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散记·寒露之后斗“绽积” “绽积”,吴语,蟋蟀也。 有二千五百余年建城史的苏州,在历史上是个慢生活的城市,人们崇尚的是小资生活。 过去的苏州与扬州一样,但凡有点身价之人,都是“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 “皮包水”是早上孵茶馆,吃讲茶;弄点小点心,吃到个晌午,连午饭也一起解决了。“水包皮”,就是淴浴,做生意的,谈业务的,大家赤条条相对,也算是相互没有隐瞒了,澡一泡,话说了,生意也就成了,双方都讲诚信,不用合同、协议,照样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再则过去是大池,热水,往里一泡,毛孔全张,浑身污秽浊气全部都给泡了出来,让人神清气爽。 苏州人是非常在意那些农历节气,二十四个节气日,除了整吃的,还会想方设法整玩的。 白露过后,就有一些“绽积”发烧友开始准备那“绽积”用具了。 “绽积”盆是第一位的,还要找出以往的“绽积”筒和捉“绽积”罩。 “绽积”筒是竹制的。找几根半寸粗,节稍长的竹杆,用钢锯先在一寸左右的位置锯口,然后用小刀在竹子平面那刻三条穿透的长口,便于“绽积”透气,一根竹杆以放三到四只“绽积”为宜。然后根据竹杆直径剪硬卡纸,插在锯口那,至此,“绽积”筒就大功告成。 “绽积罩”是用铁丝先做成一个似探雷器状外形,再用绿纱做成伞形罩子,缝在那探雷器上面,“绽积”罩也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出去捉“绽积”。 “绽积”生活的地域很广,草丛里、大树洞;墙缝中、石头下,大地各处,皆可生存。 我也置备过那些物件,盆是朋友送的,还配有小水盅,盆有好些讲究,有养盆、有斗盆,也要去伤盆,还有过冬盆。 我没那么多盆,也就五、六只,但是“绽积”筒和“绽积”罩倒是做了不少,因为这些可以与人去换“绽积”。 我当时捉“绽积”只是在家附近,只能捉一些三和土堆下和墙缝里的,不敢去那荒郊野外。 会玩“绽积”的对这些三和士堆和墙缝里的“绽积”是不屑一顾的,他们都是要去那坟墓地里,捉那些方头体大、牙齿黑黄的宽背“绽积”,说这些个货斗性强,凶狠,看着就杀念。 捉“绽积”还有讲究,就是不能碰伤“绽积”,包括须毛和腿毛,一碰伤,这“绽积”就会伤元气,不好好调养,是吃不了苦,去不得斗盆的。 白露和秋分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喂养,各“绽积”主家要开始展示自己的“绽积”了,而寒露后这斗“绽积”才真正进入了高潮。 自然界真的神奇,为了配合人们斗“绽积”的雅趣,专门长出了一种叫“绽积草”的植物,这看似一般的小草,头上长有三个或四个丫状的头,辟“绽积草”最好是要四丫的,双手各捏住二丫,轻轻分开,然后折下,慢慢往上捲、拉,一根毛茸茸的“绽积草”就做好了。斗“绽积”前用这“绽积草”一引,待“绽积”开了牙钳,方可进入战斗状态。 两只”绽积”斗在一起,上下翻腾,体力相仿者,会厮杀一阵;悬殊者,败下阵来的那只会沿着盆边逃跑,胜利者牛皮哄哄地支起双翅,发出胜利者的狂鸣。 历史上的斗“绽积”是赌博,后来我们那斗“绽积”纯属娱乐,现在这斗“绽积”又开始有浇头了,而且听说这浇头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