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圣上谕旨:方氏有女,德容兼备,端庄贤淑,特册封为曦妃。
曦者,晨光也。晨光,为阳之初始。阳者,帝之名也。
“你是何人?”他自树下俯视她。
“顾……女儿家的闺名怎能轻易告诉男子?”树下的少女托着腮反问。
他嗤笑,西济虽然也注重男女大防,不过并没有东陌那么讲究,“莫非你便是冠绝京华的东陌第一才女——顾卿乔?”
她被他话语中的嘲笑惹怒了,反驳道:“不是,我才不是什么东陌第一才女,我只是我,东陌顾青乔。”
精选片段:
六月时节,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刺得人眼睛生疼,炙热烘烤着大地,一丝一丝的热气从地底冒出来,以往热闹的御花园,此时也是寂寂无声,各种花恹恹地挂在枝头,像是苟延残喘无力生存下去的病人。
整座宫殿闷闷的没有一点生气。忆昔便是在这时踏出自己的院门,她的院子隔御花园算是近的,约莫拐几个长廊便到了。以往她是极不喜欢去御花园的,那些个妃子一个个在御花园争奇斗艳,只为了处在最高位置的那个男人看上一眼,她却是不喜的。
御花园处处皆美景,那些个宫妃枉费心机又有何用,还不如赏花赏景,图个自在。新帝登基不过三载,从未听闻有爱好女色的传闻,想来也是个极端严谨的帝王,要不然西济国怎会在短时间内国力蒸蒸日上,更有压倒东陌国的趋势,想来西济国在新帝的治理下,统一天下不是不可能的。
忆昔决定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此次只为了去御花园散散心,进宫已经一月有余,她还没出过自己的小小宫殿。虽说她是被新帝钦点进宫,然终究是没任何名分的奴仆,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不过谨慎归谨慎,终日闷在自己的宫殿里面,是个人都会闷出病来。忆昔出来之前差人问过了,知道此时的御花园算是最安静的时候了,于是打算走走,本打算转个圈就回,不想竟和新帝打了个照面。
司空肃阳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一阵烦闷,御花园本是他喜欢待的地儿,以前处理完正事便会来这儿放松放松。可不知那群后宫女人们从哪儿打听到这事,一个个都从御花园冒了出来,瞧着是偶遇,谁不知这就是她们吸引他注意的小手段。
于是他尽量减少了到御花园的次数,情况可算好了些。难得今日手头政务不多,他便来走了一遭。幸好,那些个女人还知道些分寸,来的次数少了些,他安静地赏赏花,倒是没看见一个人。
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的同时,沉着声问:“谁?”
那女人应该是认出了他,迅速地跪了下来,头压得低低的,“奴婢忆昔叩见陛下。”
声音倒是好听,名字也有点熟悉,想来又是一个为吸引他注意的宫妃。司空肃阳眯着眼睛,仔细地端详了跪着的女子,她身着淡青色对襟襦裙,袖口和裙边绣着白色的兰花,瞧着应该是个宫女,可那发式却不是宫里的打扮。
他突然脑中光亮一闪,厉喝一声:“抬起头来!”
忆昔低着头,手紧紧的拽着袖口里侧的布料,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新帝明黄色的衣襟下摆和露在外头的绣着龙纹的明黄色的靴子。
久久地也没听见新帝发什么话,突然听见他的厉喝,忆昔吓得轻颤了一下,敛了双目抬起头来。因其本没学过宫规,不过还是记得一句话,不得直视君颜,故敛了双目,做低眉状,不去看新帝。
倒是司空肃阳瞧见她模样的时候心里一惊,走上前去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眼直视他,这时忆昔才真正的看清楚这位年轻帝王的模样。
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眼内眼珠如点漆之墨,鼻梁挺直,薄唇紧抿,莫怪民间戏言,“世间颜色皆天家”,堂堂男儿长得已是如此惊人,更别说后宫中各色的容貌倾城的宫妃了。
司空肃阳盯着眼前的面容,半晌才道:“你是一月前在方相府中献舞的方相义女?”
忆昔本打算低着头回答,然被他捏着下巴,也动弹不得,只好仰着头应声,“正是奴婢。”
“很好!”司空肃阳甩开手,眼中一片冷凝,好你个方相,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朕便如你们的愿,瞧瞧你们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忆昔看见西济帝甩袖而去的身影,总算放下心来,日头晃得人眼花,她缓了一阵,才提起腿要站起来,没想到脚已经麻了,她刚一抬腿,差点摔倒,幸好扶住台阶,要不然铁定摔倒,在御花园亭子里面休息了一会儿,脚麻的感觉方淡了些,遂起身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刚进殿门,珠云便拉着她兴奋得叫了起来,“小姐,小姐。方才,方才……”
忆昔被她拽着袖子,听她结结巴巴的说着,半天没个重点,只好苦笑道:“你慢点说,要是说不清楚就等理清思绪以后再说。小姐我等着。”
珠云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摆在案几上的物什让她看。
忆昔走过去,掀掉上面的红布,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这么兴奋,原来是自己的小殿莫名的多了些赏赐,小小的案几上摆满了金钏,玉石,丝绸,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什。
忆昔冷静的想了想,自己从没跟别人打过交道,除了今个碰到了真龙天子。想来除了皇帝,谁还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呢?遂问珠云:“可是皇上颁的赏赐?”
珠云忙不迭的点头,见忆昔蹙了眉心,明显不是开心的样子,忙问:“小姐为何这般模样?得了赏赐说明陛下总算记得小姐,指不定这几日便会宠幸小姐。小姐的翻身之日便要来了。”
“珠云,你不懂。”忆昔将赏赐的珍宝分别用红布盖上,“我原想平平静静的度过这一生。即使入了皇宫,只要皇上不记得我了,那么我也可以在这冰冷的宫殿度过一生。现在,皇上无故赏赐,后宫各妃肯定已经知道了,他这是将我卷进了这个旋风眼儿里。只怕从今日起,我们的安生日子便要到头了。”
忆昔叹了口气,坐进椅子里面,椅子瞅着没什么稀奇,不过,这宫里的东西又有什么不是稀奇玩意儿呢?有些东西看似普通,实则珍稀极了。
忆昔抚摸着椅子上面凸起的花纹,默默无言,手一用力,椅子边缘的花纹便咯得她的手一阵一阵的疼。
天色暗了下来,总算有了点凉意,年轻的新帝踱步走进寝殿,凝视着墙壁上的画像,漆黑的双瞳溢满了罕见的深情与懊悔。
画像上的女子,虽不知年纪,不过瞧着甚是年轻,着一袭江南水纱之裙,坐在秋千上,衣袂飘飞,发髻轻扬,带着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欢快。下笔的人应是极其用心,连女子的一缕发丝飘到她的嘴角也捕捉到了。甚至连女子腰侧的香囊也入了画,香囊是绿底白花,然毕竟隔得距离较远,香囊上面的花也就看不真切。
司空肃阳摸了摸画像上面女子的脸颊,低声倾诉道:“青乔,他们那些人想用一个和你相似的人迷惑我,真当我是个昏君么?且不说我本就不是贪恋女色之徒,若是,我又怎肯受他们摆布。今日起,我便顺着他们的意思,看看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他突然忆起今日捏起那个女子的下巴,她抬眸的那一瞬间,他差点真的以为是青乔回来了,一月前的献舞,他只依稀记得那个女子有和青乔一样的水润眸子。所以才会想到将她招到宫中来。
现在看来,那女子的容貌不只是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颊。
然而青乔不会那么的柔顺温婉,青乔咋咋呼呼的连行个礼都觉得是累赘。青乔不会像这样莺莺细语,青乔的语速极快,像珠玉坠落玉盘的清脆。青乔,青乔……他的脑子里面全是往日青乔的影子,挥之不去。
青乔……他的青乔,即使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也是不能比的,更不用说今日见到的那个女子。相同的皮囊又如何,骨子里终究不同。
而他的青乔,终究只有一个。
司空肃阳立在画像前面,久久地不动,然拳头却握得紧紧地。
已是三更时分,忆昔从梦中惊醒,睁着仍旧不甚清醒的双眸,呆呆地望着白色水菱纱制成的床帷,脑子里一团模糊。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水漏一滴一滴的记录着时间,外殿的珠云应是睡熟了,细细的听,还能听见她或轻或重的呼吸声,这声音终是让忆昔放下心来。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的恐惧。她害怕极了这种冰冷的宫殿,有时候虽然下人奴仆很多,可真正带着点生气的人很少能找着,幸好有珠云这个可人的丫头,虽然有时候叽叽喳喳的难以忍受,不过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独自对着这宫殿的强。
水漏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提醒着忆昔,这个冰冷的宫殿已经被夜色覆盖,分不清模样。
忆昔叹了一口气,她回忆起方才的梦境,虽然梦中的情境并不清晰,不过思索片刻便了然了。竟是初遇西济新帝的画面。
高台上摆着各式的彩绸,看起来缤纷多姿,忆昔不过是因着与方进方相之间的纠葛,才迫不得已答应他去献舞。其实她并不懂舞蹈这种需要扎实功底的活计,可方相也不知怎地,偏偏让她粗粗学了几天,便赶鸭子上架的让她在方相自个的寿宴上,众多宾客面前表演这一遭。
她刚走上高台,便听见府里的下人高喊一声:“皇上驾到!”声音高亢而兴奋。随着这声音而来的,便是文武百官的集体下跪,她们这些表演的女子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忆昔并没看清楚西济新帝的模样,也没听清楚他的声音,毕竟高台和宾客席之间隔了长长的荷花塘,想要看清楚听清楚也是不能的。幸好方府管家反应灵敏,见众多宾客都起了,忙把她们也叫起来了。这才有了献舞的开始。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的,跟着一众舞姬甩起水袖,挪动步子,想来应是表演的极差的,匆匆结束之后,她本想躲回后院,不料方相竟将她招致众官面前,笑得开怀地说:“这是本相新近收的义女,来,忆昔,给皇上百官行个礼。”
忆昔蒙了面纱,听从方相的话语便照做了,然而跪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一道冷清的声音:“朕竟不知方相何时收了这么个可人的义女,舞姿卓绝,怕是要将朕宫里的妃嫔给比了下去。”
“陛下过誉了,小女舞姿平平,怎敢和众位娘娘的天人之资相比?这不是折煞小女了吗?”方相一径的贬低自己想是让西济新帝听得舒爽了,倒是没再开口。
忆昔也被人领着逃出了这个压抑的场合,虽说是祝寿,可这中间真心实意的又有几个,连她自己也不是真心的拜方相为义父的,不过是因着初初苏醒,不知在哪儿,才听信了众人的说辞。
离开的瞬间,她回头想仔细看一看灯火中的年轻帝王,可最先进入眼帘的就是那身明黄色的衣袍,他的容貌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不真切,眼神也是晦暗不明,像针扎一样刺进了自己的眼底。
她不知道新帝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惊鸿一瞥,不过隔日便听说方相要将自己送入宫中,而且是皇上钦点的。
忆昔很是奇怪这点,明明觉得新帝不是那般喜好女色之人,何况两人根本不算见过面,怎地新帝就钦点自己入宫呢?而且入宫之后的不闻不问更是叫人好生奇怪。若不是今日去御花园,恐怕西济帝是不会想起有自己这样的一个人。
忆昔的头脑越发的不清楚,想得多了,倒是让她的睡意有了些,遂勾起被子睡了过去。
忆昔惴惴不安了好几日,这几日小殿的确有些不清净,一些沉不住气的嫔妃早早的就过来看看忆昔这边是何情况。
虽说刚进皇宫的时候也有些好事的人想找自己的麻烦,不过看在西济帝并未对自己另眼相看,也因着方相这一层庇护,倒是躲过了那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
现在倒好,真真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忆昔端详着坐在身侧的沈妃,眉目柔婉,气质如莲,也不问皇上的事儿,只闲话家常一般,说了些宫里的琐事趣事,倒叫忆昔心生好感。
沈妃端起茶盏,小口地抿着置冷的碧螺春,又取了帕子擦拭了嘴角,含笑道:“妹妹这儿泡得茶还真是好喝,到底是心思玲珑的人,连底下的人也是一分玲珑心肠。”
忆昔浅笑着,“不过是寻常的碧螺春,得姐姐喜爱已是难得。若是姐姐喜欢,可常来妹妹的小殿坐坐,妹妹必定让下人好生准备。”
沈妃颔首同意,又看了看天色,叹息道:“真想一直待在妹妹这儿,不过这天瞧着也黑下去了,姐姐也该走了,过些时日姐姐再来看望妹妹。”
忆昔又客套地挽留了几句,待沈妃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才陷进椅子里面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珠云收拾一边收拾茶盏,一边看向满脸疲惫的忆昔。
忆昔阖着双目,也未开口,待珠云不再纠缠才睁开了眼。
这后宫果真是绵里藏刀的地儿,这才几日,为了应付她们,自己已是身心俱疲,说着伪善的话语,着着精致的妆容,又有何用?
所幸后几日来的人少了,忆昔也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对她们一径微笑服软,倒是没惹出什么麻烦。
皇帝那边也就上次送了些赏赐便不见动静,于是那些想攀交情,想贬低自己的也就没话说了,不过几日,忆昔的小殿又恢复了清净。
她想她该是感谢这位年轻帝王的,虽说无心的赏赐让自己一连几天都睡不安生,好在没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可不想才安生了没几日,忆昔就又见着了不想见的人。
忆昔瞧着坐在对面的男子,明明已是花白头发,可那双睿智的眼睛却看不出任何苍老的痕迹。
“听说,前几日你见着皇上了,皇上还颁了些赏赐?”方相抚摸着杯盏,头也不抬的问。
忆昔应声称是,不知为何她总是害怕这个经历过三朝风云的老人,或许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些风云诡谲的历史,才使他带着某种沉淀下来的威严。
“你可还记得入宫前,我跟你说过的话?”
“忆昔记得。”
方相当即掷了杯盏,热水溅了忆昔一身,她忙低着头跪下不言不语。
“既然记得,那你就该知道怎么做!”
忆昔垂着头,手紧紧地抓着裙边,上好的翠锻镶边绣裙硬生生地被她揪出一圈一圈的褶皱,她哑着声回答:“忆昔明白。”
方相已经走了许久,忆昔仍跪在微热的地面上,她素白的手指也不知什么时候碰着了杯盏的碎片,正向外渗着血。
珠云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忆昔神不守舍的模样吓着,见地面上狼藉一片,忙将忆昔扶了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被老爷骂了?”
触到忆昔手指的时候,忆昔因疼痛瑟缩了一下。珠云赶紧瞧了瞧她的手指,一看真是吓一跳,好大一条口子。珠云赶紧搀着忆昔坐好,又去内殿找了些金疮药,找了条干净的帕子,细细的为忆昔敷好药,绑好帕子。
见伤口总算不再渗血,珠云才算放心了,又倒了杯热茶给忆昔,让她压压惊。见忆昔喝了口茶,情况总算好了些,珠云才敢吭声。
“小姐,这是怎么了?”
忆昔缓了缓,扯开苍白的唇笑了笑,“无事,不过是义父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我又不小心碰着了。今个可见着你爹娘了?”忆昔巧妙的将话题一转。
提到爹娘,珠云立马忘记了正事,眉开眼笑的,“见着了,见着了,爹娘还问我小姐身体好些了没,在宫里,什么事情都要听小姐的,不能像在家一样莽莽撞撞的……”
忆昔听珠云说起了这些叮嘱,心里好受了些。又问了问两位老人身体可好,珠云一一答了,忆昔见张叔张婶过得也算不错,心下稍安。
瞅着珠云喋喋不休的小嘴皮子,忆昔却想起了方相的话。
“老夫千方百计让你进宫,可不是让你过清闲日子的。”
“进了宫,你便是皇上的人,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莫要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就能在这后宫生存。若是没有老夫的庇护,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夫最后奉劝你一句,莫辜负了你这身容貌。”
“你好自为之。”
方相甩袖而去,刹那间明明灭灭的光线倾泻了整座殿堂,带走了那些隐藏在深处的黑暗。
想来之前不管是皇上的不闻不问,还是方相的刻意纵容,不过是两方在权衡利弊罢了。现在皇上率先展开攻势,方相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过是一颗棋子,棋子能否发挥最大功效主要看执棋人是谁?而她这颗主宰不了自己命运的棋子终究要落到棋盘上了。
夜色如墨,唯有一轮圆月挂在天幕。勤政殿内灯火通明,年轻的新帝正在仔细地看着奏章,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偏偏一个个大臣不厌其烦的长篇累牍,看得人眼睛累不说,脑袋也累了。
司空肃阳揉了揉鼻梁,将已经处理好的奏章分类摆好,这一整天就忙着处理六部的奏章,虽说不算累,不过也算不得轻松。
本来帝王就是个劳心劳力的活计,就拿一个小问题来说,要是放在一户普通人家家中,很容易便解决了,即使不解决也不会造成什么重要的损失。然而,摆在一个国家,就成了天大的事情。
司空肃阳站起身正待往寝殿走去,伺候其起居的宫人小全子弓着身小声问道:“不知陛下今日可想找人侍寝?”说完还将手中的木质托盘高高举着,一个个绿头牌安静的躺在上面,像极了一个个争宠献媚的妃子。
司空肃阳被脑中的联想一下子打断了所有的兴致,先不说那些个表里不一的嫔妃暗中的小动作有多少,单就他自身来说,他本不是重欲之人,妃嫔也不算多,当初也是为了稳定朝纲才纳了为数不多的几名妃子。
司空肃阳摆了摆手,小全子便极有眼色地撤下了要侍寝的绿头牌。
夜色黒沉的不像话,圆月高挂也遮不住一室的冷寂,司空肃阳背着手走出寝殿,夜色中的回廊挂着灯笼,还算得上是清晰可见。
他已经许久未曾来过怡乔殿,今日心神恍惚,沿着回廊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难道这便是心之所想?他瞧着殿门上挂着的匾额,每个字都是自己一笔一划地写下的。
她喜欢他书写时苍劲有力,下笔时的行云流水。曾不止一次的向他索要墨宝,他都推拒了。后来是他即将登基为帝,为她建造了这座宫殿,更是亲手写下了怡乔殿这三个大字。她反而没有以前的那种欣喜,只淡淡的笑着,笑得满脸苦涩。
司空肃阳叹了口气,果然时间是最残酷的刽子手,有些事想忘,却怎么都不能忘,而她的容貌在自己的记忆中也越发的清晰可见。他手扣着殿门,正欲推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回头看,不禁呆愣在当场。
她就这样静静地立在殿前的花卉间,月光打在她身上,形成一圈银白色的光晕。而亮堂的月光也将她所有的表情呈现在他的眼前。
她身穿乳白色的广袖连襟曳地裙,风吹过,裙摆如波光一般,泛出点点的水泽。她水润的眸子如一弯清泉直直的凝视着他,带着浅醉的魅惑。
《诗经》有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他从未夸赞过她貌美,现在恍惚间见到她的面容,竟觉得像是过了许多年。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心间,以为不去触碰便会相安无事,自她离去,已然三载,她从未入过自己的梦。现在陡然见到她的面容,竟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他低声唤着对面那个如月光飘渺的女子,“青乔……”,伸出手欲抚上她的脸颊。
突然间像是梦境被什么东西打破了一般,面前的白裙女子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司空肃阳猛地跃进花卉间,欲去寻找那名女子的踪迹,可四周的朗朗空寂昭示的不过是繁华梦一场。
他垂着手立在园中,夜里本就雾气浓重,不知不觉间水汽便打湿了他如墨的黑发。生机勃勃的花枝上点缀着的花朵上弥漫着点点的露珠,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露珠滑下了枝头。点点露水落在司空肃阳明黄色的龙袍上,氤氲出如夜色一般抵不住薄暮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