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隐于职场的时光(21)——正常人都不会心安理得地吃里扒外

凌寒谈小说 2024-07-28 20:40:30

下雨的周日,小久一边听雨,一边写字,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周末!

接上篇:

1

“这些板子哪里不对?”司机平静地问道。

是哦,不能单凭一件取样就断定有问题,万一这里面有误会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姜小宁快速返回屋内,借来一把刻刀,又拆开一箱货。

同上一箱货一样,板材表面疏松杂色多,没有明显的山形木纹。

她又拆第三箱,第四箱,都是如此。

实锤了,这些所谓的白橡木就是实打实凿的橡胶木。

姜小宁后背出汗了,她掏出手机要录像,司机伸手拦住她,“你要干什么?”。

姜小宁从对方脸上看到紧张慌乱,她反问道,“这车木料是什么?”

“包装箱上不是写着吗?”司机语气不善。

2

“可是……”姜小宁看看不远处围在一起谈天的卸货工人,压低声量,“货装错了吧?”

司机连连摆手矢口否认,“那怎么可能?”

司机的欲盖弥彰让姜小宁疑窦丛生,“大哥,如果你不了解内情,这么说可以理解,可如果不是,你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司机的眼神躲避着,想掏裤兜里的烟,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小姑娘,你我都是打工的,有些事没必要较真,何况验收材料也不是你的职责啊!”

姜小宁承认司机说得对,供货商提供什么材料是公司采购、供应商和业主之间的协议,不属于计设师的监管范围。

司机摸着板材循循善诱,“再说这橡胶木也不错啊,你知道有些商家,根本就是用贴皮密度板充当实木!”

3

姜小宁没想到对方是这个逻辑,以次充好还整出道德优越感来了,“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这件事涉及到我们公司了,我做不到漠不关心。”

司机斜睨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寒意,“这件事,你最好当作不知道!这对大家都好!”

“即使我不说,监理也会爆出去的,那时该怎么收场?”姜小宁不相信纸能包住火。

司机挺挺后背胸有成竹地说道,“你只管好自己,至于其他事不要操心!”

姜小宁还要说话,司机前倾着上半身凑近她,认真打量起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姜小宁!你比我女儿没大多少,听我劝,你所看到的一根针,后面牵着很多根线呢!”

姜小宁快速思考着本次事件所能牵扯到的“针和线”,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来。

司机掏出烟盒,接着说道,“不要蹚浑水,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挡人财路犹如……”

为了向姜小宁阐明曝出真相的严重性,他把脖子一歪舌头一吐,生动形象地做个挂掉的表情。

4

这是威胁吗?还是好心劝诫?

姜小宁突然有一点烦躁,她把手机装进包里,转身就要离开。

司机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小姑娘,你还没说打算怎么办呢?”

姜小宁忍着心里的小火苗,语调尽力平和,“我是众诚的人,我没有什么选择!大哥,换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正常人都不会心安理得地吃里扒外!”

司机脸上的肉抖动两下,冷冷地盯了姜小宁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成年人听不进劝,要么是单纯,以前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要么就是蠢,不撞南墙不回头!”

姜小宁决定再试一次,如果可以在自己这个层面就把问题消化掉,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大哥,我再确认一下,这批货是不是装错了?”

5

司机冷傲地看着他,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小姑娘,你挺犟啊,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说出真相你收不了场,可能还会当炮灰。”

说完,他悻悻地让开了路。

姜小宁听得稀里糊涂的,看着司机一开一合的嘴,她的脑子里倏忽间闪现出屋里的那批瓷砖,那批货的价格同样贵得让人瞠目,会不会也有猫腻?

姜小宁感到浑身冷飕飕的,她抬头看看天空,熟透的太阳正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压迫着万物,她觉得空气好稀薄,这个时候,要是吴宇喆在场该多好!

离开司机,姜小宁惶惶无措地向车子走去,边走边给吴宇喆打电话,对方无人接听。

坐上车子,姜小宁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被一支大号针管抽得所剩无几了。

缓了一会儿,她又拨打吴宇喆的电话,对方仍是无人接听,姜小宁只得给他发语音留言,“宇喆,我有事情要对你讲,给我回电话!”

6

消息发送出去了,像羽毛落到草坪上,没有一点声响。

姜小宁觉得心慌意乱,自己在行业内扑腾很多年了,按说对一些事该免疫了,可还是很难接受。

看看司机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像是自己小题大作一样。姜小宁边开车边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事关重大。

到底谁是幕后的始作俑者?如果说上次的水泥事件是同行陷害、或者什么Z治牵扯,那这次又是什么?会是自己公司的人做鬼吗?

姜小宁边开车边回忆司机的话,想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个头绪。

前方路有一个大转弯,后面有台越野试图超车,如果是平时,姜小宁会用“不跟垃圾人较劲”的心态减速下来让那车先过去,今天她心里憋着一股烦躁,凭什么规则总要给不正之风让路呢?

7

这社会的许多问题都是大家惯出来的,如果遇事都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早晚有一天会被这种思维反噬。

前方快速驶来一辆红轿车,越野车躲闪不及,两辆车眨眼之间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姜小宁猛踩刹车,可是已经晚了,红轿车被撞击后风驰电掣般向她横冲了过来。

姜小宁来不及反应,车子已经漂移出去了,巨大的撞击声轰炸她的耳膜,她感到腰间有一种明显的痛,紧接着天色瞬间黑了,像夜晚毫无征兆地停电一样。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和一群小朋友们在小区里玩捉迷藏,她跑得气喘吁吁,试图藏到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

她终于藏好了,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找她,她百无聊赖地从藏身处走出来观察动静,发现自己不是在小区,而是置身于一个荒漠中。

8

沙漠里空无一物,除了枯死的树,就是暴烈的阳光,她惊恐极了,四下张望呼喊,可是无论多用力都发不出声音。

她觉得自己是一颗被发射到外太空的卫星,与地面站失去了联系,结局就是无声无息地消解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远处,有一个银色不明物向她飞过来,是外星人的飞船吗?被外星人活捉和留在这杳无人迹的沙漠里,哪个结局更好?

不等她做出选择,那个飞机物已经逼近了,爸爸从飞行物的窗子探出头,她心想有救了,却看到爸爸的二婚太太和儿子也从里面探出头来。

哦,对哈,他们才是一家人,一种被遗弃的忧伤像网一样铺散开来又慢慢收紧,裹得她的心生疼。

9

而更怕的场景还在后面,她发现周边的沙漠一块块塌陷,眼看着自己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下要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却分明听得远方传来一个让人心安的男声,“小宁,小宁!”

这声音好熟悉,她辨析着,是吴宇喆!

夜晚时分,姜小宁悠悠转醒,她依稀看到面前有一片黑影,紧接着听到一惊一乍的声音,“呀,小宁醒了!”

姜小宁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是哪里?光线好亮啊,真像沙漠里的太阳。

她试着扭头躲避光线,一张脸凑上来,“小宁,别乱动,你在医院!”

“在医院?”姜小宁喃喃地重复着。

她转动几圈眼球——终于从光影中看清自己的两个好同事。

10

林娜是不化妆不出门的作派,今天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很让人不习惯。

顾雨晴里面穿件睡衣,外面套着风衣,她平时穿着一丝不苟,今天怎么如此不修边幅?

姜小宁欣慰地笑笑,哈哈,竟然还活着!

“小宁,你认识我们吗?”顾雨晴试探着问道。

姜小宁点点头,“发生什么了?”

“你被一个该死的酒驾诛连了!”林娜咬牙切齿地骂道。

姜小宁的眼神在两个好朋友间交替移动,失去的记忆一点点聚拢回来。

她想起那辆疯狂的越野车了,想起那辆被撞得没有招架之力的红车。

后怕袭来,姜小宁脑海里出现红车冲向自己的画面,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电视剧里常有人在事故醒来后,发现自己缺胳膊少腿的,自己不会是那样子吧?

11

想到这里,姜小宁不淡定了。“我破相了吗?缺没缺什么部件?”姜小宁急躁地问道。

两位好友一起摇头。

姜小宁要哭了,电视剧里亲友都是这么安慰伤者的,她试图欠起上半身看看自己的腿,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不要乱动!”这个声音沉稳又清晰!

透过面前两位好朋友的遮挡,姜小宁看到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爸爸的第二任妻子秦畅。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在给自己换输液的药,她的目光很温柔,动作干净利落。

姜小宁把视线收回来,是的,以前就听说,她是医院的护士,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尴尬!

走廊里有小护士喊“秦护士长”,秦畅冲外面比个手势后,对姜小宁笑笑,“这么大的交通事故,你只是折了一根肋骨、受了点皮外伤,很幸运!”

12

换成别的护士说这话,姜小宁会礼貌地回复点什么,但是对于她,姜小宁哑然了。

秦护士长没在意姜小宁的态度,目光看向顾雨晴和林娜,“有事随时找我,不要让她乱动,不要碰胸带,可以适当吃点东西!”

说完,她拿着换下来的空药瓶,对姜小宁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姜小宁看向两位好友,“我妈妈知道吗?”

妈妈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她很在意妈妈的感受。

顾雨晴摇摇头,“秦护士长说你伤得不重,最好等你醒了自己告诉她,免得阿姨受惊吓!”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姜小宁的意料了,她木讷地眨眨眼,若有所思。

“小宁,别担心,越野车主全责,你在这里得到了积极的治疗,很快就能出院!”顾雨晴抚摸着小宁的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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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娜用棉签蘸着水给姜小宁涂嘴唇,“我当时听说这事腿都软了,赶紧给雨晴打电话,我们俩就破马张飞地来了。”

她边说边摸摸自己素面朝天的脸,又看看顾雨晴胡乱穿的衣服。

姜小宁道谢,然后想到一个问题,“娜娜,谁通知你的?”

林娜脱口道,“吴助理啊!”

姜小宁纳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出车祸的呢?

顾雨晴拉拉风衣,“小宁,我们俩个来的时候,吴助理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没看那个样子,跟平时差太多了。”

姜小宁看看门口,“他人呢?”

顾雨晴给姜小宁调整下枕头,“说有事要处理,他让我们告诉你,他很快就回来,让你安心!”

14

姜小宁点点头,她想到给吴宇喆打过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忙什么呢?今天按说要去见爷爷奶奶的,这下全都泡汤了!

走廊里有行动病床经过的声音,秦护士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围绕着她展开话题,敬业、负责、态度好、用心、专业……

林娜看向姜小宁,“你跟秦护士长认识吗?”

姜小宁不知怎么说,停顿几秒,“你觉得呢?”

林娜放下棉签,“按说应该不认识,但是看她对你的态度,就像是亲人受伤了一样!”

顾雨晴点头附和,“确实呢!”

看姜小宁没有承认,顾雨晴接着说,“这样的人才配当医护人员,拿病人当亲人,难怪口碑这么好!”

15

姜小宁眨巴几下眼睛,仍是不予置评。

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姜小宁的手机响了,林娜扫一眼,语气中充满不耐烦,“这个人真是!都跟他说你出车祸正在抢救,他还一遍又一遍打电话,烦死!”

姜小宁示意林娜把手机递给她,来电是袁鹏飞,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姜小宁摁下免提,对方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好,我想问一下,姜小宁现在情况怎么样?”

从说话内容分析,估计他以为又是旁人接的电话,所以才这样说的。

林娜不待姜小宁说话,主动凑上前来,“你到底有啥急事?我跟你说了两次她在医院抢救,你怎么还来打扰?”林娜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烦腻。

估计是被林娜给噎住了,袁鹏飞停顿两秒方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听说她出祸,我很担心她,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16

姜小宁向林娜投个制止的眼神,“鹏飞,我没事,一点皮外伤,不用担心!你找我有事吗?”

她的嗓子有点沙哑,加之躺了太久又没有进食,气息从话筒送到对端听起来很虚弱。

袁鹏飞听到姜小宁的声音,不知是欣喜还是意外还是什么别的,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找你没什么事,得知你出了状况,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他问姜小宁住在哪个医院,伤在哪里,会住多久院,说自己会尽快来探望,然后琐琐碎碎叮咛一通儿后,方才挂了电话。

顾雨晴笑着看向姜小宁不说话,林娜则是心直口快憋不住的性格,“小宁,这人是谁啊?拿自己不当外人呢,这一句一句嘱咐的,都抢了我们吴助理的风头了!”

姜小宁被林娜酸溜溜的样子逗笑了,牵动得肋骨疼,斯哈了两下,“他是圈里的一个朋友,也是设计师!”

林娜仍旧没有好脸色,“同行是冤家,你离他远点!”

友友们,这篇就到这里,下一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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