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情感载体、也是言志工具,骚客咏士们在自然和人生中获得感悟,经常会沉思默想,然后再嗟叹感慨,最后又将满腹情思凝固于诗行。那些有温度的文字被一些读者发现,又经过众人口耳相传,终于可以传播久远。
自古及今,很多才子命运多舛,他们在历尽磨难之后,感悟深刻,看透世情,又尽可能地排除各种杂念的干扰,从而使其诗文表现出一种率真和旷达襟怀。
近现代一位诗人在诗歌创作中不循正轨,他曾反复声明自己没有师承,不懂格律,还经常将口语融入诗行。这种自谦的态度表明诗人不拘一格,更给旧体诗赋予了新的生命。下面一起欣赏聂绀弩的两首诗作,比喻贴切,刻画生动,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
船屋
船尾船头尽是花,船山老景赤城霞。
曾经沧海难为水,从此桃源便是家。
蕉岭楼台机着陆,蔗田风雨岸浮槎。
旁人哪解人飞跃,错比蛟龙困在沙。
聂绀弩年轻时曾考入黄埔军校,后来也参加过东征,并在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担任过教官。抗战结束后,他又从事过中学教员、报社编辑等工作,解放后更是兼任过多项重要工作。
聂绀弩有一段时间曾被囚禁于晋南监舍,当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住在窑洞里,房屋的形状很像一个船舱,这首诗乃是回忆之作,表现出诗人当时的生活情况。
开篇描绘屋子周围景象,诗人虽然无法自由活动,却可以通过门窗观看外面的场景。屋前屋后都开满了璀璨的鲜花,到了晚上点灯的时候,也有一种霞光四射的感觉。诗人没有因为身处困境而悲观,反而更加热爱生活,还非常乐观地将此处当成自己的新家。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是中唐诗人元稹悼念妻子苇丛的名句,聂绀弩一字不改地加以引用,表达出自己随遇而安的态度,甚至还风趣地将船屋比作晋代高士陶渊明笔下的桃源,可谓苦中作乐,心安处即为家。
第三联极其精彩,作者将船屋比作着陆于蕉岭楼台的飞机,诗人又觉得这座监舍宛如一个漂浮在岸边的木筏。无论天气晴朗,还是风雨交加,诗人只要有诗书陪伴,心中就不感到孤寂和无聊。
结尾采用反问句式,旁人怎能了解,自己在此竟然获得了境界上的飞跃,而一般人都认为,监舍中的人们,就像被困在沙滩中的蛟龙。全文结构井然,作者首先介绍船屋周围景象,然后抒写自己生活其间的感受,并进一步描述他对船屋的感受,结尾抒发了一种任运随缘的情怀。
地里烧开水
大伙田间臭汗挥,我烧开水事轻微。
搜来残雪和泥棒,碰到湿柴用口吹。
风里敞锅冰未化,烟中老眼泪先垂。
如何一炬阿房火,无预今朝冷灶炊。
聂绀弩曾在北大荒劳动改造,他和舍友们有时会没日没夜地劳动,所以就索性在工地上烧水、煮饭。聂绀弩有一次负责为大家烧开水,由于没有合适的燃料,他费了很大劲才将水烧开。作者当时感触极其深刻,后来回忆起这些往事,于是便赋诗抒怀。
开篇首先展现出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身强力壮的中青年都在田间卖力地拔草、锄地,诗人由于体质较弱,就被安排了一件烧开水的活计。诗人原本以为烧开水应该是轻松又简单,可是当他开始实际操作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接下来的两句就具体阐述烧开水的过程,没有自来水,周围也不见河流湖泊,他只好搜集残雪。诗人忙活了一阵,稍作休息,又赶紧寻找柴火。可是四处寻觅,只找到了一些湿漉漉的沾有泥块的木棒。诗人生完火,还不停地用嘴吹气,他多么希望可以早点让大家喝上热水。
“风里敞锅冰未化,烟中老眼泪先垂”,折腾了许久,锅里的一些冰块尚未化开,而由于烟熏火燎,诗人的眼睛都很难张开。他一边不停地擦着眼泪,一边又感慨烧开水竟然也是这么难。
结尾显得耐人寻味,“阿房火”是指焚烧阿房宫的烈焰,诗人嫌弃柴火太小,半天都烧不开水,于是便突发奇想,希望身边能有一团熊熊大火,可以助其一臂之力。全文刻画生动,令人仿佛身临其境,值得人们称赞!
为何是阿房火?又指什么而言?耐人寻味!要知道阿房大火是项羽灭秦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