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还寒,东府会芳园的梅花绽放,宝玉随贾母到宁国府赏梅花,诸多意象,都是围绕着一个“春”字而行,脂砚斋也说:“元春消息动矣”。
然而说好的赏梅花,宝玉却赏到侄儿媳妇床上去了,在这里做了人生第一场春梦,都说“春梦了无痕”,他却在秦可卿的床上留下了一滩脏东西。
宝玉的春梦,真真假假,且不细究,而多事的警幻仙姑,在梦中传授他云雨之时,又让他在梦中和可卿“圆房”,我们暂且视之为宝玉青春萌动的象征与幻想。
然而,本来说好的是午睡,宝玉却一觉睡到了傍晚,回到荣国府后贾母已经开饭了。
草草的吃过饭回房,换过了衣服,尚且回味无穷、意犹未尽的宝玉,在袭人的一番挑逗之下,又缠着她要“强领警幻所训之事”,最后两人经过了一番“云雨”,宝玉献出了他人生的第一次。
这个事情经不起琢磨,一琢磨便有太多不合理之处。
要知道,此时是黛玉进贾府的第二年,宝玉最大也不多十三岁,而比宝玉大两岁的袭人,则是在十五岁上下。
如果说宝玉的春梦、初试,都是源自于他青春期的性启蒙,然而十三岁似乎也太早了一些。古代男子,以十五岁为成年,开始束发,《上古天真论》也说:
“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男孩几岁开始有梦遗”,得到的答案是13到15岁,然而现在的孩子普遍性早熟,古代男子性成熟的年龄则要更晚一些,基本上应该是在15岁左右。
所以,于情,宝玉十三岁梦遗、性幻想、初试,从年龄上来说似乎是太早了点。
其次,贾府之中本身有个规矩,男子大了之后,会先放两个女孩子在房里,也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实际上就相当于日后的妾,其责任之一就是为主人传授性知识,以及满足主人青春期的性需求。
从宝玉的情况来看,直到几年之后,贾政才论到了这个事情,这也说明,从贾府的视角来看,宝玉还远不到成人的年龄。
宝玉在秦可卿房里睡觉的时候,婆媳媳妇们认为不成体统,而秦可卿却说道:
“不怕他恼,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个?”
由此可见,即便是从生理上来说,贾府还是把宝玉当作一个小孩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于家族礼法来说,宝玉也不到接触性知识的年龄,可警幻偏偏就教他这个,这岂不是捣乱吗?
根据宝玉的种种行为,从性成熟的角度来说,他显然已经远远早于同时期一般的孩子。《上古天真论》说,女子“二七而天癸至”,清代女子十三岁及笄,便可以婚配。从生理的角度上来说,女子的性成熟时间要早于男子,而从宝玉的性成熟程度来看,他显然跟女子是基本相符的。
从宝玉的种种怪癖来看,爱红,认为男子是“须眉浊物”,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错投了男胎。
所以就有一个问题,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呢?如果仅仅是为了代入宝玉云雨之事,完全可以给他添上一两岁,为什么非要让他在十三岁时初试云雨呢?
说句不雅的话,这么小他能行吗?
想来,作者之所以这么写,正是为了体现贾宝玉的性早熟。按照古代的礼法,事实上,男子身边是没有丫鬟服侍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薛蟠。
薛蟠一个花花公子,而且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他身边就是没有丫鬟的,只是在上京之前才买了香菱伺候,而香菱实际上也是跟在薛姨妈身边的,后来才给薛蟠“开了脸”作妾。
我曾看过一些写清宫生活的资料,清代只有妃子身边才会有丫鬟服侍,就连皇帝身边都没有宫女,平时伺候的人都是太监。而清代的皇子皇孙,也只有到了一定年龄之后,皇帝才会赏赐秀女作妾。
实际上,贾府的规矩也是这样的。整个荣国府当中,只有内眷身边才有丫鬟服侍,男子身边是没有的。贾琏身边的丫鬟其实是王熙凤的,而贾环、贾兰身边的丫鬟则是他们母亲的,贾府的男子——包括好色的贾赦,身边都是没有丫鬟服侍的,贾赦身边的女子都是纳的妾。
所以,贾宝玉其实是贾府唯一的一个另类,他身边的丫鬟之多,不仅姐妹们比不上,恐怕就连王夫人也比不上。我们看《红楼梦》,看到宝玉身边丫鬟成群,成天就裹在女人堆儿里,都习以为常,实际上这都是不正常的。
贾宝玉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从小不在乎男女之别,这就是他性早熟的原因所在,这显然就是贾母酿成的恶果。所以,整部《红楼梦》,对贾母实际上是明褒暗贬,贾府的败落她要负很大的责任。