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那明朝年间,有个不起眼的小庄子叫赵家庄,庄里人大都姓赵,靠几亩薄田、几方鱼塘,过着本分日子。
庄里有个后生叫赵怀瑾,模样虽说不上俊,但也周正,家里有几间瓦房,几亩好地,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这人呐,打小就被爹娘念叨长相普通,心里落下个病根,格外在意外貌这档子事儿。前些年,经媒婆说和,娶了邻村的赵氏。
这赵氏可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那眉眼、那身段,往人群里一站,格外扎眼。打从赵氏嫁进赵家,那家里家外操持得井井有条,灶台上烟火不断,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村里谁不夸她贤惠。
可赵怀瑾这心里啊,却像揣了个刺猬,横竖都不踏实。为啥?就因为自己长相普通,媳妇又生得这般标致,他成天到晚就怕赵氏瞅不上自个儿,在外头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起初啊,这念头也就是在心里打打转,可日子一长,就跟那野草似的,疯长起来,拦都拦不住。
有一回,赵怀瑾去镇上赶集,回来路上,就瞧见赵氏跟个卖货郎多说了两句话,那卖货郎笑得一脸殷勤,赵氏也眉眼弯弯的。
这一下,可把赵怀瑾心里那团火给点着了,回到家,沉着脸,摔摔打打,赵氏跟他搭话,他也爱搭不理。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琢磨着:“不行,得想法子探探这婆娘的心。”
没几天,赵怀瑾就憋出个馊主意。他在镇上寻了个面皮白净、模样俊俏的书生,把人拉到墙角,掏出五两纹银,压低声音说:“小哥,给你个轻松赚钱的活儿,瞧见那家没?”
说着,手指向自家院子,“屋里那小娘子,你去跟她搭搭话,言语上轻薄几句,只要别动手动脚,事成之后,这银子就是你的。”书生本是个穷酸,见钱眼开,当下应承下来,揣着银子,整了整衣衫,就朝赵家走去。
赵氏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见个陌生书生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书生就凑上前,摇头晃脑地说了几句酸话,眼神还一个劲儿地往赵氏身上瞟。
赵氏岂是那等轻浮女子,脸刷地一下就冷了,顺手抄起墙边的扫帚,指着书生骂道:“哪来的登徒子,敢在姑奶奶这儿撒野,赶紧滚!”
书生没料到赵氏这般泼辣,吓得连连后退,赵氏哪肯罢休,举着扫帚追着打,直把书生赶出了庄子,那书生灰头土脸,连银子都忘了要。
赵怀瑾躲在暗处,瞧着这场面,心里头那股子醋意,倒是消了几分,可没过多久,那疑心病又犯了。
他心里嘀咕,指不定那回是凑巧,这婆娘心里指不定咋想的,得再试!于是,赵怀瑾又琢磨开了。这回,他找了平日里一起喝酒的三个狐朋狗友,钱文轩、孙二狗和李麻子。
晚上,几个人在村头破庙碰头,赵怀瑾把心里的盘算跟他们一说,钱文轩眼睛一亮,嘿嘿笑道:“行啊,老赵,你这心思够细的,咱哥几个帮你这遭。”
孙二狗和李麻子虽说有点犹豫,可架不住赵怀瑾一顿劝,又想着平日里没少得赵怀瑾的好处,也就点了头。
第二日一大早,赵怀瑾佯装有事要出庄子,跟赵氏交代几句,就匆匆走了。赵氏哪能想到,一场大祸正朝她逼近。
没多会儿,钱文轩三人就晃到了赵家门前,孙二狗和李麻子对视一眼,深吸口气,上前敲门。
赵氏开了门,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猛地冲进去,一人抓手,一人抓胳膊,把赵氏制住了。赵氏又惊又怒,大声呼喊:“你们干啥?放开我!”
钱文轩在一旁看着赵氏惊慌失措的模样,色心顿起,笑嘻嘻地凑上前,伸手就去扯赵氏的衣衫,嘴里还嘟囔着:“小娘子,陪陪哥哥们,保准亏待不了你。”
赵氏瞪大了眼睛,满心的屈辱,她瞅见床边放着把剪刀,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挣,竟挣脱开来,一把抓起剪刀,朝着钱文轩就刺了过去。
钱文轩根本来不及躲,那剪刀直直扎进他咽喉,血瞬间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捂着脖子,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蹬了几下腿,就没了动静。
赵氏看着眼前的血,手一抖,剪刀“哐当”落地,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孙二狗和李麻子也吓傻了,两人面面相觑,脸色惨白如纸,酒全醒了。
“完了完了,出人命了!”李麻子哆哆嗦嗦地说。孙二狗咬咬牙,冲着李麻子喊道:“别愣着了,赶紧找老赵去!”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出赵家,直奔赵怀瑾去的方向。
赵怀瑾刚走到庄子口,就瞧见孙二狗和李麻子跌跌撞撞跑来,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听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他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咋弄出人命了?你们咋搞的!”赵怀瑾嘶吼道。孙二狗苦着脸说:“老赵,咱也不想啊,谁知道钱文轩那小子起了坏心,这下可咋办?”
赵怀瑾定了定神,一咬牙:“不能认,咱得想法子。”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带着两人就往县衙跑,到了县衙,“扑通”一声跪下,哭咧咧地喊冤:“青天大老爷啊,给小民做主啊!那钱文轩,平日里就流里流气,今日小民外出,他竟闯进小民家中,欲对小民娘子行不轨之事,小民娘子拼死反抗,才误杀了他,求老爷明察啊!”
县太爷坐在堂上,目光一扫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事儿,怕没这么简单。”当下一拍惊堂木:“都给本官如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严惩不贷!”
县太爷带着衙役、仵作,浩浩荡荡就往赵家庄去了。进了赵家院子,仵作上前查验,县太爷则四处打量。
只见赵氏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旁边躺着钱文轩的尸首,血都凝成了暗红色。
县太爷皱眉,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钱文轩的伤口,又起身走到床边,看了看赵氏,突然转身,盯着孙二狗和李麻子,厉声问道:“你们说,刚进屋就瞧见人杀了,咋这尸首倒在床前?这娘子衣裳咋乱成这样?说!”
孙二狗和李麻子吓得腿直打哆嗦,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县太爷冷笑一声:“哼,本官看你们就是一伙的,蓄意谋害,还敢在这儿扯谎!再不说实话,大刑伺候!”说着,一挥手,衙役们拿着水火棍上前一步,作势要打。
两人哪见过这阵仗,“扑通”一声就跪地上,把赵怀瑾如何谋划、如何安排,一五一十全招了。
县太爷听完,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赵怀瑾大骂:“好你个狠心的东西,自家娘子都不放过,就因你这无端猜忌,闹出人命,毁了好好一个家,天理难容!”
赵怀瑾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里嘟囔着:“我错了,我真错了……”可事到如今,后悔药上哪寻去?
县太爷当堂宣判:“赵怀瑾,因你猜忌生事,酿成大祸,判你死刑,秋后问斩!孙二狗、李麻子,助纣为虐,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衙役们上前,拖起三人就走。
庄子里围满了乡亲,都对着赵怀瑾指指点点,叹息声一片。赵氏的爹娘站在人群里,哭得昏天黑地,老两口本就身子骨弱,这一气一悲,差点昏厥过去。老两口就这么一个闺女,本想着嫁个好人家享福,哪成想遭了这般横祸。
赵氏的娘扑到女儿身上,紧紧抱住:“闺女啊,苦了你啦,爹娘来晚了……”赵氏空洞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神采,泪珠子滚落,嘴唇颤抖着:“娘,女儿命苦,没守住这身子,没脸见人了……”话还没说完,赵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软绵绵地倒下。
原来,赵氏打小就有心悸的毛病,平日里稍有情绪波动便会心口疼,经此大变,早已心力交瘁,这一口血吐出来,便是油尽灯枯之兆。她娘见状,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可赵氏再也没了气息。
赵怀瑾被押进大牢,整日以泪洗面,悔得肠子都青了。牢里昏暗潮湿,老鼠乱窜,他缩在角落里,眼前老是浮现赵氏生前的模样,那温柔浅笑,那忙碌身影,可如今,都化作了泡影。
同牢房的犯人听了他的事儿,都啐他一口:“你这蠢货,有福不会享,作孽啊!”赵怀瑾也不言语,只是默默流泪,心里清楚,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临了,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了,这都是猜忌惹的祸,可明白得太晚喽。
孙二狗和李麻子被拉到刑场打板子,板子一下下落在身上,皮开肉绽,疼得两人鬼哭狼嚎。打完拖上囚车,一路往流放地去。
路上,孙二狗伤口感染,发起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李麻子在旁干着急,幸得同行囚犯中有懂些草药的,寻来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又喂了些水,孙二狗这才勉强保住性命。可这一路风吹日晒,疾病缠身,还没到地儿,两人就丢了半条命。
而赵家庄呢,日子还得过。春天到了,田地里照旧种上庄稼,鱼塘里泛起涟漪,孩子们在巷子里嬉笑玩耍,可每当路过赵家那破败院子,大人们都会收了笑容,轻声跟孩子念叨几句:“瞧见没,做人呐,得信得过身边人,别像赵家那口子,作了孽,家破人亡。”
那院子的废墟,就这么静静立着,像是一道疤,刻在庄子的记忆里,时刻警醒着大伙,信任,那是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丢了,就啥都没了。
打那以后,赵家庄兴起一股新风气,家家户户都格外重视夫妻间的信任培养。哪家夫妻要是拌嘴闹别扭,邻里都会主动上门劝解,把赵怀瑾的事儿拿出来说道说道,劝和不劝离。
村里的长辈们还时常聚在祠堂,给小辈们讲夫妻和睦、相互信任的道理,用这桩悲剧时刻警示后人莫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