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溪

来源|商业传奇

2002年“五一”前夕， 像往年一样，全国总工会公布了该年度的“五一劳动奖章”和“五一劳动奖状”获奖名单，共有300个先进集体和997名先进个人。

相比之前几十年，这份名单有一个历史性的大突破——

首次有私营企业主获奖。

当时，媒体纷纷报道了这一突破，各界更是把其当风向标。

为什么？

因为在很长时间里，关于企业老板是不是劳动者，存在很大的争议，因此，他们一直被排除在五一劳动奖章、劳动模范等的评选范围外——如今当然不会存在争议了。

当年共有4位获得五一劳动奖章的私企老板。其中一人，当时已经赫赫有名，被称为“鞋王”，几年后，他登上富豪榜，如今仍是4人中唯一登上富豪榜的人。

他是谁？如今怎么样了？

他叫王振滔。如果后来不当老板，王振滔可能会认为是无可争议的“劳动者”——

出身贫苦，高中上了一年就辍学，做过木匠，17岁就外出闯荡。

放在70年代以前，是好“成分”。

王振滔是浙江温州人，1965年出生在永嘉县黄田镇的一个农村家庭，还有3个弟妹，永嘉县土地贫瘠，王振滔全家靠仅有的几分地讨生活，小时候一贫如洗，常常连吃饭都问题。

初二时，家里就让王振滔退学，还是他多年的数学老师认为王振滔很聪明，读书可能会大有前途，放弃太可惜了。于是找到王振滔父母，甚至说自己愿意供他。王振滔才又走进了校门。

可能王振滔不是干农活的料，内心里也有排斥。

多年后，他曾说到一个事。

有一次，村里有人盖房，他去帮忙干些递砖瓦之类的小活，年纪小，王振滔内心是很不情愿的。一个年纪大的村民看着他懒散的样子，说——

这孩子长大了干不了什么事的。

王振滔说，这句话让他终身难忘，随后他振作精神，递完了最后一片瓦后才离开。

但到了高中，家里实在顶不住了，作为长子的王振滔，仅上了一年，还是退学了。

1982年，17 岁的王振滔跟着堂舅到武汉做起了小木匠。堂舅叫钱金波，叫堂舅，其实钱金波只比王振滔大一岁，日后钱金波创出了中国一个相当知名的鞋品牌。

有一段时间，武汉街头经常能看到一个举着写有“打家具”的小木牌在招揽生意的男孩，他经历了不少日晒雨淋，当然也有冷言冷语和白眼。

就这样，王振滔小小年纪当起了“游方木匠”，居无定所、食无守时。

但别忘了，他是温州人。温州人天生有着超人的生意头脑，被称为东方犹太人。

在武汉，他碰到很多推销服装、皮鞋、电器的老乡，虽然也很辛苦，但收入比做木匠高多了。

干了3年木匠后，王振滔也决定搞推销，他从老家带着电器、阀门等产品的样品和产品目录到湖北各地推销，对方决定要货后，他再向老家的工厂下单。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是不需要投资，就能赚到差价，但问题是回款慢。

他想到了现款现货的鞋，因为温州生产鞋的企业很多。

于是，他回到老家，从几个鞋厂赊了一批鞋，来到湖北的鄂州。可哪有那么容易。没有资金，他租不起门头，想进商场，当时又都是国营商场，根本不理个体户。

用尽了各种办法依然没有找到门路，王振滔眼看陷入困境。

成功的人，除了努力和聪明才智外，往往也有天意相助。

有一天，王振滔在招待所郁闷地睡觉，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留下了另一个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

11万元现金。

原来是和他一起住的人拿错了包。

这是“泼天”的财富啊！

但王振滔没有接，而是拎着包去找失主，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找到了对方。

天意就是这样，你的无意之举，可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

对方很感激，与王振滔一聊，知道了他的难题，碰巧，对方有个朋友在五交化商场当经理——

我去说说。

对方很给力，商场破例给了王振滔半截柜台。

有了舞台的王振滔果然显现出才能，他的鞋质量好，而且卖得便宜，几个月下来，他的总销售额居然比商场其它18个柜台的还多。

卖完了再回去赊，赊来很快卖完，一次次滚动下来，王振滔迅速积累了不少资本。

1987年，一个事件让他陷入绝境——

1987 年8月8日，在杭州的武林门广场，5000多双被查抄的劣质温州皮鞋被当众付之一炬。这在全国引起轰动，也让“温州鞋”成为劣质的标志，被称为“瘟鞋”。

王振滔卖的鞋没问题，但在武汉的柜台也被查封，4000多双优质的真皮皮鞋，被以5元/双的价格拍卖。

他没法再在湖北立足了。1988年，回到老家，筹集了3万元，买来制鞋设备，请来几个人，开起了一家“鞋厂”，说是鞋厂，其实只是家里一间房子的一角。“鞋厂”的名字叫——

永嘉奥林鞋厂。

多年后，永嘉奥林鞋厂变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

奥康。

用了10多年，王振滔带领奥康成为全国赫赫有名的鞋企。

而随后，他和温州同行办了一件让奥康和温州鞋同样名震一时的事。1999年，他们要在同一地方——杭州，为温州鞋一雪前耻。

当年12月，一个“中国鞋都温州名优鞋展销会”在杭州举办。王振滔将没收回来的仿冒奥康的2万只鞋盒与2000多双鞋，当众烧掉。

只是，武林门广场那时改成了绿地，他们是在郊区烧掉这批鞋的。

2001年，王振滔又来到上海，在有“中华商业第一街”之誉的上海南京路上开了一家专卖店。

这同样是一件很有轰动的事件，除了南京路寸土寸金，一直是服装等品牌必争之地外，还因为，10多年前，这条街上的许多商家曾经打出过“本店不售温州鞋”的标语。

所以，到2022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时，王振滔和他的奥康早已经在全国大名鼎鼎了。

之后，王振滔带领奥康继续狂飙猛进，不仅专卖店在国内遍地开花，还开到国外，收购国外鞋企等，一度开出了3000多家专卖店和1000多家店中店。2012年，带领企业在上交所上市。

而他本人，则成为“鞋王”，早在2005年就登上了胡润百富榜，2020年财富最高时达130亿元，成为中国制鞋行业的首富，10多年来，从来没有跌出过富豪榜。

显然，如果按照改革开放之前的传统思想，一个登上富豪榜、财富达数十甚至上百亿元的老板，很容易被认为不属于“劳动人民”。

在2023年底的胡润百富榜上，王振滔的财富为61亿元，与高峰时相比缩水了一半。

这与行业大势有很大关系。

近年来，传统的服装、鞋等企业受到巨大冲击，当年遍地开花的线下专卖店纷纷关闭，曾经风靡全国的同行富贵鸟、达芙妮，以及服装品牌拉夏贝尔等纷纷大幅收缩，甚至倒闭破产。

奥康也不得不收缩，2022年，上市公司奥康国际出现了上市10年以来的首次亏损，戴上了ST的“帽子”。

２０２３年亏损额从３.7亿多元，减少到9000多万元，但要摘掉ST，还需努力。

不过，王振滔似乎早在准备，他已经跨界转型。

早在2004年，他就在四川成都投资创立康华生物，这是一家人用狂犬病疫苗企业，2020年6月在创业板上市。王振滔收获了自己的第二家上市公司，目前担任康华生物董事长。

康华生物的总市值为84.59亿元，他持有18.78%的股份；虽然在奥康国际持有的股份达40%，但其的总市值仅为17.84亿元。算下来，仅从两家上市公司看，医药行业的康华为他带来的财富，远多于做鞋的奥康。

当然，他拥有奥康商业帝国，康华生物和奥康国际就是通过奥康集团或奥康投资控股持有大股的。

如今看，在第一批获得五一劳动奖章的4位民企老板中 ，王振滔无疑是最成功的。

近年来，其子王晨逐渐走向前台，目前担任奥康副总裁。

对了，当年和王振滔一起到武汉当木工的堂舅钱金波，创出的品牌同样为外界所熟知，叫——

红蜻蜓。

值得一提的是，2002年的另一位获奖者，名气不亚于王振滔，且同样曾登上富豪榜，甚至财富更多。

他就是汇源果汁创始人朱新礼，山东淄博人。可惜，汇源果汁今不如昔，朱新礼更是已经失去了自己一手创办的企业。

其余2人，一位是浙江天皇药业有限公司的陈立钻，被称为“铁皮石斛之父”；另一位是宁夏香山酒业集团董事长张金山，打造出枸杞酒的品牌——宁夏红。

2024年，共有1088人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此时，人们已经不再关注有多少人是民企老板了。

像当年同样存在巨大争议的知识分子一样，民企老板早已经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劳动者中一分子，只是劳动的方式不一样。

这是社会的进步。

你认为民企老板应该获得五一劳动奖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