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女擅蛊—肆意潇洒的少年少女，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
1
传言擅蛊之人，极其容易趋于疯魔。我受师父之命前来『鬼山间』求取一只毒蝎。
出发前师父摸着我的头唉声叹气［舍不得啊，我的徒儿。］
我一脸疑惑［师父，来去只需半月，有何不舍？］
应该是我的发问太真诚，师父一时语塞。盯着我的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他双手搭上我的肩膀，推着我进屋。
［来来来，少年郎，你这身衣服和发饰不妥］
我刚想问有何处不当，师父就叫来平时采药的童子给我脱了衣服。
换上一身白晃晃袍子，腰间佩戴了芍药花纹的腰带。
我还在盯着腰带出神，［师父，这不是您最爱的腰带吗？］
［无妨无妨，这个也拿上。］他大手一挥就将平时用的短刀给了我，还配上一个装满药粉的药袋。
［这样看起来不是那么邋遢了，就是柔弱了些。柔弱些好，柔弱好。哈，她定会喜欢。］师父摸着半秃的头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2
虽然临出发前，师父的种种行为都让我感到不解，但拜师那年师父就说过，做他苗医的徒弟，当做到不听、不问、不违师训。
身为苗医圣手的关门大弟子，师父有命，不得不从。
尤其还要给后来的几位师弟师妹做好榜样，更当义无反顾，听从安排。
我一路驾着马车，带着一车的草药和粮食去往传说中的『鬼山间』。
抵达山下，我奉上拜帖［烦请呈上拜帖，我是苗医大弟子，苗七霖］山下的守卫翻看我的拜帖，又看看我，这才说［顺着这条道一直往里走］他们互换的眼神里藏着不知名的图谋。
我一步三回头，拉着马车往山间去。
3
本以为鬼山间真的有鬼，或者到处都是蛊和蛇虫鼠蚁。却不料我走的小道很顺畅，什么都没有。
小路尽头是三所茅屋，茅屋周边围着高高的石头墙。我见大门紧闭，便上前敲门［鬼山娘子可在？小徒奉师父之命前来拜访。］
我的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迎面出来的是头戴银冠的少女。她的笑容春风拂面。
上下打量了我许久。说出的话让我脚底生寒［你没中蛊？］［中蛊？］
［是啊，从你拿回你的信封开始，就应当中了我的蛊才对啊？怎的都到门前了，还没发作？］
我闻言开始胡乱拍打我的衣服，在原地调教。
那少女的笑声和她头上的铃铛声此起彼伏地传到我的耳中。我无暇去瞧她的神态和如何捧腹大笑。我只怕没命回去，有愧师恩。
4
在我看到从我的袖口走出了一只说不出名字来的长虫后，我晕了。
不知是吓晕的还是真的中了蛊毒。等我再醒来就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耳边是一个温柔女声和那个肆意明媚的少女。［小七，就你爱胡闹。快把他的余毒解了。］
［是，娘亲。我这就解。］
小七？她竟然和我的乳名是同一个？
在我出神时，隐约有一股栀子花香飘进鼻尖。不一会儿我的眼前就清亮了起来。身上的麻木感也消失了许多。
我欲从起身，袖子里的锦囊突然滑落。这才想起出发前，师父留的话［进鬼山间前一定要先看此物］
我大意了，居然忘了看。
5
此刻见它滑落在床沿，欲拿起，却被一双小手抢了先。她读着锦囊里的内容［小心鬼山娘子的女儿小七。］读完后她小脸皱起，颇为不满［娘亲，这老头说什么呢？坏老头，坏老头。］
［你啊，名声都传到苗医那儿去了。］女子的声音温柔宠溺。
而我心中悔恨。师父，何必要锦囊，应当在我出行前，明确告知的。
我不论他们的蛊有多厉害，我只能解毒，解不了蛊。
既如此，不如示弱［小徒奉师父之命前来取蝎。还请鬼山娘子师父赐蝎。］
6
许是我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憨傻，面前的母女俩看着我竟又笑了起来。
小七说［娘亲，他看起来好傻。］
［嗯，是有点。］鬼山娘子放下手里的器皿走近我。
她说［我已知晓苗医所求。你拉来的东西挺好，噢，你腰间的配饰和药袋我拿走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既然她知晓了，不应当是将毒蝎交于我吗？
［那，毒蝎可交于小徒？］
［少年郎，你跟着你师父这么多年，是一无所学？］她调侃地对我说。转而又给那叫小七的少女使眼色。
小七对我一甩头，道［你，跟我走吧。］
我听话地随她出了门，进山。
7
茅屋后面的山间内，豢养了许多毒物。路途中没瞧见的，这时都看见了。
我虽年纪不大，但自小就被教导要沉稳，心底里早已惊涛骇浪，脸上却不显。
小七毫不客气［怕就喊出声！］我依然闷不做声，只紧紧跟着她。
她在这个少年郎身上看到了被她折磨的蛊虫门的模样。明明怕死怕疼，却强硬地装作，丝毫没什么的样子。
和有些练蛊人的样子也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少年郎长着一张白皙的脸。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和山下的书生们没两样。
衣角粘着许多泥，一看就是赶远路。偏偏这点泥污让他整个人更鲜亮了一些。
8
在她取到毒蝎，放进罐子里时。我的心放下了大半。只要再顺利返回刚才的茅屋，便可辞行离开。
在我们从山洞中出来，顺着来时路回去时，却突然出现了许多拿着罐子的男女。
他们拦住我们的去路［小七，你要把蝎王给这个小子带离鬼山？］
小七懒得搭理他们，默默将罐子放到身后，悄悄交给我［收好。］我将罐子紧紧抱在手里。
她带着我想绕过这群人离开。被一个少年郎拦住［小七，不准走。你不能跟他走。］
小七重重吐出一口气［与你何干。］眼见着小七不愿意留下。那少年竟然带着一众人开始吹起笛子。
不一会儿在我们身边就围绕了一群毒虫。
9
我这点医术，这苗疆的蛊比起来，真真是小巫见大巫。
小七嘲笑我的眼神丝毫没有掩藏［怂包，靠后！］她边说，边把我牵向身后。我心里想的是，千万不能让这蝎子有事。
与其大战一场，不如先放下蝎子，找来鬼山娘子更可靠。
在我盘算之际，小七那边已经和他们开打了。就见密密麻麻的蛊虫互相斗殴，和我曾见到的斗蛐蛐一般，儿戏又可怖。
若不是小七突然退后几步，吐出一大口鲜血。我真的是以为是在斗蛐蛐。
我果断地将她扶起，退回山洞，关上洞门。
和一帮虫子呆一起都比和外面那些能操纵虫子的人一个空间要好。
10
医者，眼中不当有男女之分。但我无法忽略小七的眼神，和她裸露出来的脚踝和手腕。
她的脸色苍白，我竭力救治。她微微掀开眼皮看我，嗤笑一声［怕什么，死不了！］
我却忍不住跟着疼，我怕她死。不知是因为我是医者，还是别的什么。
［这里距离茅屋五里之遥，鬼山娘子一定会来寻我们］我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她艰难地抬手擦擦嘴角的血［娘亲只会以为我贪玩，带你去哪里乱来了。］
［什么？！］我惊恐害怕，颤抖着给她包扎。我想到了师父教我的一门绝学，这么多年我也就学会了这一招。
行动前，我向她保证［我医术不济，若是，若是，我一定将命赔给姑娘。］
小七再次如同初见时那样，绽放明媚笑容，说出口的话却不是很动听［怂包！磨叽什么。］
我闻言，一狠心，手起，针落…
11
鬼山娘子寻到我们时，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外面那群人被她打发走了。她带着我和小七，站在洞口，对着那些人是这么说的［你们想要我女儿，不该用这种令她受伤的方式。］
她的话语里带着不舍也带着愤怒［既如此，她死是最好的结果。大家也不必相争。］
后来我背着陷入昏迷的小七，袖子里藏着蝎子，莫名不是那么害怕了。
鬼山娘子将我们一路带回茅屋，把我赶到外面。她专心为小七医治。
约莫一刻钟她就出来了［那老头偏偏派了你这么个憨傻柔弱的小徒前来。现在看来，你是有些本事的。］
我不太明白她的态度为何突然有了巨大的改变。但我隐约明白，小七没死。
12
等了三日，小七痊愈。我心中的石头放下，准备拜别。
和鬼山娘子辞别［鬼山娘子师父，小徒这就离开了。］
［嗯，路途遥远，万分小心。］她随意打发我。
而我想借机看看屋里的小七，却徒劳无功。她痊愈就行，不告别就不告别吧。
我落寞地返身向马车走去，坐上马车前，拿起鞭子，架车离开。
13
走了许久，实在是有些渴，我便将车停下。想进马车里拿出之前留存的水。刚掀开帘子，就见少女端坐在马车内。对着我笑［赶车的技术和医术一样差。］
我心底涌起暖流，激动落泪。［是，我回去该跟师父学的更加精进一些。］
回程的路上，比来时缓慢。我和小七慢慢走，慢慢看，沿途风景，美色撩人……
番外1
一日，小七被师父匆匆叫走。她陪着师父闭关了许久，不让旁人打扰。
两月后，师父宣布［小七用毒蝎助为师炼制了最新的解药，叫百毒水。以后必有大用］
我带着一众弟子在师父面前听训。得知百毒水的诞生，众人都很兴奋。
小七问我［原来你是这里的大师兄？］
［嗯，只是比他们早一些入门］
我不敢居功。
小七斜眼瞟了我一眼［可我听说，你是除了那老头之外医术最妙的了。］
我以为她要夸我，正想谦虚应答。她又说［不过，和我们用蛊比起来，那是差的远。］
我堪堪将欲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番外2
在小七待在苗医圣地刚满三个月的这天，师父单独召见我。
他将蝎王交到我手里，让我护好。
我这才知，这蝎王是小七用血豢养的。在他们『鬼山间』谁得了蝎王谁就能做山间的主人。并且还能娶得一个美娇娘。
我问小七［你们那里都是这样娶妻的？］
［对啊，世代如此。］
我默默将蝎子藏进袖子里。她瞧见了我的小动作，又哈哈大笑起来［别藏了，藏不藏都没差，我已经跟你来了。］
我闻言，心中一喜。也就是说？
小七脸颊带红，眼神善良，笑盈盈地看着我。她带着那股栀子香气扑进了我的怀里。
而我一向端庄自持，却莫名觉得全身燥热，手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