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白活儿杂工，帮人做白事。

这是个考验胆量的工作，胆子越大赚得越多。

我是个不信邪的人，直到我接到了这笔大单子……

我叫林刚，二十八岁。大学毕业，从小接受的就是新时代的教育。

不说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吧，也应该算是一名摒弃了封建迷信思想的当代青年。

然而我却万万没想到，最终能让我在这座大都市生存下来的事业……却是……

我是一名兼职的“白活儿”杂工。

白活泛指的是丧葬民俗衍生出的相关方面，有哭活儿，有纸活儿……收惊活，撬“秧”活等等。

当然许多事情都需要专业的人来做，我一个半路入行的人，能干的也只是一些杂活儿而已。

替人上坟烧纸，上供！

帮一些从事这个行业的“大仙儿”“大神儿”烧送替身，挖坟动土时帮人打打下手，哪家出殡缺人手，再过去跟着操持操持宴席跟着阴阳先生管管灵堂，这些事儿我都做过……

当然！干这个只是我糊口的工作而已，至于我信不信这些鬼怪之谈完全不重要，也正是我从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存在，才能毫无忌讳的接各种佣金报酬不低的“活儿”吧？

直到去年冬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诡异事情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这个冬天很冷！我在腊月的第三场暴雪后，去李叔的花圈铺子帮忙。

说起来这个行业并不受季节多大影响，相反在一些恶劣的天气下，佣金还能高出不少，毕竟操持这些事情的人家都不会太过小气。

这天本来是打算接城区一位老板家的白事，老板家里老太爷九十三岁高寿离世，这个年纪按照民俗来讲，是“喜丧”，讲的就是寿寝正终的高龄老人。

我也是接到丧葬花圈铺子李叔的电话赶过来的，可就在我们把花圈搬到车上准备出发赶往城区的时候，铺子里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

这人看上去应该比我还小个两三岁，不过身处的阶级肯定不同，名牌手表！名牌西装，带着一副浅蓝色的墨镜，长相英俊，气质不俗。

初见到这人时候我觉得他挺能装的……不过，直到李叔请他进屋，摘掉墨镜后，我知道自己误会了。

这两大黑里泛青紫的眼圈……看着渗人不说，还有些可笑。

当然连我这种根本不相信鬼怪之说的人，看到他的样子都是先是渗人后觉得可笑，更何况是常年在这个行业内的李叔了……

老家伙肯定看出了什么，当时脸色就变的特别严肃。不过来者就是客户，李叔也不哪怕再怎么心里有想法也不好往外赶，况且青年人这身穿着打扮也不是差钱的人。

当时我只是李叔比较关照的小子而已，具体谈事情是轮不到我的，见李叔跟青年坐下后，我懂事的给二人倒了热水，就出去抽烟去了，也许有人会认为我拍马屁，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我在房租水电都快交不起的情况下认识李叔，花圈铺子里不管大活小活都带着我不说，还经常帮我介绍给行业内其他的阴阳先生，等等这类人，让我有足够的“活儿”挣钱，这样的恩遇端茶倒水算不了什么。

李叔跟那青年具体在里面谈的什么，因为没等我抽完烟，李叔便带着那青年走出了铺子。

毕竟现在还在赶时间，城区的丧事还要赶过去……

那青年戴好墨镜，然后就走向街角，进了一辆奥迪车里，随后车就开走了。

“你看什么？”

李叔见我还在观察那个方向，神情严肃的对我询问道，

对于李叔，我还是很了解的，他并不是表面上那种只是一个卖花圈卖纸活的。李叔身上有很多秘密。有许多这些灵异方面的业务都是通过李叔联系的，但是我却从来没见李叔有像电影里那种符咒什么法术之类的。

这个青年的穿着打扮已经说明了身份，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在某人口中得知了李叔的存在，才可能开车直接上门吧？

这样的金主给与的佣金报酬肯定不少……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在我的心里可不就是行走的钞票吗？

听到李叔询问，我收回目光跟着李叔上了五菱货车。

我：“没看什么？这是什么活儿？”

我当然要问，这事儿多问一嘴！李叔给安排的话，就多份挣钱的活儿啊。

听到我的询问，李叔明显眉头皱了一下，面露几分复杂的神色。

“走吧！先去城区。”李叔沉默了一下，对开车的小王吩咐道。

李叔今天这种表情神色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第一次见李叔这样……

货车行驶的路上，李叔一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有些心痒。

此时的我还是那个毫不相信鬼怪存在的无神论者，所以也不可能想什么禁忌啊，危险啊之类的念头。

“他这个事儿……别的倒没什么，我需要一个在七天以后午夜去南山上坟的人……三万五报酬，你……”

说到这里，李叔话语戛然而止，望着双眼放光的我，一脸苦笑……

因为李叔清楚，不冲别的就冲这份报酬，他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按照我的想法，鬼怪之谈根本不存在的立场前提下，午夜去山上上个坟就能拿三万五？这活儿要么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以我跟李叔的关系，这事儿我知道了，哪可能还能让别人接走这活儿呢？

“哎！罢了……你想接这个活儿就接吧，不过……我先跟你说清楚，这次可跟以往的那些活儿很不一样……”

李叔看我的神色表情就已经明白，这活儿我不可能退却。

听着李叔的话，我心中乐开了花，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我虽然什么都不信，但是目前正是靠着这些活儿养家糊口呢，我不信，但是人家李叔就是干这个的，我怎么好表现出来？

我：“李叔放心，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什么步骤……您跟以前一样，都提前交代好，我保证一切按您的规矩来。”

咱不信归不信，但是李叔交代的事情，肯定不能有半点耽搁，这是“职业道德”跟信不信鬼神之说没有关系。

虽然心中对这种手法嗤之以鼻，觉得毫无必要，认为就是故弄玄虚，但是干这行就要守这行的规矩，人家怎么交待就怎么干，正因为这样李叔跟其他那些给我活儿的人，才会明明看出我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真有相应的活儿时还都能想到我的主要原因。

2-半夜出发

“嗯！先去城区吧，忙完城区的丧事！我再详细交待你七天后的事情。”李叔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后就转头闭目养神去了。

而此时的我则完全沉浸在高额报酬的喜悦中，生活费，水电费，老家的父母，这三万五报酬拿到手可能减轻我身上不少的担子呢，至于李叔当时的神色表情，我也没太当回事。

这也为七天后的惊魂一夜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一路开车过来到城区，丧事在城区别墅区，喜丧讲究的民俗其实都相对简单一些，忙了大约三天左右，十分平淡的就过去了，我作为一个帮工的人，一天红包是888元，三天两千五左右，算是不错的报酬了。

按照仪轨传统忙完这场丧事，李叔并没有马上跟我详细交代这次的高额报酬的活儿，直到这件事情的前一天傍晚李叔才打电话叫我过去交待我相关步骤，并且提前付给了我一万元的报酬。

这些步骤可能对于以前的我来说，会有一些好奇跟迷糊，不过已经在这行干这么久了，我也就麻木了，按照李叔的吩咐交代详细记录在随身的小本子上。

回去准备了相应的物品后，定好闹钟，在午夜出发想城郊南山。

这个夜晚很冷，毕竟寒冬腊月！而且大雪从下午三点多开始下到现在也没有停止，地面积雪已经厚厚一层。

好在我没钱买车……每次出行都是用电动三轮，这种车就是好在便捷，也许有人会说路面滑？其实这就是不了解北方冬季的情况，天空正下雪的时候，路面不算太湿滑，真正滑的是雪融化后形成的冰面，还有就是蓬松的雪被车辆压的坚实后。

眼下大雪还在下，午夜时分路上的车辆很少，我驾驶着电动三轮从租住的小区出发，车后面带着的是准备好的元宝纸钱，香烛纸人，贡品。

说实话，干这个行业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接这种半夜去荒山上坟的活儿。不过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鬼神之谈我是铁定不信的。无非就是时间点特殊一些罢了，况且越是讲究多越是神秘诡异报酬就越高，三万五的报酬，让我干啥都行啊。

猎猎北风刮着雪花好像刀子一样，我行驶着电动三轮顺着国道开到城郊，一路上并没有多特别的事情发生，除了天气让我有些难受外，别的都没什么。

城郊南山地区，此时积雪已经达到了小腿深度，按照李叔给我交代的地址，我的电动三轮也就能到南山脚下的公路了，前面就进山了，积雪之下，电动车很难在山里行驶。

九点左右从家里出发，等到南山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好就好在上坟的坟墓已经并不是很远，步行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这些元宝纸钱我都用麻袋装好了，倒是不怎么怕这个风雪。

打好背包，我提着两个口袋踩着深到小腿的积雪，艰难的向着目的地行进。

路上很安静，我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标墓地。

这是一个打的很精致的水泥墓穴！因为干着干这些事情已经很久了，多少也算积累了一些经验，用带来的扫把将墓穴周围积雪清理干净后，我从水泥的成色跟周围的土壤对比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新墓。

北方冬季的冻土层很厚，就算是砌的水泥墓穴也要挖一些深度，防止开春土地开化后水泥基被挤压变形。

打扫了墓穴跟墓穴周围空地的积雪后，我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不是我无聊，更不是什么变态的心理喜欢呆着这种地方，实在是这一路走过来太累了，背着几个麻袋的元宝纸钱，丧葬物品，在那么厚的积雪中一路走过来，为了防止墓穴周围积雪因为火融化侵湿火堆，还要马上打扫，我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啊！

值得高兴的是……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天空中飘洒的雪花渐渐停了下来，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起码雪停了，等下烧纸上供时候会轻松许多了。

拿过一个装纸钱的麻袋，我一屁股坐了上去，喘息着的同时吸着香烟，望着墓碑有些情绪低落，我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还有起码的良知啊，对面墓碑上写的生卒年，墓穴的主人二十三岁，是一个长相很娇俏的女孩儿，看照片就看的出来，属于那种俏皮可爱型？我也形容不好，只是觉得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死了，很为她惋惜？还是说什么？我也闹不清楚……

闷闷的抽完烟，我看了看时间，差五分钟十二点整，李叔交代我十二点准时上供，把备好的贡品拿出来装到塑料盘子上，我拿出三捆黑色的香，点燃插到墓碑前的碗中，这是李叔交代的第一个步骤。

我也闹不懂，以往也不是没干过这类活儿，大多是一捆香就够，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以前这类坟前的活儿还没有在午夜来干的呢。

收拾好这些后，也过了午夜十二点，按照李叔的交代，我打开麻袋取出一应元宝纸钱等物品，说来也奇怪！以往吧这类丧事用的都是白蜡烛，这次李叔特地交待我要用红烛。并且数量要够围绕墓穴一周，不仅如此蜡烛之间的间距都要差不多相等。

这种要求我说实话，干了这行这么久真的是第一次见，不过人家既然这么交待，我就要把事情办好，干这行我可以不信，但是必须要守人家交待的规矩。

因为考虑到天气的原因，这次我准备的红烛都是带那种罩子的，就是为了防止风雪天气让蜡烛熄灭。一一排列好之后，我没有马上点燃！因为按照李叔的交待，蜡烛要后点，先要将元宝纸钱，扎好的纸人，纸楼等物品焚送后，才能点燃蜡烛。

回到墓碑前，我也没多想，打开所有麻袋，把元宝纸钱堆放到一起后，又将纸人纸马等等纸活儿叠到纸钱上方。

我在坟前将这些元宝纸钱点燃后，赶忙跑向墓穴周围开始逐一将那些红烛点燃。

做完这些后，我又回到火堆边把火拢了拢，李叔没有交待元宝纸钱怎么烧，况且因为时间的问题我也不可能一张张的烧，那恐怕要烧到后半夜了。

3-偷工减料的噩梦

跳跃的火苗映射的周围都是红光一片，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在火光闪烁中时不时反射某种光泽，就好像照片上的人再来回动作一般。

我当然没当回事！也没什么可怕的……就这么平静的笼着火，直到火光渐渐减弱熄灭，墓穴周围的小红烛也已经烧了一半！毕竟元宝纸钱太多了，烧起来也耗时不短，况且北方冬季都极为干燥，我也不敢留火苗在地上，万一再起北风把火吹起来，惹起山火……我少说也要蹲几个月号子。

所以火苗消失后我也没走，直到用木棍把纸灰内的红火扒拉熄灭，这才收拾收拾转身向外走，不过走的时候我心却咯噔了一下。

不为别的，因为墓穴四周围的红烛已经有不少燃尽而灭。

要知道李叔可是再三叮嘱上坟上供的时间，绝对不能让红烛熄灭，换句话说要赶在红烛燃尽前离开这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买这种价格贵带灯罩子的红烛了。就是为了保证李叔的吩咐交代，不让这个过程中火苗熄灭。

当然……这种带罩子的精装红烛价格肯定高，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没敢买大支的，买了那种小号的，不为别的，只为节约成本啊，要知道能节省一点儿，我不就能从中多赚一些嘛。前后省了几百呢，几百块够我吃一个月饭了都。

这种小号的红烛燃烧时间肯定短，我也是想着到这后尽量抓紧时间呢，可没想到还是烧完了。

我看着燃尽的红烛，有些挠头！不过想想这也不算违背了李叔的交代吧？现在也上完坟了，前后顺序也是没搞错，唯一的一点就是李叔三番几次叮嘱要赶在红烛火焰熄灭前离开墓地没有做到而已。

虽然李叔没过多说明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过看神色应该是为了我才这样安排的？既然与上坟的事情没多大关系，我也就不怎么在意了，毕竟我根本不相信这些神叨叨的事情。

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合计合计也没把这个疏忽太当回事，确认元宝纸钱内的火焰已经全部熄灭后，我转身向山脚走去。

都这个时间了，天气又这么冷，还是赶紧回家进被窝吧，那多舒服……谁愿意这个天气呆在这荒郊野岭的。

一路平安无事打着手电筒下了山，到了山脚！找到电动车试着发动了一下，电动车打着的瞬间我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儿，电动车是我此行唯一的隐患，就怕停时间长了打不着，好在我在电动三轮车电力系统上包了保温膜。

上了车……我缓缓上路。

然而我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一刻……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