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花卷引发的叛乱(完整篇)

马革话英雄 2023-12-10 14:24:01

1940年12月11日,豫皖苏边区发生了“耿刘吴事件”。豫皖苏边区保安司令部司令耿蕴斋、6旅副旅长兼18团团长吴信容、17团团长刘子仁及其手下共2000余人叛变。使正在对付汤恩伯进攻的彭雪枫部失去了萧永后方和2000多人的兵力。谁能想到引起这件事的竟是一个花卷。

大约1940年秋末,一天中午,边区保安司令部司令耿蕴斋的小女儿耿珊洲,肚子饿了,在未开饭时来到到伙房,看见有红白相间花卷(小麦面包高粱米面),小孩子拿了一个。不料,被新来的管理员看见,不由分说将花卷夺了下来,还把小孩推了出去。

刘作孚烈士

这事被耿蕴斋的亲信看到了,到耿蕴斋面前把这事说了,一时全院轰动。耿蕴斋感到很没面子,大发雷霆。耿蕴斋手下骑兵排的战士听了,出去要打管理员,被人拦住了。作战处长朱传海是耿蕴斋亲信,他把警卫营长徐爱民找去,声色俱厉地说:“贾管理员竟管到司令员头上,绝非偶然!你要查个水落石出,严加处理”。

徐爱民明白朱传海的意思,管理员是刚从政治部管理科调到司令部的,他是想趁机把矛头指向政治部主任刘作孚。

刘作孚与耿蕴斋关系紧张。耿蕴斋是保安司令,政委是吴芝圃。吴芝圃兼职不少,保安司令部由耿蕴斋和刘作孚负责。

耿蕴斋是萧县本地的人,当过区长。抗战军兴,他以抗日为号召,拉起队伍。被八路军后被彭雪枫收编,委任他为边区保安司令。留着一口又黑又长的大胡子,又是红脸膛大个子,自觉不逊于关公。喜欢别人称他“耿髯公”。还喜欢别人称赞他骑的白马为“白龙驹”,关云长骑一匹赤兔马,耿髯公骑一匹白龙驹;最喜欢把在萧县地方流通卷称为“耿票”,耿蕴斋自吹萧县流通卷比豫皖苏流通卷得人心。

吴芝圃

从上面情况可以看出耿蕴斋并没有把组织当做敬畏对象,有自我中心的思想。

从1938年5月到1940年5月,有三件事使耿蕴斋非常不满,耿耿于怀。一提起这些就牢骚满腹,甚至骂人。

“七·七”事变前,耿蕴斋任萧县蒋方区长,日本鬼子占领徐州后,耿蕴斋在萧宿边组织抗日武装。1938年冬,耿蕴斋和宿县几支武装合编成抗日支队,由他统一领导,向陇海路北苏鲁豫边区开去。部队刚到达目的地就进行整编,他带去的部队被编入八路军挺进支队,耿蕴斋未受重用。让他南下扩军。后来,湖西“肃托”扩大化,胡乱杀人,连梁兴初都差点被杀。

耿蕴斋的老战友李贞乾、郭影秋被捕,耿蕴斋找区组织负责人白子明求情未果,害怕自己也被捕杀,私自带着警卫连和一个骑兵分队回到萧县。恰在此时,萧县改为豫皖苏边区管辖。耿蕴斋豫皖苏边区党委任命为萧县抗敌义勇总队司令。再度拉起队伍。队伍扩大后,这支队伍又被编入六支队第六旅,旅长是谭友林。耿被委任为边区保安司令。耿蕴斋私下大骂谭友林,说抢了他耿髯公的队伍。

耿蕴斋认为这是明升暗降。他几次扩军后都被上升到主力部队去了。保安司令部管辖永城独立团、涡北独立团、亳北独立营。他刚到职不久,上级决定把永城独立团改编为六支队十六团。耿蕴斋几次职务变动,因此被某些萧县人称为“兵贩子”。意思是把萧县的子弟卖给外人了。他自己也愤愤不平地说:“我北去南来,只是落个兵贩子、光杆司令”。

刘作孚早年到北平读书,参加了组织,一直在北方工作。但是他是湖南沅陵人,被耿蕴斋他们称作“蛮子”。这也是耿蕴斋他们私下里对派来的红军干部的称呼。刘作孚与红军干部一样,离家千里,舍身为事业,与地主出身的耿蕴斋情趣两别。共同语言不多,只是工作上的交集。

红军干部工作泼辣、生活不讲究,人年轻,脾气急躁,有时讲话还有“口头禅”。刘作孚一生气就骂人:娘卖x的。历史记载中:说某人是孝子,往往都是:事母至孝。这句话很引起北方人的反感。

红军干部上级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二话讲 ,耿蕴斋还不习惯。部队里政治委员管得比同级军事首长多,耿蕴斋不当回事,与刘作孚发生抵牾。刘作孚虽然是政治部主任,实际上是政委,该说的一定说,两人有时在一件事上争执不下,互相有了恶感。到后来耿蕴斋在部队里请客吃饭,只请自己的亲信和本地干部,对刘作孚理也不理。

朱传海大吵大闹,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徐爱民只得带着贾管理员向耿蕴斋及他们一家认错。耿蕴斋泪流满面地对徐爱民说:“我这个受气司令再也不能干了,我由‘兵贩子’到‘光杆司令’,又变成‘受气司令’。”徐爱民说:“请司令员不要生气,我一定严加处理”。贾管理员也向耿蕴斋赔礼道歉,承认错误。

朱传海还不肯罢休,徐爱民说:“不开饭不准到伙房拿馍吃,这是规定,也不是贾管理员擅自做主的,他不该这样对待小孩子,他已经向司令员承认了错误,还要怎样?”

徐爱民把情况向刘作孚主任汇报后,刘作孚说:“不管他(朱传海)出什么烂点子,你都要迎头处理,就是不要他把这把邪火烧出去”。朱传海想借题发挥,也无处着力,“花卷”事件也就不了了之。

而耿蕴斋的女儿日后说……“随我父亲到保安司令部的眷属有8人,除继母和小妹外,我兄弟姐妹(最大的13岁,小的9岁)有6人在保安司令部政治部宣传队工作。当时生活条件艰苦,有的小孩就偷马料(煮豆)吃,管理人员对我父亲有意见……”

过后不久,耿蕴斋又擅自行动,带着他的亲信警卫连和骑兵分队,跑到吴信容那里,而吴信容也与他的政委方中铎闹别扭。两人同病相怜,发泄对“蛮子”不满。刘作孚、方中铎把两人的表现报告给彭雪枫、吴芝圃,彭雪枫他们认为耿蕴斋、吴信容可能叛变,想借住刘子仁把两人抓起来处理,没想到刘子仁借机造谣,说吴芝圃要设“鸿门宴”。

吴信容当时也是牢骚满腹,1940年秋,六旅旅长谭友林赴延安参加党的“七大”,吴信容认为正的走了,自己副旅长应该接位。但组织上任命饶子健代旅长。饶子健文化水平低,吴信容对此颇有腹诽。加上与政委方中铎有矛盾,同住一个村子,分开住,互不上门,相看两厌。吴信容经常带团直属队及一营在其家乡萧县单独活动。方中铎带团部与三营活动。其间,有人叫吴信容:旅长。他说,我是什么旅长,是个营长罢了。

政治部主任刘作孚立即把耿蕴斋私自离队的情况报告给上级。边区党委首派组织部长周季方前去萧县劝耿蕴斋回涡北去。可是耿蕴斋避而不见,只见到吴信容。周季方还发现他的住处附近有不知是耿蕴斋还是吴信容的兵在监视他 ,并对他说些威胁的话。周季方离开后,写了报告给彭雪枫,说耿蕴斋擅自接近吴信容(耿蕴斋以前当过教师,吴信容是他的学生),恐怕是两人图谋不轨。

为何说“两人”呢?因为十八团新任政委方中铎向彭雪枫反映吴信容的种种不是:行动不听指挥;上级调十八团一门迫击炮也调不出;还私藏小金库;对上级派来的政工干部排挤等等。刚开始彭雪枫还批评方中铎,不会团结本地干部。时间长了,彭雪枫还是相信方中铎,方中铎与彭雪枫都西北军官子弟学校的同学,从竹沟一起出发来的。是方中铎建议把吴信容提为副旅长 , 准备派他去延安学习,调动工作(吴对此不满)。恰在此时,耿蕴斋私自跑到萧县与吴信容一起行动(打鬼子)。

吴芝圃

边区领导派保安司令部参谋长黄思沛到萧永边境找路南地委书记李忠道说耿吴已“勾结”,要李忠道规劝耿蕴斋、吴信容,李忠道是吴信容的妹夫,容易说上话。吴信容对李忠道说:“虽然我对方政委有意见,但我也不赞成老耿的做法。”李忠道向耿蕴斋指出自由行动的错误,要他回去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解决同志之间的矛盾。耿蕴斋答应:休息两天就回涡北去。

李忠道

边区领导收到李忠道的报告后,并不释然。耿蕴斋与吴信容同气相通,经常发牢骚,有时还不听指挥,(吴信容部队不愿离开萧县)现在还擅自行动,以后还会干什么?所以,认定耿吴可能会叛变,边区领导打电报给十七团团长刘子仁:要他密切关注耿吴的动向。同时派出副司令员,保安司令部政委吴芝圃以粮食局长张辑五为助手,带着神枪手营长吴守训、神枪手营长林乃清、永城保卫科长侯杰、指导员王效臣(会格斗)等前往萧县,准备把耿蕴斋、吴信容带走处理。

十二月十日,吴芝圃一行到了萧永边境后,立即派骑兵把李忠道、刘子仁等找来秘密商讨如何处理耿蕴斋、吴信容。吴芝圃首先提出,要刘子仁出面明天在陈楼(十七团驻地)宴请耿蕴斋、吴信容,刘子仁说:不行,光我出面,他们不来怎么办?刘子仁提出吴芝圃带头署名。吴芝圃一点头,,刘子仁又请吴芝圃起草《请柬》。吴芝圃起草好,刘子仁拿起《请柬》,说找人誊写好以后送去,又问:“在酒桌上他们要是不听咱们的咋办?”吴芝圃说:“他们不听,咱们就把他们绑走,咱们反正带着神枪手。”刘子仁表示完全赞同。他说:我和耿、吴都是老熟人了,我比你们了解他们,他们早就铁了心要叛变,咱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刘子仁在《请柬》里另付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吴芝圃是带着神枪手吴守训来的,他要在酒桌上举杯为号枪毙你们!耿、吴兄,千万不能来,这是“鸿门宴”!

方中铎

刘子仁是永城人,早年加入冯玉祥的西北军官至旅长。彭雪枫的叔父也是西北军高级官员。刘子仁凭这一点与彭雪枫套近乎,不像耿蕴斋、吴信容那样爱发牢骚、闹别扭。都说他“极善逢迎”。深得彭雪枫信任。不仅是十七团团长,还兼永城县长。队伍里红军干部也多。但是,刘子仁对彭雪枫不徇私情,艰苦朴素的做法非常反感。因为他暗地抽鸦片和海洛因。彭雪枫竟没有看透他,以致坏了事。

纵翰民

刘子仁不仅无中生有地说吴芝圃要办“鸿门宴”,还把这事扩散出去,说吴芝圃要扣押耿蕴斋、吴信容。当天下午警卫萧县的特务营长孟振声获悉此事后,急忙报告给县长纵翰民,纵翰民一听事态严重,立即催马急奔吴芝圃住处。

纵翰民向吴芝圃汇报此事时,吴芝圃听得很注意,但是不表态。纵翰民很着急地问:有没有要刘子仁请耿、吴吃饭的事?吴芝圃不回答。纵翰民说:这是极机密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要采取紧急措施;若无此事,就应该辟谣,防止坏人挑拨。吴芝圃似听非听,纵翰民只得告辞。

第二天中午,耿蕴斋、吴信容当然不会来赴宴了。等到三点,刘子仁假惺惺地说:他们不来,咱们自己吃。吃到一半,借口有事先走了。

吃过饭,吴芝圃要李忠道去吴信容驻地问问吴信容、耿蕴斋为什么不来吃饭。李忠道一到那里,首先看见满村的吴信容手下士兵正在擦拭武器,一副要打仗的样子。到屋门口,耿蕴斋、吴信容正送刘子仁出来。等刘子仁一走,吴信容哭着问李忠道:为什么吴芝圃要设“鸿门宴”杀他?李忠道连忙否认有此事,耿蕴斋气得把李忠道的枪下了。并说:我们要杀了吴芝圃!

终于酿成了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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