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在宥》简疏(5):天人之别

袁连法爱文学 2024-10-05 10:00:30

《外篇·在宥》简疏(5):天人之别

读《道德经》,会发现很多重复,也许是希望不断申明;而《庄子》的重复,却是不断地解释。如果要追溯的话,这个是《周易》的方式,卦名是一,卦象是一,而六爻更是包罗万象,生出种种不同的指代和语义。

  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于己也!。同于己而欲之,异于己而不欲者,以出乎众为心也。夫以出乎众为心者,曷常出乎众哉?因众以宁所闻,不如众技众矣。而欲为人之国者,此揽乎三王之利而不见其患者也。此以人之国侥幸也。

所以,云将曰:“朕也自以为猖狂,而民随予所往;朕也不得已于民,今则民之放。”而老子早就说了:“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最好的办法就是.“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 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 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 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者,皆外立其德而爚乱天下者 也,法之所无用也。” (《胠箧》)

几何侥幸而不丧人之国乎?其存人之国也,无万分之一;而丧人之国也,一不成而万有余丧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道)之非物也,岂独治天下百姓而已哉!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往独来,是谓独有。独有之人,是之谓至贵。

从达于道来说,此处之士为至人;而从其出入六合、游乎九州来说则为神人。在老子那里,是上士,是“古之善为道者”.第十五章说:“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焉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容,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我把此处的土认为是士师,古代执掌禁令刑狱的官名。“士师之职,掌国之五禁之法,以左右刑罚: 一曰宫禁,二曰官禁,三曰国禁,四曰野禁,五曰军禁。” (《周礼·秋官·士师》)当然,这只是一个例证而已。

  大人之教(无言之教,大人即圣人,但不与儒家的君子相混),若形之于影,声之于响,有问而应之,尽其所怀,为天下配。处乎无响,行乎无方。挈汝适复之挠挠(大人能提醒你从纷扰麻烦的世界回归平静),以游无端,出入无旁(依傍),与日无始。颂(遑)论形躯,合乎大同。大同而无己。无己,恶乎得有有。睹有者,昔之君子;睹无者,天地之友。

在老子那里,从有无来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由此而起的无言之教,“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在庄子这里,王骀是代表。

  贱而不可不任者,物也(物无为却发挥着它自己的作用,这个在庄子看来是无用之用的意思。贱字应与难得之货相看);卑而不可不因者,民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民如水,居于卑下,但可载舟可覆舟,回参老子说水之上善);匿(应该是腻,烦)而不可不为者,事也(事情总是其始细烦,必须久久为功);粗而不可不陈者,法也(法制总是不断由粗到细,随时措置);远而不可不居(安)者,义也(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

亲而不可不广者,仁也(仁就是忠恕之道,推己及人。但庄子的意思应该是越来越麻烦);节而不可不积者,礼也(礼是节文,也会越来越复杂);中而不可不高者,德也(儒家讲道中庸却要极高明,庄子反其意而用之);一(不间断)而不可不易者,道也(天地人三才,其道似乎不同,其实为一。《系辞》说:“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神而不可不为者,天也(天道就是生物不测)。

故圣人观于天而不助(儒家讲参赞),成于德而不累(儒家讲体物不累),出于道而不谋(儒家讲谋其道不计其功),会于仁而不恃(儒家讲推己人)及,薄于义而不积(儒家讲义中有权),应于礼而不讳(儒家讲礼则有别有序),接于事而不辞(儒家讲忠敬于事),齐于法而不乱(儒家讲礼乐刑政都是齐民),恃于民而不轻(儒家讲君轻民贵),因于物而不去(儒家讲万物皆备于我)。物者莫足为也,而不可不为(儒家讲顺天应人)。不明于天者,不纯于德(德自天来);不通(达)于道者,无自(起始)而可(无事可成);不明于道者,悲夫!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可不察也(儒家也讲天人合一,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顺天)。

这一段话语意庞杂,跟庄子说盗亦有道时的语境差不多,虽然想矫正之却又容易过枉,并没有彻底否定名相的本有之义。老子说:“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 (第五十一章)从语境来说,庄子虽说人道源于天道,但两者却往往是一种对立关系,与老子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因为老子批评是周道分裂后诸侯士夫(百家争鸣)的思想形态,而庄子却将火力全集中在儒墨两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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