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夏,上海发生了一则“爆炸性”的新闻,《时报》、《申报》等各大报纸的头条均刊登了这样一则律师启示:
“......本律师的当事人裘丽琳已经成年,依法享有公民权利,任何人无权限制、侵犯其人身自由及合法权益......”
一时间,上海名媛裘三小姐与戏子“麒麟童”私奔的消息成了全上海最热门的话题。
然而,“吃瓜”的群众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不仅携手共同演绎了一段传奇佳话,6个子女也均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
裘丽琳
富家千金 因戏生情1923年的上海滩,更新大戏院正在上演《汉刘邦统一灭秦楚》中的一本《鸿门宴》。
在二楼右手边的第三个包厢里,时不时地传来一位女子拍手叫好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名动一时的裘三小姐——裘丽琳。
裘丽琳出身于上海一个大户人家,父亲是商业巨头裘仰山,虽早早便撒手人寰,但母亲玛丽·罗丝(中英混血)善于经营,将裘家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越做越大。
裘丽琳继承了四分之一的苏格兰血统,出落地十分漂亮,再加上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上世纪20年代,裘丽琳在大哥裘剑飞的保护下,进入了上海名流社交圈,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她是第一位梳“油条”发式的小姐,这种前卫的装扮迅速成为了当时上海滩的一种时尚潮流,引得众人竞相模仿。
裘丽琳的身边,从不乏追求者,每当她乘坐马车外出,无论去往何处,身后总会跟随着一群爱慕者,他们或投以炽热的目光,或向她抛掷鲜艳的玫瑰花。
对于这种被众人追捧的生活,裘丽琳却渐渐感到了厌倦,她开始对这种周遭的喧嚣与浮华失去了兴趣。
大哥裘剑飞向来对小妹疼爱有加,便提出了一个新的消遣:“我们去看戏吧!”(裘剑飞是一位实打实的京剧迷,经常出入戏院)
这让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裘丽琳很是新奇,就这样,裘丽琳跟着大哥来到了戏院。
对于裘丽琳来说,新奇归新奇,时间一长看着着实无趣,正当她准备离场时,“麒麟童”周信芳登台亮相了。
只见他头戴文生俊帽,身着绣金花白袍,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嗓音沙哑却苍劲有力,裘丽琳只觉眼前一亮,被其深深吸引。
周信芳
周信芳生在戏班,长在戏班,六岁拜师,七岁登台,一场《黄金台》赢得了观众的阵阵喝彩,人称“七龄童”。
自那之后,“七龄童”便成了周信芳的艺名,年少成名,风光无限。结果一场意外的笔误,让“七龄童”变成了“麒麟童”。
演出结束后,由于戏院海报书写错误,导致大众都以为周信芳是“麒麟童”,就连报纸也刊错了周信芳,索性将错就错,用了这一艺名。
而后,他又与梅兰芳、高百岁等京剧名角同台演出,场场座无虚席,在京剧界迅速崭露头角。
周信芳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周信芳在一次演出时,不幸患上脱力伤寒,嗓音从此变得沙哑低沉。
但周信芳并未向命运屈服,他反而将这种独特的嗓音巧妙地融入到了唱腔之中,创造出了“麒音”,而“麒派”也由此诞生,还有着“无麒不成戏”这么一说。
当然了,周信芳的身边不乏爱慕者,一些女客又是对他眉目传情又是书写露骨情书,可周信芳好似一个“柳下惠”。
自动屏蔽了身边的一切“飞来艳福”,一门心思扑在古籍、传记上,为了演好角色,闲暇之余周信芳只爱闭门读书。
就连身边的弟子们也都觉得周信芳“没救”了,认为他终身都会与艺术相伴了,却不料,天上掉下了个“裘三小姐”。
为爱出逃上海小姐演出结束后,裘丽琳说什么也要去后台,想亲眼见一见京剧名角周信芳。
按理说,后台除戏剧演员和工作人员外,闲杂人等是免进了,但裘氏公子与千金的身份,岂是等闲之辈可比?戏院老板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这样,裘丽琳如愿来到了戏院后台,初见之下,彼此都为之惊艳。裘丽琳发现,台下的周信芳,安静儒雅,与台上的老生判若两人;
同样的,周信芳在见到裘丽琳的那一刻起,就被其深深吸引:轮廓分明的五官、吹弹可破的皮肤,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门气质。
周信芳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位小姐必然出身豪门,而自己对权贵向来是敬而远之,言语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和梳理。
裘丽琳并未留意到这一点,好奇地问这问那,从这之后,她就成了京剧的“铁杆粉丝”,准确来说,是周信芳的“铁杆粉丝”。
此后,裘丽琳成为了戏院的常客,每当演出结束后,她总会跑到后台同对方聊天,渐渐地,周信芳也对其敞开了心扉,常常有说有笑。
随着两颗心的逐渐靠近,爱情也在悄然间降临,在了解到对方的婚姻后,裘丽琳决定勇敢出击,表达自己的爱意。
(周信芳妻子名为刘凤娇,属包办婚姻,两人一直处于分居状态)
一个是上海名媛,一个是梨园戏子,两人的交往势必会引来不小的舆论,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约会的地点选在了郊区、田间等偏僻地区相见。
这天,两人再次相约,漫步在乡间小路,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小报记者正疯狂按下快门。
没多久,这件事情传到了裘老夫人的耳朵里,出身名门的她,自是看不起一个“低贱”的戏子,况且还是一个有家室的。
她先是找到了报社,拦截了这场“绯闻”,并对女儿下了禁足,开始张罗起女儿的婚事。
与此同时,裘剑飞派打手找到了周信芳,让他与小妹从此断绝关系,如若不然,就别想在上海滩混下去。
裘丽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私奔!这天,裘丽琳趁着母亲熟睡之际,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出了家门,为爱出逃。
结果可想而知,裘剑飞直接找到了周信芳,可面对指在头上的手枪,周信芳眼中没有丝毫惧意,高声反驳。
裘老夫人大怒,当即刊登了与女儿断绝关系的声明,并动用了一切关系,切断了周信芳的退路。
裘丽琳也没有妥协,委托律师发表了声明,也就是上文出现的那则。至此,裘丽琳放弃了“裘三小姐”的身份,与爱人周信芳生活在了一起。
相濡以沫 生死与共离开上海后,两人来到了江浙一带的码头唱戏,除了要忍受世俗的指责和颠沛流离外,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首要问题,便是生计问题。
当时,戏院实行的“包银制度”让他到手的钱财大打折扣,再加上周信芳本就是一个仗义之人,在旁人遇到困难时,总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借。
因此,家中的财政常常是赤字。裘丽琳决定,要为丈夫争取权益。她找到那些剧院老板,要提成,要分红,裘丽琳此举无疑是在挑战“大佬”们的权威与利益。
为此,裘丽琳不惜出面同各个阶级的人打交道,甚至跪着向业界大佬赔罪,最终争取到了“三七拆账”的方式。
明明是一个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为了小家却不惜放下身段,不仅将家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不顾自身安危,智斗盗匪。
当时,周信芳在北方跑码头时,遇到了流氓的盘削,裘丽琳得知后,当即买了把手枪每晚护送丈夫。
尽管当时的她,不知道如何用枪,但一想到能保护丈夫,裘丽琳便有了勇气,并能毫不犹豫地向那些匪徒开枪。
1928年,周信芳在办好了与刘氏的离婚手续后,正式娶了裘丽琳为妻,并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裘老夫人也因思女心切,给了女儿一笔不小得嫁资。夫妻两人靠着这笔嫁资还清了债务、组建了戏班,生活条件也得到较大改善。
正所谓:家有贤妻,助夫一半。可以说没有裘丽琳这个贤内助在,周信芳的生活就是另一番变化:
敌伪时期,周信芳拒绝为汉奸特务演出后,频频受到威胁、绑架。裘丽琳又是四处求情打点又是卖首饰,这才将丈夫解救出来。
在白色恐怖时期,夫妻两人一同掩护地下工作者,关键时刻,裘丽琳及时出手,使地下工作者成功躲过一劫。
建国后,两人在全国各地慰问演出,就这样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
永记父训“独立自主”周信芳和裘丽琳共育四女两子,为了孩子们的未来,裘丽琳“狠心”将其送到了国外读书,六个子女也个个成龙成凤。
大女儿周采藻是美国大学一所大学的语言教授,嫁给了一位富商,一直过着低调的生活;
二女儿周采蕴长相高贵典雅,是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从事小说及剧本创作,并在美国经营着一家餐馆,是当地有名的商人、作家;
周采芹
三女儿周采芹毕业于英国皇家戏剧学院,是一位知名的美籍华裔演员,在好莱坞中,有这样一句话“男有李小龙,女有周采芹”。
她曾出演过多部电视剧、影片,如《007之雷霆谷》(首位中国007邦女郎)、2010版《红楼梦》(饰贾母)等。
小女儿周采茨也身处娱乐圈,是香港娱乐圈幕后的大佬,像我们所熟知的张学友、张国荣都是她捧红的。
大儿子周少麟毕业于复旦大学,是家中唯一一个继承了父亲“麒派”艺术之人;
周少麟
二儿子周英华有着“华裔食神”之称,是国际华人餐饮业钜子,像天后麦当娜、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等都是他餐厅里的常客。
在子女们眼中,周信芳是一位沉默又温和的父亲,他常常教导子女,要独立自主。
当时,长子在复旦大学读书期间,曾想辍学跟着父亲学习戏曲,周信芳说:“学戏可以,但不能模仿,要自成风格,要做到你是你,我是我。”
结语在那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裘丽琳无视世俗的眼光与偏见,毅然选择了与周信芳共度此生。
无论是面对经济上的困境,还是遭遇外界的威胁与挑衅,他们都始终不离不弃,共同面对。
真正的爱情,让两颗心紧紧相连,相互成就,共同成长,跨越了一切障碍。
参考资料
周信芳与裘丽琳的生死情缘. 伴飞
周信芳和他的家庭. 世纪行
周信芳与裘丽琳的爱情故事. 潘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