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战阵”的北洋军阀, 为什么在北伐军面前不堪一击?
非常推荐冯玉祥“《我的生活》, 里面细致了讲述了北洋军阀训练, 军队建设, 打仗, 博弈等等的细节。看着都可笑, 合上书细想想又觉得可悲。
我给大家截几段。
先看看清军三月中旬, 保定府接到创练义和团的谕旨,各地遂公开成立团练, 彰明较著地从事练习。保定府城南五十里, 东流大寨口内有个天主堂, 这时候遂成了众矢之的。义和团为要做些实际的工作给民众看, 便率大队兵丁去打这座东流天主堂。
为此问题, 练军的官长分裂成为两派: 一部分官长主张打, 一部分官长主张不打。主张打的一方面认为既然奉令练习义和团, 自当先杀些外国人, 以正观听而平民气; 主张不打的人, 则顾虑到怕因此酿成祸变。后来主张打的人占了的势力,当晚即调动队伍随同义和团一同出发。
练军已经久未经过战事, 一切行动和计划都幼稚得可笑。出发的时候是在晚上, 每人给一个纸糊的灯笼照路, 几百的灯笼联在一起,排成二三里长的行列, 从远处望来, 火光烛天, 好像正月里赛龙灯似的。那时我就怀疑:晚上行军, 怎么可以打灯笼呢? 自己疑云满腹, 莫测玄奥。在路上走着, 倒觉得好玩,一点也不感到寂寞。离东流约有二里左右,正在进行的当儿, 天主堂那里砰砰地响了两枪, 冲着行列打过来。
义和团在前头, 听见枪响, 回头就跑, 队伍也随着溃了下来。鬼也没有看见一个, 就一退二十里。那时也不懂什么叫做兵站, 吃的东西都是临时由百姓供给。听说队伍退了下来, 百姓送来的烙饼,就命为“得胜饼”; 送来的绿豆汤, 命名为“得胜汤”; 送来的茶, 也叫“得胜茶”; 什么都是得胜, 那心理, 真是可笑。待了三四天, 又决定继续进攻。
这次进攻, 由两个人抬一副门板, 走在前面, 借以掩护后头的队伍。不料刚刚要冲上去, 天主堂那里噼里啪啦又是一排枪声, 把这边打伤了好几十, 死了的也有好几位。队伍败下来了, 你抱怨我, 我抱怨你, 大家对于义和团的信仰, 不由得起了动摇。正在这时候, 队伍即接到上谕: 严拿义和团匪兵, 于是轰动一时气势蓬勃的义和团, 遂急转直下走向败亡的结局中。
后来袁世凯练新军, 层次提升了许多, 但还是跟流民没什么区别, 一些基本的行军注意事项都没有考虑。
清末国内各地革命势力日益高涨, 清廷在光绪三十一年(一九○五)和三十二年先后在河间彭德举行秋操, 以示威吓。
河间秋操, 两方军力的配置, 北军是第三镇全镇, 第六镇一混成协; 南军第四镇全镇,第五镇一混成协。
我们一混成协从南苑出发, 分成两混成团,沿途自己预行演习。因为参谋人员幼稚疏忽,指挥错乱, 弄得侦探看不见侦探, 队伍看不见队伍, 结果只有侧卫同侧卫碰着, 大队完全错过。后来一个左转弯, 两军掉过了方位,南军变成了北军, 北军变成了南军, 才开始打起来。段统制见状大为不怿, 立时吹紧急
集合号, 对官长指摘错误, 大加申斥, 下令退二十里, 重行演习。等到第二次演毕, 已经七八点钟, 当时来不及讲评, 即下令往松林店宿营。
那时天色完全漆黑, 沿途人马杂沓, 凌乱不堪。所走的又只有一条大路, 前后车辆拥塞, 益发糟成一团。大官儿不耐烦,早骑着马先跑了。剩下来的都是连长以下的官长, 又都是新来的, 也就不负责任。兵们没办法, 就胡乱落队。
等到了宿营地, 已是午夜十二点, 后头的部队还有没有来到。当晚决定第二天再行演习, 并下令天明七点钟出发。哪知夜间下起雨来, 越下越大, 依照陆协统的意思, 队伍改坐火车到保定, 免得官兵衣服淋湿, 到时不便演习。跑到段统制那里请示, 段统制就骂他要借此卖人家好,说:“怕淋湿衣服? 难道下雨的时候就不打仗吗?”协统却以为这是演习,并不是真的打仗;若是真的打仗, 自然不用说了。我们一混成协从南苑出发, 分成两混成团, 沿途自己预
行演习。因为参谋人员幼稚疏忽, 指挥错乱,弄得侦探看不见侦探, 队伍看不见队伍, 结果只有侧卫同侧卫碰着, 大队完全错过。后来一个左转弯, 两军掉过了方位, 南军变成了北军, 北军变成了南军, 才开始打起来。
段统制见状大为不怿, 立时吹紧急集合号,对官长指摘错误, 大加申斥, 下令退二十里,重行演习。
等到第二次演毕, 已经七八点钟,当时来不及讲评, 即下令往松林店宿营。那时天色完全漆黑, 沿途人马杂沓, 凌乱不堪。所走的又只有一条大路, 前后车辆拥塞, 益发糟成一团。
大官儿不耐烦, 早骑着马先跑了。剩下来的都是连长以下的官长, 又都是新来的, 也就不负责任。兵们没办法, 就胡乱落队。等到了宿营地, 已是午夜十二点,后头的部队还有没有来到。当晚决定第二天再行演习, 并下令天明七点钟出发。哪知夜间下起雨来, 越下越大, 依照陆协统的意思,队伍改坐火车到保定, 免得官兵衣服淋湿,到时不便演习。
跑到段统制那里请示, 段统制就骂他要借此卖人家好,说:“怕淋湿衣服?难道下雨的时候就不打仗吗?”协统却以为这是演习, 并不是真的打仗; 若是真的打仗,自然不用说了。
“奉统制令, 队伍都到城内东林寺宿营。”
命令虽这样下了, 可是事先却并没有计划。比如东林寺房屋共有多少间, 能容得下多少人, 统统没有派人去详细调查(其实东林寺只可住二营人, 我们却共有十营队伍)。队伍糊里糊涂地开了去, 前头大队一到, 屋子里立时站满, 不到一刻, 院子里也满了。后头的部队越来越多, 只因命令是住东林寺,于是不问青红皂白, 一直往里拥进去。里面的几乎要被挤死, 外面的仍然拼命往里挤。有一位团长李进材被挤到里面, 出不来, 就爬到人群上, 踏着人头爬到墙上。当时拥挤的情形, 可以想见。后来看着实在没法挤了,
才下令各人自己去找地方落脚。这时已经有八点钟, 天黑了, 雨下得更大了。命令一下,队伍立时乱了起来。兵找不到官长, 官长找不到兵。
雨声人声,满街嘈杂,弄得天旋地转,莫名究竟。幸亏当时军纪还好, 否则乘机抢劫的事一定是难免的。这时队伍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 饿得肚里辘辘作响, 又加演习时背负极重, 路上泥泞油滑, 士兵受的苦真是一言难尽。我们这一营多亏事先预备好了干粮, 没有受饿, 算比较的好些。
其余各营,直到第二天早晨, 段统制招呼县长令各民家供给烙饼, 才弄到东西充饥, 然而已经整整饿了一天一夜了。事后段统制向人民家家查察, 问士兵有无扰乱行为? 打破碗盏没有,短少了东西没有, 这倒是段先生的细心处。
这次演习, 最大的错误在于行军驻军, 事先都没有精确的计划。这都应该由参谋人员负责。充分地暴露了他们纸上谈兵的缺陷。演习的时候, 一切方略命令, 都不向下级官佐
传达, 目兵固然什么也不知道, 只一味跟着乱跑, 就是连排长也一样是莫名其妙地瞎跑。他如“驻军注意”、“行军注意”等, 也都没有。下级官长和目兵等都无所遵循。隔了月余,才听说这次参加计划的人中, 有一位日人贺忠良在内。我想至少这位倭儿在参与计划时也没有安着好心。
北洋政府时期稍微好点。这段讲的是冯玉祥那会儿是旅长, 带军去了四川, 正赶上松坡将军反对袁世凯称帝。他不支持帝制, 于是带队开摆。这里写的是碰上友军溃退的事情。
我带着队伍出泸州才不过十多里, 就看见漫山遍野尽是败退下来的溃兵。看光景, 我心里猜想八九分是第四混成旅的老爷兵。派人一查问, 果然是伍祥祯的队伍, 在叙府接触后溃退下来了。可是这时他们官们身上穿的已不是绸缎, 而是本地老百姓的破旧衣服。
虽然狼狈不堪, 还坐着轿子, 有的是老百姓抬着, 有的教兵们抬着, 一点没有放下平日的官架子。兵们穿着一身又破又脏的衣裤,有的光头赤脚, 连纽扣也没扣上, 有的腰上束一条皮带, 有的背着枪, 却没有一粒子弹。伤兵瘸着腿,挂着胳膊,无人过问。
官是官派,兵是骂派。一路走着, 一路不停口地狠骂他们的官长:“他舅子, 吃是你们吃, 喝是你们喝, 捞钱玩儿乐全是你们的, 到了今天你们还要摆官架子, 不顾我们死活!”又因伍祥祯是云南人, 而他的兵则全是北方人, 故骂他们旅长有意带他来送命。
嘈嘈杂杂地骂着, 大家你推我挤, 踉跄地奔跑。这情形已经没有半点“爷爷兵”的样子, 倒成了真正的“孙子兵”了。
训练军队, 最要紧的就是实做实干, 切实在技能和军风纪上用工夫, 一刻也不容懈怠, 一刻也不容放纵。
平素能刻苦训练, 战时才能操胜算, 握左券。如果平时骄奢怠惰, 养成习惯, 一旦有事, 即只有败溃之一途。第四混成旅的败溃, 主要的原因就是平素缺乏教育, 官长荒唐, 士兵恣纵,彼此之间生活又悬殊太甚, 自上至下, 离心离德, 一片骄矜浮华的风气。
作战之先原已注定了失败的前途。今天所见的结果, 一点都不是意外的。
其他还有许多有意思的片段, 如描述官场的腐败啊, 官僚的作风啊, 我就不一一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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