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七回中说道:
“宝钗患了一种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犯时出现喘嗽等症状。一个和尚给宝钗说了个‘海上仙方儿’,就是此’冷香丸‘。自打宝钗服用后,倒也灵验”
薛宝钗
如果你对《红楼梦》稍有了解,就会知道这“大宅门”里吃的穿的用的使的都极尽奢华,即便最简单之物也要整出一套复杂的“使用之法”,这个“冷香丸”亦是如此
搁今天的制药产业来看,“冷香丸”从原料到炮制都堪称“噩梦”,其用药之复杂、炮制之繁琐实在让人觉得这不是在给薛宝钗制药,反而是给制药之人找罪受
“冷香丸”的制作有多复杂呢?,书中说了:
“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百合花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英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并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上十二钱的蜂蜜,十二钱的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瓷坛中,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现代制药工业看了头大,但曹雪芹写这段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异想天开,这里面有着丰富的“传统中医药理论”,搞明白后你会发现这古时候的人真就是自己没事瞎折腾
“冷香丸”这里用到的四种不同颜色的花,遵从的是中医五行无色的理论
书中说薛宝钗的病是“喘嗽”,这属属肺疾。按照传统中医理论“肺”属白色,所以要用白色花蕊以直达肺经
曹雪清显然是研究过中医的,例如在《千金方衍义》中治小儿赤游丹肿用的就是用白豆末水和敷之。作者孙思邈还煞有介事的解释道:
“白豆与赤豆之状不异,但色白至气分,而解皮肤热毒”
这与冷香丸是同样的药理
而到来年“春分”这天晒干也有其缘由
按照传统中医理论,春分这天昼夜等长故取阴阳和谐之气,这又是典型的阴阳五行那套说辞
同时中医认为雨露霜雪的水质清纯轻扬,易于“上达”至肺部而起到治疗作用。你别觉得荒唐,这药理被《本草纲目》所认可,并将“雨露霜雪”列入药部
这还没完,按照书中说这雨露霜雪还需与雨水、白露、霜降、小雪这特定的日子才能采集。由于几年也难得这四样东西,迎合了mr深水开头所说这“大宅门”的派头,所以这“冷香丸”的价值就高,所谓物以稀为贵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这里面的“数”也有说头
书中说所用的花蕊、雨露霜雪均为12钱,黄柏也是12分。为啥都盯着12这个数字呢?
这就不仅见得传统中医理论了,而要在传统中国文化里找答案
因为古人心中一向视12为重要数字。例如一年12个月、一天12个时辰、人体12条正经等等。古人认为这种“巧合”迎合了世间万物之规律,所以很多中药炮制都取12之数,目的就是迎合这个“巧”字
书里借薛宝钗的口也说到:
“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限,只难在可巧二字”
所以这里的“12”更多的是为了迎合“无巧不成书”这样一个噱头,至于真正于药效有多大作用则很难说清,大概率主打一个安慰剂效应,医生和病人觉得“巧”即药效更佳
维心主义玩出花儿了属于是
所谓后世的借鉴价值,更多的是在传统中华文化的考据方面
这正说明传统中医更偏向于文化的一面,其临床价值可能搁在千百年前还能体现一些,但搁在今天就显得荒唐又反智
别觉得这是曹雪芹这个外行臆造“冷香丸”我才这么说,这种“文化加持”下诞生的中药自古以来不要太多
mr深水频繁提起的赵学敏的一本中医速成手册叫《串雅内外编》都听说过吧?这可是清代如假包换的中医大师,但其笔下就有一个和“冷香丸”异曲同工的药方,你看它的炮制方法:
“玫瑰花四十九朵,黄菊花四十九朵,红月季花七朵,土鳖虫七枚,共研细末,用童便分三次冲服”
这里为啥用数字“七”?这里面没有任何药理学的因素,而是因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所谓的“三生万物,逢七必变”的说法
数字“四十九”也有来头,古代巫师占卜前往往要从五十根蓍草(算卦用的一种器械)中抽出一根不用,那一根被视为永恒不变的太极,其余四十九则是七七四十九之数,被视为万物衍生无穷的极限值
那你说赵学敏是不懂中医之人吗?不好说,但他一定精通中华传统文化
回头我们再来说说中医于今天存在的借鉴价值是什么?
起码在临床医学上……
中医在临床上最大效果就是安慰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