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张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89年的春天，我和媳妇小芳从城里回到了柯山镇开小卖部。说起这事，还真是一波三折，要不是我们厂子不景气把我们夫妻俩都裁了，我们也不会想着回老家创业。那时候，我媳妇小芳总说：“建国啊，与其在城里看别人脸色，还不如回咱们柯山镇自己干点事。”

柯山镇是个山区小镇，说是镇，其实就是个大点的村子。不过这地方靠着省道，来往的客商不少，做点小生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和小芳商量了几天，就拿着积蓄在镇上租了间破旧的门面。这门面年久失修，门框歪歪扭扭的，墙上的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露出斑驳的水泥墙面。

可是，这就是我们的希望啊。记得刚租下来那天，我和小芳看着这破门面，她突然笑着说：“建国，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不？我在纺织厂上班，你在化肥厂。那时候，我们不也是从零开始的吗？”

是啊，想当年我和小芳结婚的时候，我爹给了我五百块钱，我们就敢去城里闯荡。如今虽说是回老家了，但至少攒了些本钱，总比当年强多了。

我们把门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又请了老木匠给修整了一下。这一通折腾下来，门面虽说还是旧，但至少像个样子了。开业那天，我特意去镇上买了两挂鞭炮，想着要热闹热闹。

可是，当我拿着鞭炮回来的路上，就听见村里的王婶在说：“哎呀，这两口子也真是的，城里不待了，回来开什么小卖部啊？咱们柯山镇有几个钱啊，这生意怎么做得起来？”

李大娘也跟着说：“就是就是，你说这两口子，也不打听打听，前年老李家开小卖部，开了三个月就关门了。这小卖部啊，说白了就是个坑钱的买卖。”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也没底了。不过，小芳却说：“别听她们瞎说，咱们好好干，一定能成。”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小卖部的生意。刚开始那会儿，确实挺难的。进货要去县城，来回就得一天。那时候道路不好，坐着拖拉机颠簸得人直想吐。有时候下雨，路上全是泥巴，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啃泥。

最难的是记账。我们俩都不会做生意，账目总是理不清楚。有时候货进多了，卖不出去；有时候货太少，又供不上需求。那段日子，我们天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就在这时候，隔壁的王月英嫂子主动来帮忙。说起这个王嫂子，在镇上也是个挺特别的人物。她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却一直独居，也不知道是寡居还是离异。不过她为人热心，街坊邻居谁家有事，她都会去帮忙。

记得她第一次来帮忙的时候，正好碰上我们进了一批零食。那些瓜子、糖果、饼干摆得乱七八糟的，她一进门就说：“哎呀，这可不行，得分门别类地摆。你看啊，这些糖果要放在小孩子够得着的地方，饼干要放高点，不然受潮了就不好卖了。”

说起王嫂子的这些建议，还真是让我和小芳眼前一亮。要说这摆货还真有讲究，就像王嫂子说的，把糖果放低点，小孩子来了一眼就能看到，这样更容易卖出去。把饼干放高点，不但不会受潮，还能节省柜台的空间。

渐渐地，我发现这个王嫂子不光会摆货，还特别会记账。她教我们用一个小本子，分成进货、卖货两栏，每天晚上算总账。这记账方式，说来也怪，跟我那已经去世的妹妹淑华的方式一模一样。

说起我妹妹淑华，这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年她得了重病，没挺过去。她生前在供销社当会计，最爱帮我理账目。每次我从城里回来，她都会帮我把工资收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有一天晚上收摊的时候，我看着王嫂子在账本上写字，那笔迹跟我妹妹的还真像。我跟小芳说了这事，她也觉得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世界上写得差不多的字多了去了，兴许是我太想念妹妹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小卖部生意渐渐好起来了。王嫂子几乎天天来帮忙，就连进货也帮我们参谋。她知道哪个批发商的货便宜，哪个供应商的东西质量好。

有一次赶上下大雨，我骑自行车去县城进货。王嫂子非说要跟着去，说是怕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货。我推辞不过，就让她跟着去了。谁知道那天真是祸不单行，自行车在半路上坏了，我俩只能在雨里推着车走。

走到一半，王嫂子突然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她说她小时候也有个哥哥，每到下雨天，哥哥都会用油纸伞帮她挡雨。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突然一震，因为这不就是我和淑华小时候的事吗？

那时候我们家穷，就买了一把油纸伞。每次下雨，我都会让妹妹打伞，我在外面淋着。妹妹总说：“哥，你也进来点啊，别淋着了。”我就笑着说：“没事，你个丫头片子别淋着就行。”

听王嫂子说完这段往事，我的心里更加疑惑了。这也太巧了吧？可是我又不敢多想，毕竟妹妹已经去世十五年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到了深秋的时候，我妹妹的忌日快到了。按照往年的习惯，我和小芳要去给她上坟。可是这天早上刚开门，就看见王嫂子抱着一束白菊花往村后山走。我和小芳觉得奇怪，就远远地跟着她。

没想到，王嫂子居然也是往我妹妹的坟上去的！更让我吃惊的是，她走到坟前，轻轻地说：“淑华，又来看你了。”

这下可把我惊住了，我快步走过去问道：“嫂子，你认识我妹妹？”

王嫂子愣了一下，突然捂着头蹲了下去。小芳赶紧上前扶她，却发现她额头烫得厉害。我们赶紧把她送到镇卫生院，一查才知道，她是发烧到了四十度。

在输液的时候，护士要给她打针，掀开她的袖子，我和小芳都惊呆了。只见她的右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形状像个小桃子。这胎记，跟我妹妹的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不是淑华？”

王嫂子看着我，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哥，对不起，我是淑华。那年我病重后被好心人救了，但是失忆了。他们把我送到隔壁镇养着，直到去年我才慢慢想起一些事。我不敢认你们，怕你们接受不了。。。”

那一刻，我和小芳都哭了。十五年了，我们以为永远失去的亲人，居然一直在我们身边！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淑华那年根本没死，而是被一对老夫妻救了。因为高烧，她失去了记忆，那对老夫妻把她当女儿养着，还给她取名叫王月英。去年老两口相继去世，她才慢慢恢复了一些记忆。

她说她不敢相认，就借着帮我们干活的机会，每天来看看我们。直到那天下雨，我们的对话勾起了她更多的回忆，她才慢慢确定自己就是秦淑华。

如今，我们的小卖部生意越来越好，淑华也搬到我们家住了。有时候我就在想，这十五年，命运为什么要让我们错过？还是说，它其实一直在暗中安排着重逢？

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亲情，真的会被时光冲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