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苏州人绝大多数都住在老房子里，其中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住在过去大人家的第宅里，成了七十二家房客之一。

今天，开始要陆续给大家介绍陆家四兄妹的人生。介绍之前先交代一下陆家当年居住的环境。

石子街8号，是过去苏州世族潘家三路五进大宅的中路。原本的轿厅、前厅都住满着人家，沿街的大门已砌成了墙壁，大家进出走旧时的陪弄。

长达数百米的陪弄或明或暗，明亮处就是一进院落，里面至少住着六七户人家，整个8号住着近40户人家。

当年的家庭都是多子女人家，少则二个，多则六七个，通常四个。不管人口多少，各家各户的居住面积大致相差不大，都在十几、三十多平方之内，四十平米以上的是极少数的，大致是正科级干部的家庭了。

一家人家，父母住一间，兄弟姐妹挤一间的情况比比皆是，儿女大了，再隔出一间。家家都是如此，没人鄙视这种生活环境，都安之如素，相比较当年上海人的居住条件，老虎天窗、阁楼……苏州人算生活在天堂里了。

当年的苏州城，夕阳西下，吃夜饭辰光，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有着富有层次感的冷清，万家灯光都藏在了一个个看似不起眼，走进里面别有洞天的门膛子内。

里面的人世间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迹，金相邻银亲眷的烟火气中有着几代人似曾相识的画面。

1、 邻里间很难有隐私，这里面有二个原因，一私人空间被挤压到了极限，一家家人家都挨着，余光中就能窥见许多不该看的东西；楼上人家小便，楼下听得清清楚楚。二邻居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主动、被动都得互动。有的三、四家人家合用一个客堂间，如同五根手指握成了拳头许久没有松开，焐得太热了，不光女人之间要说三道四，男人长舌的也不少，里面还孵化了不少娘娘腔男人……

2、总有邻里间，为了巴掌大一点公共面积、为了一把拖把放在人家的门边上或者窗子底下等等琐小事情，吵得昏天暗地，结仇结冤……这样的大戏，如同天旱了终归要下雨的一样，每季都有白戏可看……

3、总有一个或二个或轧姘头或有绯闻的女人如同被公示一样，在门膛子里家喻户晓。这里面也有二个原因，隐私得不到保护是其一，其二生活太过单调了，在黑白的光影里桃色就格外挑眼，就成了弹眼露睛的事情。男女之间的事情撑开了无数人的想象力，他们的眼睛像黑夜里猫咪的眼睛一样绿荧荧的……

4、总有一二家，穷得连颜面都不顾了。但凡能坦诚是穷人的人家，要么是装腔作势，要么是穷到落底。当年由于各种历史原因造成走投无路、绝对贫困的人家不是个例。走向极端了，就跟一般人有距离了，大家就围观“零类”了。其中人性的悲情，可能只有那个时代的人能真切地品味到。

5、在70年代的大段时间里，读书貌似不是了不起的事情，不读书照样可以神气活显。但是，在即便再热闹也挥之不去有着沧桑感的阴沉的老屋大宅里，哪怕是三教九流对“文化”仍旧是敬畏的。总有几个小孩在家人的督促下，每天雷打不动到时间了就临帖写毛笔字了。这种文化氛围，如同墨迹洇化一样，点点染入人心，影响着灵魂的色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