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长安城中最高贵的公主,却比不过他心里的小丫头(完结)

小棉花故事会呀 2024-09-28 13:42:46

我纠缠驸马十数年,终究比不过他心中那个活泼伶俐的小丫头,她充满朝气,洒脱恣意,是整座长安城中最蓬勃的小姑娘。

可他忘了,我曾经亦是长安城中最高贵的公主,是父皇母后捧在手里的心肝,是万民都要道一句:「盛阳公主千岁」的盛阳公主。

如今,他将那小丫头,正儿八经地纳做了外室,我却不想争了。

只是那迫不及待就要取而代之的把戏,我倒觉得可笑,我是当今的公主,就凭他们,也配挑衅我?

1.

公主府里,人人都在假装忙碌着,我突然顿感乏累,婢女乐儿搀扶着我:「公主,今日驸马按例应该来府中陪您……。」

听见驸马二字,我皱着眉头:「他回来,便回来,难道我公主府还要对他一个驸马卑躬屈膝,让他蹬鼻子上脸?」

乐儿:「公主,您从前……」

我冷笑一声:「我从前?当年的盛阳公主,为了一介书生卑躬屈膝,如今他一步步靠着我成了朝堂重臣,背地里却将我弃之如敝屣,若是父皇知道了,你说他,和他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又该如何?」

我对着还在忙碌的众人:「停下吧,我公主府里的东西,还需要他的来临而蓬荜生辉吗?他是驸马,我是公主,按例,他是我的臣,见我是要行礼的,你们忙碌个什么劲儿。」

为首的一个婆子:「公主……您从前不是最看重驸马的吗?」

我摆了摆手:「从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他若来,便来,不来就拉倒,哪有那么多劳什子的东西,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你们是公主府的人,见了那人,不必卑躬屈膝。我对他如今是厌烦透顶。」

2.

我刚说完这话,沈子皆便带着李暖暖上门来。

李暖暖见我,便泫然若泣,见她眉目舒展,只一张嘴在小声啜泣,我忍不住:「雷声大,雨点小,您还是省省吧。」

沈子皆皱着眉头:「盛阳,暖暖是真心实意对你感到抱歉,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我冷笑:「得了吧你,你和她按例来说,见了我都应该行礼,若是我让你们跪上三日,按照规矩,你们也不能说什么,如今倒是敢质问起我了。沈子皆,你不要忘了,没有我,你能爬得那么高吗?只是我这过墙梯,如今不想当了,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李暖暖见状,躲在沈子皆背后,小声嗫嚅:「姐姐,莫不是讨厌我,若是讨厌我,我便日日来这公主府门口请罪,让姐姐消气才好,我和子皆是情投意合,若是公主不点头,我以后便不再来这府里。」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演戏上瘾,应该去长安城里最有名的牌坊里去,来我这儿卖弄什么?你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只有公主府,没有驸马府吗,因为公主为君,驸马为奴,你当了奴的外室,那自然就是奴才里的奴才。至于你们情投意合,那我也甚是理解,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奴才之间的情感,自然是格外惺惺相惜,话说完了,二位赶紧回吧,明日我就去宫里,求父皇下旨和离。」

沈子皆,似乎没有料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眉头紧皱:「盛阳,你在说什么?」

我像是怕他没有听清一般大声说道:「我说和离,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3.

话音刚落,他便步步紧逼,抓着我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盛阳,不要胡闹了。」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好生无趣,我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然后将手挣脱开来,离得他远远的才开口:「沈子皆,我捧着你的时候,你是个宝,如今我幡然醒悟,只觉得自己嫁给你,才是丢了皇家脸面。」

沈子皆牵着李暖暖准备离开,那李暖暖却径直跪在公主府外,不一会儿,府外便围了一圈人。

我倒是不惯她这臭毛病,令管家将我的贵妃椅搬来到门口,又让人给我弄来一大盆冰块着人给我扇扇子,一旁的沈子皆一脸心疼,他当着众人的面:「盛阳,暖暖身子娇弱,又当着众人的面,你太过分了。」

我吃着冰葡萄,看着毒辣日头下的沈子皆,只觉得可笑,我将葡萄皮扔在他脸上,然后缓缓开口:「是她自己要跪的,要让整座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盛阳是个妒妇,那我便让她如愿。她要跪便跪,若是能在这长安城一跪出名,你也省的金屋藏娇了。她的那点心思,我懒得拆穿。你要是质疑我,便和她一起去跪着,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质疑我。」

沈子皆的脸涨的通红,拉起李暖暖便要离开。

我拍了拍手对着街上围观的人说道:「明日,我便去求圣上和离,明日下了圣旨,所有人都能来公主府讨杯酒喝。」

我转身回府,心里无比畅快。

4.

刚刚回到卧房之中,婢女乐儿便犹豫开口:「公主,果真要和离吗?」

我扇着扇子,对着乐儿说道:「如今他们都把巴掌打到我脸上了,难不成我还要将另一半的脸伸出去,主动让她打吗?」

我躺在窗前,将竹帘放下,屏退众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府里的婆子是跟着我从宫里出来的,许多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前自然也是对我有些恨铁不成钢,今日我狠狠的硬气了一回,只觉得她们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孙婆子来我卧房说到:「公主,今日既然已经出了一口恶气,倒不如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火全都讨回来,那驸马养在外面的女人,住的可是公主城郊的一处庄子,那沈子皆养女人,偏还养在咱们公主府的庄子里,这不是明着打我们公主府的脸吗?」

我笑了笑:「城外的一处庄子罢了,里头的东西原本也都是我的,你且带些人去,将那对狗/男/女给我赶出庄子去。」

孙婆子拿了我的令牌,便出门了。

我在府里等着她的消息,再到傍晚,孙婆子红光满面的样子,我便知道那沈子皆和李暖暖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5.

没了我,他便是要流露街头的人。

还拿什么跟我叫板呢?

我开心的在府里大快朵颐,沈子皆却带着李暖暖又登了我的门,他双目赤红,手仍然紧紧的牵着李暖暖的手,他嗓音有些微微沙哑:「盛阳,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你的产业那么大,你又是公主,便这么容不下暖暖吗?那庄子对你可有可无。」

我吃完最后一块肉,然后谁也没有料到,我将筷子狠狠的摔在他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一次又一次喊公主名讳,我如今与你已经没有半分情谊,公主府的产业,我哪怕让给一只狗住,也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

他还是挺着那高傲的头颅,仿佛还不肯相信,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在他的眼神里,我甚至都能读出他的不屑,他还在以为,我是吃醋闹脾气,过不了多久,我还是哪个会巴结他的高盛阳。

我捏着他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了破皮的印记,我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许久,他才有所躲闪,我鄙夷的看着他,继而起身:「沈子皆,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今晚,我发最后的善心,让你和你的女人,住在公主府的柴房,明日进宫,圣旨下了,我们便没什么关系了。」

他眼神复杂,却不发一言。

6.

翌日清晨,等父皇下朝,我便去了御书房。

却不料到看到了一位故人。

段九霄,镇国公的小儿子,却也是镇守南疆的护国大将军。

他望着我,十年未见,他身穿铠甲,却更加俊逸,他拱手行礼:「臣参见公主殿下,多年未见,公主还是老样子。」

我笑了笑:「快快请起吧。」

余光一瞥另一处宫门处,沈子皆正立在门外,段九霄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

他耸耸肩:「当年公主执意要嫁,看来也是所嫁非人。」

7.

我耸了耸肩,又忍不住逗逗他:「是啊,当年眼瞎,若是当年早点遇到你,或许我也不会喜欢一个穷酸的书生,京中贵女,哪一个不是对段将军,芳心暗许呢?」

我以为他还会和小时候一般,有些羞怯,却不料他上前一步,靠的我很近很近,反而令我有些慌张,我不自觉后退一步,却差点踩空,他大手一捞,抱着我的腰,将我捞了回来,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嘴角带着笑意:「就说公主还是老样子。」

此话刚刚落下,我便看到沈子皆从偏门处走上前来,他见我和段九霄如此模样,眼神清冷,话语减尖酸刻薄,仿佛终于抓到了我的把柄。

沈子皆:「盛阳,还未与我正式和离,便忍不住找别人了。」

段九霄是常年在边疆风沙中历练的男子,自然不是话语刻薄之人,我将段九霄拉在我身后,柔声开口:「是啊,就算忍不住找别人又该如何,倒是沈大人,和我还是夫妻之时,便将人安顿进了我的庄子里,我与段九霄好歹是大白天的叙叙旧罢了,你还有脸说这些话。」

段九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沈子皆紧皱眉头,终是一言不发,先进了御书房。

8.

御书房内,父皇坐在高座上,还未等我开口,父皇便将圣旨放在我手中:「昨日你和沈大人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既然想和离,父皇便给你这道圣旨。至于沈大人,朕就将京里一处宅院赐给你,做府邸吧,毕竟那外室肚子也要大起来了。」

沈子皆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颤抖,虽然他对我牙尖嘴利,但在父皇面前,他仍然弱小的像一只随时随地可以被人轻易碾死的蚂蚁。

他还是开口:「陛下怎知暖暖她有了身孕?」

父皇眼神里藏着轻蔑,但话语又异常平淡:「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盛阳是朕的女儿,要打要骂也轮不着别人教训,前几年,朕很早就想把你贬到琼州去了,若不是盛阳跪在宫门前三日,你以为你还能身居高位吗?」

沈子皆嘴唇颤抖:「消失消失的三日,竟是为我跪在宫门前吗……」

我朝父皇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我跪谢父皇赐圣旨,起身便出门了。

段九霄在门口候着,他笑言:「如今公主是自由身了。」

9.

我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圣旨:「是啊,如今是自由身了,今晚我在公主府设宴,段小将军也能来府上讨杯酒喝。」

他微微颔首,然后便进了御书房,与沈子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肩头重重的撞上沈子皆,我知道他不过是替我出一口恶气,只是沈子皆如今面目苍白,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说不出任何耀武扬威的话,没有盛阳驸马的名头,他像是被抽走了骨子里的傲气。

我不准备与他纠缠,他却跟着我直到宫门口,他才喊住了我:「之前你消失的那三日,竟是为了我吗……可是旁人都说,那三日……」

我没有回头只是冷笑:「当初的事情又何必再提。沈子皆,你从前盼望许久的自由,如今我给你了。」

公主府外早就张灯结彩,孙婆婆在门外迎我,还特地设置了火盆,直说让我去去晦气,从今以后,那些晦气东西便再也不会攀上我。

许多人都来这公主府讨杯酒喝,我喝的酩酊大醉,坐在院中的大柳树上。

只听见段九霄的笑声:「公主叫我来喝酒,怎么自己先醉了。」

话音刚落,他便一跃而起坐到了我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壶桂花酿:「少时,我记得你最爱桂花酿。」

我拿过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他也毫不嫌弃,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段九霄,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拍着我的肩头:「盛阳,我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心意总是相通的。」

后来我忘记我怎么晕晕乎乎地睡着,只记得我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孙婆婆才笑着对我说:「昨日段小将军送您回来的,许多人都瞧见了,你抱着他……怎么也不下来……」

10.

我拍了拍我的脑门,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夜与他说了什么。

只记得那壶桂花酿最是好喝。

盛阳公主府昨日宴请了许多人,我昨日和段九霄的事情,恐怕已经传了出去。

我正在梳妆之际,沈子皆和他身后的小厮站在门口,他脸色阴沉:「高盛阳,你和段九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得,如今长安城中,都说你要选他做驸马了?」

我将手中的凤凰攒金簪插进发髻之中,又对着镜子重新描眉,才回道:「我与段九霄,虽说多年未见,但到底也是从小见过的,他成为我的新驸马不好吗?」

他说不出话来,唯有手指紧紧地蜷缩,然后一拳打在门框上,看似隐忍:「盛阳,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莫要后悔才是,更何况,你不过是我的下堂妇,是我不要的女人,他堂堂镇守北疆的将军,怎么可能捡我不要的鞋穿……盛阳,你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若你不是皇女,或许,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唾弃你,都会厌恶你,都会比我对待你还要狠厉三分,你不过就是沾了公主的光罢了…」

他身后的小厮看着我的眼神骤变,只偷偷的拉着他的衣袖,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一双眸子就要喷出火焰来,恨不得将我焚烧殆尽。

我如今已然没有与他斗嘴的心思,我嘴角轻笑:「沈子皆,是啊,我仗着是皇女的身份,许了你沈家满门的富贵,任他们在这长安城中有了立身之地,许了你在前朝畅通无阻的仕途。这些,你都不肯论上一番,你恨我的身份,却全家都仰仗我的身份……赶紧收拾完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再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

我的话音刚落,段九霄便带着府里的人送来了两箱上好的桂花酿,他语气招摇,到了房内,只立于我身侧,然后手自然的放在我的肩头,朝着沈子皆说道:「盛阳,从来都不是什么旁人不要的鞋子,她是世间最瑰丽的芙蓉,也是我的心之所向,一颗明珠蒙尘,自然要懂她的人,替她拭去尘埃。倒是沈大人,有眼无珠,不识珍宝。」

11.

沈子皆拂袖离去,我的目光放到了段九霄的手上,他这才松开我的肩头,朝我笑笑:「那男人不过就是长了一张牙尖嘴利的好嘴,真不知道你当初看上他什么。」

我耸耸肩,并不答话,倒是一旁的孙婆婆开口:「过去的事情,将军也不必再提,想来以后那沈家人是断然没有脸面再登公主府的大门的。」

我让府内的小厮将桂花酿收起,才又对着段九霄说道:「我的酒量一概不好,若是昨日说了什么没规矩的话,将军还莫要放在心上。」

段九霄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锦盒里是羊脂白玉做的芙蓉项圈,上头还有金丝坐了点缀,他眼里带着笑:「这礼物,或许十年前就该给你,当年你和他成婚,这礼物到底是未能送出去。如今再送,希望还不晚。」

我命人收下,他才又开口:「过几日便是秋猎,陛下也要亲临猎场的,到时候你可会去?」

我还未答话,他便又说道:「那秋猎的好彩头,除了金银财宝,还能求陛下答应一个请求,或者应该说是愿望。」

我愣了愣,看着他眸子里情意攒动,又不敢细想,我摇摇头:「将军的愿望是?」

他笑笑:「我的愿望多了去了,但只有一心愿始终未能达成,我心中的爱慕一个姑娘,却不愿用陛下的旨意令她服从。」

我猛地咳嗽两声,他停下了话茬,眸子深深,藏着暗涌的情绪:「盛阳,到时候我们再见。」

12.

这些时日,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只是那日,李暖暖突然登门,我不让下人阻拦,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免得又给我带来什么麻烦,这次她倒是乖乖行礼,语气柔顺:「公主,你可曾听说,子皆在朝堂接连被贬?」

我摇摇手中的羽毛扇,嗤笑一声:「他接连被贬,与我何干。」

她扑通跪下:「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的确是让你丢了面子,但是子皆寒窗苦读十几年,并未做错什么,若是在朝堂之上,再没有他半点容身之处,他的才情和傲气,便都会毁于一旦,你和他也曾夫妻十年,难道,你要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堕落下去吗?」

我轻笑一声:「沈夫人,我高盛阳,不是什么垃圾都会放在眼里,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来求我,我便会去帮他,你知道吗,当年,沈子皆带着你在塞外骑马的时候,我在宫里跪了三天三夜,只为保住他那可怜的官位,只可惜,他带着你在塞外,好生快活。而你不是也告诉他,你听说盛阳公主跪在宫里,只为求一个和离吗?」

她一双杏眸,转了又转,才颓然开口:「你竟知道……当年是我对他撒了谎。」

她的话音刚落,沈子皆就站在屋外,他张大了嘴,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扶起地上的李暖暖,转身离开,又回头看我一眼,一言不发,可我看得出他的身子在发抖。

李暖暖却还在大喊:「公主,若是你愿意,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沈夫人的名头,再还给你。」

这时,段九霄带着人进来,他倒是玩笑开口:「哟,今儿是唱的哪一出,陛下特地命我,来接你去塞外猎场,只听说沈大人也要陪同前去,沈夫人现在行动不便,可也要随行?沈大人还是快些回府吧,若是让陛下派去的马车等久了,恐怕又要遭到责骂了。」

段九霄扶我上了马车,我从车窗外看着长安城,他看着我:「盛阳,沈子皆接连遭贬,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

他又开口:「你可知道,里头还有我的推波助澜?」

我笑了笑:「所有人都不知道,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替父皇执掌麟展阁多年,朝堂上的事情我都知道,若是我想知道,我甚至可以知道你家里有多少丫鬟。」

他大笑:「盛阳,我喜欢你的坦率,所以你告诉我,你对沈子皆可还有情?」

我望向他的眼睛,然后轻笑:「段小将军,有些事情,你非要找个答案不可,若我告诉你,没有,你会信吗?」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我信。」

13.

马车摇摇晃晃,上京离塞外本就没多远,不出几日的功夫,便也到了。随行的大臣有许多,父皇和母后还有一众妃子,许久未出宫,倒也是看哪儿都新鲜。

段九霄日日陪着我,生怕那沈子皆和李暖暖再找我的麻烦,蒙古王不日也带着群臣来到围猎的地方。

那日,蒙古王特地提出,希望自家公主能够和我朝缔结姻亲,也可享万世和安。

父皇的子嗣并不多,唯有几个幼弟,但也远远不到娶亲的年纪。

蒙古王看中了段九霄,镇国公的小儿子,又有军功在身,若是娶了蒙古女人,对段家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我的目光望着高座之上的父皇,他只是笑笑:「九霄,朕有意让他和朕的女儿一起,蒙古王可不要横刀夺爱的才是。」

14.

蒙古王笑了笑,一旁的蒙古公主倒是爽朗开口:「阿爹说了要让我找个自己喜欢的,这几日草原上聚集了这么多好男儿,女儿要自己挑一个才是。」

她的目光落在上京城随行的大臣堆里,父皇出来圆场:「既然梨落公主有此意,那便自己挑个喜欢的才是。只不过我上京城的文臣可比不上你们草原的好男儿。」

梨落公主甜甜一笑。

吃完饭后,父皇传召我。

「盛阳,你执掌麟展阁也许多年了,朝堂的事情,你是懂的。无论如何,不能让那蒙古公主真的和我朝的重臣缔结姻亲。否则助长蒙古势力。」

我点点头心中怅然,父皇又抬眼看我:「九霄是个能托付的好男儿,镇国公的幼子,又是大将军,盛阳,朕只希望你能洞悉自己的心意,莫要在陷入泥潭了。」

我从父皇的营帐出去,便看到了梨落公主。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古怪之中似乎还带一些敌意,我与她到了偏僻之处,她直言不讳:「盛阳公主,听闻您从前和沈大人是夫妻,如今和离了,若是我要嫁给沈大人,公主可会出手阻拦?」

我耸耸肩:「公主只管自己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她眉眼间终于舒展:「盛阳公主,你不介意?」

我摇摇头。

15.

她笑着看着我,她的眼神倒宛如秋日里的凉风,让人心生寒意。

「公主殿下倒是全然没有半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可我和你不同,若是我认定的东西便会像一头饿狼一样,死死咬住,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撒口的。」

段九霄从后面过来,他将我揽在身后,他语气轻松:「倒是不知如今蒙古这般强盛了,梨落公主在盛阳面前,倒是尊卑不分。」

她气急,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沈子皆,立马敛去了脾气,小跑到沈子皆身边,只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若是初见,为何梨落和沈子皆这般熟稔?

段九霄见我神色不对,自然知道我心中所想,他在我手心默默的写下一个「安」字。

回到营帐,倒是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李暖暖在里面等我许久。

她的眼神似乎哭过,有些红肿,可能是即将为人母的缘故,所以她的双手总是不自觉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轻轻拍打着肚子,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肚子里的孩儿。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心里又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等她开口,我便已经说道:「蒙古公主和沈子皆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也不会出面替你们搪塞过去。你来找我,不是什么上策。」

她咬着牙:「为何你们这样的公主殿下,次次都要与我争。」

我耸耸肩:「他已经是你的了,沈夫人。」

婢女将她送出营帐外,待日头下山,我换上了铠甲,召集了麟展阁的部下,在西山聚集。

世上人只知盛阳公主荒唐,爱慕一个才俊少年,不管不顾丢了公主脸面,可没有几个人知道,我,高盛阳,是麟展阁的阁主,探听天下事,尽掌朝廷大臣秘辛。

「诸位,如今蒙古有意试探,竟想笼络我朝中大臣,到了诸位各尽使命的时候了。」

「是。」

16.

有麟展阁的地方,便有血腥和硝烟,如今这局,让我跃跃欲试,我似乎已经闻见了空气中属于杀戮的味道,能堪当父皇左膀右臂的只有我,而非那几个软弱无能的幼弟,这些年,我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痴心的公主,将一整颗心都铺在那男人身上,这样的戏码,在长安城里日日都要上演。

戏演多了,入戏的人便多了。

马蹄溅起的沙土随风飘扬,夕阳西下,我帽子上的红羽在风中摇曳,属于我的战场才刚刚开启。

这一次,我要将我自己的命运,牢牢的与那把龙椅放在一起。

我要做,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而非公主府里那个锦衣玉食,说话柔声细语的高盛阳。

回到父皇的营帐内,他似乎并不诧异我换上了戎装,他摸着自己的胡须,眼神带着含糊不明的笑意:「盛阳,进父皇的营帐里还穿着戎装,似乎不大妥。」

我拱手道:「是儿臣唐突,但是或许儿臣带来的消息,也能够将功折罪。」

我话音刚落,段九霄同样一身戎装觐见……

他帽子上的白色羽毛,轻轻的摇曳着,一双星目之中不知道藏着什么什么,他的眼神没有片刻停留在我身上,他行礼过后,言语稍有停顿,父皇无意瞥了我一眼,才开口:「段卿有话直说,盛阳不是外人。」

段九霄这才开口:「回禀陛下,此次蒙古虽未带多少亲兵,可微臣已经暗中着人去查,草原上绝大多数的部落,都已暗中倒戈,唯蒙古王爷马首是瞻,我们虽是来此处塞外行猎,恐怕早就是旁人的猎物了。」

父皇默不作声,他死死盯着段九霄的眼睛:「爱卿,认为,这次,我们有多少胜算?」

段九霄轻笑:「陛下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旁人若是想登这高位,恐怕也是没这样的命数,微臣定当好生护陛下和安。」

17.

帐外我与他并肩而立,他的眼睛盯着我身上的这副铠甲,双手轻轻的摩梭着我的眉眼。

他轻笑:「陛下之所以是陛下,是因为他谁都不信,只信自己。盛阳,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但你真的能做到帝王那般灭情绝爱吗?」

我的手指弯弯绕绕的攀上他的脖颈。

小指轻轻的逗弄起他的喉头的凸起,我娇笑出声:「你仿佛能看透我的心,那你猜,此刻,我想做些什么?」

他耳朵泛起不自然的红色,咳嗽一声:「公主殿下,自然想要立功。若是微臣答应助殿下一臂之力,公主可愿意让微臣……」

我看他不自然的样子,又忍不住逗他:「让你,让你做什么?做我的裙下之臣吗?」

他脸上有些别扭,然后转头过去,全然没有刚才在营帐内面对父皇时的沉稳……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看面前忙碌的士兵,他跑了过去,不敢看我,我垂下眉眼,唯有同样戎装的婢女乐儿缓缓开口:「公主,我们已经蛰伏了许多年……段小将军,他……」

我摆了摆手:「自古忠臣和佞臣便是对立,我想要的便是他死死守护的东西,可我不是忠臣更不是佞臣,我要当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女君。」

18.

段九霄带兵恰恰又将蒙古的骑兵包围了严严实实,偏偏我与父皇还要佯装不知此事,与那蒙古王爷和蒙古公主,将这出大戏唱到闭幕。

李暖暖的面色苍白,呆呆的坐在席面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曾经是她耀武扬威的武器,如今在那蒙古公主的欢声笑语下,显得如同一个笑话,如果沈子皆愿意,他可以与更高贵的女子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这样的道理,李暖暖或许最近才懂。

沈子皆的眼神随着那位梨落公主而随处飘荡,众人都不是傻子,能与父皇一同来到塞外行猎的臣子和王公贵族,绝大部分都是人精,他们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我坐在父皇身旁,旁观着这出和我无关的戏码,倒是那梨落公主似乎不怎么愿意放过我,当着众人笑问我:「这些时日,人人都能看出我对子皆哥哥情有独钟,盛阳姐姐,若是真的不介意,我还想姐姐帮我做个见证,姐姐可否也帮我求求陛下,为我和子皆哥哥赐婚?」

蒙古王爷怒斥她不懂礼数,可眼里仍然是一片笑意。

我起身来到她面前,当着众人道:「旁人的婚事,我不愿意掺和,倒不如问问沈大人,哦不,应该是索伦图大人,是不是愿意娶你。」

我的话刚刚落下,那蒙古王爷迅速变了脸色,连同梨落公主和沈子皆也都大惊失色,众人似乎不明我口中的索伦图是何人。

我命人拿出了一大摞沈子皆和蒙古通信的证据,摔倒了梨落的脸上。

「本宫,这些年倒是忍让了许多,也演了许多戏码,如今梨落公主亲手将这机会放到我手上,我自然要好生利用,不然岂不是白白辜负公主的美意。沈子皆就是索伦图,是蒙古下面阿若亚部落的庶子。当年那个才绝京城的大才子,不过是蒙古人派来长安的探子。」

梨落找准时机拿出匕首准备刺杀我,想要我住口,可她不知道,沈子皆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从小跟着大内高手学武,学的第一招就是眼疾手快一刀毙命,她的匕首终究被我夺下,须臾片刻,已经刺进了她的胸膛。

19.

宴会大乱,梨落的血蜿蜒而下,这宴会早就被我控制,蒙古的亲兵也早已被我替换。

我将刀放在蒙古王爷的脖子行,他眼神赤红:「你不过是个女子,你不可能如此老谋深算!你会有报应的。」

还未等他的话说完,他便已经归西。

沈子皆已经有些呆滞,他的眼神略微木讷,他跪坐在梨落公主的身前,一滴眼泪掉在梨落公主的脸上,我并不打算放过他。

可他却抬头看我,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可以看出他现在有些惊惧,他:「你早就知道了是吗?那为什么,为什么这接近十年来,你都装出一副爱我的模样,甚至让整个京城都在看你的笑话?」

我冷冷的嗤笑:「你们读书人不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吗?」

我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神,双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沈子皆,哦不,是索伦图,你来到长安这么多年,也一定不知道吧,陛下身边那个令所有朝臣闻风丧胆的麟展阁是我来掌管,而你当初来长安的第一天,我便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装了这么些年,可能连你自己都信了。」

他呆呆的看着我:「那你会杀了我吗?蒙古的兵已经把这里围了,或许很快蒙古就会过来,你把他们的公主和王爷杀了,你不怕吗……」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以为,世道如此,我还会给他们留下生机吗?段九霄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估计那些蒙古亲兵早就成为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了吧。难不成,你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吗?」

他此时不再说话,我令人将他抓了起来,他此时才开始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杀掉?!」

我指了指李暖暖笑说:「世人都知道沈子皆不爱公主偏爱那李暖暖,我自然会好生成全你们,让你们一直在一起。她当初处处对我以下犯上,我当时选择一笑而过,不代表我高盛阳任人欺凌。你们这辈子便好好的关在一起吧。」

20.

我提着刀进了父皇的营帐,他摸着胡须笑了笑:「盛阳,你不亏是我的女儿。」

我将刀放在脚下,对着他说道:「父皇,我……」

他摆了摆手,让身旁的大太监将两道圣旨递给了我,我打开其中一卷是为我和段九霄赐婚,另一卷是立我为女储君。

我有些吃惊,父皇又开口:「我知你心中所想,朕所有的子女里,只有你是和我最像的,如今蒙古大患后续慢慢处理干净,我和你母后也想好好的颐养天年了。这朝中的事情交给你,我放心,更何况,九霄也是个可靠的孩子。」

「父皇,其实我……」

「其实你想夺权,对吗?」

我点点头,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盛阳,你与我一脉相承,当初你祖父也与我说过同样的话。」

21.

亲兵忙着清理蒙古剩余的事情,段九霄朝我走来。

他脸上站着鲜血,头顶上的白羽似乎在向我招手。

我忽然想起我和他还是少年时期的时候,我根本不喜欢什么才绝京城的大才子,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校场里恣意洒脱的少年。

父皇将麟展阁交给我前问我:「你愿意和我下这盘棋吗?」

这盘棋我下了十年,我以为当年的少年永远不会是我的。

幸好老天眷顾,一切都刚刚好。

「盛阳,你可愿意嫁我?」

我摇摇头:「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可愿意随我住到东宫去,当女君的丈夫?」

「我愿意。我已经等了十年。」

番外1高盛阳番外

少时,母后总是嫌弃自己未能给父皇生下嫡长子,但也未曾苛待我。

皇爷爷那时还在,他总坐在清凉殿,摇着一把蒲扇看书下棋。

我不愿在母后宫里,日日看着她那张愁容满面的脸,便总是去找皇爷爷。

皇爷爷夸赞我聪明伶俐,若是寻常太学的师傅夸赞公主聪明伶俐,后面一定会加一句「公主若是一个皇子,那定能为陛下分忧。」

我总是嗤之以鼻,难道我就不能成为女君了吗?

皇爷爷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有一天,一个秋日午后,他宣我来。

他揉了揉我的脸颊:「盛阳,你是陛下的女儿,儿子和女儿并无差别,都是我高家的血脉,我知道你心思高远,可成为那九五之尊,还需要重重考验。那九五之尊,并非灭情绝爱,而是学会取舍。」

那个黄昏,皇爷爷去世了。

父皇宣我将麟展阁交给了我,我手持圣旨,身体却有些颤抖,我自然知道麟展阁的秘密,更知道这是皇帝的探子,凌驾于朝廷三省之上。

父皇说:「蒙古选了一位大才子,企图高中状元,扰乱我朝廷,探我朝廷虚实,盛阳,你觉得应该如何去做?」

我抬头直视着父皇:「儿臣认为,应该放长线钓大鱼,让蒙古掉以轻心,这样才能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父皇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

我从勤政殿出去,又来到了校场,段九霄正在和世家公子们一起打马球,我喜欢他洒脱恣意,但皇爷爷曾说,为人君者要学会取舍,父皇说为人君者要先民后己。

我在校场外待了许久。

夕阳西下,我回了公主府,第二日长安城便传出消息,盛阳公主爱上了才绝长安的沈子皆。

我看到沈子皆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不简单,他不爱我,他爱着的一直都是书信里那个落落,他自恃清高,我也乐得表演,长安城里所有人都以为我爱他爱得深沉。

所以沈子皆对我并不设防,这些年我掌握了不少他的证据,原以为这场戏可以演的久一些。

没想到李暖暖出现了。

看到李暖暖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这女子不过是那个书信里名为落落的替身。

她洒脱,她是长安城里最活泼的小姑娘,而那书信里的落落,在草原上也如同一匹热爱奔跑的烈马。

我看着沈子皆,疼惜她,爱她,甚至不惜中伤我,又想起他在无人之境在信上一遍又一遍的谈起自己对落落的想念和爱意。

我只觉得可笑。

却无数次想起年少时校场上的少年,他也曾玩笑说要娶我,我们也曾并肩在宫殿的屋檐上举杯痛饮那桂花酿。

直到这出戏演不下去,我带着沈子皆要到宫里和离,顺便逼蒙古人早点现身。

却碰到了段九霄,他还是老样子,会挡在我身前。

「公主殿下,看来所托非人。」

其实我在心里回答:「因为想托付的从来都是你。」

番外2段九霄番外

我自小便是长安城里最淘气的公子,人人都说段家儿郎满门忠烈,偏偏只生有九郎是个没救的,整天插科打诨,在这长安城里聊猫逗狗。

他们懂什么?如今长安一片和乐,边疆安宁,为何不潇洒恣意一些。

其实,我不过是中了盛阳公主的毒,宫里人都知道盛阳公主不同于一般的皇家女子,整日端着一副淑女模样,倒是读书习武功课样样不肯落下。

教盛阳习武的师傅,也是我的师傅,我整日叼着一只狗尾巴草,跟着师傅屁股后面进宫,又仗着镇国公家嫡幼子的身份,处处讨人嫌。

实际上我不过是喜欢看那个舞刀弄枪的姑娘,她头上不如其他世家贵女一般满头珠翠,一根红色的飘带将她的青丝高高挽起,微风拂起,不知哪里来的沙子迷了我的眼,我揉了揉眼,眼底里从此便只有她。

我常常会带着她一跃而起,到宫城最南的高阁上去,然后偷偷给她带来两壶阿娘新酿的桂花酿。

我们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看着她的眉眼,我突然间觉得她才是长安城里最令我魂牵梦绕的。

有一日,皎皎明月,她看着我的眼睛:「九霄,你知道吗,我想要的是天下,是那把龙椅,是九五之尊。」

我不明白,为何一个女子有如此抱负,她却喝醉了抱着我的胳膊小声呢喃:「女儿身,又如何,江山明月,为何不能在我的手里。」

我将她送回寝宫,又趁着宫禁出去,抬头望见那座宫城,我心里想,既然她想要这江山,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亲自捧到她的手上。

既然她不愿做那娇娇儿公主,我便亲自将她捧到她想要的位置。

从那天起,段家九郎突然转了性,开始整日在军营里历练,不为别的,只为她有需要,我能给她。

只不过短短数月,长安城里传出了盛阳公主爱上才绝长安的沈子皆,我不信,她应该是那天上的太阳,又怎么会爱上一个酸溜溜的只会咬文嚼字的人。

我在军营里汗如雨下,却听闻她和那男人被陛下赐了婚。

我沿着宫墙走了很久,看到那抹身影,却不敢向前。

陛下急召,段家需要回边疆,我不加思考的就应承下来。

我想爱一个人,就要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给她想要的。

过了十年,听闻她与驸马不睦,我特地顶了二哥回京述职的差事,宫内,她和从前一样,她路过我身旁,我忍不住吃味:「公主,看来所托非人。」

但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那便是:「这次,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婚后番外1

成为女君后,父皇还并未舍去政事,作为千百年来第一位女君。

住进东宫后,段九霄有些不自在,毕竟从前都是太子和太子妃,如今他来了东宫倒是不知如何称呼自己了。

大胆些的宫人,知道他是个好脾气的,偶尔也会调笑他一句:「段小将军,可能称是女君的太子妃?」

每每有这样的玩笑,他总是会顶着一张大红脸来找我。

和以往在军营里的威严大相径庭,他总是拉着我的手:「如今你还未登基,他们便开玩笑说我是你的太子妃,可我好歹是一个男儿身,怎么能被人叫做是太子妃呢?如果你以后成了女皇,那我那我……那我……」

我将他抵在门上,用手勾起他的下巴,他比我高上许多,却又忍不住蹲着配合我。

「段九霄,某个人曾经说过,只要我肯要,某人定会捧在我手上。如今不过是被人开了几句玩笑,就忍不住生气了啊……」

我故作撒娇状态,他总是难以抵挡。

只好将我拥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不过是抱怨几句而已,以后随他们喜欢叫什么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好的。」

直到父皇和母后准备出宫游玩天下,正式退位将皇位交给我,那天是个艳阳天,我身穿黄色龙袍,一步一步登上我梦寐以求的宝殿,他穿着铠甲就守在殿外。

礼部大臣带着群臣高呼万岁,他在我耳边小心翼翼的说:「盛阳,我会永远护着你。」

成为女皇后很久,关着沈子皆和李暖暖的宅邸着人送来了消息。

他想见我一面,或许是与世隔绝,也无人传递消息,他竟不知我登上了皇位。

来传话的人看我不语,又说道:「沈子皆病的很重,李暖暖又整日对他动辄打骂,他们的孩子跟着母亲也养成了满口胡言乱语的样子,他着人来送消息,也或许是活不过这几天了。」

我点了点头,换了常服,和九霄一同到了城郊的宅邸。

李暖暖虽被亲兵控制住,但仍然控制不住对我破口大骂,直到亲兵掌了她的嘴:「大胆,竟然敢和陛下这么说话。」

她这才惊恐的抱着自己的孩儿。

我直接踏进房门,沈子皆似乎老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长安城里人人称道的俊俏公子了,他盯着我:「你……你如今是陛下了。倒是我当初小看了你。」

我没有答话,他又说:「我罪孽深重,我想回蒙古了。求你允准,若我死后,将我的骨灰命人带回蒙古。」

我并没有生出半分怜悯之心,然后说道:「你既知道罪孽深重,又何必叫我来看你这幅可怜模样,我会让人把你的骨灰埋在离蒙古最远的地方,让你日日遥望故乡,不好吗?」

他笑了笑,又看着我身后的段九霄,咳嗽两声:「你终究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不想听他的废话,拉着段九霄就要离开。

沈子皆又在背后开口:「盛阳,无论你信不信,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淡淡开口:「不,你根本伤害不了我。」

沈子皆终究是死在了那个冬日。

他临死前仍然让人送了一封信给我,我没有拆开,便扔进了火里。

段九霄拥着我:「你不拆开看看吗?」

我耸耸肩:「有什么好看的,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逝去之人的忏悔,无论犯了多大错,都要被人说一句死者为大,好像就能轻描淡写的原谅所有,我小肚鸡肠,向来做不到。」

太监送来一壶温好的桂花酿,他又带着我到了宫城南边的高阁上,少时我是宫城里骄傲的公主,他是玩世不恭的段家九郎,如今我已成了这天下的女皇,他是我的夫君。

他一饮而下,然后吻了吻我的额头:「盛阳,幸好,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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