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人将身一跳,撞下楼台,粉骨碎身。”······“一把抓住黄妃后鬓,一把抓住宫衣,拎起来,纣王力大,望摘星楼下一摔,可怜: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夫人、妹妹相继惨死在摘星楼,算不算是黄飞虎反出朝歌的理由?在黄飞虎看来,这不算是造反的理由,黄飞虎听得此信,无语沉吟······“难道为一妇人,竟负国恩之理。将此反声扬出,难洗清白。”
在黄飞虎看来,夫人、妹妹都只不过是妇人,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富贵没了,就不好求了。富贵比女人重要,有富贵就有女人,至于三个孩子没了母亲,都不叫事。于是黄飞虎看到自己的部将因此造反,黄飞虎持剑在手,大喝曰:“黄明等!你这四贼!不思报本,反陷害我合门之祸!我家妻子死于摘星楼,与你何干?你等口称‘反’字,黄氏一门七世忠良,享国恩二百余年,难道为一女人造反。你借此乘机要反朝歌而图据掠,你不思金带垂腰,官居神武,尽忠报国,而终成狼子野心,不绝绿林本色耳!”
黄飞虎的价值观很奇特,骂得黄明、周纪、龙环、吴谦默默无语,有这样的主将,也是没谁了。自己众人要为黄飞虎报夫人、妹妹的仇,人家黄飞虎反而骂自己众人多管闲事,甚至是陷害黄飞虎一家满门的罪魁祸首。四人只好大笑不止,任凭当事人黄飞虎自己心如火燎,毫无主张,失去母亲的三个孩子哭声不绝。
终于还是周纪激反了黄飞虎,要是没有周纪的这一番话,黄飞虎可能还要跪下来感谢纣王的逼死夫人、摔死妹子的大恩大德,甚至是乞求纣王原谅自己教导夫人、妹妹不严之罪,然后继续为纣王守土安疆,同时教育三个孩子,不能记恨纣王的逼母摔姑之仇,她们只是两个妇人,忠君报国才是皇家正确的选择。
夫人被逼死,妹妹被摔死,黄飞虎还在以自己是官居王位,列朝班身居首领,披蟒腰玉来自夸,周纪曰:“兄长,你只知官居首领,显耀爵禄,身披蟒袍。知者说你仗平生胸襟,位至尊大;不知者,只说你倚嫂嫂姿色,和悦君王,得其富贵。”
终于黄飞虎反了,只是见到了纣王,黄飞虎还是惭愧加心怯,丧妻失妹之痛,远不及黄飞虎对纣王的卑躬屈膝来得厚重。黄飞虎的脑子里,只是一堆烂草,亲人被害死,却还是一脑子的混沌,幸亏手下四将清醒:君不正,臣投外国。想吾辈南征北讨,马不离鞍,东战西攻,人不脱甲,若是这等看起来,愧见天下英雄,有何颜立于人世!君既负臣,臣安能长仕其国。吾等反也!······贤臣择主而侍。
还是闻太师看得明白,也想得透彻,清楚黄飞虎反出朝歌的情由,也明白君不正则臣投他国的道理,幸亏黄飞虎没有听到闻太师对纣王的谏言,要是听到了,估计以黄飞虎的秉性,他会立即跪下投降,甚至是杀手下四将以谢罪。“今黄飞虎以报国赤衷,功在社稷,不能荣子封妻,享久长富贵,反致骨肉无辜惨死,情实伤心。乞陛下可赦黄飞虎一概大罪,待臣追赶飞虎回来,社稷可保,家国太平。”
闻太师终是没有追上黄飞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护持着黄飞虎,让闻太师和其他三处人马都遇不见黄飞虎,再略施小计,骗得闻太师回师救援朝歌。再闻太师看来,纣王逼死黄飞虎的夫人和妹妹,虽然有错,但也不构成黄飞虎造反的理由。更有官员认为,纣王负了黄飞虎,黄飞虎也忤逆了纣王,同样有错:“君欺臣妻,天子负臣;不顾恩爱,摔死黄娘娘,也是天子失政。黄飞虎岂得率众杀入午门,声言天子之罪,与天子在午门大战,臣节全无,故武成王也有不是。”
总之,不管怎么样,你黄飞虎就不应该因为妇人之事造反,还和纣王兵戎相见,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一群人都这样认为,一个人不这样认为的话,这个人就是个异类,就是罪不容诛,那几个异类就是黄飞虎手下的四将。一群人都认为黄飞虎不该造反了,那么黄飞虎造反就是不对的了。
而这样认为的人大有人在,临潼关守将张凤:“黄飞虎,你的父与我一拜之交,你乃纣王之股肱,况是国戚,为何造反,辱没祖宗。今汝父任总帅大权,汝居王位。岂为一妇人而负君德。”黄飞虎坚定了反出朝歌的决心,君不正,臣投外国。
黄飞虎、周纪被潼关守将陈桐用火龙标打死,又是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派了徒弟黄天化,也就是黄飞虎丢失十三年的儿子,救得黄飞虎、周纪性命。当黄天化得知母亲和姑姑遭此毒手,黄天化大叫一声,气死在地,醒来就要杀到朝歌,为母报仇,儿子才是母亲最可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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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化收了陈桐的火龙标,取了陈桐首级,护着父亲出了潼关,还得遵从师命再回洞府,母亲之仇只能先忍下。黄飞虎出了潼关,又杀出了穿云关,终于来到界牌关,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黄明在马上曰:“再也不须杀了。前关乃是太老爷镇守的,乃是自家人。”
黄明忘记了黄飞虎最初的反应,有子如此,父亲也是如此。界牌关守将黄滚,黄飞虎的父亲,也是黄娘娘的父亲,你看他是什么反应:“你今为一妇人,而背君亲之大恩,弃七代之簪缨,绝腰间之宝玉,失人伦之大礼,忘国家之遗荫,背主求荣,无端造反,杀朝廷命官,闯天子关隘,乘机抢掳,百姓遭殃,辱祖宗于九泉,愧父颜于人世,忠不能于天子,孝不尽于父前。畜生!你空为王位,累父飡刀!你生有愧于天下,死有辱于先人!你再有何颜见我!”
黄飞虎被父亲骂的沉默无言,又听了父亲一番忠臣孝子的分析,就要下骑受缚,幸得黄明提点,又犹豫了。黄滚把怒火全都发到了黄明身上,纵马抡刀来取黄明。你看,在黄滚看来,儿媳、女儿都是妇人,惨死在摘星楼,自己也不能造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两个妇人。
傍有黄明在马上大呼曰:“长兄不可下骑!纣王无道,乃失政之君,不以吾等尽忠辅国为念,古语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国君既以不正,乱伦反常,臣又何必听其驱使!我等出五关,费了多少艰难,十死一生;今听老将军一篇言语,就死于马下无益。可怜惨死,沉冤不能表白于天下!”
黄明急用斧架开刀曰:“老将军,你听我讲。黄飞虎等是你的儿子,黄天禄等是你的孙子;我等不是你的子孙,怎把囚车来拏我等?老将军,你差了念头!自古道虎毒不食儿,如今朝廷失政,大变伦常,各处荒乱,刀兵四起,天降不祥,祸乱已现。今老将军媳妇被君欺辱,亲女被君摔死,沉冤无伸;不思为一家骨肉报雠,反解儿子往朝歌受戮。语云:‘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必参商。’”
你看,黄明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黄滚儿媳妇被纣王欺辱逼死,亲闺女被纣王摔死,你还在这里讲什么忠君爱国,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还敢大言不惭。黄飞虎、黄滚够愚昧,如此奇耻大辱、深仇大恨加身,都还在讲那些忠君爱国,真实中毒够深。这也难怪,正如他们父子说得,七世荣华富贵都是跟着商朝得来的,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执迷,原来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只是还没有遇到现在这种妇人受辱被杀得情境。
黄明、周纪、龙环、吴谦四将也够仗义,也最清醒,当然了处境也很危险。一开始,黄飞虎就持剑大喝四人,嫌他们陷自己于不忠;与黄滚交手,黄飞虎又嫌他们四人围攻父亲,幸亏黄明及时喊着,自己众人缠住黄滚,让黄飞虎快快出关,黄飞虎才没动手来为父亲解围。
相比之下,黄飞虎的儿子们,也没有像父亲和爷爷那样中毒太深,母亲死了,第一反应就是痛哭,学道的黄天化更是气死当场,醒来就要去杀纣王以报母仇,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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