶时的姿势,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大家闺秀的气质。
就这样,我和陈秀兰算是见了第一面。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她。她不会说话,可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让我忘不掉。
可当我把这事告诉我娘的时候,我娘急得直跺脚:"哎呀,这可怎么使得!娶个哑巴媳妇,以后孩子怎么办?家里有什么事怎么交流?你这孩子,怎么尽想些不靠谱的事!"
我知道我娘说的在理,可我就是觉得陈秀兰不一般。直觉告诉我,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而且,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藏着深深的哀愁。那种哀愁,不像是因为不会说话,倒像是心里藏着什么说不出的苦楚。
"娘,您就让我试试吧。"我难得地跟我娘犟嘴,"您不是总说我太老实,找不着媳妇吗?这回我自己看中的,您就成全我吧。"
我娘见我态度坚决,又骂又叹气,最后实在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了。就这样,我和陈秀兰定了亲。
在订亲到结婚这段日子里,村里人没少背后议论。有人说我是天生的苦命,娶个哑巴媳妇;有人说我是因为找不着正常媳妇,才去娶个哑巴;更有人说我是被人骗了,哑巴怎么能成家立业。
可这些闲言碎语,在我看到陈秀兰的笑容时,都烟消云散了。她虽然不会说话,但特别会照顾人。每次我去她家,她总会准备些可口的点心。有一次我感冒了,她还特意煮了姜汤给我喝。
更让我感动的是,她知道我家是养蚕的,就主动学着缫丝。我去找她的时候,经常看见她在练习。那双灵巧的手在蚕茧间穿梭,动作又快又准,比我们村里干了几十年的老手都不差。
就这样,在一片质疑声中,我们的婚期定在了1985年的农历五月十五。那天,我穿着新做的蓝色中山装,骑着自行车去接亲。陈秀兰穿着大红的嫁衣,戴着金丝凤冠,安安静静地坐在喜轿里。
从上洋村到下洋村,不过三里地的山路,可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走得最漫长的一段路。路两边的桑树开满了新芽,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我看着前面的轿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到了家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娘虽然一直不太情愿这门亲事,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陈秀兰在大伯母的搀扶下下了轿,她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农村的婚礼,讲究热闹。酒席摆了二十桌,村里村外的亲朋都来道贺。虽然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面上还是给我爹娘几分薄面。我和陈秀兰一桌一桌敬酒,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每桌都会认真地鞠躬。
到了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宾客们才渐渐散去。我娘帮着收拾完了碗筷,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就回房去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我把陈秀兰领进了洞房。
红烛摇曳,在墙上映出两个影子。我有点紧张,手心都是汗。陈秀兰坐在床边,低着头,圆圆的脸蛋被红烛映得通红。我给她倒了杯水,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正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星星落在她的眼眸里。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房里响起:"长福,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我愣住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你...你会说话?"
她点点头,眼里泛起泪光:"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我不是哑巴,我是被迫装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陈秀兰见我发愣,赶紧抓住我的手:"长福,你别生气。我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回过神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慢慢说,我听着。"
陈秀兰深吸一口气,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其实不姓陈,我的真名叫孙秀兰,是杭州城里人。我爹是开丝绸庄子的,从小我就在大家闺秀里长大。"
"三年前,我爹的生意被人算计,欠下一屁股债。那些债主不依不饶,扬言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抵债。我爹不忍心我受苦,就让王婶把我送到这偏僻的山村来。为了不让人找到,我才装成哑巴。"
听到这里,我心疼得不得了。难怪她有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难怪她的手那么灵巧,原来是有这样的身世。
"那你爹娘现在怎么样了?"我关切地问。
"我也不知道。"她抹了抹眼泪,"这三年,我一直不敢打听家里的消息,就怕被人发现。王婶说,等风声过了,自然会有消息传来。"
我把她搂在怀里:"别怕,从今以后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她在我怀里抽泣着:"长福,你真好。这些日子,我看着你勤勤恳恳地干活,对长辈孝顺,对邻里和气,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暖暖的。我摸摸她的头发:"我也喜欢你。你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现在知道真相,我更心疼你了。"
就这样,我们说了一整夜的话。她告诉我她在杭州的生活,说起她家的丝绸庄子有多大,说起她小时候学过琴棋书画。我听得入神,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鸡还没叫,我娘就来敲门。我们赶紧起来,陈秀兰又恢复成了不会说话的样子。我看着她用手语跟我娘比划着,心里既心疼又好笑。
新婚的日子过得很甜。白天,陈秀兰帮着我照看桑园,照顾蚕房。她以前在家就管着绸缎生意,对养蚕的事特别在行。晚上,等我娘睡了,我们就在房里小声说话,说说白天的趣事,说说以前的往事。
可是好景不长。五月底的一天,我正在地里摘桑叶,突然听到村口有人吵嚷。我放下竹篮往那边跑,就见几个穿着绸缎的男人正在拽着我娘问话。
"老太太,你家是不是有个新媳妇?"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问道。
我娘吓得直哆嗦:"是...是啊。"
"她是不是不会说话?"那人又问。
我赶紧跑过去:"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媳妇做什么?"
那几个人一见我来了,眼睛顿时亮了:"你就是娶那个哑巴的?快说,她人呢?"
我挡在我娘前面:"我媳妇不在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冷笑一声:"我们是来找孙老板的女儿的。这死丫头,害得我们找了好几年。今天可算让我们逮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秀兰的仇家找上门来了。我强装镇定:"你们认错人了,我媳妇是陈家的姑娘,不是什么孙老板的女儿。"
"少废话!"那人一把推开我,"我们打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这里。你们要是不说,我们就翻个底朝天!"
我眼看着他们要往屋里闯,急忙拦住:"你们别进去!我媳妇真的不在家!"
正吵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秀兰!她居然自己回来了。她直直地站在那里,目光坚定地看着那几个人。
"孙秀兰,你可让我们好找啊!"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狞笑着上前,"你爹欠我们的钱,是该还的时候了!"
秀兰突然开口说话了,把我娘吓了一跳:"我爹欠你们的钱,我自然会还。但是你们逼得我家破人亡,这笔账我也要跟你们算算!"
那些人没想到她会说话,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好啊,装了这么久的哑巴,原来是躲在这穷乡僻壤里。今天,你别想跑!"
说着,一个人就要上前抓秀兰。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人:"你们别动我媳妇!"
"长福!"秀兰喊了一声,"你别管我,带着娘快走!"
我回头冲她吼道:"我说过会保护你的!说到做到!"
那几个人见状,纷纷掏出了刀子。我娘吓得尖叫起来,村里人听见动静,也都跑出来看热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村口开来了两辆小轿车。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穿着笔挺的中山装。
"爹!"秀兰一看见那老者,眼泪就掉下来了。
原来,这是秀兰的父亲孙老板。这三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总算查明,是他的合伙人设计陷害,想吞并他的家产。如今真相大白,那些债主也都被抓了起来。
孙老板一看见那些人,立马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那几个债主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孙老板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抓住了。原来这些人都是孙老板的合伙人叶福安指使的,专门来威胁孙家父女的。
"秀兰,爹对不起你啊!"孙老板紧紧抱住女儿,老泪纵横,"这三年,你受苦了!"
秀兰抱着父亲哭得像个孩子。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秀兰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她总要回杭州的。可是我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
"这位就是我女婿吧?"孙老板擦了擦眼泪,转头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秀兰拉着我的手,坚定地说:"爹,这是我丈夫周长福。这三年,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孙老板仔细打量着我:"小伙子,听说你是养蚕的?"
我点点头:"是,我家代代都是养蚕的。"
"好啊!"孙老板突然笑了,"我那丝绸庄子,正缺个懂蚕桑的管事。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秀兰一起回杭州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娘就急了:"这可不行!长福是我们家独子,怎么能去杭州?再说了,这桑园还指望他打理呢!"
秀兰见状,赶紧说:"爹,我不想回杭州。这三年,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长福待我好,婆婆虽然严厉,但也是为了我好。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孙老板愣住了:"傻丫头,你在这山沟沟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看看你的手,都磨出茧子了。"
"爹,我觉得这日子过得很踏实。"秀兰笑着说,"而且,我发现我特别喜欢养蚕。看着春蚕吐丝,秋蚕结茧,这种感觉特别好。您要是想我了,就常来看我。"
我听着秀兰的话,心里感动得不行。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孙老板沉默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也罢,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不过,我得帮你们把桑园扩大。你们年轻人有闯劲,我这个老头子也该帮衬着点。"
就这样,我和秀兰继续留在了下洋村。孙老板不仅给我们建了新房子,还帮我们把桑园扩大到了百亩。秀兰用她在丝绸生意上的见识,帮我们联系了好几个大客户。我们的蚕丝,专门供应杭州的丝绸铺子。
日子渐渐好起来,我娘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蚕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时常感叹:"这秀兰啊,是个有大福气的。不会说话的时候,我还总嫌弃她。现在想想,真是老天爷给我们家送来的福星。"
秀兰也总算能开口说话了,整天跟我娘说说笑笑,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我娘越发稀罕她,逢人就夸:"我这儿媳妇,模样俊,人又勤快,还会持家。我这个做婆婆的,真是有福气。"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1986年春天,秀兰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孙老板特意从杭州赶来,抱着孙子喜笑颜开,当场就给他取名叫周富贵。
看着秀兰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的海棠花下晒太阳,我就觉得这辈子值了。她从大家闺秀变成了农村媳妇,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可她从来没抱怨过。
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我就在想:这世上的姻缘,真是奇妙。若不是她装哑巴,若不是我不嫌弃,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相遇。
现在我儿子都上初中了,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秀兰说,等儿子长大了,要送他去杭州读书。我觉得挺好,孩子总要见见外面的世界。
至于我和秀兰,就守着这片桑园,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她说她喜欢看春天的桑芽抽新叶,喜欢听秋天的蚕宝宝咀嚼桑叶的声音,更喜欢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到我在身边的感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前几天,隔壁村的李大娘感叹说:"这世上的好姻缘啊,都是老天爷注定的。你们夫妻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听了只是笑笑。是啊,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哑巴"姑娘,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会带给我这么多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