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年3月30日,美国国会签署通过了一项名为《亚裔细分法案》的立法提案,意在将美国国内的亚裔细分至亚裔的国别籍贯,矛头直指在美华人。这项法案的通过和实行,无疑在美国华人群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对于不了解美国历史和曾经所作所为的人来说,这项法案看内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过激的地方,反倒是在美华人的反应让外人觉得不免有些小题大做。毕竟在身份政治浪潮日益高涨的美国,这种对族裔进行详细划分的操作,倒也蛮符合现在美国政坛的风向。
可如果深入了解过美国的历史,尤其是曾经和族裔相关的立法历史,就会明白为什么美国华人会对这项《亚裔细分法案》如此紧张。
因为美国司法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明确针对华人的严重歧视法案。该法案的通过不仅封锁了几乎所有华人移民的通道,还由此掀起了全美上下针对华人超过半个世纪的种族歧视和暴力伤害,更引发了无数针对华人的血腥暴力事件和恶性犯罪。
这项臭名昭著,令所有美国华人心计至今,堪称美国司法与人权史上永远无法抹除污点的法案,就是美国国会1882年批准通过的《排华法案》。
伴随这项《排华法案》的则是一段,充满了第一代华人移民屈辱和血泪的惨痛历史。
美国最早的大规模华人移民起源于19世纪中叶,当时伴随着美国中西部的淘金热兴起,大量处于清政府腐败统治下贫困潦倒的华人,带着南瓜当作干粮踏上了前往美国淘金的追梦人生。起初由于美国中西部大部分地区都处于未开发状态,加之表层金矿还比较富足,因此华人的大量涌入并没有与当时的美国底层民众产生激烈的冲突。
而在政府层面上,华人劳工则在美国修建堪称美洲工业主动脉的太平洋铁路过程中,展现了超乎寻常的优秀能力。不仅勤劳肯干善于学习,并且还善于开创性的解决各种工程难题,最重要的是华人劳工对薪酬的要求也远低于其它族裔,因此大受当地政客和资本家们的欢迎。
故而当时的美国政府还特意与清政府签订了关于大规模雇佣华人劳工的条约,为华人劳工的赴美大开绿灯,甚至不惜为清政府提供资金补偿。
这使得清朝末期出现了大量地方官员和豪绅,为了能够赚取不法利润,使尽手段或逼或骗将大量普通百姓充作劳工卖到了美国。
根据保留的当时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账务单据来看,后期华人劳工所占比例达到了所有工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而华人劳工惨重的因工死伤人数和低廉的赔偿金同样也令人感到触目惊心。所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横贯美国的工业动脉太平洋铁路,完全是建立在无数华工的血汗和牺牲之上的。
可随着太平洋铁路的完工,在美华人的地位迅速跌落,与美国本土人士的矛盾冲突也逐渐激烈起来。
实际上这种冲突从开始就有的,华人劳工吃苦耐劳的特性和极低的薪酬标准,本身就引发了以白人为主的美国本土主义者们的不满。在后者看来都是因为华人的大量涌入,才导致他们的工作和利益被活生生的抢走。
等到大量表层金矿储备步入枯竭,空缺的工作岗位和需求日益紧张,这种矛盾便开始迅速激化起来,以至于常常发生其它族裔群体进入华人居住区乃至引发暴力流血事件。在美国的社会上,也掀起了许多歧视华人的声音,时常有人为此发动示威游行。
不过此时美国政客和资本家们,还不愿意放手华人这块香饽饽,至少在驱逐华人劳工这方面是十分不愿意的。彼时在加利福尼亚州等主要的华人聚集地,大部分华人已经被驱离了诸如金矿等高利润行业,转而进入城区从事大量服务和餐饮行业。
这些通过缴税填补了大量政府财政赤字,工作任劳任怨,同时还几乎不占用包括学校和医院等公共设施的华人对于当地政府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用来剥削的肥羊了。所以即便反对华人的浪潮愈演愈烈,美国政客和背后支持的资本家们,仍然不肯下定驱逐华人的决心。
可核心矛盾没有得到解决,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必然会变的更加严峻。一方面选票政治的影响下,政客们的决定难免会受到民粹主义的裹挟。
另一方面,随着经济增速的减缓激烈的社会各方矛盾冲突,也开始成为令美国统治者们感到焦头烂额的问题。此时对于美国当权者们来说,如何找到一个能够转移社会矛盾的替罪羊,就成为了维持社会稳定的主要因素。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原因,本就倍受美国本土主义者和民粹分子排挤的华人,就成为了美国当权者眼中完美的“替罪羊”。
1878年美国国会第一次起草并通过了一份《排华法案》,不过这项法案最终在总统签字阶段,遭到了当时美国总统海斯的反对,没有最终实施。可由此已经能够看出,彼时的美国社会上上下下,对于华人的歧视和排挤已经达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了。
在1881年美国加州政府更是宣布临时将当年的3月6日改为假日,来方便民众进行集会和示威游行,用来商讨如何制定及通过针对华人的歧视性法案。在当时华人群体数量最为庞大的加州尚且如此,可以想象在美国其它州,华人又遭受了怎样的歧视和压迫。实际上到19世纪末期,美国针对华人的暴力案件已经是屡见不鲜了,包括当地的执法者在内都参与到了针对华人的攻击中。
支持排华的观点,主要集中在大量针对华人生活习惯的刻板印象和偏见,以及基于宗教方面对大部分为非基督徒的华人的排斥,当然争夺美国本土工人工作机会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最终时间来到了1882年,在各地州政府早已经自作主张的通过了多项,明显违宪的排华政策后,美国国会通过了修订后的《排华法案》并得到了总统的签字许可。
至此美国持续了超过半个世纪的排华运动,彻底拉开了其充满血腥和无耻的帷幕。
回过头来看1882年美国排华法案,其中主要的内容有以下几点:
第一严格禁止华人劳工进入美国,从源头上控制进入美国的华人数量。尽管这违背了之前美国与清政府签订的劳工合同,也引发了清政府的抗议,但显然贫弱的清政府所进行的抗议根本就没有被美国当权者们放在眼里。
第二就是所有已经居住在美国的华人,都要到当地政府进行详细而严格的登记,并提交自己作为合法劳工的证明。对于无法提供有效证明的华人,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驱逐,和个人资产被毫无根据的没收。
第三则是严禁离开美国的华人再次进入美国,这条显然是紧跟着第二条来的,也就是说即便你是合法进入美国的劳工,也在美国取得了合法的身份,但你只要离开了美国国土就再也不能回去了。对于安土重迁,经常回国探亲的华人来说,这条等于断绝了所有回国的可能,也被迫断绝了和大洋彼岸家族亲人的所有联系。法案实行后对于华人来说,只有留在美国和返回中国,这么两条路可以选了。
看到这里可能有人就要说了,那么就此在美国扎根安安稳稳的工作生活不行吗?事情当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因为该法案除了严格的限制了美国华人的离开和进入,更是全方位的剥夺了华人的主要公民权。
从至关重要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还有教育,医疗,工作等方方面面的公民权力,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限制和排挤。从这项法案公布之日起,在美华人就成为了官方指定的“下等公民”,这种摆到台面上的针对特定种族人群的歧视和排挤,让人很难想象会发生在一个现代国家中,并且在此之后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与此同时排华法案所带来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这项法案最为恶毒的地方在于,给予了全美民众歧视和排挤华人的合法性,由此导致针对华人的暴力行动进一步演变为血腥的屠杀。比如极为典型的怀俄明州石泉城大屠杀,就是因排华法案所引起的美国本土主义者针对华人群体的残忍罪行。
就像绝大多数华人与当地其它美国民众的冲突一样,居住在怀俄明州石泉城的华人群体中,有大部分受聘于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以及其下属的煤矿。因此仇恨华人的勤劳和富有,当地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们在工会的组织下,在1885年9月2日成群结队的持枪冲入华人居住区,先截断了向外通行的交通要道,随后便分组对居住区内的华人展开血腥屠杀,并将家中的贵重物品及财物洗劫一空,强盗本性暴露无疑。
在石泉城大屠杀中仅记录在案的死亡人数就高达28人,另有大量华人受伤,超过70栋住宅在大火中被焚为一炬。而这样的血腥事件,在排华法案生效期间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罢了,同样的悲剧几乎在美国全国各地不间断的上演着,美国华人数量在此期间也以惊人的速度缩减着。
之后在1884年和1902年该项临时法案又得以被延续,特别是1902年美国国会通过将该法案定为永久性法案,令在美华人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落空了。
直到二战爆发,中美成为了同盟国,此时排华法案的存在显然就有些不合时宜了,等到1943年12月17日在美国总统罗斯福的提议下,这项延续了大半个世纪臭名昭著的法案才被正式废止,但由此带来的数十年的迫害,却成为了在美华人心中永远都抹消不去的一道伤疤。
事实证明只有当中国强盛起来,有资格站在国际舞台上发声时,在美的华人群体才会被美国当权者及民众正眼想看。相反倘若时间回到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时期,那么无论在美华人成为多么优秀的“模范族裔”,仍逃脱不了成为刀俎加身的待宰羔羊。
如今美国又提出《亚裔细分法案》,其用心可谓是呼之欲出了,连年的经济下行和社会动荡,无疑让美国再次走到了需要“完美替罪羊”的时候。要知道时至今日,美国政府仍拒绝对当初颁布排华法案给出任何道歉,由此可见至始至终在美华人的利益和尊严,都没有在美国政府的考虑范围之内,眼下黑暗血腥的历史似乎就要重演,也就难怪在美华人会对此感到浓重的不安了。
对于在美华人来说,一味的懦弱和服从,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剥削,唯有挺直脊梁团结发声,才有改变自身被动处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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