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满洲里会议”

山雁说过去 2024-10-04 16:08:31

正珠尔扎布/文

满(伪满洲国)蒙(外蒙)国境会议,因为是在满洲里举行的,所以通常叫做“满洲里会议”,这次会议是为了划定“满”蒙两国接壤地区哈拉哈河一带不明确的国境线而举行的会议。

一、日方对会议的真正企围

伪满洲国成立后,在哈拉哈河,特别是哈拉哈庙,也称将军庙附近,日蒙双方国境监视哨之间,不断发生小冲突。这种冲突愈演愈烈,愈来愈频繁,以至发展到双方出动军队互相袭击的程度,而日本帝国主义向来抱着相机吞并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野心。由于他们用尽各种方法都得不到对方真正详细的各种情报,因而,想借举行会议机会,窥探一下对方之情形。日本人常说外蒙是一个谜,他们怀疑蒙古的独立,认为它是苏联的附属国,想试探一下蒙古对日满的态度和看法;苏蒙关系如何,能不能拉拢它。日本方面想通过满洲里会议来揭开这个谜底,所谓举行会议,划定国境线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二、交涉召开会议的经过

“满洲国”如何向蒙古人民共和国提出召开会议的建议,开始就成了很棘手的问题。因为,满蒙双方没有相互承认对方的国际地位,因而不能直接交涉。“满洲国”方面向苏联试探,请苏方在其中斡旋。但苏联由于不承认“满洲国”,拒绝从中斡旋.最后,日本只得出头请苏联帮忙,苏联这才答应从中斡旋,通过日、苏间的多次交涉,蒙古人民共和国同意派代表团参加这个会议。当提到蒙古人民共和国来电答应开会时,伪满外交部政务司长神吉正一说:“终于答应了,看看外蒙到底怎么样。”

伪满方面会议代表团的组成情况,最初的代表团成员和随员名单如下:

首席代表:凌升(伪兴安北省长)·

代表:斋藤正锐(日本海拉尔特务机关长、中佐)、乌尔金(兴安北省警备军司令官、少佐)、神吉正一(“满洲国”外交部政务司长)。

随 员:石田谋(“满洲国”外交部驻满洲里副领事、会汉、俄语、担任会议记录)、正珠尔扎布(“满洲国”蒙政部事务官担任翻译、联络)、华林太(兴安北省秘书官)、玉闻精一(“满洲国”外交部唐员、伊犁人,会日、德、俄、法、英语)、猪,口三藏(日本浪人,曾潜入乌兰巴托被捕入狱后逃海拉尔,会俄、蒙、汉语)。

服务员:官本(兴安北省警备军雇员,会汉、蒙、俄语、专招待外蒙代表团)。

伪满洲国代表团是在满洲里头道街苏联领事馆斜对面民房设立了“满洲国外交部代表团部”的,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名单为

首席代表:桑布(外交部次长)。

代表:丹巴·(军团长)、德格尔(政务委员)。随员;其木特道尔吉(传书使,担任会议记录)。随 员:某(蒙语翻译)。

其他随员姓名忘记了。

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住在乘坐来的专用列车里。车内服务人员都是蒙古人和苏联人,其中以苏联人为多。

他们到达满洲里车站时,受到了满洲国代表团的欢迎,彼此寒暄了一番,他们全部穿着西服,态度潇洒,出乎我的预料,尤其是正式开会那一天,他们全部穿上民族服装,表现出民族独立自豪的态度,令人钦佩和关慕。

三、对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的监视

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到来以前,伪满洲国代表同当地日本特务机关樱井镣三少佐和国境警察队内田队长商定监视和保护蒙方代表的措施。特派一名叫太原的巡官(日本人,会蒙、俄语)专门随从保护(监视)。另派一名特务在车站附近潜伏,每天汇报他们的活动情况,如购买什么东西,走那条街道,几个人,对店员说了些什么话等等,借此推测蒙古人民共和国缺少什么物资、经济情况、蒙方想知道满洲国什么情况。

四、会议的表面情况

满蒙边界会议在1934年6月开始至8月下旬,历时约三个月,会场设在铁道南的一所平房里;这次会议由于没有取得任何结果而宣告无定期休会。

1935年1月,在满洲里二道街白俄中学复会。蒙古人民共和国的成员没有变动。伪满洲国代表团名单如下;

首席代表:凌升。

代 表:矢野征记(满洲国外交部调查司长)、乌尔金、菊竹稻德(曾任兴安局次长,所谓蒙古通)。

随 员:石田谋、正珠尔扎布、获原长一郎、额尔钦巴雅尔(满洲国兴安北省警备军官,担任会议记录)、哈达(兴安北省秘书官)、饭盛某(伪外交部属官)。

这次代表团里没有军人,因为日本关东军感到第一次会议派了海拉尔特务机关长参加,在蒙古人民共和国面前暴露了满洲国的傀偏真相,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叫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瞧不起。明里虽然没有军人,背后都是满洲里特务机关长樱井镣三少佐进行操纵。

第二次会议后半截,矢野独断专行,把持一切,因而代表团内部意见不统一,菊竹稻德和正珠尔扎布以“妥协”为名被开除代表团,还因通蒙嫌疑把哈达也开除了。

会议期间,关东军军部派矶谷廉介参谋副长、第四课长河边虎四郎到满洲里听取会议情况,他们对会议的成功与否毫不在意,河边曾问我:“怎样?外蒙对你们有同族感情吗?”我说:“没有,他们瞧不起我们。”

会议期间相互开了几次招待会。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是在餐车上招待我们,用苏式酒席;满洲国方面是在东亚旅馆举行的,用日本式酒席,此外还特别准备了肉类。

有一次,日本报纸刊登了满洲国招待会的情况,内容有;宴会非常融洽。桑布代表饮酒,脖红耳赤等语。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看报后,提出了抗议。认为满方违犯协议,没有取得蒙方同意而登报,并且使用“脖红耳赤”带污辱性的词句,满方为此向蒙方道歉。

此外,还举行过野游、打猎、看电影、看哥萨克舞蹈等。会议上蒙方代表发言后,由蒙方译员翻成汉语;满方代表发言后,满方译员翻成哈拉哈语,满方主要发言人是凌升,蒙古主要发言人是桑布。其他代表间有发言。

会议的焦点是哈拉哈庙一带地区的归属问题。双方在前后两次会议上都是反复地坚持自己的意见。第二次会议上,蒙方拿出一幅古色苍然的哈拉哈河一带的略图作为争辩的依据,但满方对那个地图连看都不看,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这样,第二次会议也和第一次会议一样毫无进展。所谓满蒙国境划定会议自1934年6月至1935年3月下旬(中间休会五个月)遂以毫无结果而告终。

每次会议记录满方代表团都向日本关东军、伪满洲国外交部、日本外务省、海拉尔、满洲里特务机关报送一份。

五、关于“哈达通蒙嫌疑”

有一次招待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观看电影,第二天桑布代表给凌升代表一张纸片,说:“这是昨夜晚黑暗中,你们代表团某人愉偷递交我这张纸片。我们是蒙古人民共和国来到此地开会的,不是为了搜集你们情报来的,这种行为对我是一种污辱,我们不需要这个。”态度非常严肃。凌升说:“我们查究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张纸片上用蒙文写着关于驻海拉尔和满洲里以及国境线上的日伪军的一些情况。

以后,伪满警务厅、日本宪兵队共同进行调查。结果认定是哈达笔迹,但哈达坚决不承认,由于警务厅长板水梧郎的底护(板水对哈达特有感情)并在不扩大事态的情况下,把哈达开除代表团才了事。

六、日、满从满洲里会议得到的东西

满洲里会议以无结果而告终,但日满方面却有一些心得:1.蒙方代表里没有苏联人,而感到好象是独立自主的国家,但他们却常到苏联领事馆联系。因此,还是认为外蒙不是完全独立的国家,苏联是他的后台老板,苏、蒙关系如同日、满关系一样。

2. 蒙方代表对满洲国代表没有表示什么好的印象,无法拉拢。

3.后来在新京(长春)日本料理八千代馆里武藤章(日本陆军省军务局长、第二次世界大战甲级战犯,被处绞刑)和神吉正一谈话,当时我在场。神吉说:“满洲里会议虽无结果,但达到了一个目的,就是满洲国也出现在国际舞台上了,怎么说也是一个国际会议啊。”

还有一次武藤问我:“你看外蒙人怎样?”我说:“他们有一种自豪感,认为自己是独立国家,瞧不起我们。公事公办。一概不说闲话。”武藤说:“那是从苏联学来的,互相监督,心里有话也不敢说啊。”

七、其他活动

会议期间,我主要担任对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的联络事务,如开会日期、时间、送报等事,休会时,常去访问闲谈(别的任何人是都不许随便访问的),闲谈中不涉及会议、国情、民族等问题。有一次,我对桑布代表说:“我们内外蒙古民族结成一国多好啊。”乘布代表听后,站起来说:“休息休息吧。”径自走向卧室去了。

以上所写的内容不充实,也不系统。将近三十半的时间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也可能有不少地方与事实有出入,请知情人给予纠正补充。

(摘自《满洲里文史资料》第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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