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1年12月入伍,一天因违犯纪律受到连长批评,我气不过准备报复“举报”我的战友,晚饭后连长又找我谈话,一个多小时后,我一个举动竟吓连长一跳
年轻时候的自己,真的是令父母头痛,然而,三年的部队生活后,我完全变了一个样,母亲说,若不是当年他们把我送到部队当兵,恐怕我这个人早就废了。
我14岁就不上学了,不是因为家里穷,那时候我初中上到下半年学期时,因为和班上几个男孩子打群架被学校开除。
不上学之后,我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胡乱吃两口就出了门,但是,爷爷、奶奶和父母怕我出门惹事,变着法儿想把我留在家里,可趁人不注意,我又溜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后我,我很快又找到了几个玩得来的朋友,说是朋友,无非就是在一起吃吃喝喝,瞎胡混。
15岁那年,我跟着一帮社会上的“朋友”,学会了抽烟,曾跑到学校找当年欺负我的同学去报仇,不曾想事情闹大了,后来被叫到了派出所。
结果,派出所一个电话,父亲急冲冲地地赶来,又是陪笑脸,又是说好话、写保证书,总算把我领回了家……
我被领回家后,父亲抽出腰带要揍我,母亲却拼命把我护在身后,而我却脖子一硬,冲着父亲喊,你打!你打!就在这会儿,奶奶和母亲把我拉到了屋里,奶奶反手把父亲推出了屋门,还冲着父亲直嚷嚷:娃还小,说两句就中了,打坏了咋办!
当时,父亲在街道工厂上班,母亲没有工作,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给街道工厂糊纸盒子,主要糊鞋盒、火柴盒一类的东西,当时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被父亲关在了家里“反省”,可父亲一走,家里我还是“老大”,想干啥就干啥,只是不敢出门,我领教过父亲的腰带,父亲脾气不好,他打我是真打,要不是奶奶和母亲护着,我恐怕早被他给打残了。
但是,屋里的门锁岂能锁住我,我推开后窗户就跳了出去,等母亲做好饭打开门叫我吃饭时,发现屋里空空如也,这时,她们不敢再吵吵了,还怕父亲知道,母亲和奶奶、弟弟妹妹,一窝蜂地出去找,妹妹有心,她知道我常去哪儿,在她的“出卖“下母亲找到了我……
在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下,我不得不跟着她们回了家……
就这样,我在父母的提心吊胆下渐渐长到了18岁,期间,虽没再进过派出所,但因为我不上进,又无所事事,那时候经常父母吵架,而他们吵架一多半因素是因为我。
父母已经拿我没办法了,说轻了不管用,打又打不动我,就在这节骨眼,1981年11月部队征兵的消息传来,父亲一心想把我送到部队上,他听说,许多父母管教不了的孩子,到部队都学好了,他和母亲商量,让我当兵,尽管母亲舍不得,但我在家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母亲也只好同意了。
后来,报名体检都很顺利,但听说部队要来家访,同时还要政审,父母害怕几年前我进过派出所的事被查出,不知费了多大的周折,总算和派出所的人拉上了关系,可人家一查底子,里面没我的信息,派出所的人说,当年中学孩子经常打群架,一是没伤到人,二是还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派出所批评教了一下,都没留底子。
尽管如此,父亲又专门找到当年打过架的人家,给人家送礼、说好话,幸好这些年我没再给人家添麻烦,对方也通情达理,说孩子们年轻时候的事,早过去了,没事。
就这样,我12月份顺利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安全顺利地到了部队上。
在新兵连,班长排长他们管得很严,再说身边战友原本都是陌生人,人家一个个忙着训练、学习,有时候尽管我也想跑出去玩,搞个人自由,但成不了气候,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一起训练和学习,两个多月的新兵训练,我就这样跟着走了下来。
1982年2月,我分到了步兵三连成了一名战士,此时的我,身穿绿军装,头上戴的是红五星,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军人,心里有时还是有点自豪感的。
5月份的一天,我在执勤时和战友一起抓住3名欺侮女青年的地痞,受到了连队表扬,那时我感到特别高兴。
我们团驻地周边都是农村,部队放电影一般都在营区大门外,目的也是想让驻地群众一起看上电影。根据惯例,每次放电影部队都要派出维护秩序的纠察,而纠察人员则由各连队轮流派出。
5月8日晚,部队放电影《渡江侦察记》,老百姓听说部队要放电影,天还没黑,那个露天电影场早早就有许多老百姓来占位置,但中间线内的地方则一直空着,那一片地方则是军人看电影的地方。
天黑了,电影开始了,我和我们班5名战友,则在外围巡逻。
突然,人群边上出现了躁动,还传出姑娘“别动我”的反抗声音,这声音尽管压抑着,但还是引起了旁边群众的注意,人们纷纷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察看。
此时,顺着电影屏幕上微弱的反光,我发现了有几个地方青年,试图去挑逗两个姑娘,占人家便宜,姑娘一直在竭力反抗,而他们仍然在使坏……
我快步上前,去拉其中一个男青年:你们,出来!
当时,我身边只有一个战友,而对方呼啦一下子窜出三个青年人,但是,我身为军人,又担负巡逻执勤任务,根本不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但不想惊扰大家看电影,只好手下暗使劲,猛地一拉就把一个青年拉倒在地,我顺手摘下自己的外腰带,带扣朝外。
然而,就在这瞬间,对方另外两个青年,挥拳就朝我打来,而我压抑了多少年的拳早已痒了,我一手是拳头,一手是腰带,舞得像风火轮(这话是战友说的),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另外两个放倒在地方,痛得他们直叫喊。
他们爬起来要打我时战友围了上来,大伙一起把这三人捉到了部门大门口的警卫室,之后,交给地方派出所……
事后,带班的排长把我一个人打三个歹徒的行为上报给连队,连长还在全连军人大会上表扬我见义勇为、不畏强敌“一打三”的顽强战斗精神,说实话,这是这些年来我听到的最高规格的表扬。
这一天后,我感到自己能做点有益的事情,心里不免得意起来,但是,骨子里不安分的因素似乎不愿意我朝好的方向发展,时不时地跳出来,结果,还真惹出了事。
10月份的一天,那天是周末,我趁人不注意,悄悄从连队后面的围墙跳了出去,以前,我曾看到别的战友从这出去过。我跳出去主要是想到地方电影院看电影,听说镇上正在放映电影《霍元甲》。
等我学着看完电影,学着霍元甲的样子又从围墙处翻回来时,已是下午5点多了,我看了看四周好像没人,就悄悄溜回了宿舍。
但是,我翻越围墙回来时,好像被连队一个和我同一年的炊事班战士黄磊看到了,他当时就在围墙内不远处的菜地里摘菜。
当时,尽管我蹑手蹑脚,但我也看到了黄磊,心想,他不会告发我吧。
谁知,第二天我就听到一位战友说,毕福民昨天翻越围墙出去,不知干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了上午十点多时,我正在门前晾晒鞋子,正好碰上连长,也许是自己心虚,一看到连长我扭头就想走,不曾想被连长喊住了。
连长直接问我,你昨天翻越围墙出去干啥了,我一听头上的汗就下来了,真是怕啥来啥,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竟突然闪现当年在家时,父亲挥舞腰带揍我的情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连长的眼睛是那样的让我害怕,我不敢直视,只好承认:“我……跑出去看电影了……”
“你和谁一起,看的啥电影,谁能证明?”
我一时语塞,的确无人证明,我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外面如果发生啥案子,我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我没有请假,独自一人翻越围墙出去看电影,完全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连长狠狠批评了一顿,面对连长的批评,我无话可说,毕竟自己违犯纪律了,被批评也正常。
但是,我那时想的不是反思自己的错误,而是想谁告发的,想了一圈,除了黄磊,别无他人。
于是,我心里憋着劲,准备收拾黄磊一下,这小子平时就仗着自己在炊事班蒸得一手好馒头,经常得到连队和机关首长的表扬,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啥让我佩服的,还背后打我小报告,该揍!
然而没想到,晚饭后连长竟然再次找到了我,一个多小时后,我乖乖地把腰上别的刀交了出来。
那天的经过是这样的:晚饭后,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宿舍,心里正盘算着黄磊何时收拾完炊事班回来,我如何把他约出来揍他……
突然,通信员跑过来通知我说,连长找我。我心头一惊,上午刚批评过一次,现在连长又找我?但是,我又不得不去。
我出了宿舍,往连部方向走,刚拐过一个弯,看到连长在前面一棵树下等我,于是,我连忙走了过去……
“连长,听说您找我?”“走,咱们到前面转一转!”
我跟在连长后面,走到连队的单双杠训练场,此时,天渐黑,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微弱的路灯下,连长示意我坐在他面前的一个石头上,而他顺势坐在了另一个石头上。
连长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批评我,只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连长说,他以前所在连队有一个姓张的战士,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但有一样,这个兵个性较强,平时话不多,还爱钻牛角尖。
一次,因为打架违纪受到批评后,竟然公然持刀报复他人,导致一名战士身受重伤,虽然受伤战士抢救过来了,但却落下终身残疾,而姓张的这名战士,则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刑10年,关进了监狱。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名战士入狱后,他的母亲思儿心切,整日忧心忡忡,结果在这名战士判刑的第三年就去世了……
连长说,这名战士刑满出狱后,听说母亲因他而忧郁而死,心里极为悲痛,但已于事无补,他后悔自己那时太年轻,遇事欠考虑,害人又害已,于是,他不顾亲人劝阻,竟遁入空门……
连长和我的这次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听着连长的话令我暗暗吃惊,莫非连长已经知道我要报复黄磊?但是,连长说的这个故事,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可不想步这名战士的后尘。到了后来,我渐渐被连长的耐心感动,他一直在开导我,别干傻事!
想到这,我从腰后掏出一把磨得光亮的尖刀,双手交给了连长:连长,对不起!我错了!
看到我举动,连长先是一惊,后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连长连忙把刀收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毕,悬崖勒马,知错就改,仍然不失一位好战士。
后来,我听一位连队的好友说,那天并不是黄磊告发我的,而是一位机关干部告诉连长的,我一听感到后怕,如果不是连长主动找我谈心,说不定我会干出啥傻事呢!
自从这次事情后,我经常反思自己的言行:遇事不能逞强,更不能把自己一时的痛快,建立在他人和亲人的眼泪上,我已长大,不能再上父母、首长再为我担心。
从此,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认真完成训练和学习任务,也注意和战友搞好关系,遇事不再钻牛角尖……
1984年11月,我退伍回到家乡。
当兵三年里我没有回过家,如今退伍回来,整个人给人感觉稳稳当当的,说话、办事与入伍前完全不是一个人,父母他们看着我,泪水慢慢溢出了眼眶……儿子在部队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父母放心的人,从此他们不再担惊受怕,庆幸当初送我当兵送对了!
退伍后,我被区里安排了工作,之后,我娶妻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下岗后,我创办了一个企业,尽管一路走来十分艰难,但总算渐渐走上正规,如今,我已是拥有千万资产的办公家具企业的老板,而我的企业里,有8位退役军人,看到他们,我总会想起当兵时的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回想自己年轻时走过的路,我特别感谢遇到了一位负责任的连长,若不是当年他见微知著,及时找我谈话,化解了我心头的怨气,也许,我的人生道路又会是另一番样子。
社会文明的标志之一,是我们在别人的伤口周围小心翼翼地活着!
正是因为暗淡浑浊的过去里遇到负责任的人,才成就了今天闪闪发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