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暴雨突如其来，雨点像子弹一样砸在破旧的瓦片上。我站在老屋门前，看着姐姐抱着她那哭闹不止的女儿冲进屋里，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爸！我回来了！”姐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故作的轻快，“听说咱家老房子拆迁了？分了不少钱吧？”
父亲坐在藤椅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姐姐。自从五年前姐姐不顾家里反对嫁给那个酒鬼后，她就再也没回过老家。如今突然出现，显然是为了拆迁款而来。
“300万。”父亲平静地说。
姐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太好了！爸，我和小念念正需要钱呢。你给我100万吧，我们娘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我的妻子小晴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五年来，是她一直在照顾年迈的父亲。
“姐，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现在…”小晴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姐打断了。
“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姐姐恶狠狠地瞪着小晴。
我连忙上前想要劝阻，却见姐姐已经一把推开了小晴。水果盘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苹果滚落一地。小晴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你敢推我老婆？”我怒不可遏，冲上前去。
姐姐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可是你亲姐！”
父亲终于站了起来，沉重的叹息声中透着无奈，“小芳，这些年你从没回来看过我。现在突然回来要钱，是不是…”
“爸！我是您亲生女儿啊！”姐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和小念念这些年过得多苦你知道吗？那混蛋整天喝酒打我，连女儿都不管。我好不容易才离婚逃出来，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扶起小晴，看着她手臂上的淤青，心疼得不行。五年来，小晴任劳任怨地照顾父亲，从没抱怨过一句。而姐姐呢？一句问候都没有，现在倒好意思回来要钱。
“姐，你这样不对。”我强压怒火，“这钱是爸的养老钱，再说我们还有弟弟妹妹…”
“呵，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姐姐冷冷地打断我，“爸，您不会不管我吧？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父亲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小芳，这样吧。我给你20万，你先安顿下来。剩下的钱，等以后你们兄妹几个一起商量…”
“20万？就这么点？”姐姐尖叫起来，“爸，您太偏心了！我不管，我就要100万！”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摔，被我眼疾手快地夺了下来。父亲最喜欢这个花瓶，是母亲生前留下的。
“你疯了吗？”我怒吼道。
姐姐却像是突然泄了气，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那小女儿也跟着哇哇大哭，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令人心烦的噪音。
我无奈地看着父亲。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显然正在内心天人交战。
“爸，”我轻声说，“您别太为难。姐姐现在确实需要帮助，不如…”
父亲摆摆手，示意我别说了。他颤巍巍地走到姐姐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芳啊，”他叹息道，“爸知道你受苦了。这样吧，50万，爸先给你50万。你先安顿下来，找个工作…”
姐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但她很快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爸，50万哪够啊？您看，我还带着孩子呢…”
我忍不住插嘴道：“姐，你别太过分了！爸这么大岁数了，这钱是他养老用的。你…”
“闭嘴！”姐姐厉声喝道，“你们过得好，当然不在乎这点钱。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们就这么狠心？”
小晴终于忍不住了，“姐，这些年您连个电话都没有。爸生病住院，您知道吗？是我们一直在照顾他。现在您突然回来要钱，是不是…”
“你算什么东西？”姐姐再次冲上前来，扬起手就要打小晴。
我连忙挡在小晴前面，“姐！你再动手试试！”
姐姐冷笑一声，“怎么？为了个外人，连亲姐都不认了？”
“小晴才不是外人！”我怒吼道，“这些年要不是她，爸怎么过来的？你倒好，人影都不见一个，现在…”
“够了！”父亲的怒吼打断了我们的争吵。
我们都呆呆地看着他。印象中，父亲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小芳，”父亲深吸一口气，“80万，这是我的底线了。你要是不满意，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姐姐眼珠转了转，似乎在盘算着还能不能再多要一些。但看到父亲坚定的眼神，她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爸。那就这样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我先回去了，您把钱转给我。”
说完，她抱起女儿就要走。我拦住她，“姐，你不陪爸说会儿话吗？”
姐姐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我赶时间。改天再说吧。”
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无视这么多年的疏离？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摇摇晃晃地走回藤椅，颓然坐下。
“爸…”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没事，”父亲勉强笑了笑，“你姐她…也不容易。”
小晴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我蹲下身帮她，看着她红肿的手臂，心里一阵酸楚。
“对不起，”我轻声说，“让你受委屈了。”
小晴摇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没事。倒是爸…你多陪陪他吧。”
我点点头，走到父亲身边坐下。许久，父亲才开口：“小海，你说…我是不是太偏心你姐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良久，我才说：“爸，您已经尽力了。姐姐她…也许需要时间去想明白一些事。”
父亲苦笑着摇摇头，“也许吧。只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们。这钱本来是想留给你们几个的…”
“爸，”我握住他的手，“您别这么说。我和小晴工作都不错，弟弟妹妹也都有出息。您的钱就留着养老，我们不需要。”
父亲眼圈微微发红，“小海啊，爸真是…”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不知该说什么。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驱散了室内的阴霾。
小晴端来一杯热茶，轻轻放在父亲手边。父亲拉住她的手，哽咽道：“闺女，这些年苦了你了…”
小晴眼中含泪，轻声道：“爸，您别这么说。您是我亲爸爸啊。”
听到这句话，父亲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我和小晴相视一笑，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连在一起。我知道，无论生活如何艰难，只要我们携手同心，就一定能跨过所有坎坷。
那天晚上，我久久无法入睡。回想起姐姐离去时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血缘关系真的能抵过多年的疏离吗？金钱又是否能弥补失去的亲情？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小晴一起，继续守护这个家，守护我们深爱的父亲。因为家人，不应该是用金钱来衡量的。真正的亲情，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生病时的照料，是欢笑时的分享。
窗外，月光如水。我轻轻握住小晴的手，在黑暗中许下誓言：无论生活如何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因为有爱，我们终将战胜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