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后悔药,在他一次次伤害羞辱她时,他与她,注定擦身而过,天人永隔

夕初故事会 2025-01-17 17:29:19

昏黄的灯光笼罩房内,窗户打开一半,夜风裹携夏天的闷热吹进。房间甚至没有打开风扇,安静、压抑。

这是上百个夜晚中,平淡无奇的一刻。

医院惨白的病情通知单,孤零零躺在桌面上。而林诺则呆呆地坐在床角,一动不动盯着地面的阴影。

属于她自己的,佝偻的影子。

第1章 身与心哪个更疼

医生语重心长的话语回响在耳畔:“你的情况,现在一刻也不能拖,必须马上做化疗。”

头发丝压在影子上,隐隐要与它交融成一体。林诺深呼吸片刻,转身取来床头手机,颤抖着,手指按下一号键。

“喂……风……”

电话另一头和她身处的空间一样静谧,无声几秒钟,冷然风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又想到什么借口了?”

林诺胸口一塞,原本脆弱的心瞬间封上一层躯壳。

上一次给他打电话,是雷雨天的时候。往常有他在身边,只需要睁眼看一看,就什么恐惧也没有了。

医生让林诺尽快告知家属,化疗需要家属签字。可是,她除了冷然风,还有什么亲人呢?

父母早在三年前的冬天,出车祸身亡了。

“你后天生日,回来吗?”

沉默许久,林诺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情况。她抬头扫了眼房间的黑暗,硬逼下涌上眼眶的泪水。

冷然风只说了句没空,电话便传来“嘟嘟”的声音。

林诺张开嘴巴,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床头,紧接着整个人陷进软卧里面。被子蒙头,把房内仅有的微弱光线也给遮掩了。

在爱情里面,她一向是知性而通达的。不曾无理取闹,不曾强迫过他。

腹部隐隐作痛,困倦袭来,千丝万缕的黑暗将她缠绕,杂乱而不安的梦境侵扰她的睡眠。

……

冷然风回来,是半个月后。一身风尘,一如既往的薄冷神情,纵使见到林诺,也不曾变过。

林诺连忙把手心的药塞进大衣口袋,迎面走过去,朝他笑了笑。

“风,回来了?”

“嗯,拿点东西就走。”冷然风面无表情。

笑容凝在林诺脸上。她看着大敞的门,面上的笑缓缓收敛,目光黯淡没有生气。

“我们回不去了吗?”

冷然风翻东西的手一顿,并不回答,冷淡道:“有事打电话,我很忙。”

林诺的心像被针深深扎进,几乎喘不过气来。

高而冰冷的身影路过林诺时,她忍不住抓住了冷然风的手。她抬起头,注视冷然风冷冽的侧颊,梗在喉头的话语始终还是出了口。

“我生病了……”

瘦弱的手被冷然风无情甩开。

“生病了找医生,我医不了你,没钱了找我要。”

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偌大的家,又只剩林诺孤单一人。

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倒。

林诺自嘲地笑了笑,取出口袋里散开的药片,低头看了一会,走到桌子边,一次性和着温水服下。

水喝得太急,她不小心呛到,猛地咳了起来。

七年的婚姻,从炽热到冷却,光影跟随灯光出现又消失,心里的痛慢慢变得麻木。

林诺不是没想过分开,可是七年的感情,早已深深扎根在她心里,成了她血与肉的一部分。

第2章 无望

甜蜜成了回忆,加工变作霜糖,她却甘之如饴,一天天盼着冷然风回头。

没了冷然风,她林诺,就真的了无牵挂,无所依靠了。她好像一只干渴的鱼,执着依赖着冷然风的这湾冷泉,纵使温暖不再,也无处可以逃离。

白色高楼出现在林诺眼前,周围有草坪、花卉与人。或穿着条纹病服的,或穿着护士服的,或身上背着包而不见喜悦的,医院里的人。

林诺告诉医生,她希望暂时先用药物治疗。医生显然并不赞同。

可林诺于医生而言,不过是万千病患中的一个,便只微皱了眉头,叮嘱一声要尽快住院,接着给她开了药。

林诺道了谢,取来一袋苦涩的药,转身出了大门。

黑夜像只猛兽张大的嘴,企图吞噬掉她仅存的希望。

失眠的午夜辗转反侧,雨淅淅沥沥飘打在窗上。

林诺终是抵不过想念,倚靠床头,拨打半个月来不曾通过的电话。

这次响了很久。

“什么事?”

话语的不耐已不能再明显。也是,冷然风一向不会太过晚睡。

斟酌片刻,她终是寻到了借口。

“下月初是我们的结婚记念日,记得腾出时间。”

林诺尽量平静地开口。

在这座城市最奢侈的酒店六楼,vip房间内,冷然风赤裸着身躯躺在床上,身旁一个女人正依偎着他,笑意盈盈。

冷然风道:“我那天有事,你自己过吧。”

他早已厌倦了林诺那副不恬不淡的面孔,好像就算天要塌了,她也无动于衷,无论好坏。

林诺握紧了手机,声音不再平静,微微带了颤抖。

“冷然风,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七年前,他单膝跪于林诺身前,拿出一枚普通的戒指求婚时,曾许诺:无论将来贫穷或富贵,别人能有的,她一样也不会少。

冷然风皱起眉头:“不过一个节日,你气什么?”

安妍的手在这时抚弄冷然风的鬓发,他不耐烦地推开,力道忘了控制,以至于安妍痛呼的声音传入通话筒。

冷然风神色变了变,林诺的声音就在这时传了过来:

“冷然风,结婚七年,这就是你的答案对吗?”

指甲嵌进掌心,林诺挂断电话,浑身颤抖。

黑暗里,她仰起头靠在床板,自嘲地勾起唇角,任眼泪肆意流淌。

安妍捂住手蜷在床的右边,畏怯眼神看向冷然风,待他挂断电话,连忙开口:“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风……”

冷然风按压眉头,闭着眼克制下情绪,呼吸片刻,方才坐起身。

“记得吃药,我先走了。”

价格不菲的西装套在身上,冷然风头也不回走出房门。冷峻的背影,让安妍阴鸷了神情。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可这结果却让人格外开怀。

她掏出包里的一盒药片,将其中一枚取出,走进浴室。白色药片从手心掉落马桶,冲水声响起,转眼便消失在她眼前。

“我就不信,你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安妍一改往日在冷然风面前的柔弱,冷笑起来。镜子反映出她的面孔,尖尖的瓜子脸,那双狐狸眼眸显露出它应有的狡诈。

第3章 他回来了

冷氏集团,全公司上下的员工,暗地里都在窃窃私语。

昨日冷氏总裁冷然风,被拍到和安氏千金安妍一同进入酒店的消息,如飓风般刮过金融界,各种小道消息与猜测层出不穷。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就是冷然风将与安妍订婚,两大集团结成亲家。

冷然风扫过报纸上的内容,随意扔到一旁。林诺从来不会关注这些,他并不担心。

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还能无理取闹不成?

冷然风不可能会娶安妍,但林诺日渐消瘦的身躯突然出现在脑海,昨夜的事也在这时涌上心头,烦闷再度充斥进冷然风心里。

他拨通电话,让安妍即刻过来。

报纸上的绯闻有助于两大集团股票上涨,而引人不愉的情绪也在催促着他,让事情发酵,最好,能传到林诺面前。

让林诺受伤,是他找到心理上平衡感的最佳方式。

宽敞的总裁办公室主为黑白色调,转椅之后是落地窗,映入外头辽阔景象。

冷然风将安妍压在办公桌上,狂野地掠夺她的嘴唇。

……

林诺坐在床边,窗外烈阳高照,阳光笼洒在她身后,却将身形衬得愈发孤单。

她抿着唇瓣,看向梳妆台的镜子,竭力扬起笑容。

目如死灰。看了片刻,只觉镜子里的人面色暗黄,昔日粉嫩的脸颊现已有些凹陷。

她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放在桌子上,再拉开抽屉取出诊断单,看了看,让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将它烧成灰烬,落入纸篓里。

过往就让它封存,世间纷繁喧闹,只求心有一处静谧。也许,她是时候离开了。

她和冷然风,有的也仅是十年的记忆,七年婚姻,不曾拥有孩子的联结。他的变心,无可厚非。

林诺走在街上,身上穿着粉色的连衣裙,长度及膝。她的眼眸恢复了些许生气,左右环顾,却觉这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周遭的景象,在此刻变得陌生又熟悉。

该走吗?

林诺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穿梭。一个念头倏地涌上脑海:

若能与父母一般结局……

手机响了。林诺回过神,低头取出手机,看了眼上方陌生的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风轻轻吹过,卷起林诺柔顺的黑色长发。她把手机贴近左耳,开口道:“哪位?”

话筒传来一个温润带笑的男声:“林诺,不记得我了?”

林诺蹙起眉头,在回忆里搜索认识的好友。

当初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跟随冷然风跨省白手起家,也一同断了所有朋友的联系。

这声音,是……

“罗天翊?”林诺的表情浮现些许意外。

罗天翊笑道:“不错嘛,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林诺轻轻笑了笑,抬起头,眼眶盈动水晶般的光泽。

第4章 阳光与寒冰

那年盛夏,炙热的操场边。

罗天翊说:“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只想问一句话:

“当某天他不再喜欢你了,我有没有可能?”

可她若爱上一个人,必定全心全意,眼里不留其他。

所以,她说:“不会有的。”

林诺相信,她能抓住冷然风的心。

……

回忆化成泡影,蓝天洒下的光芒模糊了视线,仿佛在嘲笑着她,曾经的天真。

从两年前,她就没能抓住了。

林诺握紧手机,笑了笑,道:

“好久不见。”

……

冷氏集团13楼,总裁办公室,一男一女缠绵在办公桌前,空气中透显暧昧喘息。

落地窗外,对面写字楼楼顶,一名身穿黑色便服的青年男子,正高举相机,嘴角挂起狡诈的笑。

冷然风恶意地在安妍脖子上留下印证,片刻起身,眼里除了薄冷不再有旁绪。

他纤长手指抚过安妍的眼角,笑道:

“你这双眼睛,勾过几个男人了?”

安妍被他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激起一阵冷意。

“只有你一个,风。”

她站直身子,理了理凌乱的纱衣,看向冷然风顿了声,勉强笑道。

至少,从爱上他开始,她就不再注视其他男人。

冷然风是美人蛇,既有吸引力,又能在不经意间把人的心刻出伤痕。一旦爱上,极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冷然风在安妍的那声“风”落下之后,突然疲惫地揉按眉心,低哑声音无情地催赶她离开:

“你可以出去了。”

安妍欲言又止:“听说……我爸找了你……”

安氏集团的总裁,安妍的父亲在一个月前找了他,一同到他与安妍常去的那家酒店用了餐。

冷然风坐到转椅上,黑色的皮椅给他平添几分威严。他将冰冷眸子投向安妍,警告话语再一次清晰吐露:

“收起你的遐想,从第一天我就说清楚了,想在我身边,就做好情人的自觉。”

安妍僵住了神情。她看了冷然风几秒,眼泪便盈满眼眶。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阻止我父亲……再去打扰你的。风,对不起……”

冷然风没再开口,只是脸上已经显示出不耐烦的模样。安妍低声哭了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止住泪水,安妍缓慢地走着。她眼睛通红,却刻意仰起头,让脖子上的红色印记落入来往员工视线。

晦暗情绪在她狐狸般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我会得到你的,风。”

……

罗天翊回国了。

暮色渲染天际,红通通的浮云隐入青灰色的天边,夕阳有如烟头的一点火光,缓悬下西面。

林诺的目光从罗天翊的指尖移开,看向他的面容。罗天翊一如既往的英俊中,添了几抹岁月赠与的成熟。

她说:“你吸烟了。”

罗天翊说:“你瘦了。”

纸片人般,好像风一吹就倒。

罗天翊回国后的第一时间,就是给林诺打电话。在这酒店门口等候时,他原以为,会见到美丽且蕴含岁月风韵的她。

一如M国常见的少妇,也如他母亲年轻时的姿态。

没有。

罗天翊的心抽痛着,他听到林诺转移话题的话语。

林诺说:“进去吧,我饿了。”

林诺佯装的再见故人的喜悦中,分明是难以言表的悲哀。

第5章 她只有他

曾经滴酒不沾的林诺,不知何时已学会喝酒。罗天翊看她笑着一杯杯入腹,几次阻止不得,只好任由她去。

那如瀑青丝上,竟可看见几根白发。

罗天翊问:“冷然风呢?”

几乎是在说完的同一刻,他看见林诺决堤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下颌,砸在餐桌上。

桌上的佳肴未动几筷,酒反而空了几瓶。罗天翊走过去抱住她,半蹲下身,将她搂在怀里。

直到胸前湿意不再蔓延,罗天翊扶起林诺,结了账,拥着她走出酒店。

不远处的阴影中,一名青年男人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林诺头脑昏沉,步伐几乎不稳。倏地,她推开罗天翊,捂住嘴巴蹲到树下,无法克制地呕吐起来。腹部的隐痛渐渐清晰,扩大到剧烈的疼痛,她惨白着脸,捂紧小腹蹲在地上。

罗天翊发现不对劲,走近搂住她时,林诺已然昏倒。

……

夜晚九点,冷然风应酬完酒席,少有地开车回了家。

不知是昨夜残留的心虚,还是因为想念。他将车停在车库,电梯上升到十六层,走入干净明敞的楼道里,打开了家门。

身后光线射入黑暗,冷然风不禁皱了眉。这么晚,她能去哪里?

难道睡了?

推开卧房门,打开电灯,房间里空无一人,雪白棉被被端整叠放在床中央,左右环顾,唯梳妆台上一处闪亮。

是他事业有成时,为林诺重新订制的婚戒,上面剔透的钻石昭示着曾经的满怀真情。

在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当天,初秋清凉的早晨,冷然风为林诺亲手戴上了这样一枚钻戒。之后五年来,他不曾见她摘下。

冷笑浮上冷然风的面孔,漆黑的眼眸里怒意弥漫。冷然风只觉自己可笑至极。只因为电话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就打算放弃这段感情么?

冷然风站在床边,目光扫过纸篓,在里面突兀的灰烬上停顿片刻。不解情绪一闪而过,他拿起手机,打了林诺的电话。

冷然风的眉头深深皱起,电话那头传来关机提示。林诺在细节上向来很注意,这还是第一次让手机关机。

情绪愈发烦躁,这时安妍打了过来,问他今晚是不是要在家休息。冷然风抬眸望眼窗外的霓虹,星光下,高楼林立入目。

他说:“不了,过来酒店。”

她林诺总是如此若即若离,见喜不见怒,清清冷冷,纵使在冷然风身边,却总让他觉得无法抓住。

她只有他,而他冷然风,身边愿意贴上来的多得是,要什么人没有?

医院的急诊厅里,总是喧闹异常,人流来了以去,白色的墙壁见证所有的喜怒哀乐。

罗天翊将林诺送来时,留心到一名护士说的一句话:

“陈医生的病人。”

他正欲追问,那名护士已然被人叫走,消失在了视线里。

此时,林诺正躺在病床上,点滴瓶透明的液体顺着她手腕的静脉流入血液。病房外,医生陈一和罗天翊交谈着。

陈一的眉眼尽是淡漠,显然是种见惯生死的神情。他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林诺的生活是什么样,但就我所知,钱定是不缺。住院的事一拖再拖,加上酗酒,要是不想活了,下次请换家医院去打点滴。”

罗天翊眉宇紧凝,心中满是担心。他等陈一说完,先是道了歉,又说了声谢谢。

英俊的混血面庞与温润有礼的声音,让陈一不免多看了眼。

第6章 爱或不爱

医生的脚步声离去,罗天翊满怀心事回到林诺身边。

夜已深,他守在病床边,思绪混乱地想着事情。

林诺的手机关机了,而他并不知道冷然风的电话,无从问起。空调的温度有些冷,他向前倾了身,给林诺掖高被子。

他以为,林诺这么好的人,就算不能富贵,也会被冷然风好好守护。可得了胃癌的她睡在这里,冷然风又在哪?

林诺刚才吃饭时,对冷然风的事总避而不谈,笑容中隐藏不住的是刻骨的伤感,酗酒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

时差还没倒过来,一点困意也无的罗天翊,打开手机屏幕,搜索:冷氏集团。

占据第一条的,冷然风与安氏千金安妍的绯闻。页面里,两个人一同进出酒店的照片鲜明刺目。

疼痛有如针扎,密密麻麻在他的心脏深处逐渐明显。

林诺在被子里发出声响,微动的干裂的嘴唇里,隐隐吐露一个字。 “渴……”

罗天翊倒了杯温开水,扶起她,将杯口抵在她唇上,轻声道:“林诺,喝吧。”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冷氏与安氏集团,全体员工都在暗地里议论,而议论的焦点,就是大清早占据各大报纸头条版块的信息:

一张照片,背景是冷氏集团总裁室,一男一女缠绵在办公桌前。透过宽敞的玻璃窗,清晰可见冷然风挺拔的背影,与安妍腰抵桌沿,双手拥着冷然风衣衫不整的模样。

甚至于有传言道,安妍怀上了冷然风的孩子,只差公布结婚消息了。

而他们昨晚在酒店门口碰面的照片也流传了出去。

冷然风捏紧手里报纸,猛地砸向地面,浑身散发的戾气让秘书不敢靠近,战战兢兢候在一旁。

集团股票在两个小时内涨停,在这时显然不宜澄清,否则冷然风的将被贴上花心形象。况且媒体还不知道,他已经成婚了。

他打电话给安妍,这回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冰冷地道:

“是你做的?”

安妍在医院里,手中拿着一纸怀孕证明,满面喜悦缓缓收敛。她握紧手心,抵下心慌,开口道:

“什么?”

她当然知道,冷然风指的什么。的确是她处心积虑安排的,从第一道绯闻开始。

冷然风的声音透着冷厉:

“别给我装傻,滚过来说。”

……

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目,安妍眯着眼,包里隐藏一张期望,弯腰坐进的士后座。

冷然风怒极的语气在耳边经久不散,安妍心一直跳着,直到快到冷氏集团,她才渐渐平复。

把手搭在小腹上面,又垂下,扬起惯用甜甜的笑容,推开门板,站在冷然风面前。

“风,让你等久了吗?我从医院……”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安妍满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止不住落泪。

她听到冷然风说:“从今往后,滚出我的视线。”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就为了一个还没有证实的猜测?”

安妍捂住脸颊,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冷然风道:“我不会放任枕边出现不可控的因素。我也许不爱林诺了,但决不会让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坐上她的位置。”

安妍身体颤抖着,眼泪决堤一般打湿了。

她听到冷然风拿起电话,冷漠的声音环绕进空气里:

“让保安过来,送安小姐离开。”

第7章 生命里的独一无二

“风,你回来了。”

狭小的厨房里,林诺眉眼含笑,看向身后。

冷然风正斜倚在厨房门口,面带温情地注视着她。

好像这样一来,就能消除他一天下来的疲惫似的。

林诺穿着粉色围裙,手上带了一次性手套,正在为盘中鸡翅有序按摩,加速酱汁的吸收。

柔顺长发被她随意扎在脑后,贴垂脊背。干净白皙的侧脸展露在冷然风的视线里,让他嘴角也挂上笑容。

“我想你了。”

冷然风从背后搂住林诺,低下头,偏转吻上她的侧颊。

不等林诺回答,他又道:“你上班也累,怎么还做这些麻烦又费时的?”

林诺手上顿了顿,脸颊有些发烫。她垂下眼睫,微嗔道:

“还不是你说……公司的红烧鸡翅不错,我也想试试。白天研究了食谱,买菜时想起来,就……买来做了。”

说到最后,林诺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冷然风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听到他调笑道:

“诺儿要是喜欢,下回我买回来就是,可……你好像在撒谎哦?”

林诺当然没说实话,她向来对肉类不感兴趣,在这件事上花费时间,只能是为了他。

林诺回头瞪了冷然风一眼,颊上红晕几乎蔓延到耳根。

“你欺负我。”她娇嗔道。

……

你欺负我。

这四个唯有在冷然风面前才会说的字,在林诺的梦中盘旋、盘旋,直到她感觉喉咙疼痛,在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眸。

泪水早已淌湿枕头,窗外灰蒙的天空映入她的眼帘,驱散梦境最后的黑暗。那盘旋的声音渐渐将她带入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风。”她开了口。

罗天翊直到天快亮时,才允许自己伏在床边休息一会儿,此时听到林诺不大的声音,立刻醒了过来。

“林诺,你醒了?”

他连忙起身,伸手搭住林诺肩头,看向林诺的目光中,夹杂着惊喜和担忧。

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弥漫空气,林诺不禁蹙起眉心,只觉恶心泛上胸口。她想离开,越快越好。

林诺点了点头,起身道:“谢谢你,天翊。”

是谁将她送来医院,又守了她一夜,答案不言而喻。

自从父母出车祸身亡,她便对医院有了恐惧。

她闭起眼,缓解酒劲过大残留的头疼与晕眩。罗天翊说了好几句话她也没能听进去,只记得一句:醒了就好。

林诺睁开眼睛,看向他,勉强扬起笑容。

罗天翊垂在身侧的右手握紧,浓密眉毛稍敛,同林诺对视的目光中,分明有万千言语要说。

他欲言又止地问道:“带药了吗?医生……昨晚起就没见你服药,陈医生让我叮嘱你,免得病情加重。”

林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只淡淡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罗天翊面色变得凝重。他太了解林诺的性格,这种反应,隐藏的是抗拒。

林诺穿上鞋,背上小包,就要朝门口走去。

罗天翊抓住了她,疾声说:

“你现在必须住院,你知不知道?”

林诺停下脚步,看着密闭的门,白色的油漆仿佛变作烈阳,刺伤了她的眼睛。

她挣脱开罗天翊的手,哑声道:

“我要见他。”

固执而平淡的言语,止住了罗天翊的悲怒。

她口中的他,没有第二个人。

第8章 时光斑驳成利刃

时间像个掠夺者,夺走了她唯一的知己,夺走了她视为生命之要的父母,夺走了她的爱情。

林诺站在公司的高楼面前。

从医院走过来,花了她整整三个小时。

胃部的疼痛将她驱离人群,满脸苍白地蹲靠墙头,隐没进无人的小巷里。

城市太大,岁月太无情,世界太喧闹。她的所求,无非只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家里能看见冷然风的身影。仅此而已。

她不要他光芒万丈,哪怕日子艰苦。她也不要偌大豪宅,哪怕永远住在出租屋。

从始至终,她要的只有他。

林诺无声的泪水淌湿面颊,她仰起头,从狭窄的巷子中望向天际。天空并不很蓝,却永远无法触摸。

林诺走近公司大厅时,已是将近十二点。粉色连衣裙套在她匀称的身材上,将身形勾勒得越发高佻。嘴角挂着的淡淡笑容,与她未被岁月留下痕迹的青春面孔合在一起,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故而忽略了她面上的苍白。

米白色的休闲鞋停在柜台跟前,林诺看向起身的其中一人,礼貌开口:

“请问,你们冷总在吗?”

对方愣了愣,回应林诺的目光中,隐约带上几丝好奇。

“女士有预约吗?”

林诺摇了摇头。

“没有,但我和他很熟,能不能麻烦通报一下?我的手机关机了。”

她举起手机,面带歉意地晃了晃。

对方问:“请问您的姓名?”

“林诺。”

兴许是林诺的气质不凡,前台拨通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冷然风听到林诺的名字,立刻让人带她上来。

冷然风情绪很不好。

从昨天晚上起,他就处在随时暴怒的阶段。

此刻才被压抑下去的烦躁,再度涌上心头。

她昨晚去哪了?

她专门挑在今天,罕见地来公司找他,是想说什么?

林诺关上办公室的门,平静地走了进去。冷然风面色冷凝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她望向他,不长的距离却好似比天空遥远。

目光短暂触碰,林诺转头避开。哭干泪水的眼睛不必惧怕会模糊视线。

她看见了她为他设计的,办公桌、展柜与沙发位的模样,不曾变过的摆设。

清冷的声调,从她喉咙里发出:

“离上一次进来这里,好像是两年前。”

两年前,从她发现冷然风变心之后。

她从来不做任何会使冷然风不悦的事,所以,也就识趣的不来了。

冷然风从转椅上起身,绕出办公桌,带着一身的冷气压站在林诺面前。

他低下头,咄咄逼人的视线,仿佛要从林诺脸上剜出什么。

冷然风道:

“你昨晚去哪了?”

林诺诧异地抬起头,阳光自冷然风背后投射进办公室,不知不觉让她的心底浮上几许波澜。

冷然风在这时,闻到了林诺身上浓郁的酒味。

林诺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就听到冷然风明显带着质问的话语,无情的嗓音再度传入耳廓。

“听说罗天翊回国了,想必第一时间找了你。你昨晚和他在一起,嗯?”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刃,在林诺千疮百孔的心上割了一刀。

造成波澜的假象顷刻消失。她握紧拳头,隐忍两年的不满与怨怒浮上心头。

林诺道:

“冷然风,论出轨,你还没资格质问我。”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林诺脸上,她偏了头,脚步踉跄着后退。

原来,泪水哭干了,视线还是会模糊。

她醒来后,片刻不停地走过来,想说什么来着?

止住脑海的晕眩,林诺终于想了起来。

她想问问他,她还要等他多久。

第9章 还要等多久

她想问问他,在日渐无望的余生里,她还有没有可能等到他。

嘴角有血丝蜿蜒而下,林诺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看着地板。

冷然风握了握拳头,手心传来的痛几乎要烫伤他。他看着林诺被黑色长发遮住的脸颊,许久才开了口。

“滚。”

林诺没有迟疑,背对冷然风转了身,径直走出办公室。

灰色的门被关上。

林诺低着头,背靠门板,抬起手背用力拭去嘴角血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使劲擦去手背的血痕。

门外的人奇怪地看了过来,林诺没有在乎,将纸巾攥进手心,穿过交织成网的烫人视线,走进电梯。

抬起头,电梯的金属面清晰显现她的模样。左侧脸颊上的五指红痕,残留未拭净的嘴角血迹。

罗天翊等在大门外。

他从医院一路跟着林诺,中间被林诺伤人的话语止住了脚步。最后,他还是来了。

打车回到酒店,又从酒店开了车过来。

林诺使劲抓住罗天翊的手腕,她红了眼眶,反复地说着一句话。

“求求你,带我回去……”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臂上,盛怒的情绪终于被心痛压过。暴风般要走向公司大门的脚步,终于转了方向。

罗天翊转身抱紧林诺,把她的脸颊埋进胸膛。

“好,我带你回去。”

轻而沙哑的嗓音,透露出主人极力压制的伤痛情绪。

林诺是罗天翊这一生求而不得的人。当年心灰意冷回了M国,却到底没能阻断,这份刻入骨髓的爱。

他和林诺,何尝不是一样的人。

蓝色跑车停在别墅外,罗天翊熄了火,走到后车座给林诺打开车门。

林诺站在阳光下,避开罗天翊的视线,平静地道:

“谢谢你,天翊。”

罗天翊看了她一会,把她搂进胸膛,手掌压在她的头发上,沉稳的心跳有序传入林诺耳廓。

罗天翊浅棕色的眼眸有些湿了,他看着前方绿色的植被,没有人烟的清冷。他道:

“答应我,不要拒绝我的陪伴。”

林诺静静地听着,而后离开罗天翊的怀抱,朝他弯了眉眼,扬起微笑。

“我不会不见你,可是天翊,不要再被我困住,好吗?”

罗天翊目露悲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诺,说道:

“好。”

假如,这是她想要的。他会隐藏好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与举动。

林诺得到回答,却像是更开心了,洋溢的情绪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那种小女生应该拥有的雀跃。

可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笑容缓缓从她脸上消失,心与胃的疼痛逐渐明显。

被执念死死囚困的人,有她就够了。

大门被一双素手阖上,林诺跪在华丽的牢笼里,右手五指攥紧心口,张开嘴巴,面庞痛苦地扭曲,无声地喘着气。

冷然风目睹了公司门口的场景。

他后悔了。

两年来,他不止一次地在林诺身上,品尝到后悔的滋味。

他觉得这份感情太不平衡,为什么永远是他在为林诺混乱情绪,而林诺却总是越发沉默,好像所有或无意、或有意的冲突,永远得不到回应。

林诺似乎很爱他,又好像他在她的生命里可有可无。

伤害林诺之后,后悔的滋味让冷然风很不好受。而看着林诺云淡风轻,好像毫不在乎的模样,冷然风渐渐逼迫自己,克服这种后悔情绪。

而伤害,自然也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第10章 错意

追下楼的他,看着曾被大一整个系戏称为金童玉女的两个人,发现自己可笑得厉害。

即使在金融界的高层次,他已然占据一席之地。可冷然风心里清楚,他仍旧比不过罗天翊。

单单家庭背景而言,他早已一败涂地。

可又怎么样呢?在爱情上,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赢了他。

冷然风薄冷地勾起唇角。

报复的快感成功压下几乎将他淹没的醋意。

回到办公室,却仿佛发了疯,猛地把桌上的一切东西扫落在地。

纸页砸在地面散开,玻璃亲吻地面破碎。

包括林诺亲手赠与他的手办:他少年的模样。

当初陪着他抛下家人、朋友,跨省打工的林诺,满怀真情与期待反复地自学,手上和脸上脏兮兮的,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

最后终于精练了手艺,在他生日当天,包装精美地送到他跟前。

冷然风恍惚着,听到敲门的声响。有人在喊:冷总,你没事吧?

“没事。”

他道。

林诺是他的。如果留不住,纵使毁了她,冷然风也不会放任她爱上别人。

痛苦浮上面孔,冷然风站在一片狼藉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念头。

……

安妍躺在家里的卧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她的脸上,巴掌红痕鲜明浮现,左颊已经肿了起来,却没有被敷上药膏。

确诊怀孕的白色单子安静躺在她的右手边,垫在手腕下,仿佛一种无声的支撑。

今天早上的九点钟,她藏好单子,即使知道会迎来盛怒的冷然风,依旧马不停蹄从医院赶到冷氏集团,只因他要见她。

可安妍没想到,怀着欣喜与不安地赶到冷然风面前,给她的是如此干脆利落的一巴掌,心里的疼胜过心外无数倍。

冷然风无情而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从今往后,滚出我的视线。”

凭什么?

凭什么她林诺可以留在他的身边,而她安妍,哪一点比不过她,却落得个被丢弃的下场。

安妍的手搭上小腹,虚无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一个不可见光的计划,缓缓在她的脑海里形成。

为了冷然风,她第一次主动清除那些混乱的关系,扮演着清纯,将一颗心交到他的手上。

即使冷然风明确和她说过,他们的关系只能是情人。

安妍轻轻地道:

“只要她不在了,风,你就没有理由推开我了。”

林诺没有选择回到常住的公寓,而是让罗天翊将她送到这栋别墅。位于郊区,周遭绿意葱翠。

这是冷然风专门以她的名义买来,在结婚的第四年,赠与她的生日礼物。

里面有林诺的构想。

设计师一直是林诺的向往。大学四年,她费尽心思也没能喜欢上父母安排的专业,反而日渐没了兴趣。到最后,单是汉语“金融”二字,都能引起她的厌恶。

但她不曾懈怠,因为这也是她所爱之人的专业。

第11章 等到的是他的枕边人

某一天的清晨,校园草坪处的树荫下,柔和朝光穿过高叶缝隙,打在他们头顶。

林诺说:“我不喜欢‘金融’。”

冷然风席坐在草坪,和她相互依靠着背倚树干,手里拿着厚厚的书籍。光滑的书面,是和蓝天一样的颜色。

他偏过头,面露宠溺地亲吻林诺,又转而把吻印上她的书面,也是和蓝天一样的色泽。

他笑着道:

“现在有一点喜欢了吗?”

……

回忆静止在这一刻,泪水打湿了她的秀发。

整整三天,林诺将自己关在别墅里,除了水以外没吃一点东西。

自然,连药也没有。

手机早已充上电,通话记录却只有罗天翊。三天来,她不曾离它超过十步距离,铃声调到最响,日夜伴在身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转醒。

等待的人没有来。

一个铃声突然响起,林诺睁开眼,半撑起身看向屏幕,一个陌生的来电显示。

她等了片刻,终于拿起来,点了接听。

“你好?”

“请问是叫……林诺吗?”

在电话那头,安妍一边化着妆,一边将刻显柔弱的声音传了过去。

林诺坐在床沿,正要起身,却被话筒传出的声音止了动作。她下意识想到了冷然风,紧接着上次通话里的女声浮上脑海,和此刻听到的渐渐重合。

她抑下不适的心态,回答道:

“我是。”

安妍笑了笑,眼刷沾取浅浅墨色晕染眼尾,勾勒完最后一笔,才道:

“我是安妍,见一面吧。”

……

林诺关上手机,起身穿选了一件以黄色点缀的浅灰色连衣裙,坐在镜子前为自己打了粉底,口红涂过双唇,将苍白遮掩。

许久没有出门,林诺走路时有点晕眩,顷刻间,身上已然冒出冷汗。

她慢慢走了一会儿,让自己适应阳光后,才掏出手机,叫了的士。

下午三点多,林诺如约赴至。走进咖啡厅,柔雅的音乐将她笼罩,伫立在冷气中,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安妍。

一身淡紫纱衣套在打底背心外面,纤细手臂隐约裸露,精致的妆容将她打扮得耀眼,让人看了不觉自惭形秽。

林诺垂下了目光。

三天前,回到别墅的那个夜晚,在空寂中,林诺不知不觉搜索起了冷氏集团的消息。

在看到冷然风与一个貌美女人站在一起的照片时,标题“金童玉女”几乎刺伤她的眼睛。

心麻木得仿佛没有痛觉,但她已然承受不了哪怕半分的刺激。

林诺的意识渐渐恍惚,直到waiter礼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小姐您好,请问几位?”

林诺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指指安妍的方向:

“不必了,我找人。”

安妍已经看到了她,此刻嘴角含笑,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林诺只看了一会儿,垂睫避开,走上前落座安妍对面。

安妍伸手招来waiter,问林诺道:“你喝什么?”

林诺道:“一杯美式。”

安妍补充道:“一杯白开水。”

很快,一杯咖啡与一杯白开水被盛了上来。林诺把汤匙放进咖啡,轻轻搅拌着。

她道:“怎么点了开水?”

第12章 连资格也没有了

安妍笑了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我怀孕了,风说不能喝咖啡,可我实在喜欢,就约你过来,看着闻着,好解解馋。”

林诺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

怡适的咖啡厅,好像瞬间没了声响,林诺错愕地抬头,看向安妍娇羞的面孔。

“谁的?”

过了许久,林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胃部的疼痛变得明显,左手在桌子下用力按压着小腹,竭力抑制下难耐。

安妍目不转睛盯着林诺的脸,捕捉到上面的神情,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自然是风的。”她说。

林诺几乎说不出话来。曾经在医院里,医生给她的建议是:

你的身体弱,宫寒,没调理好之前不适合孕育,否则极有可能流产、早产,甚至让婴儿胎死腹中。

冷然风在旁边轻轻抱住她,说:

“没事,我们再等等。”

林诺自嘲地勾起唇角。她看着安妍,语气变得冰冷:

“所以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好让我知难而退?”

林诺这么开门见山,让安妍不禁笑出声,点了点头,一改柔弱语气。

“你知道就好。”

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医院的诊断单,和一张微皱的报纸。

上面的头条,是冷然风将她压在办公桌沿,俯身和她热吻的画面。

不小的图框,伤害力却不同凡响。林诺听到安妍开口,倨傲的嗓音缓缓传来:

“不管你看没看过,再看一遍总是好的。风一直顾念旧情,没狠下心让你离开,他的手机密码没瞒我,也的确是我偷了你的联系方式。

“我怀孕了,和风迟早会成婚,所以希望你自觉,不要再霸占他。”

——希望你自觉,不要再霸占他。

安妍的话反复回响在耳畔。

林诺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

垂下手,站起身,林诺维持着体面,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咖啡厅。

她已然一败涂地,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

心里“等待”的执念,在这一刻破碎成渣,为丑陋的鲜红内里添上疮孔,任血液蜿蜒。

站在马路边,林诺抬头望向天空,蓝与白的颜色落入眼底。她在心底轻轻告别着:

“再见了,风。”

已经没有可能了。

咖啡厅里。

安妍计谋得逞,弯眸笑了起来。她拨通电话,目光盯着林诺的背影,开口道:

“跟上她,找机会了结掉,越快越好。”

……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林诺坐在窗边,偏头注视人与物快速后退的虚影,好像在看一场人生的走马灯,贪恋着这份迷离。

车子倏地往旁边急转,紧接猛地晃动了下。司机停下车,面色不快地骂了一句。

原是一辆货车突然加快速度,兴许是踩错了刹车,直直撞上来。好在司机向来谨慎,时不时看眼后视镜,而这条路上通向郊区,车辆不多,故此避免了一场车祸。

“没事吧?”

林诺看着重新坐回驾驶位的司机,开口问道。

司机本来脸上尽是怒意,听到林诺的声音,从后视镜看向她,收了收神情,咧嘴道:

“车尾被撞凹了,没大事,就当我倒霉。”

司机经常在市区与郊区间来回,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接到林诺了。

车已经跑了,附近又没摄像头,人是铁定找不着了,他生气没什么用。

车子再度启动,过了没多久,林诺安全回到别墅,走进了这座带给她黑暗、冰冷的房子。

她安安静静地冲了个热水澡,穿上崭新的睡裙,然后走进厨房,简单煮了稀饭,和着冰箱里的罐装小菜,一起用了餐。

暮色临近,灰蒙蒙的天压得林诺喘不过气。

是时候……告别了。

第13章 离婚

林诺坐在空旷里,沙发的温软带不来一丝慰藉。她打开手机,手指在冷然风的号码上停了又停,最后按了下去。

过了好久,冷然风才接听电话。他坐在车里,车篷敞着,抬头看向公寓大楼,十六层的窗不见一点光亮。

林诺唤道:

“风。”

冷然风没有回答,眼眸越发冷冽。

林诺等了许多,却没有等到回声。她抑制下心口弥漫的疼,继续说:

“我们离婚吧。”

冷然风这次开口了。沉默一会儿,他问:

“你在哪?”

林诺回答:

“郊区的别墅。”

分开的话转了又转,终是说出口了。电话里传来“嘟嘟”声,可她却觉得,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只是刻入骨髓的执念,要亲手从身体里拿掉,该需要多大的力气?

冷然风回来时,林诺已然恢复平静,静默的神情望向他,与他一反往常的举动:

脱去皮鞋,褪了外套,和他扯下喉间的深蓝领带的手。

在林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被他一把抱起,狠狠扔在了床上。

眩晕感迅速涌上脑袋,林诺的眼前阵阵发黑。

等到眼前能看清东西,冷然风的脸近在眼前,上面阴鸷的神情,连带肌肤纹理穿透黑暗,落入林诺瞳孔。

感到裙子被一双手掌攥扯,危机感终于将她唤醒。林诺拼命挣扎,可依然抵不过冷然风强劲的力道。

她听到睡裙被撕裂的声音,恐惧地大喊起来:

“风,风你冷静点,求求你……”

没有回应,只是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加重了,重得让她觉得很疼。

冷然风在床事上从来都是温柔的,像今天这样失去理智的一面,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冷然风已经脱下衬衣,炙热的体温几乎要将林诺融化。被刺穿的痛让泪水氤氲了视线,她哭喊着,却只换来冷然风更加残忍的对待。

是身体更痛,还是心?

“好痛……”

嘴唇已经被咬破,不知是因为他,还是被她自己。

狂风暴雨的惩罚终于停止。

冷然风带着彻骨的痛看向林诺,低沉的嗓音仿若魔鬼。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感受。”

指甲在挣扎中被掰断,连心的疼痛传入神经,林诺恍若不觉,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冷然风居高临下的话语落下:

“别想着和罗天翊双宿双飞,否则,我不介意毁了你。”

脚步声离去,偌大的别墅里,再一次剩下她孤单一人。

林诺蜷缩在黑暗里,痛哭着,身上和心上的疼夺走她所有思绪。冷然风最后的话语,仿佛一把死神镰刀,在催赶着她自我毁灭。

何必耗费力气,纵使冷然风不说这一句,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从那通电话开始,从在无助的深夜里,听到冷然风身旁的女人的声音,她就已经无法欺骗自己了。

太过清晰的感受,注定执念会一点一点流逝,无望的未来,注定生命不再拥有希望。

她不会接受冷然风的同情,也不会接受罗天翊的爱。

所以应该吃的药,已经被放弃。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她视为生命的人,会对她这么残忍。

连最后,一场体面的分别都不肯馈赠给她。

第14章 我想离开

手机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反反复复,间间歇歇。

她哭痛了眼睛,哭干了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早已平静的手机,坐起身,她忍着痛披上浴袍,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二十二个未接来电,全是罗天翊打来的。

打开消息,林诺才发现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复罗天翊的信息。

她打出回复,发了过去。

“我和冷然风提了离婚,我想离开。”

深夜两点,罗天翊竟然还没睡着。林诺看着他回复的“好”字,关上屏幕。

躺在客厅里,林诺精力耗尽,缓缓陷入沉眠。

梦里,是一片阴气森森的槐树林,林诺茫然地走在其中,左右望着夜色,天上不见星光,唯有一轮圆月。

突然,安妍鬼怪般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林诺吓得掉头,拼命地跑,左拐右弯,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身后的脚步声。

安妍不知何时从前方出现,脸上尽是未干的血,笑容诡谲。

林诺停住脚步,转了身,跑向另一面。

冷然风冰冷而暴怒的面孔正向着她,漆黑的瞳孔,恍惚要与夜色容为一体。彼此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冷然风伸开手,似要抱住她。林诺却后退了,满心恐惧地想要逃离。

蓦地,林诺惊醒。

她睁开眼,窗外的景色落入眼帘:明媚的阳光盈盈笼洒植被。

林诺呆呆地躺了一会,闭上眼,尚未清醒的状态渐渐要将她拖回恶梦里,便只好睁开,起了身。

未被裹紧的浴袍微微松敞,林诺想起来昨晚的事,心脏又是一钝,连忙攥紧襟口,目光有些迟缓地扫视周遭。

林诺打开手机,看着罗天翊发来的几条信息,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我带你走,想去什么地方?”

“去M国怎么样?我在那有认识的朋友,他们关系网很广,肯定能找到最好的大夫。”

“睡了吗?我很担心你。”

“不要急着拒绝,单看在二十多年的好友份上,我不会放任你无依无靠。”

“起床后,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好吗?”

林诺勾起笑容,擦了擦眼角泪水,给罗天翊发了句话:

“我回公寓拿东西,在上次的酒店门口等你。”

林诺简简单单选了套运动服,黑白撞色,裤脚只到脚踝上方。再穿上一双纯白色的单鞋,挎上单肩包,拿起手机,步离这栋别墅。

预约的出租车已经等在马路边,林诺弯腰坐进。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驰,她的心情仿佛不再低落,眼里清明,沉静而恬然。

罗天翊的电话打了过来,林诺接下接听,却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唤语,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剧痛传入神经,血液淌湿了她的脸颊,渐渐失去意识。

出租车被一辆大型货车高速撞上,车身向前极速翻滚,最后倒翻在马路上。

“诺儿?诺儿……”

电话那头,罗天翊心脏猛地跳动,一遍遍地喊着林诺。

肇事司机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同样是黑色的口罩把他大半个脸遮住,在原地等几秒,踩住油门,将方向盘转了方向,径直擦过倒地的红色出租车,转眼消失不见。

汽油滴淌路面,残破车身冒着灰烟。车子一半躺在路边的草地上,仿佛随时会被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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