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华坐在美甲店里，手里攥着一张成绩单，眉头紧锁。儿子张鹏这次月考又退步了，从班上第十名滑到了第十五名。
“妈，我尽力了。”张鹏耷拉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委屈，“可是班里那些住学区房的同学，课后都能去上补习班。”
小华叹了口气，将成绩单放进包里。她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他们家住的这个老小区，周边连个像样的培训机构都没有。每天放学后，孩子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市里的补习班，来回就要折腾两个小时。
“算了，先回家吧。”小华锁上美甲店的门，心里盘算着手头的积蓄。她和丈夫张建国这些年省吃俭用，加上经营美甲店的收入，总共攒了八十万。可是，要买学区房，这点钱连首付都不够。
回到家时，婆婆王淑芬正在厨房里炒菜。闻到一股糊味，小华赶紧冲进去，就看到灶台上的青菜已经烤焦了。
“妈，您歇着吧，我来做饭。”小华关掉煤气，打开抽油烟机散味。
王淑芬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不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给你们炒个菜。你看看你，整天忙店里的生意，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我这个婆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小华笑笑不说话，麻利地洗菜切菜。她和婆婆的关系就是这样，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总是隔着一层。
“对了，小鹏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王淑芬问。
“还行，班上第十五。”小华不想多说，继续低头切菜。
“第十五？上个月不是第十名吗？”王淑芬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孩子是不是玩手机玩得太多了？我就说……”
“妈！”小华打断了婆婆的话，“不是小鹏的问题。您是当老师的，也知道现在教育竞争有多激烈。我们这边的学校师资力量本来就差，孩子想补课还要跑好远。”
王淑芬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你忙你的吧，我出去遛弯了。”
晚上，张建国回到家，小华把儿子的成绩单给他看。“建国，咱们得想想办法了。再这样下去，小鹏考重点高中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那你想怎么办？”张建国放下筷子，“买学区房？首付至少要一百五十万，咱们现在才攒了多少？”
“我看中了育才中学附近的一套二手房，380万，首付150万。”小华深吸一口气，“我打算把我的金饰都卖了。”
“你疯了吧！”张建国一拍桌子，“那可是你的嫁妆！再说了，就算卖了首饰，也才能凑个四五十万，还是不够啊。”
“可是小鹏马上就要中考了，再不想办法，孩子的前途就毁了！”小华红着眼圈，“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婆婆王淑芬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听着儿子儿媳的争执。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一本红色的存折。
第二天一早，小华就去了当铺。看着柜台里摆着的那些金手镯、金项链，还有她和张建国的结婚戒指，她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一共是四十二万三千六百块。”当铺老板递过来一叠钱，“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小华摇摇头，抹掉眼泪。刚要伸手去接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
小华回头一看，婆婆王淑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当铺门口。
“妈，您怎么来了？”小华慌忙擦掉脸上的泪痕。
王淑芬大步走进来，从包里掏出那本红色的存折：“把东西都收回去，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刚好三百二十万。”
小华愣住了：“妈，这是……”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补课。”王淑芬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和建国不容易，看着你们省吃俭用的，我就想着多攒点钱，将来给你们帮补。”
“可是妈，这是您的养老钱啊！”小华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养老？”王淑芬笑了，“我这个当婆婆的，还能指望别人养老？这些年，我看着你任劳任怨地照顾这个家，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你知道吗？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小华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妈，对不起，这些年我还以为您……”
“起来，快起来！”王淑芬把儿媳扶起来，“你们小两口这些年不容易，现在孩子要上学，这笔钱正好用得上。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就是应该在你们最需要的时候伸把手吗？”
当铺老板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禁红了眼眶：“大姐，您老人家真是个明事理的，这年头，能为儿媳妇攒这么多钱的婆婆可不多见啊！”
回家的路上，小华问婆婆：“妈，您这些年补课的事情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说什么啊，”王淑芬笑着摆摆手，“我退休后闲着也是闲着，左邻右舍的孩子要补课，我就顺便教教。一个月能赚个万把块钱，慢慢就攒下来了。”
小华突然想起这些年婆婆的生活习惯：从不买新衣服，总说自己有的穿就行；每次去菜市场，总是挑最便宜的菜；就连看电视，都舍不得开空调，夏天就坐在电风扇前面……
“妈，您受苦了。”小华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傻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淑芬拍拍儿媳的手，“我这一辈子，就指望着小鹏能出人头地。现在有机会让他上好学校，我这个当奶奶的，不就应该尽一份力吗？”
三个月后，小华一家搬进了育才中学附近的新房子。张建国拗不过母亲，还是收下了那笔钱。不过他跟小华约定，一定要加倍孝顺老人家。
搬家那天，王淑芬站在新房子的阳台上，看着外孙在楼下和新认识的小伙伴玩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华走过去，轻轻挽住婆婆的胳膊：“妈，您放心，等小鹏考上重点高中，我就把美甲店转让了，专心在家照顾您。”
王淑芬笑着拍了拍儿媳的手：“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经营美甲店这么多年，手艺好，客人多，那是你的一技之长，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那您的意思是……”
“我身体还硬朗，还能教补课。”王淑芬眨眨眼睛，“你看这片区的学生多，家长们都很重视孩子的教育，我这个退休教师正好可以发挥余热嘛！”
小华听了婆婆的话，心里一阵温暖。这些年，她一直以为婆婆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媳妇，没想到婆婆不声不响地为他们攒下了这么多钱。
或许，这就是爱吧。不是说出来的甜言蜜语，而是默默付出的点点滴滴。
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小华在想：这十五年的积蓄，到底是换来了一套学区房，还是换来了一颗相互理解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