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4月平平常常的一天,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的一家医院接诊了几名病患。
这几位患者看上去病得不轻,但医生在诊断后还是给出了相当乐观的判断:看样子只是感染了较为严重的肺炎,只要对症下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哪知一夜过后,事情反倒向可怕的方向发展:3名病患症状陡然恶化,浑身长满密密麻麻的水泡,口鼻也都有黄色的粘稠液体流出。其中两名患者不治身亡,剩下的那位也气息奄奄,眼看撑不了多久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多家医院也陆续接诊了状况相同的患者。经过当地政府调查,种种证据表明此事与当地的一处“禁区”——一座反常的化工厂脱不开关系。
之所以说“反常”,是因为这家企业看上去平平无奇,周边却驻扎着大量苏联军队,其中包括两个装甲师。
而就当人们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时,克格勃突然强势介入,封锁消息,没收资料,销毁受害者遗体。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妨从头讲起。
事发当天的值班医生玛格丽塔·伊莉柯回忆称:患者病情恶化之快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医护人员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等死。
如此严重的医疗事故令院方大为惊诧,专家们齐聚一堂,经过研究分析后得出了一种猜想:难道是“死神”回归了?
所谓“死神”,指的是流行性淋巴腺鼠疫,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死病”。从1348年到1350年,它在短短3年里便带走了2500万欧洲人,约占当时欧洲总人口的1/3。而在整个14世纪,全世界有超过7500万人死于黑死病,恐怕真死神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如今有一种观点:并非当年人类战胜了黑死病,而是死亡导致人口密度降低,阻碍了黑死病的传播。
彼时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状况像极了中世纪的欧洲:从第一例病患出现开始后没几天,各种不成人形、惨不忍睹的遗体便堆满了各家医院的停尸房。市民人心惶惶,门都不敢出。
经过调查,当局却傻眼了。
原来,相关部门出动大量人手,在事发地区进行了地毯式采样并对所有目标进行逐一排查,结果却令人意外——他们压根就找不到一点儿鼠疫病毒的影子!
虽然后来官方给出的说法是“患者误食了带有瘟疫的肉”,可根据苏联解体后公开的相关资料来看,当时采样中的食物、水源等样本都是干净的。
就在众人困惑时,有人意外发现了端倪:调查人员将排查过的目标在地图中一一标注出来,随后,地图上便出现了一块真空区域——一座位于城市北部的化工厂。
巧的是,倘若将病患住所的位置也标注出来,那么地图上便又形成了一块狭长区域,彼此所处的位置恰好符合当时季节的风向。
调查有了方向,大伙反倒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首先,患者症状明显不是化学品中毒。其次也是更重要的,那座工厂不太简单。
作为苏联工业重镇,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拥有大量工厂和企业,但其中有一部分显然背负着不能为世人所知的秘密。而那座被怀疑为污染源的化工厂,附近便驻扎着许多苏军部队;旁边的一座工厂更加离谱,竟被两个装甲师包围保护。
显然,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工厂,而是军事禁区,里面藏着军方机密——倘若如此,调查也就到头了。
果不其然,当局不久后便给出了官方解释:市民吃了感染瘟疫的肉,有约100人感染,其中64人死亡。虽然报告中附有患者照片,看上去似乎真是感染了瘟疫,但其中却把许多许多关键问题说得含糊其辞。
另一方面,克格勃也横插一手,扣下了调查者的报告,没收了几乎全部的相关资料,甚至还从医院停尸房里抢走了患者遗体,种种做法十分反常。与此同时,当地政府也组织了大量人力,对整座城市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消毒。
总而言之,当局拿出的架势和官方报告中轻描淡写的说辞形成了强烈反差,显然,苏联政府在掩饰着什么。只是事关军方乃至国家机密,领导不开口,便没有人敢再问。
直到2001年8月,俄罗斯《火星报》刊登的一篇文章把世人重新拉回了当年的恐怖中。
事情说来非常讽刺。
二战中发生了这么短小插曲:1943年,欧洲战局非常不乐观,美国曾偷偷摸摸向英国运送了一批毒气弹,暗示英国如果撑不下去了,用就便是。
众所周知,国际公约中早有条文,禁止交战国使用生化武器,英国人有贼心没贼胆,但想了个办法。丘吉尔在与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往来时,十分隐晦地提到了这批毒气弹的存在,并表示愿意免费提供给苏军使用。
即便当时苏军也承受着巨大压力,每天都要付出惨重伤亡,可苏联方面也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这些毒气弹就被藏在盟军控制的巴里港中,结果在当年12月2日,德军在轰炸该港时造成毒气弹泄漏,意外揭开了这桩丑事,而苏联也因恪守国际公约赚了一波好名声。
讽刺之处在于,苏联人对生化武器的狂热一点不逊色于其他国家。
《火星报》刊文提到:自1918年以来,苏联在其境内设立的生化武器秘密研究基地多到无法计数,仅莫斯科州境内就有多达235处!有人做了番夸张形容:其首都莫斯科就被放在一个巨大的毒气弹之上。
升华武器高效而廉价,其震慑力甚至堪比核武器,世界各国趋之若鹜。而当《禁止生物武器公约》于1972年4月10日颁布,并于1975年3月26日正式实施后,各国便将生化武器的研发设施转到了“地下”,一般做法是找个荒郊野外设立禁区,建立秘密基地。
苏联人则另辟蹊径,玩了手“逆向思维”,将一部分极度危险的生化武器研究设施伪装成普通化工厂,设置在了人口密集的市区边缘。
造成1979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神秘死亡事件的那座“化工厂”,实际上在为军队研发炭疽病毒武器。工厂中有许多培养繁殖炭疽杆菌的大罐子,按照正常流程,工作人员要先让杆菌充分发酵,再用干燥机把杆菌烘干成粉末。
为保障设备通风,干燥机的过滤网要定期清理。
事发当天上午,值班人员拆下了过滤网,怎料他不但没有立马将过滤网装回去,也忘了将此事写进备忘录。
接班的同事对此毫不知情,在没有安装过滤网的情况下便打开了设备,导致炭疽杆菌粉末顺着排风管道离开了化工厂,又被风吹散成了一条狭长的感染带,被覆盖的是一座陶瓷厂的工人宿舍区——倒霉的工人们生命已进入了倒计时,他们却毫不知情。
炭疽杆菌是非常危险的,它能引发被称作“炭疽热”的急性感染,在经过1至5天的潜伏期后,患者会先呈现出类似于普通肺炎的症状。
倘若当做肺炎进行治疗,症状还真能出现一定程度的缓解。但很快,患者病情将急速恶化,炭疽引发的急性肠胃炎、脑膜炎、败血症等疾病将迅速摧毁人的各个器官,短期内便会让整个生理系统陷入崩溃。
最短2天,最多4天,患者便会全身溃烂流脓,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最可怕的当属它的致死率:即便在感染炭疽病初期便就医,且医生做出了正确诊断和治疗,患者依旧有接近50%的死亡可能;即便没有把杆菌吸入体内,只是皮肤触碰,仍有20%的机率死亡。
后来被派到城市各处消毒的人员中,有不少人就误触了炭疽杆菌,感染了严重的皮肤病。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炭疽病在初期有着极大的迷惑性,容易让医生误诊为普通肺炎,可它在后期的特征也是十分明显的。
1979年4月4日,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事件中,一位名叫费娜的女医生对一具37岁死亡患者的遗体进行了解剖,而结果令她大为惊恐,忍不住当场对旁观的学生小声说道:“这分明是炭疽热!”
显然,当局所谓“市民误食瘟疫肉”的说法已被证明是谎言,然而在克格勃的警告下,即便有少数人无限接近于真相,他们也只能收敛自己的好奇心,让秘密烂在肚子里。
据说批准公开此事的是一手搞垮苏联的叶利钦,旨在抹黑苏联,证明自己所作所为的正当性。
此外,有资料称1979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事件的严重性被官方报告极大地削弱了;就连报告中那些看起来很像死于瘟疫患者的照片,也是克格勃用专业手段修改出来的假照片。
苏联生物备战研究所副主任肯·阿里贝在自己的回忆录《生化危机》中提到了此事,称死亡人数远不止官方报告中提到的64人:“在灾难发生一个月后,死亡人数便超过了100人……”
而接诊第一例病患的玛格丽塔·伊莉柯医生则在笔记中写道:“截至1979年4月20日,共有350人发病,其中45人死亡,214人濒临死亡。”
至于当年究竟有多少人罹难,当局为免遭国际社会谴责隐瞒了多少真相,我们恐怕再无从得知了。
像美国纽约堡白肺病一样,只是没控制住,弥漫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